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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還應(yīng)該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 燕瑯心中忽然生出一種探究程榭之過往的沖動——不是身為一只貓的過往,而是在他不曾涉足的時間里發(fā)生過的、與程榭之相關(guān)的種種。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頭漫起,仿佛在早已認(rèn)定這段宿命后,在這一刻他忽然又感到一種奇異的宿命感——心甘情愿,無可轉(zhuǎn)圜。 他一時間怔愣著望向程榭之。 青年沒辦法忽略掉他熾熱的眼神,重新轉(zhuǎn)回頭來,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燕瑯這才回神似的,有一剎那不自然地挪開了視線,片刻后低聲對他說:“榭之,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之間的交易?” 他聲音和輕柔,和程榭之刻意放低的那種更多是誘哄的柔和不同,是真真正正難以讓人抗拒的溫柔。 程榭之心中有種荒謬感——明明面前這個人,是個殺人滅族毫不手軟的暴君。微妙的心思一晃而過,不到半秒鐘他就抬起眼對燕瑯道:“我記得?!?/br> “你想成婚了?” 他歪了歪頭,不是很確定地詢問。 燕瑯深深地看著他,隔了好一會才肯定了程榭之的問題:“是啊,我早就想成婚了?!?/br> “不過可惜……” 他說著彎了彎眼角,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程榭之眨了眨眼睛,決定還是裝作自己聽不懂,伸手去撥弄棋盤上的棋子,沒一會就將殺機(jī)畢露、暗藏洶涌的棋局?jǐn)[成了一幅貓貓頭的圖案。 燕瑯低頭掃一眼不成樣的棋局:“像你?!?/br> “不?!背涕恐瘩g他,狡黠地彎起唇角“這是燕燕?!?/br> 他說“燕燕”的時候,含笑的目光一直落在燕瑯身上,有種說不清的莫名意味。除開調(diào)侃之外,還有其他晦澀難明的東西在其中浮動。 燕瑯早就習(xí)慣程榭之提起“燕燕”作為指代——盡管多數(shù)時候有那么幾分指桑罵愧的意味在里頭。他不由得失笑:“還是更像你一點?!?/br> 程榭之眼帶威脅:“像我?我看著可沒有這么傻乎乎?!?/br> 燕瑯不閃不避,握住程榭之撲上來的手,與他交握,輕聲說:“不,很可愛?!?/br> 他緊接著又低聲笑著說:“那么現(xiàn)在請最可愛的榭之告訴我,我的愿望什么時候可以實現(xiàn)?” 第41章 041 “……” 程榭之身子不動聲色往后退了半步,把手從燕瑯手里抽回,心想我要是告訴他我并不是那么想實現(xiàn)他的愿望,燕瑯會不會立刻翻臉無情? 他高深莫測地開口:“該有的時候就會有了。萬事不可強(qiáng)求?!?/br> “希望我不用等太久?!毖喱樠畚侧咧?聲音低得宛若輕喃,“我怕我等不下去了?!?/br> 他尾音帶出一陣無端的嘆息,落在程榭之臉上的視線無奈而縱容,很快又轉(zhuǎn)開,黑曜石般的眼底仿佛強(qiáng)行壓抑著什么情緒,只待下一刻就要全部噴涌爆發(fā)而出。 程榭之藏在陰影里的半張臉神情晦澀難明,他望著燕瑯,一時間好像有點兒不能理解清楚他的意思,千頭萬緒繞成一團(tuán),最后化作那天春水微風(fēng),燕瑯在長亭里那個溫柔的笑容,和那句輕到極致的“我來赴約”。他慢慢地,有些僵硬地逼迫自己挪開了視線,目光凝固在虛空中某個縹緲的點上,心神微微放空。 燕瑯跟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垂落的發(fā)尾輕輕掃過程榭之的手背,帶起一陣酥麻的觸感,程榭之猝然驚醒,將自己的手收回袖中,看著燕瑯張了數(shù)次口,終究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系統(tǒng)看著程榭之完全不在狀態(tài)的模樣,感覺自己的數(shù)據(jù)流下一秒就要崩潰了:“宿主,你知道嗎?你這個樣子就和我剛剛看過的電視劇里那個情竇初開的主角沒什么兩樣。” 其實還是有區(qū)別的,它看的那個劇里主角態(tài)度比宿主直接多了。而程榭之,系統(tǒng)總是弄不清他的想法,若即若離,在系統(tǒng)以為他對燕瑯動了心的時候,他偏偏可以冷漠地對燕瑯視而不見,甚至毫不拖泥帶水地準(zhǔn)備離開計劃,但是要說自家宿主郎心如鐵,可是它從來沒有碰到過誰在宿主這里處處都是特例。系統(tǒng)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與糾結(jié)中。 程榭之唇角弧線拉出一個更近似嘲諷的微笑:“哦?你居然知道什么叫情竇初開?” 作為一個沒有裝載過情感模擬程序的系統(tǒng):“……” 我現(xiàn)在開始懷疑,您被帝國追殺不是一定是因為您實在說的太多了吧。 它從齒縫里擠出一絲冷笑作為對程榭之的回應(yīng),然后閉上嘴在程榭之的識海里開始獨(dú)自生悶氣。 程榭之感知到系統(tǒng)的情緒,不由得輕輕掩唇笑了下,很快斂起表情,將被他擺弄成貓貓頭的棋子一把掃到棋盒里。 燕瑯:“很可愛,不收拾也沒有關(guān)系。” 并不想被用“可愛”形容的程榭之表情不變,但手上的動作加快了些許。燕瑯敏銳地注意到在他說出這句話時,程榭之飛快撇了撇嘴,馬上就裝作若無其事地低頭繼續(xù)收拾棋子。 確實很可愛。他心想。 …… 南召朝堂局勢風(fēng)起云涌,各方勢力明爭暗斗,程榭之一點也不想摻和其中,他只等不久后的祭神塔順利開啟。但是麻煩并不會主動避開他。 “南召國主同我說,”燕瑯屈指緩緩輕叩著桌案,“刺殺之事已經(jīng)水落石出,不出我們所料,是辰王?!?/br> 程榭之不感興趣,對這位近段時日總是以各種名義想方設(shè)法和他套近乎的辰王沒有好感,冷淡地“哦”了一句,“南召國主將這件事告訴你,難道還能讓你來處置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