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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阿佑會跪在這里,而且身上帶著這樣的情緒? 九焰思量片刻,最終還是慢慢顯現(xiàn)身形,同樣跪在了阿佑面前,與他正面相對。 身前有人,阿佑不可能察覺不到。只是也許跪在這里的時間太長了些,他的反應好似也變慢了,動作遲滯的抬起頭來,看到九焰,眸中閃過一抹委屈,然后又迅速的低下頭去。 “這是怎么了?”九焰握住他的手,放柔了聲音,慢慢的問道。 阿佑低著頭,沒有回答。 九焰想了想,又問,“你跪在這里多久了?” 不過這話才問出來,她就已經(jīng)猜到了。若是皇帝不在,阿佑何必跪在這里?而皇帝申時之后便回了后殿,如今已是酉時四刻,阿佑至少在這里跪了兩個時辰。 想到這里,九焰的臉色便不大好。又想皇帝竟沒有派個人來看看,究竟是氣壞了,還是對阿佑這個兒子根本沒有幾分在意? “跪了這許久,晚飯定也沒吃。”九焰伸手便要去拉阿佑,“這會兒人都走了,你跪在這里也沒人看得見。跟我回去?!?/br> “不?!卑⒂舆@回倒是開了口,卻是毫不猶豫的拒絕。 九焰眉心輕輕一擰,聲音也冷了下來,“無論是為了什么事,你跪在這里有什么用處?若真有用,你跪到這會兒,早該有結果了!既然沒用,就是跪一整夜又如何?” 阿佑抬頭瞪了她一眼,抿著唇不說話。 九焰嘆了一口氣,道,“你昨夜不是答應過我嗎?不去和別人硬碰硬,不讓人知道你的心思。你如今這般跪在這里,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在脅迫皇帝,自然不會有用。我說的話你都忘了嗎?” 阿佑一愣,眼神里總算有了幾分神采,略略猶豫之后,他咬著牙道,“商師傅的孫子今日在街上沖撞了汪直,如今已經(jīng)被關進西廠大獄中了?!?/br> 九焰大吃一驚,“怎會如此?”轉念想想,也就明白了。商輅雖然主動請辭,算是保全了顏面,可是汪直在他這里受的那些氣可還沒有發(fā)出來。找不到理由對付商輅,自然會牽扯到其他人。 萬沒想到,汪直竟是這般睚眥必報之人! 也難怪阿佑會跪在這里。孫子出了事,商輅還不知該怎么著急呢??伤缃褚呀?jīng)致仕,就算想到御前來求情,也不是那么方便容易的。 不知是商輅求到了阿佑這里,還是阿佑自己知道了消息主動過來,但無論如何,這件事,九焰無法說阿佑做得不對。 商輅離開朝堂時,阿佑什么都不能做,他心中已經(jīng)十分難過,無法釋懷。若是這一次也冷眼旁觀,別說阿佑自己無法接受,九焰也不愿意他變成個只懂得審時度勢,全然沒有半分血性和底線的人。 他將來要做皇帝,若是性情左了,那便是要影響到天下蒼生的大事! “這件事你沒有錯。”九焰先給了阿佑一個肯定。見他雙眼發(fā)亮的看向自己,又是心下一嘆。 其實遇上這種事情,阿佑能夠做到這個程度,已經(jīng)是非常不易了。就算是宮里長大的孩子,也未必能有這份聰慧果決。然而因為他的處境一直不好,不管用了多少心思,似乎一直都用處不大,所以竟是對自己全無自信。 平日里怕是也極少有人這樣夸贊,肯定他,所以聽到自己的話,才會這樣激動。 這么想著,心里的憐惜愈勝,連教訓阿佑都顧不得了,先道,“你想幫商師傅的心沒有錯,他到底做過你的老師,教會你許多東西,還曾為了你的事情竭力奔走,如今他出了事,我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br> “你能想到跪在乾清宮門口,替商師傅請愿,也算難得。畢竟天下人都看著,商師傅的身份不同其他人,有你出頭,皇上便是想裝作不知道,不去管也不成?!?/br> 見阿佑聽到她的話,眼中的光彩越來越亮,九焰才道,“可是你這么做還是沒用,知道為什么嗎?” 阿佑的眼神立刻暗淡下來,明白九焰雖然是夸贊他,但必定還是有做得不對之處。不過他也并未氣餒,很快就抬起頭來,緊盯著九焰,像是在催促她。 九焰摸了摸他的頭,道,“你沒有成功,是因為你想錯了你父皇。你知道你父皇經(jīng)歷過什么事,又是怎樣的性情嗎?” 成化皇帝朱見深,是先帝長子,雖然是貴妃所出,但因為錢皇后終身未曾生育,所以他未滿兩歲,即立為太子,風光無限。然而也就是在這一年,瓦剌南侵,英宗御駕親征,卻被瓦剌人俘虜。 這場大明歷史上諱莫如深的恥辱,給朱見深帶來的難以預料的深遠影響。 英宗被俘之后,為免國無長君,朱見深的叔叔代宗即皇帝位。而他這個先皇所出的太子,地位便十分尷尬。之后英宗皇帝被放回,代宗將他囚禁在南宮,對朱見深這個太子也越發(fā)忌憚,終于順勢廢掉了他。 直到景泰八年代宗病重,群臣迎英宗復位,他才重新得享太子榮耀。然而這個時候,朱見深已經(jīng)十歲了。 幼年時南宮的生活,除了讓萬貞兒這名一直陪伴他的侍女在朱見深心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之外,更給朱見深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所以他多疑、敏感、自卑到自負,也就最受不得人威脅。 阿佑這一跪,雖然名正言順,但落在朱見深眼里,卻成了兒子為了一個外臣脅迫君父,他心中不高興,阿佑的法子自然無法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