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我一直以為我的蛻變失敗了?！鄙蛴隄山又f道，“現(xiàn)在看來，也許未必如此。半蟲人——原本就是人蟲兩者的組合?？次椰F(xiàn)在的樣子，”她苦笑了下，“可以說完美地闡釋了這一點吧？”

    “……”凌曉抿了下唇，輕聲說，“mama……”

    沈雨澤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放心吧，我并沒有因為這種事而難過。你之所以還能保持人類的外表，大約是因為你體內(nèi)的人類血脈占據(jù)了絕對優(yōu)勢。但按道理來說，你應該還會有一部分身體展露出蟲族的特質(zhì)。這種時候，你出于本能地求助了?！?/br>
    “求助？”

    “某種意義上說，他是這里唯一一個‘擁有蟲族特質(zhì)同時人類特質(zhì)又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的人?！?/br>
    “……”

    “當然，這只是猜測而已。”沈雨澤攤開雙手，“真相如何姑且不說，重點是——曉曉，你欠下了這家伙很大的情吶，你打算怎么還？”

    凌曉看著自家mama促狹的表情，無語地望天：“沒事啦，我和他是過命的交情?！?/br>
    “你所謂的‘過命’是指曾經(jīng)捅了他一刀？”

    凌曉：“……”喂喂，打人不打臉啊媽！

    不過雖說口頭上嘴硬，她心里卻不得不承認，這次的確多虧了林麒這家伙在這里，否則……唔，也許她會長出兩只蟲形觸角？

    “別的姑且不說，”沈雨澤朝她眨了眨眼，“不過看來他要長期留在這里了?！?/br>
    “長期留下？”

    “沒錯，你的最后一次‘變化’還需要靠他的血吧？”半蟲人的女王陛下微笑著拍了拍治療艙，“他就是你的血牛呀?！?/br>
    凌曉：“……”這種“喝了累了喝紅牛”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我想，他應該也不會反對。”對于這件事，沈雨澤自信滿滿——嗯，她的女兒，必須有魅力！

    事實也的確如此，林麒在初步治療完成后，非常爽快地答應了“擔當凌曉的血?！保瑫ㄆ谔峁┮徊糠瞩r血保證她完成全部轉(zhuǎn)變。

    與此同時，因為對于血液的渴望，凌曉被迫進入了“罐子”里。……好吧，其實是灌入了特殊液體的培養(yǎng)艙。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xiàn)階段的林麒，對她的誘惑力是巨大的。她光是看到他都會吞咽口水，稍微靠近一點，就想撲過去喝上一口。為了防止一不小心將他給吸成人干，她還是悠著點吧。

    于是，好不容易才從“關緊閉”狀態(tài)被解放出來的凌曉，再次苦逼地被關禁閉了。

    她漂浮在特別配置的藍色液體中，有些煩悶地伸手踢腿。與人族不同，蟲族本身是可以在宇宙中自由活動的，也就是說——同樣繼承了這一特質(zhì)的她哪怕在液體中，也完全不用擔心呼吸問題。最開始她剛進入培養(yǎng)艙內(nèi)部時還覺得會嗆水，但進來后就發(fā)現(xiàn)完全不需要在意這點細節(jié)，因為這是本能。

    不過，清醒就意味著無聊。

    好在，時常有人來看她。

    比如說白啊璐娜啊芙蘭阿姨啊約書亞叔叔啊……

    再比如說相隔若干年后終于再次會面、整天膩在一起的某對無恥夫婦啊……

    如果這倆人不是自己爹媽，凌曉簡直想賞給他們倆白眼，秀恩愛可恥啊親！不過，mama也就算了，爸爸這家伙好像是打定主意丟棄一切，在這里長期賴下去了，也是讓人無語。

    再再比如說某頭血牛啊……

    大概是因為實在找不到其他事做的緣故，他來看她最多，時間也最久。雖說沒法直接用語言交流，不過并不意味著就沒有方法。

    他可以在腕表光腦的光屏上打字。

    而她可以通過敲擊培養(yǎng)艙的表面，以組合密碼的方式回答——反正他們都學過，對這個很是熟悉。

    芙蘭這個愛八卦的家伙曾經(jīng)偷“聽”過兩人的對話，然而讓她覺得遺憾的是，這倆人的對話真的有些無聊，無聊到讓她覺得與其看他們，還不如去偷窺陛下和主動送上門的“王夫”呢。

    【今天還好嗎？】

    【挺好的，你呢？】

    【我也還不錯?！?/br>
    ……

    其實不是不想聊更深入的話題，而是他們真的分別了太久。

    這八年宛若一個鴻溝，讓他們的磨合稍微出了點問題。但是，也只是一點小小的問題罷了，只要再花一點點時間，就可以輕松地越過。

    當林麒又一次仰起頭注視著在淺藍色液體中漂浮的小型少女時，看到她沖自己歪著頭、手指敲擊著“年輕人要注意身體”的密碼信息時，沒來由地就笑了。而后，他在她滿頭問號時，突然……或者說終于問出了那句一直很想問的話——

    【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只有一點點?！?/br>
    第408章

    凌曉此刻的內(nèi)心是崩潰的。

    這家伙是故意的吧！

    什么時候問不好，專門選一個她現(xiàn)在不能裝死或者各種遁的時候。嘖，果然時間是把殺豬刀，當年的小鮮rou如今居然也腹黑了，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吶！

    她只能用眼神表達自己的不滿與抗議。

    盯——

    盯————

    盯——————

    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后，凌曉不得不一邊揉眼睛一邊承認，這家伙的臉皮真的厚了不少，居然不吃這一套！

    凌曉于是默默地背轉(zhuǎn)過身，決定不搭理這家伙，然后，讓她吐一口血的事情發(fā)生了——林麒這個混蛋居然也跟著饒了一圈，甚至還伸出手敲了敲罐體。

    【你還沒回答我?！?/br>
    凌曉極度不滿之下，手指頭猛戳培養(yǎng)艙。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一說戳著她還一邊挑起下巴，以非常挑釁的目光注視著對方，一副“有本事你來揍我呀”的拉仇恨模樣。

    誰知道這一拳卻打在了棉花里，他非常淡定地注視著她，只回答了句“哦”，就再沒有了下文。然后又非常自然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戳培養(yǎng)艙的時候輕一點，我看它好像出現(xiàn)了一條小裂紋?！苛钑裕骸啊卑““?，她真的好想掐死這混蛋吶！誰來借她一只，不對，兩只手？！

    之后，又聊了幾句后，林麒神色如常地走了，各種意義上看都沒有任何異常。相對的，凌曉倒是有些忐忑了。她一時激動之下忘記了“婉轉(zhuǎn)”的原則，直接就把話撂出去了。嗯，沒傷害到那家伙脆弱的小心肝吧？

    不過，那家伙也真夠淡定的。俗話說得好，“當一段感情真正過去的時候，人們往往就能淡定地談起它了”，再加上他剛才得到答復后是辣么的鎮(zhèn)定，所以說……

    她已經(jīng)成了過去式？？？

    這家伙剛才是在為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畫上句點？？？

    擦！

    凌曉覺得有點不太爽了。

    雖說她從前的確是沒想過和林麒這家伙展開一場米分紅色的戀愛之旅，也想過這家伙遲早會放棄，但是吧，只要一想到這家伙真的放棄了，她怎么就那么不爽呢？……雖然這樣的想法的確有點不太厚道，但是，說到底都是女人的虛榮心作祟?。?/br>
    凌曉盤著腿漂浮在淺藍色的液體中，單手托著下巴，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心胸寬廣的女人，比如要勇于直面“天要下雨，林麒要嫁人”的事實，不能因為一時的不愉快就影響他們綿延了多年的革命友誼。再說這家伙之前為了她差點變成人干，她有這樣的想法真是太不對了，檢討檢討！

    她的確是這么想的沒錯，結(jié)果第二天——

    【今天還好嗎？】

    【還不錯?！?/br>
    【今天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凌曉：“……”臥、臥槽！這這這這混蛋是在調(diào)戲她嗎？好狗膽！找死！

    她伸出手，惡狠狠地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身體力行地表示——你小子給我等著！等我出去了，一定讓你死得很漂亮！

    他卻只是含笑看著她，光屏上再次出現(xiàn)了他的話語——

    【你還沒有回答我?！?/br>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嗯，于是培養(yǎng)艙上的裂紋又增加了一條。

    【哦?！?/br>
    他于是又開始聊起其他話題，但這次，凌曉完全沒給他面子！她直接轉(zhuǎn)了個身，表示自己壓根不想搭理這家伙。他倒是沒有再繞到她面前，卻十分死皮賴臉地也用手指敲打起了培養(yǎng)艙的表面。

    凌曉轉(zhuǎn)過頭狠狠瞪他，順帶用雙手捂住了耳朵，以表示自己絕對不理這個人的決心！

    他露出個無奈的表情，就地坐下，開始在光屏上打上一些這些年來朋友們身上發(fā)生的事情。對于這個，凌曉還是很感興趣的，于是也認真地看了起來。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凌曉可恥地開始了被調(diào)戲之旅！

    她覺得吧，林麒這家伙絕對是在報復她，報復她之前刻意裝傻了那么久。但是，每天都對同一個人說“我不喜歡你”，即使是她也會有心理陰影的好么！到最后，她簡直想給這家伙跪下磕一個，哭喊著說“對不起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大爺您就饒了我吧！”?？上В碌脚R頭她就總是辣么“高冷”，完全做不出這種事呢！

    但其實，林麒的想法挺單純的。

    他只是想通了而已，既然已經(jīng)不自控地問出了那種話，跨出了最關鍵的第一步，再往前走個若干步也是沒關系的吧？反正無法后退也無法轉(zhuǎn)身，那就努力往前走幾步吧，哪怕到最后也只是原地打轉(zhuǎn)，至少比站著不動要強。而且，怎么說呢？也多虧了對象是這么“冷酷無情”的女人，從一開始就預料到了最糟糕的結(jié)局，所以現(xiàn)在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能很淡定地接受。至少，她還活著，他還能看到她，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而且，她的態(tài)度比他想象地要好。

    他還以為“觸雷”后，她會從此對他進行冷處理，但是，她卻并沒有那樣做。對待他的方式稍微有點……曖昧不清？簡單來說就是——只要不談這件事，我們就是好朋友。

    可惜的是，他真的并不想和她永遠做好朋友。當然，如果最初求而不得，他也不介意有這樣的結(jié)果。這樣的想法也許稍微有點不厚道，卻無法改變。

    但是，就算想追求她，他也不會說什么花言巧語，做什么浪漫舉動——就算想做，他能對一個正在做罐頭的女人做什么——所以他只能采取最簡單的方式，反正她也是直來直去的人，應該更能接受這個。

    于是，兩個“都自認為自己不厚道的人”，互相開始了相對漫長的“互相折磨期”。

    每一天，都有人想“大爺，我求您別再問了好么！我壓力真的好大??！”；每一天，都有人想“哦，又被拒絕了一次啊”。

    圍觀群眾紛紛表示壓力山大。但到最后，他們都習慣了，用凌曉親愛的mama的話說就是——

    “這就是年輕人的情趣，我們不懂！”

    大家：呵呵，的確是很難懂呢！

    終于，凌曉的“脫罐日”到了！

    她正摩拳擦掌地想著，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林麒這家伙給neng個半死！讓他知道花兒為什么辣么紅，都是被他的鼻血染紅的！然后，就被從一個罐頭丟進另一個罐頭里了。嗯，后一個罐頭里還全都是他的血。

    她“覺得自己只是普通人類”時嗅覺就格外靈敏，如今經(jīng)過蛻變，各種感官更是超乎常人。更別提，為了走到這一步，她喝了他那么多血。所以才一入新的培養(yǎng)艙，她就聞出了其中液體的味道。

    凌曉的殺氣散去，心情變得有些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