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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肢體被定在座位上,直到那一襲黑衣蒙面的人見一擊不中,趕忙調轉身形,拉著鳳清寒退出好幾步。 掌柜和小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失去了蹤跡,狹小的客棧內只剩下兵刃交接的聲音。姬瑯身邊的暗衛(wèi)不知道從哪里涌入客棧,與蟄伏的黑衣人混戰(zhàn)成一團。 剎那間桌椅傾倒,碗碟四碎,血腥氣彌漫開。 程榭之看著被黑衣人劈開的桌子,以及稀里嘩啦四處飛濺的湯汁,終于抬了抬眼皮,遺憾嘆了口氣,彎腰避開直直朝他面門劈來的一劍。 他抬了抬手,手腕微微一翻,握著的筷子輕輕巧巧夾住襲來的利劍,讓對方動彈不得。他勾了下嘴角,看起來心情算不上太糟,因此語調也很是悠然:“我和世子無冤無仇,為什么世子非得追著我殺呢?” 依這些人像早已排練過無數(shù)遍的動作看來,他們的第一要務是生擒住姬瑯,但是對程榭之,那就真是喊打喊殺,毫不留情了。 自覺從不主動招惹是非、遵紀守法好公民程榭之為這不公平的待遇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黑衣人瞳子閃了一下,但是動作沒任何遲疑,見手中武器被程榭之挾制住動彈不得,便出腿像程榭之攻去,掃出一陣劇烈的氣流。 程榭之長眉淡挑,唇邊弧度微微壓下去兩分,生出一種不動聲色的冷淡狠意,手腕再度一翻,黑衣人手中兵刃瞬間從劍尖一寸一寸碎來,強勁的氣息一直從劍尖延伸出去,震得他握劍的虎口微微發(fā)麻,身形不穩(wěn),連退數(shù)步! 程榭之飄然起身,劈手奪了一個意欲從后面偷襲他的人的刀,姬瑯眉目一動,已經從圍攻中閃身而出,趁著程榭之奪刀一瞬間,寒光冷刃自腕間翻飛,一招割斷偷襲者頭顱,偷襲著只來得及發(fā)出一絲短促的驚呼,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他們動作沒有經過任何訓練配合,卻有種天生的默契,兩人對視一眼,視線又立即錯開。 程榭之心情好似不錯,一下子也沒有著急趕盡殺絕,貓捉老鼠一樣逮著蒙著面的西海侯世子在客棧里追逐了兩個來回,期間順手解決掉了幾個偷襲的黑衣人,見姬瑯那邊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抓住了西海侯世子,為省麻煩,順手卸了他的骨頭,讓他動彈不得。 他這才用一種噙著微笑,近似浪蕩子弟調戲良家婦女的姿態(tài),用刀挑落西海侯世子的面巾:“世子殿下,別來無恙啊?!?/br> 只要那刀鋒再近一寸,就會割破西海侯世子的臉! 姬瑯那邊也已經收場,他劍上染著血,滴滴答答往下掉,除了鳳清寒之外,其他黑衣人都被解決得干干凈凈。姬瑯的一個屬下毫無憐香惜玉之情,拎著鳳清寒的衣領就把她和西海侯世子丟在了一起。 這場密謀數(shù)日的精心刺殺已這樣荒唐的方式落下帷幕,程榭之丟開刀,找了把在混亂中勉強得以保持完好的椅子坐下來,嫌棄地擦了擦沾在他手指上的一道血漬。他順手想拿過姬瑯的衣擺擦拭,但想到什么還是硬生生忍了下去。 姬瑯注意到他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手背,瞬間了然,吩咐屬下打盆水來給他洗手。 他如今已經習慣了程榭之嬌貴難養(yǎng)的性子,做起來覺得理所當然不過。 但這一幕落在淪為俘虜?shù)奈骱:钍雷友劾锔裢獯棠俊约罕贿@么屈辱地對待,結果對方一對狗男男光天化日之下毫無顧忌地調情!西海侯世子要嘔血了。 他恨恨瞪了鳳清寒一眼:“你不是說在他們的飯菜中下了藥嗎?” 為什么這兩個人一點種迷藥的跡象都沒有! 鳳清寒唇色蒼白,她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她知曉事情敗露她下場必定不會多好,但她卻并沒有萬分擔憂——她對程榭之來說還有用,他們暫時不會殺她。而等到齊王的人來,程榭之和姬瑯下場也不會好到哪里去,自己就能獲救了。 她內心迅速思索著,一邊暗恨西海侯世子就這么出賣她,一邊考慮要如何脫身。 鳳清寒眼睛閃了閃,打定主意要咬死這件事,當下朝西海侯世子怒吼:“你胡說八道什么!什么藥?你難道還想污蔑我拉我下水不成?” 程榭之慢慢地洗著手上的血跡,那并不是他自己的血,只是無意中被沾染到了手上,卻還是讓他心底極為不舒服。等他終于洗干凈了手,才有興致來看這兩人狗咬狗。 只可惜鳳清寒實在不擅長狡辯,三言兩語間就被西海侯世子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反而坐實了她就是從犯。 程榭之略感無聊地輕輕垂了下眼睫,他實在不能理解西海侯世子天潢貴胄,好端端偏偏要跑來當什么刺客頭子,轉頭去問姬瑯:“你現(xiàn)在趕緊怎么樣?藥效應該已經開始發(fā)作了,可惜這荒山野嶺也沒辦法給你找個小老婆……” 后面的話程榭之在姬瑯似笑非笑地目光里咽了下去。 鳳清寒這時候猛然想起什么,突然大喊:“你們都中了我配的“春芳歇”!只有我才知道這藥怎么解!你們……你們如果想要解藥,就把我放了!” 姬瑯因為早些年身中劇毒,其毒性霸道劇烈無比,被診斷年壽難永,但也意外地導致其他大部分毒藥在他身上不起作用——這也是他為什么敢喝那杯茶。 至于程榭之,看他完全不上心的狀態(tài),也知道這毒對他沒什么作用。 姬瑯淡淡移開目光,問:““春芳歇”是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