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舅舅來了嗎？”

    顧慨棠一怔：“……沒有?！?/br>
    “啊……”顧mama顯得非常失望，“我還想看看我大侄子呢?！?/br>
    顧慨梅有些興奮：“我也想看！哥，你有沒有小野的照片？”

    顧慨棠搖搖頭。他手機(jī)里有很多家里人的照片，確實(shí)沒有小野。可能是相處的時間太短吧，也沒有合照的機(jī)會。

    顧慨梅干脆說道：“要不我們?nèi)ッ髦樾^(qū)看看吧?！?/br>
    顧mama提起精神：“不錯，不錯。那邊地方大，還能住一晚。兒子，你說呢？”

    她們都擔(dān)心顧慨棠不同意。怎么說呢？顧慨梅排外心里重，是表現(xiàn)出來的。顧慨棠排外心里比顧慨梅還重，他只是不說出來而已。

    顧慨梅剛剛嘴上那么說，心里其實(shí)更想回自己家。竇爭是誰啊？如果真是親舅舅，一起過節(jié)就算了?？伤皇前。譀]有血緣關(guān)系，這么多年沒聯(lián)系了，硬要湊在一起，多尷尬。

    可顧慨梅知道顧mama想見竇爭。竇爭離開的這些年沒跟家里聯(lián)系過，生活的好不好顧mama全不知道。姥姥姥爺當(dāng)初走時千叮嚀萬囑咐要顧mama好好照顧竇爭，顧mama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吧。

    顧慨梅撒嬌地和顧慨棠說：

    “去嘛，我想看看明珠小區(qū)?！?/br>
    顧慨棠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顧慨梅早就摸透了哥哥的性格，平時要零花錢一要一個準(zhǔn)，現(xiàn)在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本以為要耐心多磨一會兒，沒想到顧慨棠很痛快地答應(yīng)了：“好。”

    顧慨梅一愣，還以為顧慨棠是看出了mama的執(zhí)念。

    顧慨棠確實(shí)是個孝順的兒子，可這次不僅是因為母親。

    他只是想起竇爭有些落寞的聲音說‘我湊什么熱鬧’。

    顧慨棠想，竇爭雖然有兒子陪，但還是不夠。

    竇爭可能是最近剛剛離婚，所以才給人一種這么寂寞的感覺。顧慨棠這么想著，回去的路上，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對竇爭的事情知之甚少，甚至連竇爭妻子是個什么樣的人、什么時候離得婚都不知道。

    小野今年三歲，懷胎十月，那大概就是四年前結(jié)的婚。四年前顧慨棠剛剛讀大學(xué)，竇爭已經(jīng)離開這里，單身一人不遠(yuǎn)千里回到老家。

    這么短時間內(nèi)就娶妻生子?！F(xiàn)在的人對待婚姻真是不負(fù)責(zé)任。

    顧慨棠的思路越飛越遠(yuǎn)。

    顧mama有明珠小區(qū)的鑰匙?？伤律米蚤_門也許會撞到尷尬的事情，所以三人按響門鈴，在門口耐心地等待。

    竇爭遙遙喊了句：

    “誰啊？”

    顧mama連忙回答：“是我，是我?！?/br>
    這話說了等于沒說，他們?nèi)齻€講話細(xì)聲細(xì)語，遠(yuǎn)沒有竇爭聲音宏亮，隔音效果挺好的防盜門無法將顧mama的聲音傳過去。

    正是出于這個原因，顧慨棠才沒有開口。

    竇爭很快打開門，見到顧慨棠時，似乎剛剛醒來的惺忪睡眼霎時瞪得滾圓，烏黑、驚喜地看著他，他迅速抓住顧慨棠的手腕，像是怕他跑了一樣：“你怎么來啦？你，你吃飯了沒？”

    旁邊還有兩個人，竇爭卻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完全放在顧慨棠身上了，竇爭已經(jīng)有將近一個星期沒有見過這個人。住在顧慨棠的房子里，到處都是他的東西，卻見不到人，這種感覺太他媽cao蛋了。

    顧mama和顧慨梅大眼瞪小眼，顧慨棠不動聲色地反抓住竇爭的手，然后輕輕放下，口中說：“我媽想來看看小野，就過來了。”

    說完，指了指站在自己身邊的兩人。

    竇爭這才注意到顧mama和顧慨梅，愣了愣，說：“……哦。那趕緊進(jìn)來吧?！?/br>
    第9章 可今天的夢有些不一樣。顧慨棠在握住身下人的腰時，緊摟住自己的手臂變成了一張模糊的臉。

    中秋節(jié)放假，竇爭父子倆睡到現(xiàn)在快九點(diǎn)鐘。小野頭發(fā)打結(jié)打著哈欠被爸爸抱出來洗漱，瞇起眼睛看坐在客廳里的陌生人。

    竇爭關(guān)上洗手間的門，顧mama就扭過頭對顧慨棠說：“小孩長得可真漂亮啊?！?/br>
    雖然只看了一眼，可相貌還是看得清楚。小野眼睛大，睫毛長，確實(shí)是很漂亮。顧慨棠‘嗯’了一聲。

    沒過多久，竇爭就牽著小野的手走了出來。小野有點(diǎn)認(rèn)生，好奇地看著顧mama，竇爭也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說：“姐，好久不見了。”

    “是好久不見，”顧mama激動地說，“你什么時候有的小孩？我們都不知道……”

    竇爭坐在顧mama對面，陷在沙發(fā)里，他把小野放到自己膝蓋上，揉揉小孩的頭發(fā)，說：“就是在回老家的時候?！?/br>
    “怎么也沒和jiejie說一聲……”顧mama道，“春節(jié)也不回來。孩子這么大了，我連壓歲錢都沒給過?！?/br>
    竇爭突然看著顧慨棠的眼，不知是對誰說，非常認(rèn)真地：“……我想回來。但是養(yǎng)小孩很花錢，直到最近才攢夠車票錢?！?/br>
    顧慨棠一怔，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看著自己。

    正因為竇爭看他，所以顧mama和meimei都下意識地朝自己這邊看來。顧慨棠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擋住自己的臉。

    竇爭錯開了眼神。

    顧mama愛憐地看著小野，伸手摸摸小野的頭發(fā)，說：“小野啊……”

    小野看看竇爭，有些扭捏的模樣。

    竇爭鼓勵地拍拍小野的后背，說：

    “去，到奶奶那邊。”

    “……”

    “……”

    此話一說，家里頓時安靜了幾秒，顧慨棠含在口中的水半天都沒咽下去。

    顧mama一呆。她是把竇爭當(dāng)成兒子看沒錯，對小野也格外親熱，可兩人畢竟是姐弟，怎么能喊奶奶呢？

    顧慨棠垂下眼簾，心想，mama總算能體會到自己被喊‘叔父’時的心情了。

    竇爭這個奇怪的引導(dǎo)讓顧家人手足無措，但小野已經(jīng)找到了合適的稱呼，他小聲喊：“奶奶好?！比缓缶妥叩筋檓ama身前，小手怯怯地摸了摸她脖子上的項鏈。

    顧mama看著竇爭一副淡定的模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也就暫時不管了，她把小野摟在懷里，用面部貼著小孩柔軟的臉頰，夸獎道：“跟你爸爸長得真像……”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長得不像，竇爭的頭發(fā)有些卷，小野卻是那種很細(xì)的直發(fā)；尤其是眼睛和眉毛，相似的感覺微乎其微。顧mama當(dāng)然知道長得和竇爭不像。小野應(yīng)該是和他mama長得更像一些。不過這種話說出來會讓竇爭為難，畢竟已經(jīng)離婚了。

    身為女兒的顧慨梅很不給母親的面子，她琢磨了一會兒，說：“我怎么覺得，長得這么像我大哥。”

    竇爭手一僵，有些緊張地看著顧慨梅。

    顧慨棠瞪了她一眼，說：“不要鬧啦?！?/br>
    小野睜著他那雙大眼睛，仰頭看顧mama。

    顧mama‘噗’的一聲笑了，她把臉湊到小野耳邊，蹭了蹭，用哄孩子的聲音說：“誰說不像？小野長得最漂亮了……”

    竇爭和小野還沒吃過早飯，在客廳說了會兒話后，竇爭就到廚房去下面條。

    顧mama急忙跟了過去，說：“你行嗎？會做嗎？”

    竇爭已經(jīng)熟練地打開天然氣：“行，沒問題。”

    顧mama不放心，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她見竇爭頗為熟練的臥雞蛋、放面條，感嘆的說：“你一個人，真是挺不容易的。有沒有想過再找一個？”

    竇爭沒吭聲。

    五個人里只有顧慨棠吃了早飯，竇爭端出四碗面條，又給顧慨棠盛了碗粥。

    顧慨棠表示自己一點(diǎn)都不餓，竇爭就說：“是昨晚剩下的，你就喝了吧?！?/br>
    顧慨棠只好拿起勺子。

    小野吃飯慢，但嚼得不細(xì)，經(jīng)常是東西放到嘴里就急著往下吞。為了照顧他，竇爭煮的面條很軟，有點(diǎn)糊了，而且像是忘了放鹽一樣，非常的清淡。

    吃過飯后又坐在一起聊天，顧mama對竇爭的那四年很感興趣，然而一提到竇爭的妻子，他就保持沉默，然后不太高明的轉(zhuǎn)移話題。

    所以也不怪顧慨棠對竇爭的婚姻毫不了解，畢竟竇爭自己本人就不愿意多說。

    到了顧mama和顧慨梅這個歲數(shù)，一個渴望當(dāng)奶奶，一個快要當(dāng)mama，作為女性，都是非常喜愛小孩兒的，尤其是像小野這樣乖巧聽話的孩子，她們倆一整天都陪著小野玩，到晚上時三人已經(jīng)成為忘年之交。

    晚上顧mama和顧慨梅直接想住在明珠小區(qū)不走了，顧慨梅言辭堅定地說：“我想和小野一起睡?！?/br>
    “……”顧慨棠沉默了一下，道，“好。”

    明珠小區(qū)兩百平米的大房子，打掃干凈能睡人的只有兩間，其他房間的被子、床鋪都沒曬過，霉味兒很重，不能睡人。

    兩個房間一大一小，房間分配倒是很簡單，大的房間由顧mama、顧慨梅、還有小野住，而竇爭和顧慨棠則睡在小一點(diǎn)的客房。

    顧慨棠沒有意見，他當(dāng)然不能和已經(jīng)成年的meimei或者mama睡。

    竇爭聽到這個結(jié)果愣了一下，沒有說話，但是那天晚上走進(jìn)臥室前，竇爭洗澡洗了很長時間。

    當(dāng)他從浴室里走出來，身體都被熱水燙得發(fā)紅。

    顧慨棠已經(jīng)躺在床上看書了，他帶著平時不常用的無邊框眼鏡，見竇爭洗好澡，便關(guān)上床頭燈，把手上的書放在一邊。

    家里到處都是顧慨棠的書，有的是買好但沒來得及看的，但更多都是顧慨棠仔細(xì)看過的。

    顧慨棠看書沒有做筆記的習(xí)慣，他喜歡書保持干凈、整潔的模樣，除了放的時間太長、紙質(zhì)自己泛黃的書以外，大部分都像是新的一樣。

    竇爭有些緊張地問：

    “睡嗎？”

    顧慨棠看看表，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才十點(diǎn)鐘，平時他在學(xué)校都是十一點(diǎn)半睡，現(xiàn)在有些早了。

    但他還是點(diǎn)點(diǎn)頭，‘嗯’了一聲。

    竇爭便關(guān)上燈，摸索著往床邊靠。

    顧慨棠擔(dān)心他會摔倒，于是打開手機(jī)的照明裝置。等竇爭躺好，顧慨棠才關(guān)上手機(jī)。

    房間里頓時變得黑漆漆的，非常安靜。

    顧mama和顧慨梅好像在給小野講故事，隔得太遠(yuǎn)聽不清，大概就是什么小鴨子之類的，過了一會兒，顧慨梅輕聲說：“睡著了……”

    那邊就沒有聲音了。

    時間太早，顧慨棠閉上眼睛沒睡著。躺在他旁邊的竇爭翻了個身，顧慨棠就知道他也沒睡著。

    果然，過了一會兒，竇爭悄悄往顧慨棠這邊挪了挪，道：“我睡相不太好?！?/br>
    顧慨棠很輕的‘嗯’了一聲。

    “……可能會騎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