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榭之到的時候，醫(yī)館門前只有稀稀落落幾個病人，大戲還沒拉開序幕，他在對面茶樓的二樓雅間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等著鳳清寒出現(xiàn)。

    程榭之無聊地聽著說書先生講“書生上京趕考夜遇狐貍精”的故事，一邊遺憾想這茶樓里的瓜子沒有姬瑯給的好吃。

    唉。

    他憂愁地嘆了口氣，又剝了一把瓜子。

    他嗑完了小半盤瓜子，又剝了幾個堅果，才等到醫(yī)館門前鬧了起來，鳳清寒一身素衣、白紗蒙面緩緩而來。

    她這身裝扮在人群中格外顯眼，一下子就鶴立雞群了起來。程榭之懶洋洋的坐姿稍稍挺直，目光投向窗下。

    系統(tǒng)目光跟著程榭之的視野轉(zhuǎn)動:“……咦，那個得了絕癥的病人……”

    系統(tǒng)小聲喃喃。

    程榭之眉梢一挑:“怎么？”

    “他根本就沒有病啊?！毕到y(tǒng)奇怪地回答，“剛剛我掃描了一下他的身體數(shù)據(jù)，除了有點(diǎn)營養(yǎng)不良，他身體很健康啊?！?/br>
    系統(tǒng)的聲音里滿是疑惑與不解。

    程榭之卻已經(jīng)明白了這其中的問題，他屈指抵著唇，眼睛里閃過一絲深意。

    既然沒有病的話，就不難理解為什么其他醫(yī)館的人沒有辦法看出來這人得了什么病癥治好他了。影像視角完全是鳳清寒的，未必就是客觀事實(shí)。說不定刻意排擠是假，故意設(shè)局成全自己的名聲是真。

    這可就有趣了。

    他低聲笑了笑，準(zhǔn)備繼續(xù)看下去。

    一道身影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是姬瑯。他換了身淺藍(lán)常服，但舉手投足間氣質(zhì)矜貴，望之就不像平民百姓。

    程榭之收回目光，順手給他倒了杯茶，“你不是去宮里和齊王議事了？這么快？”

    “本也沒什么事?！奔К樈舆^茶杯飲了一口，淡聲回答，“倒是你，來此處做什么？”

    “聽話本，看美人啊?！背涕恐硭?dāng)然地答道。

    姬瑯朝窗外看了眼。

    鳳清寒白紗蒙面，只露出一雙杏子眼，她看著面前身上骯臟不斷叫喚的男人，眼底閃過一絲嫌惡，雖然是她吩咐找個人來做戲，但是這人就不能把自己收拾的干凈一點(diǎn)嗎？

    她眼底嫌棄很快閃過，又換上溫柔:“你不要怕，我現(xiàn)在就救你。我保證你會痊愈的。”

    她強(qiáng)忍著心底的不適去觸碰這個在地上打滾的家伙。

    ……

    “裝模作樣，庸脂俗粉?！奔К樝铝伺袛?，便懶得再瞧一眼，“如何算得上美人？”

    但程榭之根本不是有興趣關(guān)注一個陌生人的性子，怎么好端端地特意來這里見這么個人？

    姬瑯暗自蹙了下眉頭。

    “看起來你挺失望？”程榭之給自己添滿茶水，輕輕嘆息，“我也挺失望的?！?/br>
    鳳清寒身上的氣運(yùn)是不少，但是根本比不過姬瑯的一半，也不知道為什么偏偏她成了這個世界氣運(yùn)最深厚的人？或許是因為姬瑯?biāo)赖膶?shí)在太早了？程榭之思忖著。

    姬瑯并不知他是因為鳳清寒身上的氣運(yùn)太少而失望，還以為他是對鳳清寒有所好感，又發(fā)現(xiàn)那女子表里不一而失望，正欲開口說話，不料程榭之已經(jīng)接著繼續(xù)開了口。

    “不過她還是有點(diǎn)用的。等這出戲演完了請她上來坐一坐吧?！?/br>
    程榭之微微笑著，又喚來店小二，灑了一把金瓜子給他，“今日我要請一位客人，你將其他客人暫時請出去吧?！?/br>
    店小二雙手捧著金瓜子，眼睛一亮，連忙和掌柜的說又貴客要清場。

    姬瑯瞇了瞇眼睛:“用我的錢去請別人？”

    口吻不辨喜怒。

    第9章 009

    程榭之理好袖口，聞言將面前還沒有吃完的半盤瓜子推了過去。

    “你要么？這個也給你？”他又把口感過于甜膩的紅豆酥也推過去。

    一副很勉為其難的樣子。

    姬瑯:“……”

    姬瑯:“不必?！?/br>
    程榭之馬上把那半盤瓜子又推回自己面前。

    姬瑯看著被他護(hù)著的瓜子和被嫌棄在一旁的糕點(diǎn)，眼角抽了抽。程榭之滿臉無辜:“是你自己說不要的?！?/br>
    他說著眼角余光落在窗下街道上，輕聲“咦”了一句，似乎發(fā)覺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姬瑯難得一見程榭之這樣近似玩味的神情，也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人群。

    熙熙攘攘圍了一圈的人群中，鳳清寒已經(jīng)在醫(yī)館門口開始就地給“身患絕癥”的病人做起了外科手術(shù)。她面紗下紅唇微微抿著，極為肅然專注地看著自己手下的動作。

    她將手術(shù)刀在火上慢慢烤過一遍，對準(zhǔn)“病人”的肌膚就劃了下去。圍觀的人似乎不忍心見到這血腥的一面，轉(zhuǎn)過頭去，爆發(fā)出一陣帶著恐懼哭音的尖叫！

    不少人甚至低聲嚷嚷著要是萬一她把人治死了，就把人送到官府去。

    這些話自然飄入了鳳清寒的耳朵，她不動聲色皺了下眉頭，心中對這些對現(xiàn)代醫(yī)術(shù)一竅不通的百姓升起一種厭煩之感。

    這群愚昧麻木活在封建壓迫下的落后古人，怎么知道她掌握的現(xiàn)代醫(yī)學(xué)技術(shù)是多么先進(jìn)的東西！

    不過她心中清楚，自己的目標(biāo)并不是這群百姓。鳳清寒低頭繼續(xù)專注手上的動作，良久她從“病人”體內(nèi)取出了個什么血淋淋的東西，一群人驚叫著挪過眼。

    她得意地彎了彎嘴角。

    系統(tǒng)無語:“這么大動干戈……就做了個闌尾手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