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顧慨棠好奇地向前走了幾步,就看見那棺材里躺著一副骨架,破舊的衣服下露出森森白骨。 因為有人靠近,那副骨架突然坐起身來,棺材里應景的閃起綠色的光芒,楚薇嚇得大吼出來,顧慨梅心想這真不是一個好的約會地點,把楚薇嚇成這樣,已經(jīng)不能展現(xiàn)任何女性柔弱的美感了。 顧慨棠也嚇了一跳,是被楚薇的喊聲嚇到。他站在原地看了幾秒。竇爭看到那棺材里詐尸一樣的骨架,有些好奇的走過來。顧慨棠剛想說‘走吧’,然而這時,顧慨棠突然腳下一空,同時身上壓上了沉甸甸的重量,耳畔劃過風聲,他的身體被什么東西困住,顧慨棠被迫蜷在一起,一陣風聲過后,他就被吊到了半空。 “……”顧慨棠頭暈目眩,還沒反應過來。他用力喘口氣后迅速觀察周圍的情況,然后發(fā)現(xiàn)顧慨棠現(xiàn)在是被一張網(wǎng)掉在了半空中,竇爭騎在自己的腰上,兩人緊緊纏在一起。 竇爭哼了一聲,用力掙了一下,罵道:“這怎么回事?” 楚薇朝上看,雙手捂著臉,崩潰地大喊出來。 顧慨棠想起顧慨梅說‘驚聲尸堂’可能會把人吊起來送到魔鬼嘴里。他下意識朝前一看,果然聽到了怪物張口的聲音,同時一股腥臭的味道凝成固態(tài)噴了過來。 顧慨棠一驚,掙扎著向下看,喊: “顧慨梅!送到嘴里怎么辦?” 顧慨梅嚇得屁滾尿流,扯著楚薇的手哆哆嗦嗦,像是被燒了屁股的猴子一樣蹦著往外跑。 顧慨棠大怒,心想你這個沒義氣的。他和竇爭在狹小的漁網(wǎng)中沒有半點挪動空間,竇爭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急促的呼吸中,旁邊女人的哭喊聲漸漸弱了下來,有人問:“是選兩人一起死,還是一生一死?” 顧慨棠:“……” 朝他們逼近的‘魔鬼’,是栩栩如生的地獄三頭犬。顧慨棠感嘆道:只是一個游戲而已,要不要這么逼真?…… 遇到這種情況,顧慨棠的反應是什么? 顧慨棠沒什么反應。主要是他心里清楚這只是個游戲,沒太當真,所以很冷靜。兜住他們倆的網(wǎng)又往前挪了一點,顧慨棠和竇爭都沒有說話。 顧慨棠此刻的姿勢像是個小寫的‘u’,腰部凹陷,膝蓋彎曲,大腿頂著竇爭的后背。而竇爭分開腿跨坐在顧慨棠的腰部凹陷處,胸膛緊緊貼在顧慨棠的臉上。由于網(wǎng)內(nèi)空間狹小,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不能再近。 顧慨棠個子高,這樣蜷縮非常難受,他的脖子都開始酸痛了,心想趕緊出去吧。 網(wǎng)兜緩緩朝道具的血盆大口挪動,本應該讓人覺得恐怖,只是顧慨棠和竇爭都不害怕,現(xiàn)場就顯得有些冷清。 就在這時,吊著網(wǎng)兜的鐵鏈突然發(fā)出‘鏗’的一聲,緩緩前進的進程頓時停了,網(wǎng)兜裹著兩個高大的男人,開始朝某個方向旋轉(zhuǎn)。 顧慨棠‘嗯?’了一聲,竇爭壓低聲音問: “怎么回事?” 顧慨棠也不知道,他掙扎著向下看看,道: “可能還有什么……你抓緊我?!?/br> 竇爭頓了頓,雙手環(huán)住顧慨棠的脖子。 顧慨棠說出‘抓緊我’之后就后悔了,他只是習慣照顧別人,才這樣說說。可兩人本來離得就很近,現(xiàn)在更是沒有一點距離。顧慨棠被壓得呼吸困難,他拍拍竇爭的后背,剛想說什么,就聽有一個男人拿著喇叭朝他們喊:“上面有幾個人?” 顧慨棠扭著頭回答道:“兩個?,F(xiàn)在是什么情況?” “設(shè)備出了點小毛病,”用喇叭喊話的人說道,“那網(wǎng)是給情侶用的,你們兩個男人體重過重,抬不上去。不要擔心,我們馬上找梯子……” 顧慨棠嘆了口氣。因為空間狹小,顧慨棠有些喘不過氣,他想讓竇爭稍微挪一挪,就在這時,竇爭突然低下頭,在他耳邊說:“你不要聞我?!?/br> 顧慨棠沒聽清,聽成了‘不要吻我’,正覺得奇怪,竇爭就靠在他的肩膀上,大口吸氣,鼻子在顧慨棠的頭發(fā)、脖頸處徘徊。 顧慨棠被碰到的地方一癢,隨后,也聞到了竇爭身上的味道。充滿男性特征的汗水的味道,并不難聞,因為被陽光曬過,好像蓋著一層棉被。 冬天蓋棉被是很舒適,夏天就讓人難以忍受了,這里開著空調(diào),稍微好點,可顧慨棠仍舊覺得非常燥熱,他努力保持冷靜,猶豫了一下,還是用手推了推竇爭的胸口,道:“稍等一下,馬上就能下去了。” 他以為竇爭是恐高,所以才躺在自己的肩膀上。喘得那么厲害,大概是非常害怕吧。 第13章 “……別擠了,我喘不上氣。” 可竇爭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顧慨棠身上,顧慨棠流的汗都打濕了下巴。 顧慨棠的手碰到竇爭的胸口,竇爭微微向后退了退,身體縮了一下,然后低著頭直視顧慨棠的眼睛。 燈光昏暗,竇爭的瞳孔顯得很黑很大,兩人之間距離又近,竇爭這樣刻意低著頭時,他們的額頭都要貼在一起了。 顧慨棠從來沒仔細看過竇爭,也是在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竇爭的眼睛原來是這樣的。 眼睛很圓,外眥角度不大,應著燈光好像有流光在動。 看起來和竇爭平時很不一樣,竟然有些溫柔。 以前竇爭看顧慨棠,總好像是帶著敵意的。顧慨棠想,原來他也能露出這樣溫柔的表情。 竇爭用這種曖昧的眼神充滿渴望的盯著顧慨棠,緩緩的,緩緩的,向下低了低頭。 顧慨棠連忙抬起手,用有些濕潤的手掌遮住竇爭的眼睛,說:“……別擠了,我喘不上氣?!?/br> 這個網(wǎng)兜很小,還因為外力不停搖晃,顧慨棠頭有些暈,由于空間狹小,兩人不得不緊緊貼在一起,這種距離對于情侶的話還算好講,對他們兩個大男人,尤其是關(guān)系并不那么親密的男人來說,就有些讓人窘迫了。 竇爭笑了一聲,拍開顧慨棠的手,然后用力在顧慨棠臉頰上親了一口,道:“你怕什么?” “……”顧慨棠愣了。 竇爭本來還帶著笑意,不知怎的,大概是碰到了哪里,他抖了一下,低低‘嗯’了一聲,臉上滴下一滴汗,落在顧慨棠的胸口上。竇爭突然急了,他掙扎著抬起頭,本來就不大的網(wǎng)晃得更厲害,段子暴躁地問下面的工作人員:“什么時候好啊?” 對方喊道:“不要著急,馬上就好。你們動作小點,放心,下面已經(jīng)打開氣墊床了?!?/br> 竇爭本來還算穩(wěn)定的情緒漸漸變得糟糕,他很尷尬的扭了一下身子。顧慨棠只覺得有什么東西抵在自己大腿那邊,觸感鮮明,好像在動。 竇爭緊張地屏住呼吸,再也不敢動了。他忍不住氣急敗壞地說:“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投訴你們?!?/br> 在這里工作的大多是實習生,工資不穩(wěn)定,很擔心有客人投訴,一聽竇爭這么說,幾乎是全體沉默一聲不吭,半句都不敢頂嘴。 顧慨棠心想現(xiàn)在的打工者也不容易。這樣尷尬的姿勢又維持十幾分鐘,兩人才被從上面接了下來。 一站到地面上,顧慨棠就微微仰著脖子。保持一個姿勢太長時間,他后頸酸痛的厲害。負責人不停向他們道歉,臨走前送了他們倆一人一大盒雪糕。 顧慨棠不知道竇爭后面為什么會這樣焦躁。 但站在地上時就知道了。 竇爭也明白顧慨棠知道了什么,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他罵罵咧咧的朝外走,走路的姿勢有些詭異。 竇爭今天穿的是相對來說比較緊的牛仔褲,失敗的地方就在于‘那個地方’有什么變化都看得清清楚楚。 顧慨棠本來也不會無故看其他人的下面。但竇爭遮遮掩掩的走路姿勢卻讓人不由自主的去看一眼。然后顧慨棠發(fā)現(xiàn)他勃起了。 眾目睽睽之下,竇爭確實有發(fā)火的理由。想想頂在自己大腿上的東西,顧慨棠揉揉酸痛的后頸,跟在竇爭身后,裝作沒看見,一句話都沒說。 從游樂場離開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鐘的事情了,小野累得趴在竇爭肩上打瞌睡,一行人到明珠小區(qū)附近的餐廳吃火鍋。 竇爭口味重,一進門就表示自己要吃麻辣鍋底。顧慨棠則表示要清湯的,于是六個人就點了兩份鍋底。 能吃辣和不能吃辣的人分開來坐,楚薇面對面坐在顧慨棠面前,好像和其他四人隔開了一樣。 竇爭開始后悔,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說改吃不辣的會不會很明顯。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到最后竇爭的舌尖都腫了起來,他一身是汗,頻頻轉(zhuǎn)頭,看用一個鍋吃飯的顧慨棠和楚薇。 顧慨棠不太愛說話,此刻,竇爭真是慶幸他這冷冷淡淡的性格。火鍋店人很多,環(huán)境嘈雜。楚薇低頭和顧慨棠說了些什么,竇爭一句話都沒聽見。 時間很晚了,顧慨棠親自送走楚薇?;貋砗箢櫩南赐暝杈瓦M了臥室。竇爭翻來覆去想今天的事情,他想楚薇是個女孩,可是怎么這么不要臉,男生都拒絕她了,她還好意思往前倒貼。竇爭越想越惱火,無法入睡,早上差點起晚。他匆匆將小野送到幼兒園后,自己買了個燒餅,兩三口吃下去后就開始干活。 這家修車店生意不錯,三個人人手不夠,竇爭來時正在招工,因為時間緊迫,才會這么快選了竇爭。 然而這條街并不只有這一家修車店,街尾還有一家。由于地理位置不好,生意遠沒有竇爭工作的地方興隆。 一開始還沒怎么,時間長了,對家就和這里結(jié)了仇,幾次派人來砸場。川哥和小眼鏡勢單力薄,也就勉強能讓貴重東西不被對家砸了。就算報警,人家也不搭理這種小的矛盾。 竇爭來了就不同了。竇爭是什么樣的人,他十幾歲就敢跟成年人叫板,進少管所后不僅沒收斂氣息,反而很快成了那里一霸,怎么看都是讓人頭疼的角色。那天對家的人直著走進來,彎腰跑出去,落荒而逃時撂下狠話:“遲早有一天讓你開不了店!” 竇爭手上的拖鞋精準地扔到那人頭上,喊: “爺?shù)戎?。?/br> 自此之后,修車店的上下結(jié)構(gòu)就有了明顯的變化。大家心照不宣,就看川哥的態(tài)度是怎么樣的。 這種事情也不用明著表態(tài)。竇爭年齡是車行里最小的,可他從來也不喊‘川哥’,一直‘川子’‘川子’的喊,川哥也沒敢說什么。 這晃蕩的結(jié)構(gòu)也算是確定下來。 竇爭不是超人,身上也會掛彩。早上還好好的,回家時就蹭掉一塊皮,有時傷口會涂紫藥水,有時候沒有。 顧慨棠還以為他是摔跤,但接著過了幾天,每天竇爭身上都會多出幾條新的血痕,小腿處還被銳器劃出一道約十幾厘米的長長傷口。 顧慨棠幾次想問,但看看小野,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被嚇到,好像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 于是顧慨棠也不好多說什么。 有一天晚上,都快下班了,對家來鬧,竇爭解決后急匆匆往家趕,拳頭上還有沒擦干凈的血跡。 顧慨棠打開門,就看見竇爭氣喘吁吁,衣服皺皺巴巴,像是在泥里打滾了一樣。 竇爭站在門口,有些尷尬地扯扯衣擺,藏起手臂,不讓顧慨棠看到??深櫩囊呀?jīng)看得清清楚楚,他覺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說了。竇爭是住在他這里的,如果到時候再進了局子,說出去多么可笑——顧慨棠本人可是學法律的啊。 他想問題比較遠,一針見血的想到一旦竇爭惹了事,小野怎么辦?難道要顧慨棠來養(yǎng)嗎? 這樣想著,顧慨棠覺得自己應該端正態(tài)度,嚴厲的讓竇爭知道他這樣做的后果。 第14章 要比‘愛意’的話,竇爭相信沒有人能比得過自己。 顧慨棠就這樣敞著門,沒讓道,兩人在門口處對峙。顧慨棠慢慢開口道:“舅舅,你是去上班,還是去打架了?” 竇爭一低頭,回答道:“沒有……不是,我沒打架?!?/br> 顧慨棠松開門把,用兩根手指拎起竇爭的手腕,像是碰臟東西一樣,對他說:“你看看你的手,這是沒打架的樣子嗎?” 竇爭強忍著心里強烈的想把手藏起來的欲望,說:“讓開點,我去做飯?!?/br> “等等,”顧慨棠輕輕擋了竇爭一下,他說,“我有話要和你說。舅舅,我不希望你把你的種種惡習,帶到這個家里?!?/br> 竇爭瞪大眼睛,愣了一下。 顧慨棠繼續(xù)道,“你應該給你的兒子提供一個相對好一些的生活環(huán)境。作為家長,你要安分守己,以身作則?!?/br> 顧慨棠說了這些話,就做好了竇爭會生氣的準備。作為晚輩,這樣和舅舅說話,此時就算竇爭揮拳相向顧慨棠也不會覺得吃驚。 讓他驚訝的是,竇爭只是輕輕點頭表示同意,臉上沒有半點不高興的模樣,他說:“……好吧,先讓我進去。” 顧慨棠沉默著,讓了一條路。 竇爭像是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在門口蹭了蹭腳,關(guān)上門后,對顧慨棠客客氣氣地說:“海棠,我先洗個澡。你出去買些菜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