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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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著他解惑,可他卻兀自站那,神色寥寥,并沒打算再開口的意思。我只得求問:“為什么杜向遠有趣?”他似想到什么好笑的,眉眼彎起,“有些好奇,現(xiàn)在的悲傷是替老友難過呢,還是替老友的老婆難過?” 怔了下,有區(qū)別嗎? 高城睨我,笑意一收:“孺子不可教也,我收了個笨徒弟?!?/br> “......” 咚咚,門上兩聲敲響,局長與冷面刑警張繼走了進來。站定后局長就一臉肅色地詢問:“如何?這三位證人可有異常?”高城指了指徐江倫:“問他吧。” 暗暗慶幸他沒把這差事交給我,反觀徐江倫在被點名陳述后顯得很激動,眼睛里放光,不用說他對高城已然崇拜之極。 局長聽完后同樣面露疑惑:“那現(xiàn)在這三人是都有嫌疑了?” 高城不答反問:“有找到嗎?”局長面色一頓,轉(zhuǎn)眸去看身旁的張繼,只見張繼搖了搖頭道:“現(xiàn)場地毯式搜找,并沒任何可疑的標記?!?/br> “那人帶回來了嗎?” 局長接過了話:“已經(jīng)在外面了?!?/br> 高城莞爾:“好戲開場!” 我不太明白高城所謂的“好戲”是什么,但見張繼喊了徐江倫一同出門,很快就出現(xiàn)在墻上的監(jiān)控屏幕內(nèi)。徐江倫點了秦亞麗的名,帶著她出了房間。 局長對著對講機說話:“把畫面切進來?!?/br> 立即四方屏幕一分為二,左邊仍然是杜向遠與馬濤所在房間,而另一邊則似警局辦公廳,警員們正在忙碌中。某張靠近走廊的桌前,一位刑警正在對一個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問話。這時秦亞麗被徐江倫帶著進入了畫面,經(jīng)過那張桌子時,秦亞麗下意識地低頭,腳步微頓,但很快就掠過,被領(lǐng)到一位女警跟前,似開始做記錄。 徐江倫并沒停留,往鏡頭這邊走來。視線轉(zhuǎn)向左,發(fā)現(xiàn)同樣是三人格局,氣氛有了絕地變化。在秦亞麗出去后,張繼就拉過她那張椅子坐下,冷冷地用審視的目光盯著面前兩人。杜向遠還好些,依舊垂著眸,而那馬濤就有些坐不住了,腿反復交疊了放下。 耳旁傳來高城的沉音:“換次序,讓杜向遠先出?!?/br> 局長立即對對講機下命令,于是徐江倫進門后喊了杜向遠的名字。同樣的流程,徐江倫將人從審訊室?guī)С?,很快進入右邊畫面,最后仍是到女警那,這時秦亞麗已經(jīng)不在。 接下來就微妙了,徐江倫不知道干嘛去了,竟遲遲不出現(xiàn),然后唯一被留下的馬濤坐立難安。張繼那氣場我之前領(lǐng)教過,一般人都熬不過去的,果然馬濤忍不住了,站起身一臉忐忑地詢問張繼:“警官,我可以走了嗎?” 換來的是張繼那手中的冊子重拍桌案,并怒聲呵斥:“坐下!” 馬濤渾身一顫,一臉驚恐地坐回原位。 張繼翻開本子:“姓名?” “馬濤?!?/br> “年齡?” 馬濤吞咽了下口水:“剛不是已經(jīng)問過了嗎?”張繼抬頭,陰冷而視:“之前是例行傳話,現(xiàn)在是疑犯通審?!瘪R濤驚駭:“什么?我怎么可能是疑犯?” “是與不是由證據(jù)說話。你盡管滿口雌黃,監(jiān)控已經(jīng)拍到你了?!?/br> 第31章 好戲上演 心頭一突,監(jiān)控!現(xiàn)在大多數(shù)公寓小區(qū)都已安裝探頭監(jiān)控,電梯內(nèi)也有,當晚誰到過吳炎家,只要查一下監(jiān)控錄像。還有別墅那邊,保安措施應該更齊全。 立即我就意識到這中間出了問題,否則案子早破了。 室內(nèi)發(fā)生了戲劇性的一幕。 張繼那句模棱兩可的話,讓馬濤從椅子里驚跳了出來,“不可能!我是前一天去的!” 一聲嗤笑從旁傳來,高城轉(zhuǎn)首而走,“走了,去看看另兩位吧,這個太沒挑戰(zhàn)性了。”局長再看了眼屏幕,也不由失笑。 馬濤或許撒了謊,但不可能是兇手。而且,他已經(jīng)說真話了。 也不曉得高城葫蘆里在賣什么藥,一前一后被徐江倫帶出來的秦亞麗和杜向遠我本以為已經(jīng)釋放了,沒想兩人又被分隔開在兩間屋內(nèi)。在我們邁入秦亞麗屋子時,她下意識抬頭,目光流轉(zhuǎn)到高城那時頓了下,偏轉(zhuǎn)開后似又忍不住悄悄瞥過來。 余光里留意到高城的臉色黑了幾分,來自異性的注視看來令他不郁。我暗暗幸災樂禍,高城這人,在初見時可能也有過此類贊嘆,可等接觸那惡劣的脾性后,就只剩磨牙了。 可以說,他充分演繹了“表里不一”這四個字的精髓。 眼下誠如他所言,一場好戲上演。 “你好,秦小姐是吧,我是吳先生的律師高城。這里有份他的遺囑是關(guān)于你的?!?/br> 秦亞麗原本有些俏紅的臉一下變得刷白,她的目光落向......高城手上剛剛在門外問局長隨意要的一個文件袋。高城好似沒看到她臉色變化般,徑自拉過椅子坐下,佯作去解文件袋的扣繩,解到一半時停下,平靜坦坦:“在宣讀遺囑前,還請秦小姐回答我一個問題。” 秦亞麗把怔然的目光從文件袋上抬起,眼中浮了疑惑。 高城面無表情:“秦小姐的戒指遺失多久了?” 我微微一怔,條件反射去看秦亞麗交握在身前的手,只見她的兩手交疊在一起,可面色卻很不自然:“我不懂你意思,并沒有戴戒指的習慣。” 高城勾唇淺笑了下,“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這么美麗的手該有飾物襯托。”秦亞麗暗舒了口氣,隨而嘴角微彎,但高城下一句卻是:“吳先生的遺囑里提到有筆款項......”他有意頓了頓,文件袋解開從里抽出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滿布了字。 由于我站在他身側(cè),所以一低頭就看清了上面內(nèi)容。哪里是什么遺囑,就是吳炎這個案子的文字記錄??汕貋嘂愖诹硪活^,在她慌亂地飄了眼紙后,臉色頓變成慘白。 我明白她看到了什么,在這張紙的案頭,吳炎兩字是用著重黑墨打印的,即使她隔了些距離看不清紙上的內(nèi)容,但那名字一定能分辨出來。高城突然篤定而問:“戒指賣了有一個多月了吧?” 秦亞麗驚惶地瞪著他,而讓她更吃驚地還在后面。 高城以徐緩的語調(diào),不緊不慢地道:“撿來的終歸不是自己的,戴在手上也會硌疼。當你以五萬高價賣還給吳炎時,可有想過,他會將這些都寫進遺囑?” “不,我不是賣給他的,是交換秘密!他......”秦亞麗在脫口而出時意識到什么,頓然止聲。只是為時已晚,不該說的已經(jīng)說了。高城沒了繼續(xù)演戲的興致,將手中的文件袋一推了起身,“你該慶幸,現(xiàn)在還能坐在這里?!?/br> 第32章 一根煙的時間 在走至門邊時,我回頭看了一眼,見秦亞麗已經(jīng)翻出那個文件袋里所有的紙,然后從我的視角看過去,除去高城拿出來的那張有字外,其余的都是白紙。略轉(zhuǎn)視線,不再去看她后面的反應,門在身后被關(guān)上,個中究竟自有刑警會去審問。 但似乎,高城又將她排除在兇手之外了。 目光射在我臉上,聽到他以恩賜的語氣說:“可以讓你提一個問題?!?/br> 我抬眼,“你怎么知道我心有疑惑?” 他眸光一斂:“授課時間結(jié)束,給你機會不懂把握,繼續(xù)疑著吧。而你這很沒質(zhì)量的問題,我不屑回答?!?/br> “......”我磨了磨牙,“高城,你就不能說句人話嗎?” “在古代,你這屬于大不逆!尊師重道一點都不懂?!?/br> 我索性把臉瞥轉(zhuǎn),眼不見為凈。但他卻仍不罷休:“怎么?還說不得你了?” 兩聲干咳從后傳來,一回頭就見局長與徐江倫面色尷尬,我不由赧然,原本反駁的話也縮回去了。高城卻只飄了眼他們,仍對我道:“允許你再問一個,別再浪費我給你的機會了?!?/br> 刷刷兩道視線都射向我,從那熱度就能感受到,心底犯疑的不止是我。 略一遲疑開口而問:“你剛才最后對秦亞麗說得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高城貌似失望地搖頭,“夏竹,你還真是一塊朽木。戒指、秘密,這些淺白的疑點你問出來,至多算你閱歷太淺,但至少能解你一時之惑,可你卻偏偏選了個無意義的問題。假如我說隨意糊弄下那女的呢?” 我平靜而篤定地回:“你不可能是在隨意糊弄她!” 高城聞言眸光一斂,定視著我問:“為什么?” “答案已定,無論是動機還是你的脾性,都不會說無意義的話。” 默了一瞬,高城冷不丁地問:“你很了解我?”我搖頭,堅決說:“不?!彼拿加钗Ⅴ玖讼?,不過很快舒展:“好了,考核結(jié)束。還不算太笨,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知道抓住問題的關(guān)鍵。不過這個答案,我希望是你自己來解。”說完就轉(zhuǎn)身而走,留下清撩的話:“走吧,該是見一見我們的杜先生了?!?/br> 盯著他揚長的背影,很覺氣悶,跟他說話簡直就是浪費口水。等于是,“丟了魚餌下池塘,等魚跑來了他又收走了線”這么可惡。 以為高城會使用對秦亞麗同樣的手段去詐問杜向遠,可他在進門后就靠在門上點了支煙在那吐煙圈,一點都沒要開口說話的意思。反觀杜向遠,只在門開時,微微抬了下眸,隨后又沉浸在失落的情緒里。 三位證人,若說馬濤市儈,秦亞麗貪婪,那么這個杜向遠是唯一一個真正為吳炎一家發(fā)生慘劇感到悲慟的人吧。并非是刻意的假裝,而是當你站在他面前時,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沉濃的悲傷氣息。只是,高城說他也撒了謊。 不由去看煙霧繚繞背后的人,不止是我納悶,旁邊陪站的也都一臉莫名。終于高城那根煙算是慢條斯理地抽完,然后,轉(zhuǎn)身開門...... 我們都愣了,他還真走出去了。這就算完了?抽根煙的功夫? 第33章 情景重現(xiàn) 正疑惑時,聽到門外高城對局長說:“帶上他一起去東港吧?!彪S后噙著笑給了我一句似是而非的話:“這次讓你發(fā)揮特長?!睅锥热タ瓷砼缘娜?,都一直狀似慵懶地斜靠在車座里,半闔著眼。抵達東港已近黃昏,杜向遠與我們并不一輛車,先一步抵達了。 下車時就看到杜向遠怔忡地凝著眼前的別墅,一回頭見高城別有深意地抿唇,眼底沉浮著淺淺的譏諷。與他待的時間長了,他的神態(tài)大抵能揣摩一二。 于秀萍的別墅前拉了警戒線,并停著警車,由張繼打頭走在最前,一行人相繼邁入別墅。如果說曾經(jīng)看到的照片讓人印象深刻,那親歷現(xiàn)場帶來的視覺沖擊將更加強烈。地上用白石灰勾畫了三個人形,應該是陳尸處。 正在我目光環(huán)轉(zhuǎn)時,聽到耳旁高城在說:“你的主場你做主?!币詾樗@話是對張繼在說,可一轉(zhuǎn)眸卻見所有人都看向我,因為高城低了眼簾,目光落在我身上。若有所悟他在意指什么,我重新移轉(zhuǎn)視線向三個人形畫框,最后落定在靠近沙發(fā)處的那個。 可能除去高城,在場沒有人知道我此時腦中呈現(xiàn)的是什么畫面,循著那微妙的感覺,我一步一步邁向其中一扇門。推門后,視覺更強烈,同樣的角度、同樣的距離,然后,于秀萍就背坐在......那張梳妝臺前。當我坐下時,盯著鏡中自己的臉,似乎與于秀萍重疊了。 心口突然發(fā)酸,悲從中來。但我不知悲從何起,因為只是代入者,不是本人。就在這時,身后傳來開門聲,我下意識地回轉(zhuǎn)過身,目光環(huán)轉(zhuǎn)而繞,最終落定在那張清俊的臉上。只是眼前一幕令我震驚,他看我的眼神滿是憤怒與戾氣,突然他從身背后抽出了一把西瓜刀大步向我走來。我想尖喊:“不要。”卻似有什么卡住嗓子,只能驚駭?shù)仄鹕矶埽磺袘{著本能地從他另一方向繞過,奪門而出。 別墅大門就在前方,我邊跑邊呼喊:“爸!媽!”可聲音卡在喉嚨里,并沒出來。腳下一個踉蹌,栽倒在地上,回過頭看到他舉著刀一臉猙獰地追過來,這時我已癱軟無力,除了悲切地哀求:“不要殺我......”(依舊發(fā)不出聲),眼見他幾個跨步就追到跟前,憤怒的眼中一閃而過悲意,刀子卻毫不留情地刺落。 “啊——”條件反射閉眼,恐懼地嘶喊脫口而出。 一刀、兩刀、三刀!對,一共三刀。 我驟然睜眼,看進高城狀似暴戾的眼中,一扭頭見西瓜刀插就在我腰側(cè)。未及反應,他猛地拔刀,回身而橫砍,隨后如瘋魔了般在空中揮舞刀刃,旁邊一干刑警都驚得嘴巴張開。于我而言,彌彰已經(jīng)消除,瞇了眼只消細看就可辨別出高城腳步移動的位置,恰恰就在另兩具陳尸畫框處。 最后“哐啷”一聲,刀被扔在了地上,他彎著腰沉重地喘息。 下一秒,他已站直,呼吸平穩(wěn),臉上再無多余的情緒,只剩幽淡沉定。 第34章 三刀 高城伸手拉起還躺在地下的我,嫌棄的眼神:“你那聲叫太吵了。” 我不理他,想到什么抬眼問:“為什么是三刀?” “第一刀表示憤怒,第二刀表示嫉妒,至于第三刀,”他清撩的眸光落定某處,“表示愛恨交加。杜先生,你說我說得對嗎?” 驚轉(zhuǎn)視線看向杜向遠,兇手真的是他? 杜向遠的反應很特別,臉色出奇地平靜,只聽他口中重咬兩字:“不對?!?/br> 高城微彎唇角,看向張繼:“帶回去重審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