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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榭之對此并無意外反應(yīng),正要說話時放松的身體霎時弓成一個緊繃的弧度,像沒有骨頭似地翻折,將人一腳踹到墻壁上。 聞霄滿頭大汗捂著肚子半蹲在地,像是被程榭之那一腳踹得狠了,五臟六腑絞成一團地疼。程榭之旋身站定,毫無誠意地開口:“抱歉,聞先生。對突然接近我的人身體會有下意識防備,這并不違背《治安管理處罰條例》,希望您理解?!?/br> 口吻彬彬有禮。 聞霄聽了卻只想爆粗口,要不是他實在痛的沒辦法說出話來,這時候恐怕要逮著程榭之祖宗八輩罵了。 “……沒……事?!?/br> 他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字。 程榭之微微一笑。 果然用正當(dāng)法律手段處理矛盾爭端是正確的選擇。 包括十五分鐘后,聞霄被破門而入的警察按在地上拷上手銬時,他依然保持著這個想法。 司瑯上下仔仔細(xì)細(xì)打量過程榭之一番,確認(rèn)他完好無缺,沒有半點受傷痕跡才松了口氣,將人攬入懷中。 明明被綁架的是他,但面前這人反倒比自己更害怕似的。程榭之無奈地安撫著司瑯,余光對上聞霄怨恨憤怒的幽暗眼神。 程榭之朝他揚起個極淡的笑容,絲絲縷縷的嘲諷從中沁出。 聞霄被這一幕刺激地昏了頭,口不擇言:“你們憑什么抓我!司瑯把人囚禁在家里,我是去救他的!你們應(yīng)該把他抓起來才對!” “……” 他們略為尷尬地看了看程榭之和司瑯,兩人動作親昵,一點看不出被強迫的影子,說是熱戀中的情侶反倒更可信。 程榭之下頜擱在司瑯肩上,眼睛輕彎:“我們剛剛領(lǐng)證結(jié)婚。” 這一句話很好徹底打消了在場人懷疑的念頭,他們看了看狀若瘋癲的聞霄,同情地想,大概是這小伙子追求人家失敗才自己臆想出這么一回事來吧。 等他們將聞霄帶出門,程榭之又想起什么補充道:“聞先生從家中帶走我時拿了槍支。我覺得這件事也需要調(diào)查一下。” 其中一位表情一肅:“好的,我們知道了。感謝你提供的線索。” 聞霄聞言抬頭,一種被背叛的震驚與怨恨從他眼底迸發(fā)出來,凝聚成對程榭之的失望。 程榭之笑吟吟地?zé)o視了他。 非法入室、綁架、非法持有槍支幾個罪名大概會讓聞霄重新認(rèn)識到這個世界不是可以隨他任意妄為。 司瑯此時從身后輕輕擁住他,一聲嘆息從喉舌間溢出:“我很擔(dān)心?!?/br> 在辦公室內(nèi)看到聞霄帶人闖入的監(jiān)控畫面時,他心跳幾乎驟停。理智告訴他以程榭之的本事聞霄沒辦法拿他怎么樣,可潛意識依然止不住擔(dān)憂。凡事都有萬一,司瑯一點也不想在程榭之身上看到一絲這種“萬一”的可能性。 程榭之頓了頓,放人司瑯抱著自己暫時抒發(fā)心底的不安,片刻后他尋找話題舒緩氣氛:“你怎么確定我的位置的?” “定位儀?!彼粳槼聊讼拢従弻⑷怂砷_些許,“我在你身上放了定位儀?!?/br> 自從那天程榭之允諾他可以將故事變?yōu)檎鎸嵑?,盡管再小心翼翼地克制,掌控欲還是不可避免地泄露些許。就如一汪清澈池塘,一旦混入些許污濁,整池水都不再干凈無暇。 丁點放縱都會拉開克制的裂口,到最后完全收斂不住。 程榭之下意識摸上套在無名指的戒指,“是這個?” 司瑯喉嚨一動,終是點了點頭。 他還以為什么東西呢。 畢竟是司瑯給的,不好拆了,卻總叫程榭之抱有兩分好奇。原來是這么個東西。 程榭之似不在意地笑了下:“回家吧?!?/br> “如果你討厭……” 司瑯發(fā)梢被庭院穿堂風(fēng)吹得有些亂,連帶著聲音都在風(fēng)中干澀。程榭之回頭,看到他一雙漆黑的眼睛,打斷他的話:“先回家,我有東西給你。” 輕而緩,不容拒絕。 …… “是生日禮物?!背涕恐蜷_盒子,將里面東西完全暴露在司瑯視線里,線條漂亮流暢的一組對戒。 司瑯眼神微愣。 “本來是準(zhǔn)備送出去的生日禮物,不過設(shè)計師工期耽誤了幾天?!背涕恐攘讼鲁叽?,是剛剛好的樣子,不帶猶豫地將其中一枚套到了司瑯手指上。 司瑯慢慢蜷縮起手心,眼神晦澀:“……你不介意嗎?” 眼角余光落在程榭之修長手指上,見那枚指環(huán)被程榭之輕巧取下。 “下次換個地方放吧?!背涕恐妓髌探o出回答。 “……你那么討厭聞霄,我以為……”司瑯說到這里話音便猶豫起來。本質(zhì)上他和聞霄并沒有什么區(qū)別,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本性到底多糟糕。 “你們不一樣。”程榭之意識到他話中未盡之意,斬釘截鐵又重復(fù)了一遍,“你們不一樣?!?/br> 他喜歡的人怎么能和其他無關(guān)緊要的人放在同一標(biāo)準(zhǔn)下衡量?司瑯在他這里享有唯一的豁免權(quán)。 “你可以更過分一點?!?/br> 因為他清楚,這就是他們這類人的感情。極端的占有與控制,不健康的,不正常的,但就是他們這類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陽光透過玻璃窗,花園內(nèi)的向日葵懶洋洋地開著,空氣里連塵埃都溫暖起來,在從無數(shù)個面的射過來的陽光下亮晶晶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