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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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汀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冷凝聲音,轉(zhuǎn)過頭一看,正與鄭桻盯著她的目光在空中撞個正著。她朝著鄭桻微微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鄭桻亦是朝她極輕微地一頷首。 這三年里面,他與她偶爾也會在宮中相見,只是芳汀作為皇后身邊的宮令女官,這幾年來愈發(fā)成熟穩(wěn)重、不動聲色,她與鄭桻昔年的玩笑打鬧,竟是從未再發(fā)生過。 回過頭繼續(xù)往回走,琉和突然撒嬌似的抱住了芳汀的右手:“芳汀jiejie,你有沒有考慮過出宮嫁人呀?” “我?”芳汀微微一愣,須臾便堅決地?fù)u了搖頭,“我自是要永遠(yuǎn)在宮中伺候著咱們娘娘!” 芳汀堅決的話語傳到了站在原地、目送著她們一行人離開的鄭桻的耳朵里頭,他突然微微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自己的心情變得更差了。 偏此時還有一個不會看眼色的東廠小哥正在跟鄭桻套近乎:“千戶大人,不知您今日入宮是要去......”這三年里,鄭桻已從科管事升至掌刑千戶,乃是東廠提督之后的第一人。 他話未說完,鄭桻只覺他吵鬧無比,遂一挑眉毛:“與你何干?!闭f罷再也不理那人,兀自闊步前行、往乾清宮的方向而去。 那被撂下的東廠小哥十分尷尬:“千戶大人今日為何對我如此冷淡?”往日里他雖然清冷,但若是問他問題,他還是會回答的。 “臭小子,好好說話!”統(tǒng)領(lǐng)這幫東廠番役的科管事惡狠狠地拍了那小哥的后腦勺一下,“休要?dú)Я嗽蹅兦舸笕说那遄u(yù)!” “哎?”那東廠小哥摸不著頭腦,“我說錯什么了么?” “要死咧,你沒發(fā)現(xiàn)今日千戶大人的臉色不好看么,你還巴巴地湊上去,活該被教訓(xùn)!”其他番役均都搖頭。 乾清宮和坤寧宮乃是一個方向,鄭桻又走得極快,不出片刻便走到了芳汀一行人的身后。然而在御花園前頭的十字路口,鄭桻突然停下,看著她們徑直往前走,他又繞到了另外一條夾道上。 連他都弄不清楚方才為何走得這么快,似乎要追趕什么人似的。然而等到見到那群女官的身影,卻又不知為何硬生生止住了腳步。心里有個答案昭然若揭,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鄭桻心底卻突然生出了怯意。 有些事情,就算自己清楚,還是當(dāng)作不知道罷。 努力按捺住心底漣漪,鄭桻恢復(fù)了平日的沉著,去了乾清宮覲見皇帝陛下。 如今皇帝陛下對東廠越發(fā)器重,今日召見鄭桻,乃是為了交代端午節(jié)的一應(yīng)護(hù)衛(wèi)事宜。 端午節(jié)當(dāng)日,皇帝陛下會在午門之外賜糕棕并酒水于朝臣,后文臣們跟從帝后一同駕幸萬壽山御苑,觀看武將們舉行射柳比賽。雖說端午佳節(jié)、君臣同樂,然而文臣們?nèi)羰且粋€不小心喝多了酒,少不得要出什么岔子,且這回長公主和太子殿下亦會跟著一同前去,皇帝陛下便交代鄭桻,萬事須得小心。 鄭桻應(yīng)下此事、回去布置人手不提,很快就到了端午節(jié)。當(dāng)日朱見深攜柏芷并太子、長公主、汪直這三個小家伙兒一同坐在皇帝玉輅上、由錦衣衛(wèi)開路、東廠侍衛(wèi)護(hù)衛(wèi),浩浩蕩蕩往萬壽山御苑而去。 這還是太子殿下和長公主頭一回出宮,雖說是坐在玉輅上,可他們?nèi)耘f興致勃勃地看著外頭的景致、充滿了對宮外的好奇。 皇帝陛下的玉輅走的乃是專門的御道,且一早便經(jīng)過清場、自無百姓能夠近前。因此太子和長公主能夠看到的除了街景之外、便是浩浩蕩蕩的護(hù)衛(wèi)隊伍。一開始的時候還覺得新奇,可是看久了,也無甚有趣之處。除卻太子殿下仍舊認(rèn)真嚴(yán)肅地觀察著外頭的護(hù)衛(wèi)兵士們并別無二致的景致,長公主殿下早就坐不住了。 “母后母后,聽羅女史說宮外有許多好吃的東西,那風(fēng)味可不是咱們御膳房能夠做出來的,小菁好想去吃啊!”長公主向柏芷撒嬌,“等到咱們看完射柳比賽,就一起偷偷溜出去找好吃的好不好?” 帝后駕幸萬壽山御苑,觀看完射柳比賽之后,還要去昆明湖畔看賽龍舟。莫說抽不出空來帶著這個小家伙去找好吃的,便是出于安全考慮,也不能帶著她去。 柏芷看著長公主亮晶晶的雙眼里頭的熱切盼望,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沒辦法說出來。只要長公主瞪大了眼睛、拿著充滿渴求的眼神看著她,她便拒絕不了這個可愛的小家伙。因此雖知無法滿足長公主的愿望,她卻一時說不出話來??粗L公主還在向自己眨巴眨巴眼睛、希望能夠得到自己的允許,柏芷一邊有些頭疼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的皇帝陛下,一邊在心里面埋怨羅女史:這個羅女史,怎么什么都跟小菁說,看把這個小饞鬼肚子里頭的饞蟲都給勾出來了! 羅女史乃是接替王女史掌管坤寧宮小廚房的女史,除卻十分精明能干之外,更是十分健談。莫說那些個小宮女兒們沒事的時候都愛去廚房里頭找她說話,就連小菁也極喜歡帶著汪直去小廚房里頭找好吃的、順便聽聽羅女史講故事。 皇帝陛下接到了自家皇后的求助眼神,一把把長公主抱到了自己的懷里頭:“小菁,咱們看完射柳比賽之后,還要去昆明湖看賽龍舟呢!那可好玩了......”皇帝陛下一邊忽悠著長公主,一邊希望她能夠忘了聽說的宮外那些個好吃的糕點。 長公主可不吃他這一套:“人家想和直哥哥一起去宮外玩耍嘛!”她一邊噘起了小嘴,一邊對著自己的手指頭,“這宮里頭我都去遍了,一點兒都不好玩了!” 合著在她心里頭,好吃的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和汪直一起出去宮外逛逛?;实郾菹驴戳艘谎垡恢倍紱]有出聲、看似恭敬低著頭的汪直,心里頭很不是滋味:“原來在小菁眼里,陪著父皇母后一起觀看射柳、賽龍舟,還比不上和汪直呆在一塊兒玩耍?!” ☆、第一四一章 皇帝陛下覺得難過極了,這閨女還這么小,就知道胳膊肘向外拐了qaq! 一直看著外頭的太子殿下突然轉(zhuǎn)過頭定定地看著皇帝陛下:“父皇現(xiàn)在才明白這個理兒?”這也太遲鈍了吧...... 被太子殿下挖苦了的皇帝陛下覺得更加郁悶了,偏偏自己都已經(jīng)問得這么可憐了,然長公主殿下卻一直保持著沉默,并沒有要反駁自己的意思。 “皇后......”皇帝陛下伸手握住了柏芷的手,試圖求安慰。 柏芷輕咳了一聲,卻并沒有搭理皇帝陛下。她輕輕撫摸了一下長公主的小腦袋,哄她道:“若是小菁想吃宮外的小食,母后差人出宮去買便是;今兒這日子,你可不能亂跑,乖乖地跟著太子弟弟和直哥哥可好?” 不知是柏芷承諾的宮外美食起了作用,還是那句“跟著直哥哥”說進(jìn)了長公主殿下的心坎兒里,長公主乖乖點了點頭,索性就靠在皇帝陛下懷里頭,一時看著窗外的景致、一時盯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汪直,臉上復(fù)又露出了笑容。 完全被無視的皇帝陛下憂傷地看著自家皇后,但她卻只給了他個冷眼兒瞧。 長公主喜歡汪直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雖說現(xiàn)在他們年紀(jì)還小,可若是長此以往,總怕會鬧出什么不如意的事情。自己早已跟皇帝陛下提過,偏他一直不痛不癢的樣子,現(xiàn)下知道事態(tài)嚴(yán)重了吧? 看著自家皇后只顧著安慰閨女、并沒有理睬自己,皇帝陛下有些訕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透過寬大的衣袖、輕輕牽住了柏芷的手。柏芷瞧一眼皇帝陛下,心中雖仍有不滿,但到底沒有掙開,乖乖任他牽著。 皇帝陛下的御駕安穩(wěn)到達(dá)了萬壽山御苑之后,武將們的射柳比賽也開始了。 這射柳比賽說到底只是端午佳節(jié)應(yīng)景兒的娛樂活動,德高望重的老將軍們自是不會上場、只在人群中篤定地觀看著比賽。往年里頭,參加射柳比賽的多是錦衣衛(wèi)、東廠的年輕兒郎們,當(dāng)初別說葉霖、洛索,就是柏杞、鄭桻也上場比試過。只是兩年前柏杞從內(nèi)閣轉(zhuǎn)入吏部,如今已是正五品的吏部郎中,鄭桻已成東廠千戶、今日負(fù)責(zé)統(tǒng)領(lǐng)御駕安全,自然無法再如當(dāng)年一般下場玩耍。倒是洛索,雖說去年也已升遷為錦衣衛(wèi)的鎮(zhèn)撫司大人,按理說該是穩(wěn)重一些了,然而不知是否今晨在午門時喝多了幾杯酒,被圍觀者們一忽悠,便悠悠然上了場參加比賽。 這射柳比賽的規(guī)則十分簡單,乃是參賽者拿著弓箭射那指定的柳片,射中者優(yōu)勝。層層淘汰、最終決出優(yōu)勝者。這看上去簡單的很、似乎不值一曬,然柳片清揚(yáng)、亦會隨風(fēng)擺動,若要射中,也不是易事。 身著飛魚服、腰懸繡春刀的洛索在一眾年輕兒郎里頭顯得尤其引人注目,雖然入場的腳步有些虛飄、引人大笑,然而待到正式比賽時,他手下的箭頭卻是實打?qū)嵉姆€(wěn),輕輕松松就過了頭先的三輪比試,博得了不少喝彩聲。眼看著比試者淘汰無幾,只剩下最后五人較量,圍觀的文臣并老將們卻是發(fā)現(xiàn)這五人里頭除了洛索那個愛耍寶的臭小子之后,另有一張熟面孔。 那是今年初方從邊疆調(diào)回、一會京立馬便領(lǐng)了兵部左侍郎之職的宋少將軍,其父乃是昔年的金吾衛(wèi)宋將軍。這宋少將軍儀表堂堂,其氣質(zhì)并非京城貴族子弟的風(fēng)光霽月、蘭芝風(fēng)華,反倒是隱隱帶了幾番煞氣,頗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覺,叫人不敢輕易與之對視。 洛索那慣會耍寶的小子下場比賽也就罷了,這位今日也下場比賽,倒是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比賽進(jìn)行到這兒,無端添了些緊張的氣氛。就是先前輕松坦然地與柏大人閑聊的洛大人,也不禁停下了話頭、聚精會神地看著這最后的比賽。 不管怎么說,往年這射柳比賽奪冠的無非錦衣衛(wèi)或是東廠之人,從未多出第三家人選。今年猛不丁來了個兵部的宋少將軍,總不能讓他把這彩頭硬生生從錦衣衛(wèi)或東廠的手里頭搶過去吧?那錦衣衛(wèi)和東廠的面子可往哪兒擱喲...... 最后的比賽加大了難度,須得參賽者的箭矢連著穿過指定的兩片柳葉,這才算是成功。前頭三人皆是落敗,只剩下最后的洛索和宋少將軍。一時之間,大家都屏氣凝神,觀看著這最后的比拼。 射柳比賽方開始的時候,長公主還跟著大家伙兒一同瞧個新鮮,然而等到后來,她就覺得不甚有趣,直接從皇帝陛下的膝蓋上跳了下來,開始自管自玩耍起來。因著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并兩位小殿下都坐在上座,左右皆有宮女兒盯著,且大家都忙著觀看洛索和宋少將軍最后的較量,一時之間沒有人注意她的舉動。 只見最后洛索的箭矢稍許有所偏頗,只堪堪射中了一片柳葉,而那宋少將軍卻是輕松射穿了指定的兩片柳葉,從而奪冠。這之后,皇帝陛下親將射柳比賽的彩頭、一支箭頭鑲嵌著五彩寶石的黃金令箭交給了宋少將軍,說了一些勉勵他的話,射柳比賽才算是真正結(jié)束了。 雖說是每年端午皆有的應(yīng)節(jié)比賽,可年年皆是錦衣衛(wèi)或是東廠的人奪冠,今年猛不丁出了一個宋少將軍,還是一從邊疆調(diào)回便直接進(jìn)了兵部的“幸運(yùn)兒”,一時之間,錦衣衛(wèi)和東廠的人的臉色都不怎么好看。倒是其他人嘖嘖稱奇,喲,這宋少將軍還是有些本事嘛。 只不過此時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可顧不上底下朝臣們愈來愈大聲的議論,他們現(xiàn)在可有其他的事情要cao心:方才還老老實實和他們呆在一起的長公主不見了! 方才宋少將軍于射柳比賽上著實是出盡了風(fēng)頭,莫說朱見深和柏芷了,便是在旁侍立著的芳汀等人也都屏息瞧著比賽,因為忽略了長公主的去向。 柏芷連忙問自家小兒子,方才可有看見長公主去哪兒了么?然心思一向細(xì)密的太子殿下卻也連連搖頭,方才他一直看著射柳比賽,并沒有注意其他的人。 不過自家jiejie失蹤,小小的太子殿下卻是一臉淡定:“父皇,母后,汪直去哪兒了?” 關(guān)心則亂的朱見深和柏芷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家這小祖宗恐怕又和汪直一同去別的地方玩耍了! 皇帝陛下沖著神色慌張的汪德冷哼一聲:“你教出來的好義子!” “陛下恕罪!”汪德一邊討?zhàn)?,一邊在心里頭暗暗叫苦,汪直雖說是自己的義子,可這么多年來也不過是掛著個名頭罷了,一直都是皇帝陛下在教養(yǎng)著,自己真的是太冤枉了。 其實皇帝陛下也不過是在汪德身上出氣,倒也沒打算真的治他的罪。只是現(xiàn)在長公主和汪直一同不見了,若是大張旗鼓地讓人在這御苑里頭搜索,范圍太大、勞師動眾不說,更怕居心叵測之人趁著這機(jī)會先行找到長公主、作出什么不利之事來! 柏芷亦是沉著臉:“長公主這回也實在是太淘氣了!”不說一聲便離開了,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雖說她自信有汪直跟著,且以自己這女兒古靈精怪的性子,八成吃不了什么虧,說不準(zhǔn)現(xiàn)在就躲在附近玩耍呢,那眼下的情況,必須要找到她。 而此時侍立在一旁的芳汀等人已經(jīng)要跪下請罪,柏芷卻一揮手示意她們不要驚慌。她看著梔子:“梔子,今晨讓你懸在長公主身上的艾草香囊,里頭可有放追蹤香?” 梔子一點頭:“一切遵照娘娘吩咐?!?/br> 柏芷頷首:“那你便跟著芳汀一同將那兩個小家伙帶回來吧?!?/br> 梔子朝著柏芷一頷首,便與芳汀一同匆匆離開。 梔子是皇帝陛下訓(xùn)練的死士,柏芷多年前就已從皇帝陛下口中知曉。決定要帶著長公主和太子殿下到御苑來的時候,她便向梔子詢問追蹤之法,以防這兩個小家伙走丟,雖說當(dāng)時覺得真是辱沒了梔子,但卻沒想到幸好留有此后著。 皇帝和皇后的觀賞座位自是與朝臣們保持了好一段距離,因此此時只有皇帝陛下、太子殿下并汪德等人聽見了皇后娘娘和梔子的對話。待到梔子從容地與芳汀一起離開之后,皇帝陛下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皇后:“芷兒,你這......”這也太機(jī)智了! 而汪德看著柏芷的目光已經(jīng)不能用“敬仰”來形容了!比起只會甩鍋的皇帝陛下,果然還是皇后娘娘靠譜的多??! 倒是太子殿下拿起自己腰間懸掛著的艾草香囊:“母后,這個香囊里頭也放了追蹤香?”他嗅了嗅香囊,然除了艾草的味道之外并沒有嗅到其他的味道。 “自是如此?!卑剀茡崃藫崽拥钕碌念^,“你和長公主還那么小,又是頭一回出宮,本宮可不放心?!?/br> 太子殿下看著言笑晏晏的自家母后,突然覺得自己以前對母后的認(rèn)識還是十分不充分。自家母后可比看上去要厲害的多! 這么想著,他又抬起頭看了一眼仍舊目瞪口呆的自家父皇:之前菁jiejie還擔(dān)心自家父皇會被那些個不安分的宮女兒給勾去,實在是杞人憂天。莫說自家父皇沒這么蠢,只要有自家母后在,就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吧? ☆、第一四二章 再說那梔子攜著芳汀急匆匆而去,雖說并未透露有何急事,然其行色匆匆的樣子,多少還是引起了鄭桻的注意。他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徑直向芳汀問道:“芳汀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芳汀未料到會引起鄭桻的注意,她與梔子對視了一眼,思索片刻,這才半真半假地答道:“長公主殿下跑出去玩耍了,現(xiàn)下射柳比賽已經(jīng)結(jié)束、陛下和娘娘即將擺駕昆明湖畔觀看龍舟賽,所以要趕緊將殿下找回來?!?/br> 鄭桻回頭看了一眼安然高坐人群之中的帝后,眼神微閃,但到底沒有再問,而是向芳汀點了點頭:“我與兩位姑娘一同前去吧。” 芳汀自知鄭桻穩(wěn)重可靠,且此時拒絕不免引人懷疑,遂點了點頭,與鄭桻二人跟著循著追蹤香而去的梔子一同沿著山間小路往前走去。越過小樹林,視野變得開闊起來,只見前方靠近山崖、花草繁盛處有一座樸實無華的亭子,而那亭子里頭衣裙華美、面容精致的小姑娘,不是他們正在尋找的長公主殿下又是誰? 芳汀這才松了一口氣兒,走上前去:“殿下,您怎么跑到這兒來了,叫奴婢們一通好找!”說罷芳汀又看著長公主身邊的汪直:“汪直,你怎么不聲不響就帶著長公主到這兒來了?”長公主年紀(jì)尚小還不懂事,他還不懂事么?他帶著長公主擅自離開、跑到這山崖邊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辦? 芳汀眼里頭不懂事的長公主聽到她訓(xùn)斥汪直,當(dāng)下就噘起了小嘴:“芳汀姑姑,是我要直哥哥帶著我到這兒來的!”言語間對汪直多有維護(hù)。 “哎喲我的小祖宗!”芳汀走到了亭子里頭,一把將長公主抱起,“這亭子里頭臟兮兮的,咱們還是趕緊回去罷!陛下和娘娘都擔(dān)心地很呢!” “你看著下面!”長公主與芳汀亦是十分親近,她伸出小手環(huán)住了芳汀的脖子,在她懷里頭沖著她撒嬌,“這下頭的湖可漂亮啦!” 芳汀往下瞧,只見崖下乃是一碧藍(lán)色的湖泊,從高處往下看,十分平靜好看。她有些哭笑不得:“殿下,這就是咱們呆會兒要去看龍舟賽的昆明湖呀!”都說太子殿下好奇心旺盛、長公主貪玩,但其實長公主對這新奇事物的好奇心,一點兒都不比太子殿下小。且在芳汀看來,比起沉默寡言的太子殿下,長公主殿下輕易就將太皇太后并兩宮太后們哄得服服帖帖,凡是見過她的人,就沒有不喜歡她的,她可比太子殿下厲害多了。 為了防止長公主再在這亭子里逗留,芳汀不等長公主再說話,立馬抱著她走出了亭子:“咱們快些回去吧!直哥兒你也快跟上......”她還不忘照顧汪直。 “殿下,您怎么一眨眼就不見了,還跑到這么遠(yuǎn)的地方?”芳汀平日里本不是多話的人,這幾年來更是愈加沉穩(wěn)沉默,然遇到長公主殿下這個小磨人精,她的話不知不覺就變多了。 “我和直哥哥走著走著就走到這邊了唄?!遍L公主在芳汀的懷里掙扎了一下,“芳汀姑姑,你抱著我累不累呀?快些把我放下來吧,我要和直哥哥一起走回去?!?/br> 得,這小祖宗是嫌棄自己抱得不舒服呢!芳汀與長公主殿下每日這么相處著,十分清楚她的脾氣。于是她將長公主放了下來,長公主復(fù)又喜滋滋地牽起了汪直的手,甚至都走在了芳汀、梔子并鄭桻的前頭。 這回可不能再讓這兩個小家伙走遠(yuǎn)了!梔子索性就一步不離地跟著他們倆,而芳汀和鄭桻就綴在了他們后頭。 “長公主殿下真是活潑可愛。”鄭桻看著長公主和汪直手牽著手、歡快地邁開小腿奔奔跳跳往前走的樣子,不由感慨道。 “的確如此?!狈纪〉恍Γ伴L公主殿下可是宮里頭的開心果呢?!?/br> 兩人說完這兩句話,突然就恢復(fù)了沉默。似乎昔年里面還能互相開開玩笑、也還算是能說上幾句話,但是現(xiàn)在的氣氛卻無端尷尬、無話可說。然在這樣的一片沉默里面,兩個人誰都沒有先開口。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快要繞過小樹林的最后一個拐角、到達(dá)開闊平坦的射柳比賽場地的時候,芳汀一行人突然聽到前頭繁盛花樹葉片后頭有人正在說話:“聽說父親大人年前將小妹許配給了你,你可不要令人失望啊......”這聲音有些粗獷、且語氣中似乎還帶著警告,讓走在最前頭的長公主和汪直一下子止住了自己的步子。 看來這是撞上別人在聊天了.....且還是比較私密的聊天......鄭桻與芳汀對視一眼,鄭桻急急一手一個、將停頓在前頭的兩個小家伙給抱了回來。長公主和汪直被拉到了后頭更加隱秘的地方,不但沒有發(fā)出驚訝的聲音,反而對著鄭桻贊賞地笑了一下,然后只把耳朵湊過去聽那兩人的對話。 因著隔了好幾丈的距離、外頭擋著的花樹枝葉繁盛,且那兩人應(yīng)是避開了外頭吵吵嚷嚷的人群至此、未料到樹林那頭會有人回來,總之一時之間是沒有察覺到長公主一行人。 看著長公主殿下這調(diào)皮的樣子,芳汀一陣頭痛。原先外頭那兩人在說話、他們不便出去,等到他們說完話、避開那兩人出去也就罷了,但殿下這架勢,卻是要偷聽人家的對話一般。真不知道這小家伙的好奇心那么那么旺盛,若是讓那兩人發(fā)現(xiàn)了,那就不怎么好下臺了! 花樹的另一頭有個穩(wěn)重磊落的聲音傳來:“宋少將軍過慮了,尊重敬愛妻子,乃是再應(yīng)該不過之事?!?/br> 那人答得滴水不漏,不經(jīng)意間聽到此言的芳汀卻是臉色大變。那先開口之人乃是方才射柳比賽之上奪冠的宋少將軍不提,回答之人,卻是......柏杞。 縱使入宮快五載,然從小一起長大的柏杞的聲音,芳汀還是能挺清楚的。他,婚約已定?!本來沉穩(wěn)地站著的芳汀不知為何心中大慟、腳下發(fā)軟,差點就要栽倒。幸得站在她身邊的鄭桻迅速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對勁兒,伸手牢牢扶住了她的腰、支撐著她站穩(wěn)。 算不得熟悉的男子堅定甚至是帶了一些強(qiáng)硬地?fù)ё×俗约旱难?,若是放在平時,芳汀肯定會感到極大的冒犯。然而此時她臉色難看極了,甚至顧不上鄭桻這逾矩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