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或許是能夠撐得住，但要讓顯然已經(jīng)是因為整個劇情神反轉(zhuǎn)，一個下午就面目全非了的以至幾乎崩潰了的女人來開口，怕是就簡單的多了。

    ***

    進了軍法處，只是看了看里頭琳瑯滿目的刑具，林小姐就再也坐不住了。

    艾斯當然沒說，這些東西不過是這里的前任主人也就是詔獄當年的主人留下來的“小玩具”，他們現(xiàn)在講究文明執(zhí)法，這些刑具，都是不用于拷問了的。

    既然有些人經(jīng)不起嚇，他當然高興不用多費手腳了，聽著害怕驚恐的林小姐將她知道的那些事情竹筒倒豆子的一說，艾斯一一記了下來，寫滿了整整十張白紙。

    吹了吹鋼筆上并不存在的多余墨水，艾斯笑吟吟的林小姐點了點頭：“多謝你的合作。”

    這一下，他的好兄弟唐少帥所擔心的很多問題，就有了突破口了啊。

    而真正的□□，就可以從這些地方開始了。

    他們那位少帥夫人，還真是幫了她的相公一個大忙呢。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果然會吞評論啊。

    昨天在手機上看評論的時候看到有妹紙問起是不是政黨跟抗日都不會寫了。

    政黨方面是yes。這個是高壓線，估計碰了就全文被鎖了。不過其實我本來也沒打算寫xx黨之類的東西。所以……嗯，之后一筆帶過就好了。

    抗日會有，但可能不會是某些妹紙之前以為的方式，因為我不會按照歷史時間表走。目測那個部分會出現(xiàn)在第二卷：遠東的中后期。

    那條評論找不到啦，我索性在這里集中回答一下好了。

    ☆、第55章 余波（2）

    唐鑰進房來的時候,瞿凝正和還沒離婚的云夫人姜娟說著些什么。

    她含笑掃了一眼唐鑰,點了點頭算作招呼,卻沒像之前那般，殷勤的站起身來拉了她的手坐到自己身邊。

    唐鑰有些怯生生的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瞿凝和云夫人說話,從內(nèi)容到態(tài)度，半點沒對她遮遮掩掩,十分坦蕩。

    唐鑰卻聽她們的對話聽得有些咋舌。

    “云師長大勢已去，外頭物議紛紛,就算是有人想要救他，也救不下來。”瞿凝如是說道。

    這個有人,意有所指。

    姜娟并不十分明白，不過她知道,云師長本身一直卷入了一些政治的角力，而女色上頭的污點，在那些人要去刻意搞他的時候，就變成了最好的籌碼。

    瞿凝瞧著她依舊有些半明不明，笑道：“按照咱們少帥的說法，他牢底坐穿，指日可待?！蹦切赵频谋慌曰枇祟^，什么事兒都依著那林小姐，讓她給他做翻譯，讓她給他牽線搭橋，讓她掌管家里的錢財，而那林小姐到底是個軟弱女人，窩里橫就厲害，真到了要緊要慢的關(guān)頭，卻只想著自保，不管云師長的死活了。

    這一交代，證據(jù)嘩啦啦的抖出來，那姓云的能保住一條命就算不錯了。

    “只有一樁事，你得自己思量著，”瞿凝仔細的看了看姜娟身上的衣服：瞿凝其實心腸不硬，但雖覺得姜娟可憐，她還是半點沒接濟對方，救急不救窮，她可不想養(yǎng)出個廢物來。不過，姜娟的生活是真的艱難，云師長那邊對她的撫養(yǎng)費，是一早就沒在給了，姜娟的日?；ㄓ?，是靠她自己勉強做點兒繡活來維系的。

    瞿凝去取了單子過來，眼中浮起了一抹淡淡的憐憫，看了一眼姜娟道：“別的關(guān)系到政務的我就不給你看了，這份單子，卻是云師長送給林小姐的東西。你且瞧瞧?！?/br>
    姜娟呆呆的接過來，看著上頭琳瑯滿目的列表，眼中漸漸浮起了恨意。

    她攥著單子的手都在輕微的顫抖著：“我嫁給他快十年，當初家里許婚的時候，他給我的也不過是二十幾塊銀元的聘禮，那些東西，就是最艱難的時候，我也沒想過要拿去換錢……”

    多少次朝廷的圍剿逼得她東躲西藏，躲在地窖里，兩三天只有一碗水喝，餓的感覺胃都在灼燒。那么艱難的日子，是她一個人扛過來的。

    那林小姐，又做了什么？

    如今這單子上的任何一件，都比他送過給她的全部要貴的多！

    憑什么？

    瞿凝瞟了她一眼：“我要跟你說的，就是這樁事。你要跟姓云的離婚，算起來，竟是這么多年來的第一樁。若你只是想要個‘解怨釋結(jié)，更莫相憎，一別兩歡，各生歡喜”，那這判離，應該會很快，畢竟姓云的進去了，他又是過錯方?！彼⑽惤?，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但你甘心么？最艱難的日子，是你為他熬過來的，現(xiàn)如今你什么也沒做錯，卻要凈身出戶，你已經(jīng)沒了最好的年華，日后的生活，你要如何保障？姓云的大部分的家產(chǎn)都會充公，但總有例外，你難道不想爭取這部分么？畢竟這些，是你應得的補償?！?/br>
    姜娟豁然抬頭，那目光灼灼，像是看見了新大陸。

    “少夫人，”她舔了舔自己干澀的嘴唇，聲音一字一頓的帶著艱澀，但漸漸流暢起來，顯然是下定了決心，“您怎么說，我怎么做。反正再壞，壞不過我曾經(jīng)想去自殺的那時候了?！?/br>
    瞿凝深深看了她一眼：“哪怕這個尋求公正的過程會曠日持久，甚至你可能會背負巨大的壓力，被一堆人唾罵？”這是可以預見的。那些腐儒，那些?；庶h，那些守舊派，甚至一部分只知道“三從四德”的女人，會唾罵乃至恨不得將姜娟除之而后快，甚至哪怕是在法庭上，法官也未必會公正畢竟現(xiàn)在的法官，還是男人?，F(xiàn)在的法律制定者，也還是男人。

    姜娟重重的搖了搖頭：“我并不害怕那些。”她的眼眸漸漸亮了起來，“您在告訴我‘華夏婦女權(quán)益保障會’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明白了。您真正想幫助的，并不只是我一個人，而是更多的，還處在蒙昧和睡夢里的女人。我只是不想……更多的人，再經(jīng)歷一遍我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那種絕望，我只是想，當未來有像外子那樣的男人再想拋棄自己妻子的時候，他們能三思而后行。”

    瞿凝終于笑了，點了點頭：“那你把這本約法里有關(guān)婚姻的部分拿去抄錄好了，背熟了，我們再來討論離婚的下一步吧?！?/br>
    姜娟依言拿了厚厚的約法走了，瞿凝這時候才叫人來上了茶，輕飄飄看了一眼唐鑰：“三meimei今兒個怎么來了？”口氣淡淡的，一派溫和，好像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

    唐鑰卻偏偏感覺到了她溫和底下的疏離。

    她咬了咬嘴唇：“嫂嫂，你別惱我了好嗎？我……我今兒個是來道歉的，那天我回去反復思量了，我也覺得我自己做的大錯特錯。嫂嫂，我只是……”她欲言又止。

    瞿凝深深望了她一眼，心底卻愈發(fā)失望。

    這個三meimei，什么時候才能長大？什么時候才能像個大人一樣成熟起來？

    唐鑰要是真覺得愧疚，真覺得對不起她，一早就該來道歉了，她們之間并沒有血緣的維系，這本身就要疏離一層。畢竟，只有直系血親，可能才會一再的，無條件的去包容和原諒一個人。

    “三meimei的歉意，其實不應該對我來說，”瞿凝輕嘆一口氣，眸光溫和但疏離淡漠的看著她，“我那天就對你說了，我到底是個新來的外人，你不信我真的不要緊。所以，其實這也沒什么可以道歉的。但你得想想，你說出這家里沒一個人能信這樣的話，要是被疼愛你的哥哥知道了，他得有多傷心多難過？你哥哥可是親口對我說，日后為你挑選婚事，不會以利益為重，第一是要你自己中意?！?/br>
    唐鑰神色一震，喃喃道：“哥哥也會難過么……”

    瞿凝瞟了她一眼，心里愈發(fā)覺得無奈起來：唐少帥怎么會不難過？他要是真的知道唐鑰心里連他也一點不信，不過是扮個兄友妹恭的樣子，他怎么可能不傷心？唐少帥雖然外表傲嬌又冷淡，但他還是一個人。只要是個人，人心就是rou做的，何況她能看得見，唐少帥這種鐵血男兒，其實反而有一顆格外炙熱的內(nèi)心。而唐鑰，就是他很在乎的親人。

    但唐鑰顯然一點也沒感覺到啊。

    可憐的唐少帥，在家里還真是……一個真正的親人都沒有呢。

    瞿凝瞧著唐鑰的神色，心里卻又浮出了另外一個疑竇：有些事情，總不會是由來無因的。

    唐鑰養(yǎng)成了這種誰也不信，膽小多疑，簡直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的性子，應該和她過去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但她一個后宅女子，據(jù)瞿凝的了解，也沒經(jīng)歷過什么大事，唯一可能對她的性格最可能產(chǎn)生改變的重大挫折，大概就是她母親的早逝。

    可是唐少帥一早就已經(jīng)將那些罪魁禍首清出了唐家，按理之后剩下的那些人，該有數(shù)年不敢多有動作才對，即便是有動作，也最多是些吃食，份例上的小手段，怕是連排擠她都不敢明刀明槍的?？商畦€還是被養(yǎng)歪了。這么說，最有可能的，就是就唐夫人的死，還有些……

    瞿凝豁然一驚，渾身一震，她也被自己的猜測給嚇到了：對，只有這個可能性，才可能讓唐鑰變得像現(xiàn)在這樣多疑多心。否則，她一個年紀小小的女孩子，總會對男性長輩，比如父親和哥哥有孺慕和依賴的，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怕生怯懦。

    唐夫人當年死的時候，唐鑰不過五歲，哥哥不在家里，母親重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拖了很久。嫡母重病，唐鑰應該很擔心，或許……還一直在房中侍疾。但一個五歲的孩子，未必坐得住，也許在房里鉆進鉆出，以五歲的孩子的身量，隨便在房間里哪個角落里一躲，怕是就能藏得好好的，不被進去的大人發(fā)現(xiàn)吧？

    瞿凝的心里，已經(jīng)勾勒出了一副具體的畫面，她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唐鑰，欲待要問的話在嘴邊打了個轉(zhuǎn)兒，到最后還是沒問出口。

    事情到底是過去這么多年了，她自問是沒這個本事，能解開唐鑰心里的這個結(jié)。慢慢來吧，只要她想的那個猜測是真相，總不會被一直掩埋的。

    ***

    實際上深受那場宴會影響的人，還有一位。

    就是法國公使愛麗絲。

    以她的身份，在國內(nèi)也是名媛名流，而在法租界，就更是一呼百應了。

    愛麗絲那天知道了毒害自己害的自己流產(chǎn)的罪魁禍首居然是口紅，她當時就恨不得去撕了那制造口紅的生產(chǎn)廠家，回到家里，就立刻把家里的口紅全給搜羅了出來。

    法國公使那天剛回到家里，就立時瞧見他的夫人怒氣沖沖的，只對他說了一句話：“理查，我要告到他們pv破產(chǎn)為止！理查，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幫我，不幫我們兒子報仇，我就立刻一個人坐船回法國去，你就一個人呆在遠東好了！”

    法國公使一愕。

    平時素來性子明快硬朗的愛麗絲，說到“兒子”的時候，已經(jīng)語帶哽咽，最后明明是放狠話，但更是拿帕子捂住了臉，已經(jīng)泣不成聲。

    他連忙哄了她好一會，幫著她擦去了臉上的鼻涕眼淚，就抱了抱她，目光中帶上了幾分堅定：“愛麗絲，別哭了。出了什么事，你告訴我，我自然是站在你那邊的?！?/br>
    ☆、第56章 余波（3）

    公使到底是心思縝密一些,當下并沒有急著立刻狀告，而是將愛麗絲當時購買的口紅,給全部收集了起來，羅列了牌子和款式，拍了電報發(fā)回法國,讓他當時正從事化工行業(yè)的好友，拿去帶進實驗室做材料分析。

    根據(jù)那份《知音》上的指引，實驗室那邊的分析報告很快就出來了：口紅當中，的確含有會讓人體重金屬中毒的多種元素，包括鉛汞等等，而愛麗絲當時小產(chǎn)下的死胎,的確有重金屬中毒的跡象。

    在這個權(quán)威報告出來之后，理查東奔西走貴族自有自己的溝通渠道,在他們最終決定將pv公司告上法庭的時候，理查已經(jīng)聚集了二十幾位各國名流同時發(fā)難！

    而pv公司面臨的，是數(shù)額巨大的，幾近于會讓他們賠到破產(chǎn)的罰款，還有消息一傳出之后，就如同雪片一樣飛來的退訂單。

    ****

    消息很快的傳到了華夏。

    另外一些人事不關(guān)己，但瞿凝就屬于第一批知道這個消息的人。

    在唐克斯的幫助底下，杜克家族在美國的負責人，幫瞿凝做了這一次的買跌交易，通過股市杠桿，瞿凝幾乎是平白收入了超過本金二十萬更多的收益。

    唐克斯來告訴瞿凝這個消息的時候，他自己都很是不敢置信誰能想的到，蝴蝶在華夏的一次小小扇動，最后卻是在世界范圍，掀起了驚濤駭浪，現(xiàn)在pv的股價跌到谷底，而對于這一點，就連他也是后悔的不得了。早知道要是膽子再大一點，現(xiàn)在他的身價也能讓他不需要再這么辛苦了。

    不過同樣的，唐克斯對這位唐家軍少夫人的信心，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培養(yǎng)起來的。

    瞿凝聽他說完了，拿了錢，卻沒露出什么太激動的神色，反而只是淡淡的一頷首：“麻煩你了。”

    氣定神閑，毫不驚慌。

    “現(xiàn)如今股價跌到了一塊八，”唐克斯想了想試探著問道，“少夫人您覺得，這價格還會繼續(xù)跌下去么？”

    瞿凝沒立刻回答他。

    她有些打量的看了看他，唐克斯今日來的態(tài)度，比上一次的驕矜要客氣的多。所以說，實力才是真正的保障，別人對她的態(tài)度，最多的還是取決于她自己。身份固然重要，但在另外一些時候，卻也不是都行得通的。

    “杜克先生怎么看？”瞿凝問他，“以你們杜克家族在美國的社會地位，應該有自己的消息來源吧？今日我們不過是朋友之間的閑聊，杜克先生難道不該先說說你自己的看法么？”稍稍一頓，她笑道，“何況我困囿于唐家后宅，不過是個坐井觀天的婦人罷了，上一次能贏，是我運氣好。現(xiàn)如今我對美國那邊的狀況一無所知，又哪里能分析出個子丑寅卯來？”

    她口氣溫和笑吟吟的就把這個問題的對答，定位在了“朋友閑聊”上。

    唐克斯低頭失笑：這位少夫人果然滑不溜手，半點便宜不給人占啊。他若肯應是來請教的，那她大概就要他欠一個人情了，如今既然是對等的對話，她就半點虧也不肯吃了。

    這種利益至上的作風，倒和一般的東方人迥異呢。

    咋舌歸咋舌，唐克斯卻還是說了消息，他其實也是想跟這位少夫人討論一下，確定一下他的看法罷了：“pv日化雖然數(shù)日股價大跌，但我看著……可能已經(jīng)差不了吧？畢竟他們是日化公司，口紅不過是其中一項罷了，雖然重要，但還沒到成為生死支柱的地位。股價狂跌一半，這已經(jīng)是有心人在推波助瀾的結(jié)果了，但假若pv真的就此倒閉，工人失業(yè)，政府也不會坐視不理的。何況如今只是因為社會名流們公開抵制口紅，連成一氣同氣連枝要索賠，這才導致股價跌的格外厲害，等到真正開完庭，等過幾天法庭判下來，我想股價反而就會穩(wěn)定了。所以這支股票cao作的空間……這就已經(jīng)差不多到頭了吧？”

    瞿凝點了點頭。

    他既然上了干貨，她也就不藏私：“據(jù)我所知，口紅里有重金屬的毒性是難免的。實際上，這也是這個行業(yè)公認的潛規(guī)則?！?/br>
    這個毒性的問題，到了她生活的二十一世紀，都還沒能解決只是這個時代的口紅的毒性特別重而已。

    “等真的開了庭，若法庭要判的太重，我估摸著，pv公司拼著得罪其他公司，大概也要把這個潛規(guī)則爆出來以求自保。法不責眾，到時候它們股票也不至于跌的太狠?！宾哪烈鞯?，“不過，假如是我……”瞿凝說著瞟了唐克斯一眼，“如果是我，有的是方法讓他們破產(chǎn)，區(qū)別只是，我到底想不想而已?！?/br>
    唐克斯眼前一亮。

    但瞿凝卻已經(jīng)端起了茶杯，笑吟吟的翹起了二郎腿，好整以暇的說道：“不過杜克先生，好友的討論，就到此為止，至于后頭的干貨，您若是真的想要，是勢必要付出代價的。我聽說杜克家族一早就不安分于只從事金融行業(yè)了，如果能兼并了pv公司，你們應該就能進入到另外的壟斷行業(yè)了吧？但我從不白白幫人，何況要不要跨行業(yè)，我覺得唐克斯你現(xiàn)在不過只是一個負責遠東事務的小頭兒，怕是做不了主的。你還是回去好好和長輩們商量一下，考慮一下，再來問我吧。”

    她很自信，她拋出來的，是唐克斯無法拒絕的籌碼！這就是在大家族里，地位更進一步，能做出成績來上位的表征。

    但唐克斯想要知道這些，她要的代價，就不只是區(qū)區(qū)二十萬的借款和二十萬的利潤了。

    唐克斯也很清楚這點。他想了一想，看著她已經(jīng)端茶送客，知道今天是問不出什么干貨來了，心焦如焚的他，便立刻回家準備拍電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