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然，你晚上去干嘛了？”

    言清然不知葉檀怎么突然問起這個，轉(zhuǎn)頭瞧了他一眼，非常自然地說：“跟我姐吃飯去了。”

    “跟你姐？元茵？你別當我眼瞎，這照片上的人絕對不是你姐?！?/br>
    “什么照片？”言清然皺了眉頭。

    “就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人氣博主，剛才又發(fā)了他meimei的偷拍照，但是同框的那個人明顯就是你啊，你看著衣服，這發(fā)型。”

    言清然轉(zhuǎn)動方向盤，把車開到一條小路上，然后急剎車，停穩(wěn)車子后，向葉檀伸手：“手機給我?！?/br>
    葉檀難得看到言清然如此認真，不禁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去約妹子了。他把手機交到言清然手上，一邊打量著言清然一邊說：“你是不是真的認識小香蕉？她真人長什么樣？真的很丑嗎？不對啊，要是她真的那么丑，你也不會跟她去吃飯，還是你們以前就認識？”

    葉檀提問的嘴巴就一直停不下來，言清然卻看著手機上的那張照片暗暗皺起了眉頭。

    他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照片上的人就是他和蘇萌。但是誰會來拍他們？目的是什么？

    “你剛才說什么小香蕉？”言清然抓住重點問葉檀。

    “你看你，不上網(wǎng)不刷微博如此out，小香蕉就是一網(wǎng)紅，與鳳姐、孔女神并列網(wǎng)絡(luò)女神之一，‘meimei愛吃小香蕉’是她哥，但是沒有人知道小香蕉到底是誰長什么樣……”

    “所以你的意思是發(fā)這張照片的就是小香蕉的哥哥？”

    “是啊，她哥哥最喜歡偷拍她的丑態(tài)瞬間，哎，你不會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吧？你就說這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br>
    言清然默默記下了“meimei愛吃小香蕉”這個賬號，裝作事不關(guān)己并且很不屑地把手機丟還給葉檀，重新發(fā)動車子：“你哪只鈦合金狗眼看出是我的？照片這么糊，再怎么看也能看得出我比他帥一百倍。”

    葉檀一把接住自己的手機，不相信地再看看照片，明明就很像啊，還有，他說誰是鈦合金狗眼呢？！

    “言清然，你否認就否認，干嘛損我?！?/br>
    “我沒說你，你別對號入座。”

    “……”

    葉檀無法反駁，只得搖著頭嘆氣。反正他每次都說不過言清然。

    “不過你晚上真的是和你姐去吃飯了？”

    “還想吃夜宵的話就乖乖閉嘴。”

    葉檀砸吧砸吧嘴，算了算了，就算全身上下都住著八卦因子，也絕不可能從言清然這里挖一丁點的八卦出來，還是去吃夜宵比較要緊。他重新拿起手機開始看微博下方的評論，翻了好多條，猛然瞧見一個眼熟的馬甲。

    壯士干了這碗雞湯，這個馬甲上次給他點過贊。作為禮尚往來，葉檀也給她點了個贊。

    不過她發(fā)的評論倒是令人尋味。

    言清然一路開著車，腦海里卻一直在猜想著小香蕉和蘇萌之間的關(guān)系。蘇萌好像是有個哥哥，但是外表清清爽爽或者說長得還不錯的蘇萌，再怎么都不會是葉檀口中的那種“女神”吧？

    但是不管怎么說，蘇萌現(xiàn)在是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

    *

    從浴室洗完澡出來，蘇萌不自覺地打了個噴嚏，用手背擦著鼻子走向床邊重新拿起手機，微信已經(jīng)被吳茜妮刷屏了。

    福娃妮妮：你哥發(fā)的照片，那個男的就是約你吃飯的客戶？

    福娃妮妮：快回答

    福娃妮妮：你別裝死，出來出來出來出來

    福娃妮妮：那客戶感覺有種朦朧美啊，是不是帥哥？有沒有留微信，造福一下好基友，怎么樣？

    福娃妮妮：蘇萌？蘇萌？蘇萌你看到了就汪一聲

    蘇萌重重地嘆了口氣，身邊這群人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啊，現(xiàn)在她就希望言清然沒有網(wǎng)癮，沒有看到蘇慕發(fā)的照片，也不要來找她詢問，否則她真的隱藏不住自己網(wǎng)紅的身份了……

    然而此時此刻的言清然已經(jīng)默默地去app store下載了微博這個app，然后用他的手機號注冊了一個賬號，再然后——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去搜索了“meimei愛吃小香蕉”。

    陰影

    言清然從來沒有為了把某樣?xùn)|西看完而熬夜的經(jīng)歷。從小到大，學(xué)業(yè)對他來說只是just so so，以往大考小考前，葉檀和宿舍里的人都是挑燈夜讀臨時抱佛腳，而他卻總是早早地上床睡覺從不參與。

    熬夜這兩個字，起碼在前面的二十幾年人生里跟他絲毫沾不上邊。

    然而今夜，他卻躺在被窩里對著手機將一個陌生人的微博從頭翻到尾，等他看到最后一條微博時，才意識到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

    但是他竟然一點睡意都沒有，反而——興致勃勃？

    其實言清然在看到第二條微博時就已經(jīng)確定了傳說中的小香蕉就是蘇萌，蘇萌就是傳說中的小香蕉，畢竟蘇萌臉上的水泡他是親眼見過的。

    “meimei愛吃小香蕉”發(fā)的微博，幾乎全是蘇萌的黑歷史，讓言清然這個認識現(xiàn)實生活中的蘇萌的人完全不敢把蘇萌和小香蕉那位糙妹子聯(lián)系在一起。

    或者說，蘇萌在言清然這里，已經(jīng)完全沒有形象可言了。像吃面把鼻涕留到面湯里、吐西瓜子噴出了鼻屎、煎個雞蛋把鍋燒穿這些毀形象的事，沒想到蘇萌全都做過，這真的是女孩子嗎？

    言清然不禁好奇起來，有這樣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哥哥，蘇萌到底是怎么熬到今天的？還有蘇萌會不會因為照片的事情來找他，她不可能連一個解釋都沒有吧？

    言清然并沒有想到蘇萌確實是真的不打算給任何解釋，解釋就等于承認小香蕉就是她自己，她才不會自掘墳?zāi)?，把這個秘密公之于眾。

    第二天早上蘇萌病懨懨地去上班，吳茜妮偷偷問了她好幾次關(guān)于傳說中的“元先生”，終于在吃午飯的時候，蘇萌才得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跟吳茜妮敘述了當初因為年輕而放下的錯誤。

    “你真的沒看到重點部位？我聽說手長腿長長得又一臉禁欲的男生那部位都很猛的啊，你真的沒看到？”

    吳茜妮聽完蘇萌敘述后，最關(guān)心的莫過于言清然的身材到底如何。蘇萌忿忿地扒了幾口飯，說道：“你說我要是真的看到了，上了頭條也就罷了，偏偏我什么都沒看到，隔著一層布，能看到什么？！他還逼我道歉，這樣算來我才虧了?！?/br>
    “你現(xiàn)在反正也有元——不對，是言先生的號碼，以后有事沒事聯(lián)系一下，總會有機會的。”

    “不對啊吳茜妮，我怎么覺得你是在慫恿我做不道德的事呢？我辣么單純，才不會去想這些事！”

    “褲子都扒了，還單純，這真是我今年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哈哈哈哈哈……”

    蘇萌氣得把筷子往米飯上一插，瞪著哈哈大笑的吳茜妮：“不許笑了！我哥還不知道這件事，他要是知道了，我又要上微博熱搜了！”

    吳茜妮勉強地忍著笑聲，對蘇萌是又憐憫又心疼的：“你有這樣一個哥哥真的是……所以我讓你把他送給我嘛，看在他帥的份上，我可以接受一切的～”

    “拿去拿去拿去，我現(xiàn)在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五馬分尸呢，萬一言清然看到微博了，我哪還有臉見他?！?/br>
    蘇萌對蘇慕的容忍度還是很大的，所以小香蕉能一直在微博上紅下去，但是這一次蘇萌是真的打算不理蘇慕了，只要一想起言清然很可能會識破自己的身份，蘇萌就覺得背脊一陣發(fā)涼。

    再怎么樣她也是個女孩子，面子里子都是要的啊?。。?/br>
    “你們這也是猿糞啊，你猜猜當時他的心理陰影是多少？”

    “誰想猜他的心理陰影，我一不諳世事的純潔少女還有心理陰影呢！”

    蘇萌話落，只聽旁邊衛(wèi)生間傳來一陣馬桶沖水聲，她和吳茜妮頓時傻眼了。

    她們是叫了外賣在公司吃的，明明大家都去吃飯了公司里空無一人啊，誰會在衛(wèi)生間？而且衛(wèi)生間的隔音效果吵架差，平時誰有個三急的都格外小心，因為一不小心就會變成現(xiàn)場直播，更別說在衛(wèi)生間里聽外面說話了。

    蘇萌和吳茜妮呆呆地往衛(wèi)生間方向看去，何河和打開門出來，一手拿著一疊舊報紙，一手抬了抬臉上的眼鏡，旁若無人地走回到自己座位上。

    蘇萌默默地看向吳茜妮，用眼神跟吳茜妮無聲的交流著：他什么時候進去的？

    吳茜妮：我也不造?。?/br>
    蘇萌：我們剛才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吳茜妮：這個我就更不造了?。?/br>
    蘇萌：早知道就不該跟你說這些事！

    衛(wèi)生間的毒氣已經(jīng)飄散到她們周圍，定來還沒扒幾口的便當已經(jīng)無法再食用了，蘇萌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流下兩行清淚。

    整個世界都在跟她做對，她已經(jīng)對這個世界絕望了……

    為了知道何河和到底聽到了多少小秘密，蘇萌故意在何河和座位邊的打印機旁復(fù)印文件，何河和正哼著小曲踩著節(jié)拍繼續(xù)看報紙，幾天沒洗的頭發(fā)已經(jīng)锃光發(fā)亮，偶爾能瞧見幾片雪白小頭屑。

    蘇萌忍著胃里的翻涌，往何河和身邊湊了湊，干笑著：“老何啊，中午沒去吃飯？”

    小曲停了一下，何河和回答：“外賣還沒到。”說完，又繼續(xù)哼小曲。

    “叫了什么外賣啊，我和茜妮中午吃的便當呢……”

    “牛rou面?！?/br>
    “老何啊，你在衛(wèi)生間里待了很久噢？”

    “不久，下班打完卡就進去了?！?/br>
    “這樣啊，我們衛(wèi)生間的隔音比較差勁……”

    何河和看向蘇萌，一本正經(jīng)：“我在里面看報紙看得太入神，沒注意到有人在外面，下次上大號我會控制一下聲響，不打擾你們吃飯?！?/b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直在后面聽著蘇萌和何河和對話的吳茜妮終于忍不住大笑了起來，蘇萌抽了抽嘴角，能把這么不雅的事說的這么正經(jīng)，大概也只有何河和了。

    “沒事沒事，我們也什么都沒聽到……”蘇萌趕緊從打印機上把自己的文件拿走，回到自己座位，不過還好，何河和什么都沒聽到。

    “喂，萌萌，老何說他會控制大號的聲響，我天吶，肚子都要笑裂了……”吳茜妮小聲地跟蘇萌說話，最后還是忍不住，捧腹大笑著。

    “你的笑點也太低了吧？”

    “你想想他要怎么控制啊，難道要撅起屁股？還是在馬桶里放幾張紙巾？”

    “吳茜妮你怎么這么重口，我午飯都要嘔出來了！”

    “反正你也沒吃幾口啊，聞老何的毒氣就已經(jīng)聞飽了……”

    現(xiàn)在蘇萌才覺得吳茜妮確實應(yīng)該和蘇慕在一起，他們相愛，才是為民除害！

    吳茜妮都還沒笑夠，金蔓就已經(jīng)踩著高跟鞋回來了，吳茜妮趕緊收聲，裝作很認真地在理資料。蘇萌見金蔓又是直沖自己而來，這氣勢倒不像是到她身后的飲水機接水，她咽了咽口水，準備迎接金蔓的大駕光臨。

    果不其然，金蔓在蘇萌的座位前停住了腳步，拿出手機翻著通訊錄，對蘇萌說道：“蘇萌啊，上次你辦業(yè)務(wù)的那個設(shè)計公司叫什么樹的，剛才他們老板打電話來了，你下午有空就去他們公司一趟，他們公司的帳要交給你做，你去把資料帶回來?！?/br>
    蘇萌想了想，金蔓指的是蒙樹，是言清然的那個蒙樹……言清然怎么就陰魂不散啊，蘇萌感覺自己不能接這個工作，就對金蔓說：“老板娘，我覺得我手上帶的帳挺多了，這個公司還是交給茜妮吧?！?/br>
    吳茜妮伸長了耳朵，聽到蘇萌這么說，也非常贊同地點著頭，她要是接下這個公司的帳，說不定就能見到曾經(jīng)被蘇萌脫下褲子的言清然了，想想就覺得激動。

    “他們老板打電話來指定的你，有什么問題你自己去跟她溝通吧?！苯鹇麤]有給蘇萌拒絕的權(quán)利，話音剛落，就立馬拿起手機通話，邊說邊回辦公室：“喂，王老板啊，你這個月稅務(wù)的罰款還沒打過來給我哎，我不能白白幫你交的……”

    蘇萌頹敗地癱倒在椅子上，最近發(fā)生的都叫什么事啊……吳茜妮也一臉失望，想目睹言清然的真容，還是挺難的啊。

    何河和訂的牛rou面外賣到了，他一打開塑料袋，滿辦公室的面香，蘇萌摸了摸自己干癟癟的肚子，想想還是偷會懶出去吃點好吃的。

    蘇萌背上自己的包，到金蔓辦公室交待了一聲自己現(xiàn)在去蒙樹公司，得了金蔓的首肯，蘇萌立馬兩腿開掛，溜出了公司。

    在公司混久了，蘇萌掌握了各種偷懶技巧，尤其是這種假借到外面跑事情的名義。反正蘇萌平時也要去稅務(wù)局工商局各種局，稍微掌控一下時間，金蔓就不會發(fā)現(xiàn)端倪。

    蘇萌在kfc啃了兩份新奧爾良烤翅，吃了一個漢堡，喝完一杯大可，感覺愜意極了。如果人生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就好了，蘇萌嘆了嘆氣，可惜她空有小公舉的遠大志向，現(xiàn)實里卻是勞苦命。

    拿紙巾擦擦嘴角的油漬，蘇萌起身離開kfc，前往蒙樹公司。本來蘇萌還懷抱著希望，言清然實習(xí)這么忙，應(yīng)該不會在蒙樹，但是現(xiàn)實就是愛跟她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