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死的不是你？為什么死的偏偏是他？”

    “你知道嗎？自從我懷了你之后我用了各種方法，想把你打掉。可是你卻那么頑強，后來啊我想通了，就把你留下來了?！?/br>
    “可是就算我偽裝的再好，我還是很討厭，我討厭你對我笑，我也討厭你對我哭，我討厭你軟軟的身體，我討厭你身上的奶香，所以我清楚明白地知道你七八歲身上的傷口是怎樣產(chǎn)生的，那一條條被竹條抽出的，被皮帶打的，有鞋底扇的，你身上的每一道傷口我都清楚！”

    “所以mama你根本就不是精神分裂，你在自欺欺人也欺騙了我?！绷炙涟炎约旱囊滦淅饋?，那上面還有著很久很久以前留下的傷痕，可見當時的力道到底有多大?！拔耶敃r是有多傻呀？想著母親是有精神分裂癥的，我不能把事情告訴她。”

    “你知道你有多聰明嗎？五歲就認識大半的字，我想刻意去接近你都不敢，你先天就有一種戒備心，這種戒備心的對象是每個人。”

    “對，我當然不是精神分裂癥，你自己也許不記得了五歲以前我經(jīng)常打罵你，可是你才五歲居然學會了找警察。所以我想了一個辦法，我打了，又裝做我不記得打了你，你的周圍會偷偷擺上了關(guān)于精神分裂的書，你那么聰明當然能推測出mama得了精神病呀。所以以后就算再打罵你，你都不會去找警察?！绷謒ama笑的凄楚，也破罐子破摔地把所有事情都挑明了。

    林mama搖著林肆的肩膀，不停的質(zhì)問著：“后來我遇到了你李叔叔，李叔叔對我那么好，給我送花，送巧克力，讓我體會，從未體會過的愛情，我看著他我感覺我獲得了幸福，對你的怒氣也漸漸平息了，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死的不是你？為什么上天要把我的幸福強行奪走。”

    “所以你清楚明白的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接下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林肆語氣支離破碎，像一只被深深傷害了的小獸。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可是我的兒子居然殺了他的繼父，我親手養(yǎng)育了一只毀了我幸福的惡魔?！睖I水從她保養(yǎng)很好的臉上滾落。

    “你明明知道他的剎車管被別人割破了，你也不愿意開口提醒他，你難道不是一只惡魔嗎？”

    “我，惡魔？我的母親不喜歡我肆意打罵，我的繼父是個變態(tài)差點把我折磨死。順利長大以后，去給你的兒子下了藥，想把他送到別人的床上去，然后母親跟我說我是惡魔?！绷炙料胂袷锹牭搅艘粋€玩笑，心里不知道是該氣、該笑還是應(yīng)該悲傷。

    “那要怪你自己，你自己那張臉就是最大的罪惡?！绷謒ama不敢承認，就算是她自己長時間的盯著林肆那張昳麗無雙的臉都忍不住心動。

    一對母子在醫(yī)院門口當場對質(zhì)，這荒唐的場景，就像一部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小說。

    “你從監(jiān)控里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是怎么對我的？那一個個巴掌一腳腳踹在我的肚子上，我曾經(jīng)因為身上的疼痛，兩天沒有睡著覺。就算沒人割斷它的剎車管，我也會親自動手的?！绷炙潦瘺龅恼f完，頭也不回的轉(zhuǎn)身離開。

    “林肆！你會后悔的?！绷謒ama歇斯底里，透過手指的縫隙惡狠狠的盯著自己兒子的背影，她把自己所有的惡毒全部都投在了林肆的身上。

    林肆腳步停下了，“我唯一一件后悔的事就是，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闭f完他毫無留戀的轉(zhuǎn)身離開。

    他其實根本就不知道剎車管被人割斷，林肆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里已經(jīng)有一個人開始蘇醒。

    林肆站在醫(yī)院門口，茫然的望著天空，與母親決裂之后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去往何處。

    “看！樓頂有個人要跳樓！”林肆身邊的人指著他身后的醫(yī)院樓頂，那上面正站著一個人。

    “天吶，她這是要跳了嗎？”

    “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俊?/br>
    衣袂在風中飄舞，林肆眼瞳一縮，樓頂上的正是他的母親。

    “媽……媽……？”

    她縱身一躍，“砰”的一聲，地面上綻放了一朵血紅的花。

    跳樓是一種極為折磨人的死法，你的腦子還很清醒，清醒的感受著自己五臟六腑的破裂，清晰地感受著那些骨折帶來的痛苦，清醒地感受著生命的流逝，只要不是腦袋先觸地，跳樓的人往往還需要有一段時間才會死。

    林肆逆著人群，呆呆的走到了那朵血紅的花都面前，那朵花里還帶著些白色的腦漿。

    “媽……媽……？”

    “咳咳咳……”林mama的口里不斷涌出新鮮的血液，那些血液里還摻雜著一些內(nèi)臟碎片，她努力地想要開口，卻只能發(fā)出些破碎的氣聲。

    “我……恨……你?！绷謒ama看著林肆走近的步伐，好像終于等到了機會，吐露了那埋藏在心底的最后一句話。

    就算是到了最后，這位母親留給自己兒子的還是惡毒的詛咒，不詛咒甚至是以命為代價的，林肆茫然的看著四周，他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他不明白自己的母親為什么要這樣對自己，他更不明白就算是到了最后得到的都是怨毒的詛咒。

    “我做錯了什么？”

    林肆情緒情感驟然封閉，好像心再也不會被觸動了，那些怒火失望悲哀與凄涼，不斷的涌向那個埋在他心底的地方。

    終于，林肆抬起頭環(huán)顧四周，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把那句話還是清清楚楚的回蕩在他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