正是由于想的起來，顧慨棠才更疑惑。因為他們真的沒有什么，三年來交談的次數(shù)兩只手就能數(shù)的清楚。

    要說哪里能看出端倪——顧慨棠只能想起，高三那年，由于睡眠不足，他經(jīng)常頭痛，下課時喜歡趴在桌上閉目養(yǎng)神。有一次醒來后看見竇爭拿著自己的水杯，到水房給他打了杯熱水。顧慨棠還在想，竇爭是有那么點當(dāng)舅舅的自覺的。

    除此之外，別無他事，顧慨棠看看竇爭不動聲色的往自己這邊湊，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第二天中午，顧mama來到明珠小區(qū)，做好了午飯。但一家人沒人動筷子。顧慨梅餓得眼冒金星，問：“為什么不開飯？我們在等誰？”

    顧mama敲了敲顧慨梅的頭，說：“薇薇說要過來，大老遠(yuǎn)的，你不等人家嘛？”

    顧慨梅就不說話了，可憐巴巴地看了哥哥一眼。

    顧慨棠只好說：“先吃吧，楚薇不會說什么的。”

    竇爭應(yīng)和道：“誰讓她遲——”

    話還沒說完，門鈴就響了。

    全體靜默了一會兒，顧慨梅道：“是楚薇吧？——我去開門?！?/br>
    說完放下筷子，開門一看，果然是楚薇。天氣這么冷，她的鼻子紅彤彤的，帶著一身的寒氣。

    顧慨梅問：“你怎么這么晚？”

    楚薇喘著氣說：“哎呀，不知怎么的走錯樓了?！?/br>
    聽得顧慨梅一愣。明珠小區(qū)層樓聳立，然而楚薇來顧家的次數(shù)可不算少，這樣還能走錯，是怎么樣的方向感？

    楚薇一邊脫鞋子，一邊急吼吼地問：

    “師兄，您的腳怎么樣？”

    顧慨棠回頭看她，道：“我沒事。你慢點，不要摔倒。”

    楚薇臉有點紅，聽聞連忙放慢速度，矜持地脫有些難脫的靴子。

    顧mama笑了起來，說：“薇薇，餓了吧？洗洗手就能吃飯了。”

    說完還故意讓了個位置，示意楚薇可以坐在顧慨棠身邊。

    竇爭有點不高興的瞪了楚薇一眼，楚薇摸摸自己的臉，還以為自己臉上有東西。

    顧慨棠垂下眼，說：“吃飯吧。”

    楚薇在吃飯時還在問顧慨棠腳傷的事情，顧慨棠似乎不愿多提，很快，楚薇就轉(zhuǎn)移話題，說起關(guān)于顧慨棠導(dǎo)師劉浩然的近況。

    顧慨棠聽得認(rèn)真，但聽完也不知道到底為什么劉浩然沒被評選上。

    作為劉浩然的學(xué)生，顧慨棠當(dāng)然知道他各個階段的目標(biāo)是什么。劉浩然為人勤勉，目標(biāo)也高。校評選的‘五十名優(yōu)秀學(xué)者’看起來不是什么重要的獎項，但如果這次不能評上，就會影響下一階段‘杰出學(xué)者’的評選。

    楚薇啃著一塊排骨，含糊著說：

    “我聽說，劉浩然得罪了領(lǐng)導(dǎo)。他這樣脾氣的人，不得罪才怪。師兄您也別搭理他，這段時間休學(xué)也好，省得劉浩然那廝公報私仇……”

    顧慨梅瞪大眼睛，心說怪不得顧慨棠會拒絕楚薇。在喜歡的人面前，這樣——，這樣肆無忌憚，真的好嗎？

    看起來，顧慨棠的吃飯動作好像更像是個在暗戀對象面前保持斯文的女孩子吧！

    顧慨梅在心中大喊，我哥有潔癖啊，楚薇你小心點……

    這話當(dāng)然無法傳到楚薇心里，而且顧慨棠似乎也習(xí)慣了，視若無睹的樣子。

    顧mama心里也捏著把汗，飯桌上只聽顧慨棠和楚薇交談。

    兩人言語中時不時夾雜著一些簡單的英語詞匯。竇爭英語特破，一個都聽不懂，越聽越焦躁。

    每次都是這樣，只要楚薇跟顧慨棠說話，就會扯到竇爭聽不懂的領(lǐng)域，明明在一張飯桌，竇爭卻插不上話。

    這個該死的女人。

    吃過飯后，楚薇自告奮勇去刷碗，竇爭坐在顧慨棠身邊，低頭剝桔子，小他聲說：“……明天我陪你去恢復(fù)中心？”

    顧慨棠受傷后，顧mama就聯(lián)系了一家恢復(fù)中心，拆線后就可以正式開始訓(xùn)練了。

    顧慨棠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大部分的心思，還是放在劉浩然給他回的郵件上。

    劉浩然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因為心情不好，故意說這些話。

    也有可能是真的不想讓顧慨棠幫忙。不讓他當(dāng)自己的學(xué)生了嗎？

    顧慨棠想到自己這個導(dǎo)師，就忍不住摸了摸額頭，心里有些無奈。

    竇爭沒聽到顧慨棠的回答，猶豫了一下，自顧自摸了顧慨棠的小腿。

    顧慨棠躲了一下，沒躲開，問：“怎么了？”

    竇爭說：“我在看你瘦了多少?！?/br>
    “看，就不要摸了?！鳖櫩倪@樣說著，然后向后靠在沙發(fā)上。

    算了，隨便吧。他的導(dǎo)師，絕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被打擊到一蹶不振。

    竇爭把剝好的桔子放到顧慨棠手中，說：“你就不要緊張了?！?/br>
    竇爭還以為顧慨棠是為了明天康復(fù)的事情擔(dān)憂，這樣安慰著。

    顧慨棠覺得好笑，低低‘嗯’了一聲。

    “他們不會勉強你。”竇爭湊到顧慨棠面前，道，“不會痛，你不要怕。”

    顧慨棠見他離得太近，便握住竇爭的后頸，示意他后退一些，回答道：“你把我當(dāng)你兒子了嗎？”

    竇爭說：“你這是什么話。我是擔(dān)心你啊?！?/br>
    顧慨棠捏竇爭脖子的動作有些輕浮，像是捏學(xué)校里的流浪貓。他發(fā)覺到自己這一下有些不像話，很快便松開手。竇爭被他摸了一下，臉不知怎么的有些紅。

    顧慨棠有些不好意思，掩飾性的掰開桔子，一片一片吃了起來。

    這個時候的桔子非常甜，顧慨棠本人不太喜歡吃很甜的東西，只吃了兩瓣就不吃了。

    竇爭看了他一眼，很自然的接了過來，滿不在乎的吞到肚子里。

    顧慨棠更覺尷尬，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過了一會兒，他拿著手杖，慢慢往臥室走。

    竇爭連忙跟著，扶住顧慨棠的右手。

    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鍵時刻，絕對不能再摔倒，萬一二次斷裂，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因此只要顧慨棠動一下，竇爭就會很緊張地跟著起來。

    顧慨棠不習(xí)慣他這樣，但也不好開口拒絕竇爭的好意。怎么說呢？他知道竇爭擔(dān)心自己，所以拒絕的話怎么都說不出口。

    竇爭扶顧慨棠到臥室后，就拿出書桌，放到顧慨棠面前，他問：“你要看書了嗎？要不要喝水？家里還有果汁，還是果汁好點吧……”

    竇爭絮絮叨叨地說，顧慨棠聽他說完，回答道：“謝謝你，我……”

    話還沒說完，楚薇就走進顧慨棠的臥室。她剛刷完碗，手還是濕的，一邊擦一邊問：“你們在聊什么？”

    顧慨棠便不說話了。

    竇爭眉毛一豎，問：“你怎么不敲門就進來？”

    楚薇一愣，道：“不好意思，我看門沒有關(guān)?！?/br>
    “……，”竇爭道，“海棠要看書了，你出去吧?！?/br>
    楚薇‘嗯’了一聲，轉(zhuǎn)頭一看，突然發(fā)現(xiàn)顧慨棠臥室里高度讓人驚訝的書架。她雖然不是第一次來顧慨棠家，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顧慨棠的書架，可還是忍不住往前走，問：“師兄，我能看看嗎？”

    竇爭忍不住要發(fā)火，但還沒說話，顧慨棠就答應(yīng)了。

    顧慨棠繼續(xù)說剛剛被打斷的話：“我不想喝水，就隨便看看書，不用麻煩?！?/br>
    楚薇已經(jīng)從書架上挑了兩本書，坐在顧慨棠身邊，問：“這兩本能借給我嗎？”

    竇爭覺得很生氣，可是又沒辦法。他走到廚房，把窗戶打開一條小縫，寒冷的空氣一下子涌了進來。

    竇爭站了一會兒，找了半天，也沒從口袋里翻出一根香煙。有了孩子以后，他已經(jīng)戒煙很久了，現(xiàn)在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很想吸煙。

    這個楚薇，每次看見她都很生氣。竇爭很煩有女人接近顧慨棠，說不定是他占有欲強，不過，就算不強，其他人也忍受不了吧。

    愛情的表現(xiàn)之一，不就是想要獨占，排斥其他人嗎？

    竇爭摸了摸自己有些干燥的嘴唇。

    楚薇在顧慨棠家待到下午五點，眼看就要到晚飯時間，她才提出要回家。

    楚薇家也在明珠小區(qū)，離顧慨棠家很近。顧慨棠腿腳不便，沒辦法送楚薇，顧mama覺得非常遺憾。

    沒想到竇爭在楚薇要走時，竇爭竟然也走到玄關(guān)處，一邊穿鞋一邊說：“我送送你。”

    楚薇一愣，像是沒聽清楚一樣，問：“什么？”

    竇爭眉一皺，不耐煩地說：“走吧?！?/br>
    顧mama也是有些奇怪，心想竇爭什么時候和楚薇感情這么好，她沖到外面，對竇爭喊：“小爭，你不穿外套？”

    竇爭回答道：“一會兒就回來，不穿了?！?/br>
    顧mama暗暗想，大概是冬天天黑的早，顧慨棠擔(dān)心楚薇，又沒辦法親自送她，才讓竇爭代替吧。

    這樣想著，顧mama輕輕微笑。

    自己這個心思細(xì)膩、溫柔有禮的大兒子……

    事實卻不是顧mama想的這樣。

    竇爭沒穿外套，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剛一下樓，立刻被凍得發(fā)抖。

    他低頭走了一會兒，見離家挺遠(yuǎn)了，突然一回頭，堵住悶頭向前走的楚薇。

    “喂，”竇爭兇巴巴地開口，瞪著楚薇，“你是不是喜歡我家海棠？”

    楚薇穿著厚厚的衣服，本來還在往前走，被吼了一句，她猛的停下來，‘??？’的一聲。

    竇爭把重心落在右腿上，吊兒郎當(dāng)?shù)恼局姵睕]反應(yīng)，一口氣說：“老實和你說，海棠他不可能喜歡你，他是我的人，你再敢惹他，我就不管你是女的，真揍你了?！?/br>
    楚薇呆在原地。

    竇爭有點煩，問：“聽到?jīng)]有？”

    也沒想過這種事告訴了楚薇會怎么樣。萬一楚薇當(dāng)真，告訴其他人。那么現(xiàn)在還是學(xué)生的顧慨棠被認(rèn)定為同性戀到底會是怎樣嚴(yán)重的后果。

    竇爭通通沒考慮過，他想說，所以就說了?！蠊@兩個字，在竇爭的人生詞典中，根本不足為慮。

    他什么都敢干。

    楚薇瞪大眼睛，呆滯了一會兒，重點沒在竇爭是男人、還是顧慨棠舅舅身上，她腦子有些亂，尖聲問：“你你你，你怎么能當(dāng)?shù)谌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