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漸大：“所求謂何？”

    “……”

    最后一聲猶如驚雷乍響，裹挾著雷霆之勢，振聾發(fā)聵：“所執(zhí)又謂何？”

    現(xiàn)實中的慕隱悶哼一聲，一行細長的血線自唇角溢出。

    疏璃變了臉色，幾步來到慕隱身邊，【“怎么回事？他怎么會被心魔所擾？這不應該??！”】亞撒沒有答話。

    【“沒有辦法嗎？”】

    亞撒：【“即使以強力把附生心魔扯出體外，但一旦附生心魔認定了一個人，就會有如附骨之疽，永遠跟在他左右，再難擺脫?！薄俊尽案缴哪щy道殺不死？”】

    【“被它附生過的人即宿主對它的攻擊是無效的。”】疏璃瞠目結(jié)舌，【“這是什么毛病的設定？”】接著又問，【“我能幫他嗎？”】亞撒反問：【“你有靈力？”】

    【“可是現(xiàn)在也找不到別人了。”】

    亞撒頓了一下，慢慢地道：【“唔，其實倒也不是不可以?！薄俊尽笆裁矗俊薄?/br>
    ……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慕隱眉心縈繞的黑氣愈盛，他終于睜開眼，并指“啪啪”幾聲封住胸前的幾處大xue，而后手指抵在心口，運力緩緩下移。

    指尖所過之處，靈力迸發(fā)，黑色霧氣被迫排擠而出。

    他果然是要先強行逼出心魔。

    疏璃守在一邊，一瞬不瞬地看著慕隱的動作。

    排出的黑霧在半空凝結(jié)，慕隱輕喝一聲：“斬霜！”

    斬霜劍出鞘，劍身溢出泠泠華光，錚然砍向那附生心魔。

    “噗——”

    黑霧狀的心魔瞬間斷成兩半，卻很快開始重新聚攏。

    慕隱像是早已料到，沒有半點驚訝之色，只是飛身而起握住斬霜劍劍柄又要一劍揮出。

    疏璃卻快他一步，錯身飛撲過去，一口吞下那團心魔。

    “你！”

    慕隱眼疾手快收回劍勢，剛要說什么，疏璃就是一大口黑血噴出來，踉蹌幾步，頹然跪倒在地。

    先前亞撒說，魔修所練的一門功法是吞食其他魔體，將之煉化為自身功力。疏璃與心魔同為魔體，而且身為千年前需要大半個修仙界大能齊力鎮(zhèn)壓的魔修，他的魔體只會比心魔的更為強大，自然可以試著吞食那心魔。只是他現(xiàn)在沒有靈力，吞食了心魔卻無法發(fā)功煉化，必然要遭到反噬，會是不小的一番苦頭。

    辦法確實不錯，不但能解決心魔，還能使攻略對象的好感度暴漲。疏璃于是抱著先吞再說的念頭將心魔吃了，卻沒想到亞撒說的苦頭會有這么大——那股龐大的力量在他體內(nèi)左突右進拼命掙扎，他的五臟六腑都仿佛被擠得移了位，爆發(fā)出火燒火燎般的劇烈痛楚。

    “你怎么樣？”慕隱抱住他的半邊身體，蹙緊了眉問道。

    “咳咳……”疏璃雪白的面孔上滿是被濺上的血點，粘稠腥熱的黑血從唇邊涌出，他嗆咳幾聲，“沒、沒事，死不了……”

    慕隱握住他手腕，試著將靈力輸給他，結(jié)果疏璃渾身一震，又是一口血噴出，濺得慕隱臉龐染上半邊觸目驚心的紅。

    “別試了，魔修和人修的靈力相斥，沒用的……”疏璃急聲喘息著，緊緊攥住慕隱的衣袖，用力到指尖都浮出青白之色。

    看著他這樣痛苦的樣子，慕隱有些茫然，“你為何要這么做？”

    這個時候疏璃還有力氣笑，“你、你就當我是……是想吞噬那心魔的靈力好了?！?/br>
    “……”

    疏璃的額發(fā)和眼睫被汗水浸透，濕漉漉一片，又笑了一下，小小聲求他：“騙你的，不要殺了我，好不好？”

    慕隱捏緊了他的手腕。

    ……

    入了夜，慕隱擦干凈疏璃身上的血跡，將他抱上床。

    床邊擺滿了出自凌絕山的丹藥，從聚靈丹到鎮(zhèn)痛丹再到還陽丹，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珍貴異常，卻對與人修相異的魔修內(nèi)傷起不到半點作用。疏璃只能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掙動，一遍一遍含糊而痛苦地呢喃。

    “好疼……好疼啊……好疼……”

    他用力攥著慕隱的長袖，像是以此作為撐下去的依憑，額頭和鼻尖沁出一層一層的細汗，再被慕隱用軟綢輕輕拭去。

    慕隱的指尖觸到他的眼角，那里睫毛濕潤得不成樣子，一抖就是一串眼淚落下來，滑過那點紅色小痣，然后順著細細的淚痕洇進鬢發(fā)中，仿佛永遠都流不盡。

    他痛得那樣厲害。

    即使痛得那樣厲害，也不說一句后悔。

    劇烈疼痛使疏璃的意識漸漸模糊，卻又因為體內(nèi)那未有一刻斷絕的劇痛而吊著一口氣，不能成功昏迷過去。到后來，他喃喃出聲的內(nèi)容都變得漫無邊際、破碎難辨。

    “快走……好疼……想、我想……”

    慕隱勉強聽清了幾個詞，以為疏璃還有哪里不舒服，便湊近些問他：“想要什么？”

    疏璃卻像是忽然清醒過來，定定地看了慕隱幾息，“我想要……”尾音是輕微地哽咽，又很快被壓下，他小聲道：“想要你喜歡我。”

    慕隱一直認為疏璃性情輕佻放浪，滿嘴不著調(diào)，他永遠分不清他說的下一句話是真的還是假的、是調(diào)笑還是正言，于是干脆將他說的都當成不需要分辨的假話。

    這句話放在之前，同樣會被他當成疏璃所說的輕浮笑話中的一句，然而這一刻，他意識到這句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