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黑貓是陳淑妃的手筆,陳淑妃也知玉娘為人,斷不似她所表現(xiàn)的那般軟糯,是以聽著玉娘這句“jiejie費(fèi)心”心中微微一虛,臉上卻絲毫不露,反笑道:“你同我姐妹相稱,還客氣些什么呢?沒得倒見外了?!币恍姓f著,一行探出手去將玉娘的手腕抓著了。玉娘也不閃避,任由陳淑妃握著自己手腕,兩個(gè)人親親熱熱地進(jìn)了殿,分賓主坐了。陳淑妃帶了來的瓔珞等給玉娘請安,玉娘殿中的宮人太監(jiān)又給陳淑妃問了安。陳淑妃因見杜若等臉生,便問道:“這幾個(gè)我上回來還沒見過呢?!?/br> 玉娘微微一笑:“上回妾叫只畜生嚇了嚇,圣上不放心,特從溫室殿撥了來給妾使的。妾原說使不得,為著妾倒叫圣上不方便。圣上卻說,他是天子,使著誰誰敢不盡心呢。倒是妾這里,只怕還有不死心的,放著他身邊的人,他也放心些。這都是圣上的好意,妾只得愧領(lǐng)?!庇衲锉静皇悄堑容p薄炫耀的人,只是陳淑妃為人從來謹(jǐn)慎,總在人后使些陰招,竟是抓不住她的痛腳。玉娘如何能忍,是以故意說了些話來與陳淑妃聽,只要刺她的心。 果然陳淑妃聽著玉娘這話,暗中咬牙,臉上卻是笑道:“meimei當(dāng)真好福氣,能得圣上這樣關(guān)切便是貴妃從前,圣上也不曾這樣關(guān)愛過,我們這樣的,只好羨慕罷了?!?/br> 到底是陳淑妃,雖叫玉娘刺了刺,卻是見機(jī)得極快,又將話頭引到了高貴妃頭上去,雖未明指著高貴妃是這回的幕后主使,可全篇聽下來,倒是在說高貴妃嫉妒玉娘比她從前還得寵,故此害她。 玉娘卻笑道:“妾哪有什么可羨慕的,懷個(gè)胎也不得安生,如何比得上jiejie,有二皇子殿下在身邊,二皇子聰慧機(jī)敏,人物俊秀,可稱人中龍鳳,jiejie有這么個(gè)孩子,還有什么好愁的呢?” 皇子說句人中龍鳳,倒也不算夸耀,可真正能稱得上人龍的也唯有天子,何況玉娘前頭還跟了句“懷個(gè)胎也不得安生”,聽在胸有大志的陳淑妃耳中,就有些心驚rou跳,不由自主地抬眼瞧了玉娘一眼,卻見玉娘依舊含笑微微,點(diǎn)漆樣的雙眸正看過來。陳淑妃便笑道:“meimei這話即是說對了,也是說差了。” 玉娘笑吟吟地道:“jiejie這話繞口令一般,怎么個(gè)即是說對了又是說差了,還請jiejie教我?!标愂珏阈Φ溃骸癿eimei真真糊涂了,身為皇子,太平富貴自然是天注定的了,我當(dāng)娘的自是安心,是以meimei那話自說對了??蛇@孩子生下來,做娘的沒一日不掛心的,又哪里那么容易安心?!庇衲锞托Γ骸霸瓉砣绱?,果然是我說差了。” 陳淑妃便笑道:“等meimei將六皇子生下來便能明白了?!庇衲镦倘灰恍Γ厥衷谖⑽⒙∑鸬男「股陷p輕摸過,又抬頭瞧了陳淑妃一眼,眼中仿佛有亮光一閃,看得陳淑妃心上一跳,又恍若無事一般地用過來人的姿態(tài)同玉娘說了回育兒經(jīng),玉娘倒也聽得認(rèn)真,一眼看過去倒真象是親親熱熱一對好姐妹一般。 又說陳淑妃在玉娘這里盤桓了半個(gè)下午,只探聽不出口風(fēng),也只得罷了,從玉娘這里告辭回去,卻見景和已然來了,正在殿內(nèi)踱步,見著陳淑妃,就道:“母妃您心急了。” ☆、第105章 混沌 作者有話要說: 陳淑妃見景和臉上略有些焦急之色,不若往日鎮(zhèn)定,不由詫異起來,因道:“去昭婕妤那里也是你說了可的,如何我去了,你倒是說我心急,可是有了什么變故?”景和眉間皺起,揮手示意在承明殿中服侍的眾人退出去。 在承明殿里服侍慣的都知道皇次子殿下年紀(jì)雖小,卻是個(gè)極有主意的,連著他生母陳淑妃也頗肯聽他意見,是以見他揮手,便毫無疑義地退了個(gè)干凈。 看著殿中服侍的人都走干凈了,景和這才同陳淑妃道:“大哥的事如今還不是揭發(fā)的時(shí)候,母妃又著什么急,合歡殿的事可還沒了呢?!标愂珏犞昂瓦@話,知道怕是有人要對景淳下手,不免覺著冤枉,因道:“你這孩子如何同我說話的?莫非你如今翅膀硬了,便信不過我了嗎?” 景和知自己母親陳淑妃是個(gè)不扯謊的,是以聽著陳淑妃這話,倒是吃了驚,便道:“母后不能有這樣的手段心機(jī),不然也不能叫高母妃壓了這十幾年不能翻身;至于合歡殿那位,她雖得父皇喜歡,到底新寵,根基不深,哪里能將手伸到大哥身邊。余下的人,也都不成氣候,母妃即說不是,那又是誰?莫非是護(hù)國公夫人?” 李氏已做了這些年皇后,唐氏在宮中自然使得動(dòng)人。她的眼光手段,只看凌才人一事便知道了。借著凌才人在合歡殿那一摔引起的早產(chǎn)中做些手腳,去母留子,叫李皇后平白得了個(gè)兒子,誰也沒抓著李皇后把柄,手段不可謂不精明厲害。如今皇后膝下雖有養(yǎng)子,可乾元帝極少去椒房殿看過這個(gè)中宮養(yǎng)子,可見乾元帝對這個(gè)皇五子并沒放在心上。唐氏著急了,要將皇長子廢了也不出奇。 陳淑妃聽著景和這些話,忙將景和扯在殿內(nèi)一角坐了,低聲道:“你所料差了,以我來看,倒未必不是昭婕妤。我今兒在她跟前探過口風(fēng),她仿佛信著是高貴妃要害她。這宮里的女人哪個(gè)不想要自己的骨rou,昭婕妤即以為是貴妃,哪能不恨毒?她雖新寵,根基不深。可奈何你父皇實(shí)在喜歡她,寵得都不像話,將他身邊服侍的人都撥了給她使,這等盛寵,還怕沒人上趕著奉承嗎?且高氏如今已失勢,未央宮中的宮人太監(jiān)們,從來都是捧高踩低的,拿著高氏母子去討好那昭婕妤也是有的?!?/br> (上接作者有話說) 景和這里倒是不知道乾元帝新?lián)芰巳私o玉娘使的,是以聽著陳淑妃的話,乾元帝竟這樣寵昭婕妤,少年艷麗的眉間掠過一絲陰霾,纖長的手指在案幾上敲了敲:“若真是她出的手,想來她腹中是個(gè)男孩,她要搶在孩子落地前將此事揭發(fā),倒也算未雨綢繆了?!标愂珏湫α寺暎骸叭粽媸撬?,下一回只怕便是沖著你我了?!迸P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鼾睡,也是人之常情。更何況是那個(gè)位置,人世間至為尊貴,哪個(gè)不想? 景和在眉間按了按,忽然笑道:“父皇在給大哥相看皇長子妃。兒臣倒是想知道,哪家小姐這樣倒霉?!?/br> 皇長子景淳過了年就是十四歲,大殷朝慣例,皇子十五六歲上成婚,而后分王開府。如今選起皇長子妃來,看中了人,再算過八字。若是八字合稱,就由乾元帝下旨賜婚,而后欽天監(jiān)核算吉日,禮部與宗人司預(yù)備禮服以及皇子娶親依仗。且只要景淳沒被立為太子,成親之后是要出宮開府的,又要預(yù)備王府,林林總總,沒個(gè)兩三年也下不來。兩三年,好做多少事下來。 陳淑妃忽然就明白了景和意思。高貴妃家世微薄,若想謀立景淳為太子,他的王妃自是要家世顯赫,才好作為助力。貴胄世家只消不是窮途末路到利欲熏心,也不能把個(gè)千嬌萬寵的女兒給個(gè)有斷袖之癖的皇子當(dāng)個(gè)有名無實(shí)的妻子。如今只要探聽著乾元帝心中人選是哪幾家,悄悄地遞出風(fēng)聲去,只怕這些人家立時(shí)就要為女兒擇婿許婚,左右如今有人在景淳身邊做手腳,倒好嫁禍。 因說起景淳要選妃,景和只比他小了歲余,說來,也是該慢慢看起人選來。陳淑妃便問:“我的兒,你外家也幫不了你許多,你自己的事,你也要上心才好?!?/br> 景和聽了陳淑妃這話,只垂了眼道:“如今且議不到這里,且過了大哥的事再論。再者,便是母后是個(gè)實(shí)心的,她母親唐氏也不能束手旁觀,很不必著急?!闭f這話時(shí)臉上一無羞色,倒仿佛在說旁人的事一般,陳淑妃看著兒子這樣,雖聰明冷靜是好的,可也太冷心冷情了些,哪里像個(gè)十二三歲的孩子,到底喟嘆了聲。 又說李皇后為人,雖少了些心機(jī)手腕,論起性子來,倒是不壞,且在宮中長日漫漫,也好拿來解悶,是以乾元帝既將為皇長子擇妃的事交了李皇后之后,她倒也也肯盡心。因選的是皇子正妃,就有俞永福將在京勛貴,四品以上官員等家適齡女兒的名冊整理了交予李皇后,李皇后慢慢看的時(shí)候,唐氏也聽著了消息,特特進(jìn)宮相勸。 唐氏只勸道:“殿下可不要糊涂。高氏不過是軍戶出身,她哥哥雖是個(gè)將軍,手上也沒多少人,根基薄弱,從前還有皇帝做個(gè)依仗,如今皇帝都不待見她了,高氏也算是白費(fèi)了一半兒了,日后不足為慮。是以皇長子妃,殿下斷不可往貴胄人家里選,平白的給個(gè)助力他們母子。” 李皇后也覺有理,想了想又道:“景淳是長子,若他的媳婦兒門第不高,他后頭的弟弟們可怎么挑呢?總不好弟媳婦出身強(qiáng)過嫂子太多,日后妯娌們可還怎么相處呢?且圣上必也要以為我不肯盡心,故意為難孩子們?!碧剖衔⑽⑿Φ溃骸暗钕轮还芡忻^無實(shí)權(quán)的人家看去,只消門第高貴,圣上也不好為了這個(gè)就責(zé)怪殿下的?!庇值?,“若是圣上不反對殿下的安排,殿下,那真是可喜可賀?!?/br> 李皇后聽了唐氏的話,雖也心動(dòng),猶有遲疑,到底她自己主意也不堅(jiān)定,又叫唐氏勸道:“倘若圣上真有意立景淳為太子,如何肯禁足高貴妃?便是要敲打高貴妃,使她不敢輕狂,那替景淳擇皇子妃一事,乾元帝也不會(huì)全然交了你經(jīng)手。必定親自選取選家世有助力的,好叫景淳坐穩(wěn)太子之位,就譬如當(dāng)年永興帝為圣上擇你為太子妃,便是瞧著你父親手握兵權(quán)一般。如今只要圣上不在意皇長子妃人選出身華而不實(shí),便是說圣上全沒想立景淳為太子,高貴妃已不足為慮?!?/br> 李皇后聽著這話,便深覺有理,就將人選與唐氏看了。唐氏將名冊看過,替李皇后做主將兵部尚書梁丑奴的女兒梁青容;中書令王鑒之女王瑤等幾個(gè)挑選出來,放在一旁,同李皇后道:“這幾個(gè)殿下留心,尋個(gè)由頭不要宣進(jìn)宮來相看?!庇纸汤罨屎?,趁著合歡殿那位身子重,不能伺候,把替皇長子選妃為由先將乾元帝請到椒房殿,再拿著皇五子以父子之情將乾元帝留下。 只是唐氏這番勸說李皇后只是咬牙不肯答應(yīng),原是未央宮中諸妃們看著昭婕妤身子重,不能伺候,乾元帝又是壯年,必定不能久曠,幾回相請偶遇,乾元帝竟是不為所動(dòng)。李皇后原是囿于皇后臉面沒上前,待看得乾元帝這樣,也就死了心。如今唐氏要她去請乾元帝過來,李皇后如何拉得下臉來。 唐氏怒李皇后糊涂,雖昭婕妤如今勢頭比高貴妃當(dāng)年更盛,可如今李媛手上已有了皇五子,哪怕昭婕妤腹中是個(gè)男孩,無論長幼尊卑都不能與皇五子相比,怕得何來。且她身為皇后,皇長子的嫡母,為著兒子的終身大事請他的父皇,看昭婕妤那個(gè)狐媚子敢攔!到底李皇后是自家女兒,唐氏少不得耐下性子:“等閑不能見面,圣上又如何記得五皇子殿下?殿下您可別忘了,圣上遠(yuǎn)不止皇五子一個(gè)兒子!”李皇后這才咬牙答應(yīng)。 又說李皇后因要替景淳相看,特遣了自家椒房殿的內(nèi)侍總管俞永福往合歡殿去請乾元帝。乾元帝正同玉娘兩個(gè)趕圍棋,聽著李皇后相請,原不想動(dòng)的,還是玉娘道:“殿下這會(huì)子巴巴地叫了人來,定是有事呢。圣上且叫了人進(jìn)來,問上一問罷?!?/br> 乾元帝把玉娘手一捏:“你這會(huì)子倒是大方了,怎么前幾日聽著劉美人病了請朕過去看,你倒是知道說‘圣上又不是御醫(yī),去了有何用?劉美人還是宣御醫(yī)的好,也免得耽誤了病情?!??!本蛪褐ぷ訉⒂衲锬侨盏恼f話學(xué)了回,果然逗得玉娘臉上通紅:“圣上又拿妾取消?!鼻厶绞衷谟衲锬樕弦粨幔Φ溃骸氨亢⒆?,換個(gè)人,朕還懶怠理她。朕這樣疼你,你還把朕往出趕?!?/br> 玉娘是以含笑道:“并不是妾將圣上往出請,原是妾以為,殿下是個(gè)溫厚明理的,她幾時(shí)來勞動(dòng)過圣上了?這回指不定有事呢?!彼恢罨屎笳埱鬯鶠楹问?,然乾元帝即不肯見,便是他心上對李皇后不耐煩。即不耐煩,李皇后若是和未央宮中其余諸妃一般來邀寵的,乾元帝自是更不喜歡她??扇羰抢罨屎螽?dāng)真有事兒,這一勸,乾元帝必更覺著自家溫婉明理。 果然乾元帝聽得進(jìn)這番話,便笑著虛點(diǎn)了玉娘,起身走到合歡殿外,命金盛將俞永福宣進(jìn)來。 俞永福在合歡殿外已候了好一會(huì),只以為乾元帝不肯見他,正是灰心之際,看著金盛腳步匆匆地過來。 俞永福品秩雖高過金盛,無奈李皇后不得乾元帝喜歡,連帶著椒房殿里執(zhí)役的也難見帝顏,倒是比不過在合歡殿服侍的,幾乎日日能見著乾元帝。從來見面三分情,這見得多了,又有昭婕妤的臉面在里頭,乾元帝自對合歡殿里服侍的諸人另眼相看,是以俞永福也不敢受金盛的禮,忙雙手扶著:“你我弟兄不必拘禮,圣上怎么說?”金盛笑道:“圣上宣您進(jìn)去呢?!?/br> 俞永福松了口氣,跟在金盛身后進(jìn)了合歡殿,依禮見駕請安,而后才將李皇后請乾元帝過去參詳皇長子妃的話說了。乾元帝見果然是正事,只是懶怠這會(huì)子動(dòng)彈,且為景淳擇妃,早一日晚一日的,都沒妨礙,便道:“你去告訴皇后,朕明兒下朝再過去?!庇嵊栏_鲞鲞B聲,倒退著出了合歡殿,回在椒房殿見著李皇后,便將乾元帝明日再來的話說了。 李皇后聽了,心中略有不足,奈何她叫乾元帝一回回的冷淡,將氣性也壓低了些,只得忍下起來。 到得次日,乾元帝下了朝果然往椒房殿來,李皇后將乾元帝接進(jìn)了椒房殿,請乾元帝在上首坐了,又將唐氏篩選過的人與乾元帝看了,乾元帝看過,不置可否,只道:“到底景淳是長兄,他的妻子日后便是長嫂,你看著些,人品總要端方些,日后才好與弟弟meimei們相處。” 李皇后見著乾元帝果然不上心,心中喜歡起來,臉上露出笑容,殷勤道:“阿寧這會(huì)子大概還沒睡呢,圣上要不要瞧瞧。” 乾元帝起先倒是來了,同李皇后也和和氣氣地說了回話,待聽著李皇后說起皇五子景寧來,一時(shí)也有些心軟,就道:“朕倒是好些時(shí)候沒見過他了,抱來朕瞧瞧罷?!崩罨屎舐犞矚g,忙命人將皇五子景寧抱來。 景寧也有一歲多了,生得即不像乾元帝也不大似他的生母凌蕙,一張圓臉兒,眼睛圓圓,鼻頭圓圓,粉紅菲菲一張臉,看著倒也可愛。只是李皇后驀然得了個(gè)兒子,怕叫人害了他去,不免小心過頭,故此日常除了椒房殿里執(zhí)役的宮人太監(jiān),以及景寧的乳母,宮人太監(jiān),也少見外人,便養(yǎng)得膽怯了些。偏乾元帝極少到椒房殿來,景寧竟是不認(rèn)得他,見著乾元帝就往他乳母懷里躲。 乾元帝待景寧原不上心,看著他不肯親近,也就失了興致,只道:“當(dāng)日小貓似的一個(gè),如今倒也壯實(shí),皇后照應(yīng)的好?!崩罨屎蟮昧饲劭滟?,臉上就有些紅潤,過來將景寧從乳母接了,往乾元帝這里來,一行還笑道:“阿寧膽子小些,卻是個(gè)聰明的,如今已會(huì)叫娘了。” 乾元帝聽說倒是來了些興致,又伸手要去逗景寧,不想景寧瞧了乾元帝一眼,竟是哭了起來。 ☆、第106章 解禁 作者有話要說: 景寧這一哭一避,又哄不住,乾元帝臉上不由掛不住,連著李皇后也有些尷尬,只得將景寧依舊交了他乳母抱著,強(qiáng)笑道:“想是才睡醒,到底還小,迷糊些也是有的?!鼻勐勓跃蛯⒗罨屎罂戳搜郏⑽⑿Φ溃骸盎屎蠓讲欧路鹫f過景寧還沒睡?!崩罨屎筮@才驚覺自家前言不搭后語,臉上頓時(shí)紅透了,囁嚅著道:“妾糊涂?!?/br> 乾元帝就勢站起身道:“皇后知道自家糊涂就多用心些,你也是景淳嫡母,就多費(fèi)些心罷,不要一心只掛著景寧?!边@便是在暗諷李皇后以景寧爭寵了,到底乾元帝還念著李皇后是皇后,話說得含蓄了,饒是這樣也將李皇后臊得險(xiǎn)些站不住,再不敢出聲,紅著臉將乾元帝送出椒房殿。 不想他這一走,景寧倒是來了些精神,張著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乾元帝背影瞧,又轉(zhuǎn)了頭對李皇后笑。李皇后看著他這樣,不免氣苦無奈,偏景寧又極小,正是說不通的時(shí)候,也只得叫乳母依舊將他抱回去,心中多少有些埋怨唐氏出的這個(gè)主意。 又說乾元帝從李皇后這里出來,徑直回了合歡殿。玉娘原是知道乾元帝去了椒房殿的,見著他這么快就回來了,倒是有些驚詫,卻不問李皇后請乾元帝去做什么,只笑吟吟地將乾元帝接了進(jìn)去,親手奉茶與乾元帝。乾元帝一手接過,順手將茶盞擱在一旁,扯著玉娘在膝上坐了,又把手按在她腹部:“玉卿如何不問皇后請朕去做什么? (上接作者有話說) 玉娘張大了眼將乾元帝上下打量了,奇道:“殿下請圣上去什么事,妾也能知道的嗎?”乾元帝就道:“是為著景淳擇妃事?!庇衲锫犜谶@里就明白了,無非是景淳既要擇妃,那高貴妃是他生母,總也有權(quán)知情?;屎筮x中哪家閨秀,叫她瞧上幾眼,也是應(yīng)有之義。是以乾元帝怕是想將高貴妃放出來了。論起來高貴妃為人跋扈了些,可黑貓那一事,她倒是真是替人受過了。且只有高貴妃出來了,日后景淳一事事發(fā),她才能和她幾個(gè)兄長聯(lián)絡(luò)。 玉娘心中雖十分明白,且早就有心愿要放高貴妃出來,無如沒借口說罷了,聽著乾元帝自己提及,倒是正中下懷,卻不好在乾元帝跟前顯心急來,是以臉上故意做個(gè)懵懂的神氣,對了乾元帝道:“殿下為人最是講規(guī)矩體面,她即是皇長子殿下的嫡母,想來定能為皇長子殿下尋到良配的?!鼻垡娪衲锊幻靼?,倒也不氣,只在她鼻上點(diǎn)了點(diǎn),又道:“便是皇后在看人,總沒有不告訴他生母知道的道理。朕的意思是解了高氏的禁足。只是到底你在她手上吃了驚嚇,朕也不忍瞞著你,反要旁人告訴你知道?!?/br> 乾元帝自為他親自告訴了玉娘知道,話又說得和軟,已是極給玉娘體面尊榮,只不想若真是高貴妃使人拿了黑貓去撲玉娘,不過不疼不癢地禁足幾日就出來了,對玉娘何來公道之說。玉娘心中冷笑,也不好再裝糊涂,就把黛眉一顰,粉項(xiàng)微低,片刻之后才道:“圣上說得極是,皇長子殿下是貴妃的長子,自然疼愛有加,他擇妃時(shí)貴妃若是不在,只怕是終身有憾,是妾糊涂了。”雖放高貴妃出來是玉娘心中所愿,玉娘偏要引乾元帝愧疚,故此抬頭將乾元帝看了眼,烏黑的眼眸中水光粼粼,仿佛含淚一般。 若是玉娘撒嬌不肯答應(yīng),或是直言委屈,又若是做個(gè)從容大方的模樣,乾元帝許還不能心軟,只叫玉娘這番通情達(dá)理的話一說,眼中又帶上了委屈的神色,乾元帝果然不忍心起來,將玉娘抱得緊了些,下頜輕輕擱在玉娘肩上,只道:“朕知道這回委屈你了,你只放心,朕叫她出來,不過是瞧在她是景淳生母的份上,總沒下回了。”他說話,玉娘從來不肯信,口中卻是笑道:“是?!?/br> 玉娘雖知乾元帝對自己有愧之后,必定有所補(bǔ)償,倒是沒想著乾元帝會(huì)同高貴妃說都是她求情的緣故,直至高貴妃親自到合歡殿來致謝才知情。 高貴妃叫乾元帝踢打了回,又關(guān)了些時(shí)日,往日的氣焰已少了許多,見著玉娘臉上頗有些感激的神氣,又含淚剖白道:“好meimei,并不是我不認(rèn)錯(cuò),我也不能說我心上對你一些兒不恨,只是這回真不是我要害你。若真是我動(dòng)的手,我做什么將那只黑貓養(yǎng)在身邊,還掉下兩根毛來,是怕著人不知道嗎?”說到這里,又覺乾元帝十分無情,不肯聽她辯解,便又哭道:“只是圣上不肯聽我分辯?!?/br> 玉娘見高貴妃雖是盛裝打扮,可仔細(xì)瞧著,鬢邊竟見了銀絲,可見叫乾元帝禁足這些日子,也煎熬得很。她吃了這些苦頭,一面兒是乾元帝不肯信她,另一半必然是怪在嫁禍她那人身上,雖那人有泰半是陳淑妃,可玉娘卻是道:“當(dāng)日那只貓撲了來,我心上怕得很,什么也想不著了,聽著圣上說是貴妃所為,心上也曾恨過貴妃。可前些日子,家嫂進(jìn)宮,說了高夫人與她分辯的話,倒也合情。您到底有皇長子殿下呢,還不至于忌諱不知男女的胎兒?!?/br> 何為未雨綢繆?何為先下手為強(qiáng)?是以玉娘這些話實(shí)在說來是沒什么道理的。只高貴妃叫乾元帝關(guān)了這些日子,心先慌了,又有玉娘在乾元帝面前為她求情在后,是以高貴妃聽著玉娘這些似是而非,倒是聽了進(jìn)去。尤其聽著那句“貴妃到底有皇長子殿下”,她擅弄小巧,以己度人,如何能不多心,自然是想著總是景淳占著長子的名分,礙了人的路了。哪里還坐得住,所以對了玉娘笑道:“好meimei,你這回大量,我總記得你的情?!庇衲镆彩切Φ溃骸澳蜌饬?。我不過白說一回,總是圣上還記得您。” 高貴妃聽了這話,倒也有些心動(dòng),掩唇笑道:“這話倒是動(dòng)人。”玉娘垂目一笑。高貴妃略坐了會(huì),也就告辭出去,才出合歡殿的門,高貴妃臉上的笑就收住了,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條線,抿得嘴角都現(xiàn)出了兩條縱紋,瞧著驀然老了幾歲,唬得隨在她身邊的宮娥太監(jiān)們頭也不能抬。 這高貴妃是軍戶出身,進(jìn)宮前連字也不認(rèn)識的,性子頗為爽利??勺缘搅饲凵磉?,因乾元帝不喜李皇后,肯抬舉她,性子慢慢就從爽利變成了跋扈,只在乾元帝面前還裝些溫婉。是以出得昭陽殿頭一件事,便是來合歡殿謝昭婕妤給乾元帝看,可到底覺得同個(gè)婕妤賠笑臉兒十分委屈,竟是不獨(dú)不見情,反而記恨了。 又說高貴妃從合歡殿出來,便去了椒房殿,見著李皇后便跪倒在地,把帕子捂著臉哭道:“妾給殿下請安,妾從前糊涂做了多少傷殿下心的事,虧得殿下寬厚,還肯替景淳費(fèi)心,妾羞愧惶恐。” 李皇后顰眉冷笑道:“你這是什么話?!我是景淳嫡母,他叫我一聲母后,我還能不替自己兒子盡心嗎?”高貴妃聽著刺耳,到底叫乾元帝關(guān)了那些日子煞了些性子,故此把帕子捂著臉,依舊哭道:“殿下教訓(xùn)的是,妾又糊涂了,妾也不知道妾是怎么了,這些日子來,腦子都是昏昏沉沉的,還請殿下恕罪?!?/br> 自永興帝駕崩后,高貴妃在李皇后跟前再?zèng)]吃過虧,是以今日這一副柔順姿態(tài)攪得李皇后一頭霧水,將高貴妃看了好一會(huì),才道:“你做什么?若是來給我請安的,好好兒的起來說話,哭成這樣是什么道理?若是請罪的,圣上已禁過你足,也算罰過了。起來罷。” 高貴妃要摸李皇后底細(xì),聽著她的話,忙抹淚站了起來,露出哭得通紅的雙眼來,李皇后將她看了眼,只以為高貴妃是故意哭成這樣,好求乾元帝憐憫,口角兒微嘲:“圣上這會(huì)子不在,你很不用哭成這樣?!?/br> 如今的未央宮誰不知昭婕妤有專宮之寵,乾元帝眼里只瞧得見她一個(gè),更別說她李皇后這里,乾元帝從前不過是點(diǎn)卯罷了,如今更是連著初一十五也不過來了,是以高貴妃聽著李皇后出言嘲諷,心中冷笑,口中卻道了聲:“妾不敢。” 李皇后見高貴妃出乎意料得柔順,一時(shí)口角的笑意竟是凝了凝,才回過神來又朝一旁的黃女官瞧了眼。黃女官明白,將李皇后手邊云紋卷蟠龍四足紫檀幾上取了名冊,走下來遞在高貴妃手上,淺淺笑道:“這是殿下?lián)癯鲈诰┻m齡閨秀的名冊,家世籍貫?zāi)挲g都在上頭?!?/br> 高貴妃伸手接過名冊,臉上笑道:“殿下費(fèi)心了?!庇忠o李皇后磕頭,李皇后叫高貴妃這副做派刺得眼疼,只擺手道:“你且去,看著喜歡哪個(gè)再來與我說。”高貴妃這才謝過李皇后,捧著名冊出去了。 又說李皇后到底是皇后,乾元帝在高貴妃跟前說的,都是看著玉娘替她求情才放了她出來的話,連著李皇后也知道了,看著高貴妃如今這番做派,就同俞永福并黃女官道:“合歡殿那位倒是肯做好人竟肯放她出來礙眼,也不怕做了東郭先生?!?/br> 黃女官想了想,輕聲道:“想是圣上先有意,婕妤順?biāo)浦哿T了。只是也不能吃虧呢。殿下請想,如今即有了她替貴妃求情的話,便是貴妃見著她也要客氣幾分的。”李皇后到底與高貴妃交手十余年,雖一直落在下風(fēng),卻是知道高貴妃是個(gè)記仇忘恩的性子,絕不會(huì)記著昭婕妤的“好處”,一想著高貴妃日后許會(huì)恩將仇報(bào),倒是喜歡起來。 高貴妃這里回了昭陽殿,叫了柳海過來,把名冊交了他一個(gè)個(gè)念了來聽了回。要說唐氏也是個(gè)聰敏的,所選的人聽著個(gè)個(gè)出身顯赫,大都是公侯人家的小姐。高貴妃到底受出身所限,乾元帝又不會(huì)把這樣的事分解與她聽,故此不曉得厲害,心上就有些得意,還同黃女官笑道:“皇后素來以國母自詡,總要母儀天下,在這等大事上果然不肯落人話柄?!?/br> 柳海手上握著名冊,臉上遲疑了好一會(huì)才道:“娘娘還是請高夫人來問問的好?!辈坏雀哔F妃開口,就聽著殿前腳步聲連連,卻是景淳走了進(jìn)來。 自高貴妃叫乾元帝禁足以來就沒見過景淳景明兩個(gè)兒子,忽然看著長子過來,哪有不喜歡的,笑吟吟地站了起來,招手叫他過來,又道:“我的兒,你來的正好。到底是你的終身大事,你且來看看,這里可有你中意的?” ☆、第107章 綠竹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都去哪兒了呢? ========================================================= 十四歲的景淳已是個(gè)少年的模樣,蒼白消瘦,四肢修長,皇子常服外松松地系了佩玉的腰帶,舉止瞧著倒也舒緩。景淳走到高貴妃身前,伸手接過高貴妃手上的名冊,卻是一眼也不瞧,只冷笑道:“母妃才解了禁足,還是安分些罷,父皇既叫母后篩選,母妃只管等著便是,沒的惹著父皇生氣,再關(guān)了您,兒臣臉上更無光了。” 身為皇子,又是皇長子,眼看著嫡母是生不出兒子了,有無嫡立長的規(guī)矩在,景淳自以為未來是太子,也情有可原的。不免就以為高貴妃對昭婕妤下手,是犯了嫉妒,帶累他這個(gè)未來儲君沒臉,因此對著高貴妃就有幾分怒氣。 高貴妃萬想不著景淳竟能嫌著她丟了他的臉,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心口,將手指著景淳道:“你就是這么同你母妃說話的?我平白遭了冤枉,你不獨(dú)不體恤我委屈,竟還拿話堵我!你這還只是皇子!若一日你做了太子,豈不是要抱著李氏的腿兒去了?!誰教人家是皇后!大老婆!呸!你有本事叫宗人府改了玉碟,不然哪怕你做了皇帝,你也得認(rèn)我這個(gè)生母!” 柳海與陳女官兩看著高貴妃氣得厲害,皇長子景淳臉上依舊淡淡地,只得過來相勸。陳女官來奉承高貴妃,只道是:“大殿下到底才十四呢,哪里知道娘娘是叫人陷害了。娘娘與大殿下分說分說,大殿下還能不知道娘娘委屈嗎。” 柳海又去哄景淳,說是:“殿下不若先看看名冊再論其他?”依舊將名冊塞在景淳手上。 景淳十分不耐煩,將名冊略略一翻,他如今已開始學(xué)著領(lǐng)差辦事了,對朝堂上那些人是任著實(shí)職,哪些人家不過是花架子,也知道了些。唐氏所擬的名單上,起先幾位就是勛職,不過面上好看罷了,一無實(shí)權(quán)的,景淳哪能不知道,手上就頓住了,抬頭將柳海看了眼,又低頭看了下去,又翻了幾頁,蒼白的臉上頓時(shí)浮滿了紅暈,將名冊在手上揮著,尖聲道:“好一個(gè)嫡母,竟拿這些來哄我!我同父皇說去!” (上接作者有話說) 高貴妃聽著這話哪里還顧得上同景淳生氣,在身邊的案幾上重重一拍,厲聲喝道:“閉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與我明白講來!” 景淳白白凈凈的臉紅得幾乎能滲出血來,連著眼睛也瞪圓了:“母妃整日只知道與人爭寵,哪里曉得朝廷上的事!你若是有留心,又如何不知道這名冊有疑問?還歡喜!就這定北候,看著是個(gè)侯爵,軍功起家的,如今手上連個(gè)實(shí)職也沒有!還有這個(gè)金紫光祿大夫,瞧著是正三品,可又是個(gè)散官!再有這個(gè)懷化大將軍!你問問大舅舅去,這大將軍比他的懷德將軍如何!我定要同父皇說去,問問父皇,皇后是什么居心!”景淳越說越惱,竟是連母后也不稱了,又一甩手將名冊摔了出去,正巧掉在了高貴妃懷里。 高貴妃如今也顧不得同景淳治氣了,若是真如景淳所說,皇后替景淳選的這些人家是些空殼子的話,景淳日后如何坐得穩(wěn)太子位!如何同景寧那個(gè)小東西爭。頓時(shí)氣得心口疼,到底高貴妃也不是全無計(jì)較的人,強(qiáng)自忍耐道:“你且??!你要同你父皇告你嫡母的狀,說她不給你選個(gè)有實(shí)權(quán)的岳父嗎?” 景淳雖沖動(dòng)也知道這話是不好說出口的,一說出口,便顯得他迫不及待要做太子,以乾元帝性子如何能忍耐,只得氣沖沖坐了下來,又一拂袖子,將手邊兒那只粉彩蔓草花鳥蓋碗掃在地上,跌個(gè)粉碎。 高貴妃咬牙道:“你先回去,待得我與你舅舅們商議商議!”又抬頭將景淳看了看,見景淳臉上依舊通紅,額角都沁著汗,到底母子連心,也顧不得生氣,又同叫宮娥們打水來與景淳洗了臉,重又倒了茶來與景淳吃。景淳吃了幾口茶,到底心中賭著氣,摔了茶碗,站起來與高貴妃匆匆行了一禮,帶了綠竹青柳兩個(gè)就走。 大殷朝皇子滿得七歲都移動(dòng)在廣明殿住,乾元帝雖已有五個(gè)皇子,七歲以上的唯有景淳、景和、景明三個(gè)。又因乾元帝沒有嫡子,廣明殿正殿便無人住,三個(gè)皇子都以昭穆分住偏殿。景淳為長子,住東側(cè)殿,景和便是西側(cè)殿。 這倆兄弟素來面和心不合,景淳雖占著長,景和卻只小了他一歲,景和在學(xué)業(yè)上不算如何出色,也不弱他許多,又生得眉眼秀麗,舉止和氣,多得博士們稱贊,雖是無嫡立長,到底還有句話立長立賢,因此景淳瞧著景和比他得師傅喜歡,自然不痛快。無奈景淳雖有長兄之名,景和卻是滑不留手的,景淳所作所為都如拳頭打在棉花上一般,使不出勁頭來,是以看景和十分不入眼。 這回景淳從昭陽殿含恨出來,走至廣明殿前,就見著景和所住那側(cè)偏殿的窗門都開著,景和正在窗前,一手按著窗欞,正轉(zhuǎn)過臉來,瞧見景淳,白玉一樣的臉上露出一絲淺笑:“大哥這是從哪里來?!?/br> 景淳哼了聲:“我從哪里來,與你何干?”想了想,臉上擠出一絲笑來,走到景和跟前,也學(xué)著景和的模樣將身子靠在窗邊,微微笑道:“二弟也知道母后在替我擇皇子妃罷。一個(gè)個(gè)的,都是名門閨秀,不是勛貴,就是散官,也算難得。想來到二弟的時(shí)候,母后也會(huì)盡心的。這些話無非是在告訴景和,皇后替他們擇皇子妃時(shí)頗存了些心思,竟是意圖攛掇景和對李皇后生出意見來。 景和哪能不知道景淳用意,只是微微笑道:“總是大哥在先,等著大哥定了嫂子,才輪著我這個(gè)做弟弟的,倒是不急?!本按灸樕弦恍Φ溃骸澳阒槐任倚∫粴q,也是箭在弦上了,總是我們兄弟說得著,我才關(guān)照你一二,你同陳母妃也不要太大意了,總是你終身大事,換得旁人,我才懶得理?!本昂涂诮菐┬Γ坏溃骸澳蔷投嘀x大哥關(guān)照了?!边@話說得仿佛十分配合景淳,可瞧景和臉色,一派從容,全然瞧不出著急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