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這時下崖搜尋的刑警上來了,殘臂沒找到,卻在崖下發(fā)現了另一具男尸。 法醫(yī)與痕跡偵查員立即下崖探查第一現場,張繼過來詢問高城是否要一同下去時,我本以為他會拒絕,但沒想他說:“去看看也罷?!辈⒌晚鴮ξ覈诟溃骸澳阍谏厦娴戎?,別瞎折騰了?!币罏閳D效率,一干刑警都是從我滑坡位置拉著引繩翻爬而下的,他們受過特訓并不為奇,可高城卻也沒任何猶豫地拉住繩子向下蹤躍,很快消失在叢木中。 轉念想及我跟蹤他到吳炎樓層的那個晚上,抬手之間就被他完全控住,顯然是個練家子,也就釋然了。反正以他的個性,不可能做自己沒把握的事。 等候時,我始終都在看著那方哭泣摟抱一起的人,小童悲戚地抱著中年婦女,為她抹淚,剛才將我驚嚇得滑跤的應該就是她。但我并不怪她,沒有哪個母親在看到女兒身首異處不悲慟的,可以看出她們母女三人感情定十分的好。 心里澀澀的難受,為小童母女的悲,也為自己。已經有多久沒與母親通過電話了? 初次高城分析我時,其實是戳中了我心中痛處的,因為自己都不想承認確實親情淡薄。假如我不主動聯(lián)系,母親可以整年都不給我打電話,即使我打過去了,她的態(tài)度也極冷淡。多次嘗試過后,我也罷了念,或許真的母女情淺薄吧。 高城上來時,一干人的面色都很沉,唯獨他舒展著神色,眼底斂浮精光。走到我身邊時,聲音里難藏興奮:“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嗎?”我茫然搖頭,他突然伸手過來拉了拉我垂在肩上的發(fā),再縮回手時眼睛放光:“摔死的。” 不明白那男的摔死了,他要這么開心干嘛? 緊隨著他又道:“男的左臂與左腳都裝了義肢?!蔽椅⑽⒁徽?,這倒是出乎意料,倏的想到什么,緩緩回轉頭看向白布遮蓋的尸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童子琪也是左腳受傷植入兩根釘子未取,而她失去的是……左臂。 自從被高城灌輸理念后,“巧合”兩字再不貿然引用。隱約明白他興奮的點了,必然又推敲出了什么。這時后續(xù)刑警已經將那具男尸給從崖下拖上來了,小童與童母被喊了過去辨認男尸可認識,那是一個男人,微胖,面目全非。不知要怎么形容,那張臉有些像被摔爛了,又像是被什么啃噬過,完全看不出本來面貌。而不知是摔下去時義肢脫了,還是剛才法醫(yī)在初步檢查時卸下了沒裝上,左臂和左腿都不在,顯得特滲人。 小童她們很害怕,匆匆看過之后說不認識。確實,這樣的尸體誰能辨認得出來? 天色漸漸暗下來,現場基本都已被勘測過也錄入,警方作善后工作。安排了人相繼將小童母女和兩具尸體送回市區(qū),采證人員也得立即回去作進一步探查,我與高城一道回程了。 路上我見高城始終都一副若有所思狀,也就沒去擾他。只待車子安靜地開進城時,我對前座的刑警司機低語。高城突然問:“干嘛去醫(yī)院?”我回眸看他,“今兒一天,有兩個人為我受傷躺進了醫(yī)院,總得去看一下才放心吧?!?/br> “哼,還是警察,連蛇抓七寸的道理都不懂?!?/br> 知道他是在說徐江倫,我低聲反駁:“警察也得看時宜處事,當時他若猶豫一分,那就是我被蛇咬了?!备叱浅靶Γ骸跋胗⑿劬让?,實力不行。” 我抿了抿唇,眼睛飄向窗外:“當時你這師傅在哪?”準備呼救的那一霎腦中閃過的是他,來的卻是徐江倫。身旁靜默,我回轉頭,見他臉難得黑沉著。 聽完醫(yī)生說徐江倫的蛇毒已完全清除,心頭重石終于放下。病房里徐江倫正昏睡著,頭頂掛著點滴,那只受傷的手已被紗布包起來了。護士說他得睡到明天才醒,毒素清理后身體需要一個休息的狀態(tài)。 退出病房時沒見著高城的人,徑自走向另一側。江燕的氣色仍不太好,面白如紙,但精神要比之前我離開時好許多了。浮光瀲滟背后,江燕也只是個普通的女人。她拉著我的手淺聲低訴一個女人從創(chuàng)業(yè)到逐漸成功的艱辛,而這些艱辛都抵不過情感不能走至人前的苦。她說她可能一輩子就這樣過了,慢慢把苦與澀咽進心底,把笑與堅強放在臉上。 若說之前對她還有偏頗的看法,此時已全然消去。心靈的碰撞,大抵就是如此吧,也明白為何她將功利看得重,是因為只有站在人前被矚目,才能掃滅她心底的陰暗。 臨離去前,江燕噙著抹淡笑問:“夏竹,我們是朋友了嗎?” 我回以一笑:“不早就是了嗎?” 朋友,并沒有特殊的界定,前一刻或許心中對她仍有微詞,后一刻觸及了彼此的心,一瞬間的感覺,心靈的碰撞。 走出病院大樓,四下不見高城身影,我想了下拿出手機撥過去:“你在哪?” “在你身后?!?/br> 回轉頭,果見他從電梯處走來,不由奇怪地問:“你去哪了?” 他的回答是:“隨便逛逛?!蔽已鲱^看了看,大樓各處燈火明亮,再看看他,給了句評價:“你這趣味真夠獨特的。”他輕哼了聲,黑著臉走了。 這晚注定不平靜,剛坐上出租車,高城的電話在響,他淡瞥了一眼就掐掉。但只過了一分鐘,車廂內又有手機鈴聲響,這次卻是我的。是未署名的陌生人電話,我略一遲疑按了接聽,冷沉聲里帶了寒意:“高sir是否在你身邊?” 通話完畢后我看向高城,“張繼打來電話說,在童子琪體內找到一枚戒指,正是吳炎案中始終沒找到的那件證物?!?/br> 第70章 我很煩躁 警局里氣氛很凝沉,局長的臉色很不好。在他管轄的青城區(qū)接連發(fā)生命案,肩上的壓力可想而知。我與高城一到,立即就召開了會議,法證科給出初步判斷:兩名死者死亡時間都在周六凌晨兩點到三點,女性尸體通過家屬辨認以及骨齡測算,基本確定為童子琪,但還有待骨髓dna檢查報告出來做最后的確證。由于尸體燒毀嚴重,無法判斷童子琪的左臂是如何斷的,暫定為利器割斷,但在現場未找到任何兇器。死亡原因有兩種:斷臂之后失血過多致死,或者斷臂之后未死,車子自燃活活被燒死。 尸體帶回后法醫(yī)在其胃腔內找到一枚戒指,確斷為吳炎案中的證物。已經讓人在排查童子琪的人際關系。至于男尸身份,暫時還沒得到任何訊息可證明,因為他身上并無任何證件,也無手機,面目損毀程度嚴重,目前仍在嘗試通過顱骨還原真面,通過骨齡檢測出男子年齡為四十歲左右。他的死亡原因確如高城所言:從崖上摔落而死,身體多處骨骼碎裂。崖下由于常年累月不見天光,樹葉堆積陰潮腐爛,產生了一種特殊的腐蝕成份,并有蟻蟲等生物,故而男尸伏面而趴死在那,面部完全損毀。 但上下兩個現場,都沒找到有利的足跡證據,由于下了一場雨,地面潮濕,崖上的足跡被發(fā)現尸體報案的驢友們給破壞一盡,而崖下男尸周旁并無可疑足跡。 目前暫時就這些訊息可供參考。 眾人的視線都轉向了高城,眼中各有期盼他給出更鮮明立體的論斷??筛叱菂s把這燙手山芋又丟給了我:“先聽我徒弟來分析吧?!?/br> 無語地看他,一點思路都沒,讓我分析什么?但他卻垂眸若定,一副不管不顧的態(tài)度。 趕鴨子上架就我現在這種,別扭地起了身,等站到臺前時,發(fā)覺并不像初次那般緊張,臺下的目光也不再讓我覺得懾縮。微一沉斂就開口而述:“別的我不敢妄自評斷,只說下自己擅長的專業(yè)領域……”在我講述完樹上所刻標記的詳情后,底下起了小片議論聲。 關于標記從“l(fā)mk”變成“l(fā)k”之后的延伸問題,我就不大放厥詞了,在座的刑警都是辦案經驗豐富的人,相信后續(xù)也會有新的方向來調查。 看了眼下首處的高城,我又清了清嗓子,引來再次注目。 “另外有件事我認為該被列為疑點:童子琪左腳受傷、左臂被斷,偏巧男性死者左臂與左腿戴了義肢,這中間應該有著一定的聯(lián)系?!?/br> 其實疑點還有很多,奧迪車的自燃是人為還是意外?童子琪為什么要開車到那山上?中年男人又為什么會從崖上摔下去?他們是一起去的還是先后上山? 還有,刻標記的人是兇手還是像在吳炎案中一般,只是個旁觀者?假如是前者,殺人的動機且不說,他是如何做到這一切?將兩個人誘拐到山上,然后再行兇,不留一點破綻。但假如是后者,他又為什么會先后在兩處現場出現?而刻下標記的動機是什么? lk。符號“”通常情況下代表“和”的意思,這樣一來,它的側重點就在“l(fā)”與“k”這兩字母上,人名排除,地點也排除,還能是與什么有關的? 直到會議結束,高城都沒置一詞,局長等人面露失望卻不能說什么。也是可能知曉了高城的怪脾氣,在臨出會議室時,局長留住我交代了些話。等我走出警局時,見那人立身黑暗,燈光打在身上,拖了很長的影。 莫名的,錯生出一種寂寥的感覺。 眨了眨眼,錯覺頓消,因為高城已經一臉不耐煩地轉身走向我。 幾度抬頭看天,黑蒙蒙的不見有星光,濃稠如墨。仍是不明白,明明局長安排了專車送我們,可身旁這人卻謝絕了,硬是拽著我走在寒冷夜的大馬路上,這也就算了,主要是他從頭至尾臉都耷拉著,面沉如鐵。 我受不住這低氣壓,忍不住問:“是不是困了?” “不困?!?/br> 看著像的,他只有在餓與困的時候,脾氣會變得特別壞。今兒一天東跑西跑的,就餐都是隨便糊弄上兩口了事,現在也過夜里十二點了,他的兩個忌諱都觸碰了。 “我很煩躁?!鄙砼酝蝗幻傲司湓?,把我給聽愣了。剛轉頭想去看,他卻突然松了我手走快幾步,留了個黑沉的背影我,“暫時先別煩我,要不拿你出氣?!?/br> 我頓住腳步,左右張望。高城察覺我沒跟上后回頭問:“你干嘛?” “看看有沒出租車,我先打車回了,你一個人安靜整理思緒吧。”說完還真有一輛的士緩緩悠悠出現在視線,正要招手,視線突然被遮,高城擋在面前低了眼簾看我:“說了讓你別惹我的。”我不由挑眉,這樣就算惹他? 然后,無從意料,他突然向我伸手,目標是我腦后的發(fā)繩。被他輕輕一扯,頭發(fā)散揚而開,這時他才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是缺少了這?!彪S而又轉身,拋下一句:“以后別綁頭發(fā)?!?/br> 凝著他路燈光影下尤為頎長的身影,這次我沒再想要打車離開,而是慢慢跟在了后面。隱約明白這是他的一種思考模式,他沉入了某個思想領域,暫時出不來。初步判斷與剛才那案件有關,誠如他所說終于碰上了對手,因此他的反應也與往常不同。 警局到小區(qū)本并不太遠,與高城這樣一前一后走了將近半個小時就到了小區(qū)門口。門衛(wèi)探頭看了眼我們,目光停留了兩秒就從門崗里走出來,臉上寫著防備地詢問我:“夏小姐,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基于之前小區(qū)內發(fā)生命案一事,門衛(wèi)值崗也都帶了小心翼翼。尤其深夜晚歸的更會嚴格排查,我略一躊躇剛要回答,身側突然傳來陰惻惻的語聲:“夜間十二點半,值班表上這時你該在小區(qū)內巡邏,敢問這是又一次怠忽職守嗎?” 門衛(wèi)保安臉在瞬間漲紅了,支吾著說不出話來。高城冷哼一聲,拉了為我往小區(qū)內走,等到了樓層底下,我輕咳著說:“有氣大可以撒別處,人家也不容易。” “撒你身上?行,你說的。剛才在警局,你犯了個嚴重錯誤。女尸左臂斷落與左腿受傷,與男尸的假肢根本不能構成直接聯(lián)系,你的論點將會嚴重誤導審查方向。知道我為什么不為兇手做任何心理畫像嗎?因為證據不足。行為犯罪心理學是一門專業(yè)和謹慎并行的學科,所有的心理畫像都是建立在證據之上,而這證據必須根據現場調查以及各種證據匯總后分析,然后通過總結再一點點修改出行為心理畫像?!?/br> 沒想自己一句善意的勸慰,得來他如連珠炮似的一串話,把我給說得一愣一愣的。 這時電梯門開,他拉了我大步進內,等電梯門關上后繼續(xù)說教:“上一個案件我之所以在最短時間內給出了大致畫像,一是一眼就看出在現場的第三第四人并不是兇手,二是各種正面證據已經足夠判斷。而這起案件,別說正面證據,連一條可看性的側面證據都不成立,死者的人際關系也未查出,你就……” 樓層已到,電梯門開,高城被打斷后很不郁地蹙了蹙眉。邁出電梯后極自然地走至我門前,從兜里摸出鑰匙去開門,轉動無果,他回轉身來難得茫然而問:“怎么開不了?” 我默了一瞬,走過去拔出他那把備用鑰匙,取出自己口袋里的那把插入,邊轉動邊平靜地說:“前幾天換了把鎖,你的鑰匙沒用了?!?/br> 眸光瞬時涼了一度,我只當沒瞧見,徑自進屋并拿了鞋套丟地上:“用一下吧,省得臟了還要拖地?!辈粷M的聲音在后:“我的拖鞋呢?” 頭也沒回地答:“隔壁?!?/br> 頓了半刻,啪嗒啪嗒的腳步聲踩得特別響,不用回頭也知道他穿著鞋子進來了。我暗嘆了口氣,只能選擇無視。五分鐘后,我泡了一壺茶出來,高城飄了眼,“我要喝咖啡。”我微默,問:“家里有速溶袋裝,要泡嗎?” “那能喝嗎?”某人陰陽怪氣地反問。 我返身拿來兩個杯子,邊倒邊說:“那就喝我的龍井吧?!?/br> “你泡的手法不對?!?/br> 我手上頓了頓,頭也沒抬地回:“已經夜露中宵了,將就一下吧,真不喜歡喝,那邊有飲水機,可以喝白開水?!笨偹阍谶^了半刻,那只白皙修長的手伸過來端走了一杯茶。 高城在淺抿了一口茶后,把身體往后一靠了道:“有什么想問的問吧?!?/br> 第71章 釣魚 我挑了挑眉,被他看透心思并不覺奇,從公安局一路走回到住處,確實心底存了不少疑等待他來解惑,故而剛才也任由他數落了去。沉念片刻,默看著他問:“行為犯罪心理學不就是為案件中出現的可疑跡象作判斷的嗎?” “錯!人不能太依賴學術,那樣會成為桎梏,被框死在那框架里。簡單的例子:你或者我,以及大多數人,在某個環(huán)境、某種場合、某個條件因素激發(fā)下,都有可能出現偏離正常的心理狀態(tài),但你會因此而殺人嗎?” 我微微一怔,并沒及多想就聽他又涼聲問:“再打個比方:假如你父親不是醉駕出車禍致死,而是反被醉駕者撞死,你會憤怒到想殺掉那個司機嗎?” 一切來得太突然,彷如一把已經鈍了的刀刺往我心口,但沒刺進皮膚。我除了訥訥而問他:“你怎么知道的?”別的反應都做不出來。那件事似乎遙遠到不在記憶中一般,被他這樣赤裸裸地攤開,發(fā)現沒有一絲痛意,只有鈍鈍的微酸感覺。 高城的目光緊凝著我,帶著斂藏的深意,“在看到關于醉駕的新聞會不自覺地蹙眉,沒有憤怒的情緒,會默默關注后續(xù)傷員報道。這屬于側面證據,不夠成為心理畫像的憑據,正面證據是……在你成為我徒弟后,警局就已對你作了一番詳細的個人背景調查,而那份報告發(fā)送到了我電子郵箱里。真正學術應用是該如此,可以借鑒,但不能依賴?!?/br> 半牽嘴角苦笑,他倒是將言傳身教執(zhí)行徹底,直接就拿我做例子了。 “談談小童jiejie那件案子吧,你是不是有思路了?”我決定轉移話題,但高城卻道:“又錯了!沒有任何正面證據能確定那具焦黑的女尸是小童的jiejie,現場遺留的身份證件,小童通過其左腿有鋼釘的辨認,包括法醫(yī)通過骨齡的判斷,都只能算給出側面證據引證這具女尸是極似童子琪的人。” 我不說話了,沉默地看著他,這是故意跟我唱反調嗎? 他則慢條斯理地拎起茶壺給自己斟滿,淺淺抿著,好像很有雅興品茶一般。我看著氣結,看來今晚他是打定主意不開尊口了,考慮著怎么下逐客令。 并不認為與他還能再在同一屋檐下,事實上隔壁屋子那天我有細看過,除去廚房不能用外,屋子只要清理打掃下,是可以住人的。但聽對面?zhèn)鱽砝淞藥锥鹊穆暎骸跋胍矂e想,在沒有恢復原樣前,別想將我攆到隔壁去?!?/br> “貌似,”我耐著性子:“隔壁才是你的家,這里是我屋。要恢復原樣就聯(lián)系裝潢公司,他們一定以最快速度替你辦到?!?/br> “兩種可能?!备叱峭蝗徽Z鋒一轉,“童子琪欲殺男子,誘騙其上山后想將之推下山崖,不防男子假肢鋼臂力量奇大,在滾至崖下時扯住她左手死死不放,為求自保而自斷一臂?!?/br> 他終于愿意談那件案子了,本欲追問第二種可能是什么,到嘴邊卻換了句:“不是說目前證據不能肯定那具女尸就是小童的jiejie童子琪嗎?” 高城的眸中浮現惱意:“你該問的是第二種可能,而不是這無意義的問題。難道我每次提及都要繁瑣地說‘那具燒焦的女尸’?” 差點忍禁不俊笑出來,依舊不順著他的思路,“童子琪為什么要殺那男人?她一個女人還能斗得過男的?你說她自斷一臂,工具是什么?那得需要多大魄力?” “仇殺、情殺、利益糾紛,這些都是殺人的動機,你得去問警方。女人的體力或許沒男人強,但勝在出其不備。自斷一臂的魄力確實不是普通人有的,但與性命相比,還是可以取舍。至于工具,那就得問童子琪自己了。”高城深蹙著眉解釋完,涼聲提醒:“你還沒問我第二種可能?!?/br> 忽略后面那句,我追問:“童子琪死了要怎么問?法醫(yī)那邊解剖獲取答案嗎?” “夏竹?!币伤茝凝X縫中迸出我的名字,雖沒見咬牙切齒,但他那直勾勾看過來的眼神很懾人,“答案就是不知道,我是人,不是神,在無任何明顯痕跡,甚至連她那只殘臂都沒找到的情況下,無從判斷。第二種可能你倒是問還不問了?” 腦中回想了下跌在崖口下方時看到那只殘臂的情形,由于隱匿在草叢里,光看到是人手,我就嚇得心驚rou跳了,加上之后事有突變,確定是沒看到殘臂斷口處情況。突然腦中閃過一道光,緊緊凝著高城的眸,“你說會不會有種可能:我在那崖下看到的手臂或許……并不是童子琪的?” 他沉默不語,我腦中卻開始翻騰運轉,依照他剛才的論點,我并沒有完全看清那只手臂,只是因女尸少了一條胳膊,從而作了主觀判斷。那么還有沒有一種可能:童子琪的手臂在抵達案發(fā)現場前,是否就已經斷了,所以在現場找不到任何兇器? 下意識地去看高城,發(fā)現他已面沉如鐵,只得順著他意問:“第二種可能是什么?” 哪知待我一問出口他就斂去沉色,嘴角上彎起:“去把東西拿過來?!蔽毅露鴨枺骸笆裁礀|西?”他拋了個涼薄的眼神過來,“自己整理收拾拿過去的,就忘了?” 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之前我丟到隔壁的關于他的物件。話題又繞回來了,他拋出案件的誘餌,意圖讓我吃一半,余下一半藏著,除非我妥協(xié)同意他留在這邊,這才肯將那一半給拿出來是吧。 我的反應是起身收拾茶壺與茶杯,也不看他,低語道:“不早了,明天警局那邊就有相關證據和證人出來,必定很早來電找你,回去那邊洗洗睡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