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生日

    傍晚安慧醒過來，外頭又起了大風，她之前一直撐著沒什么事兒，驟然倒下就再也不好起來，又加上用了藥，站起來走了幾步直晃悠，只能讓劉雅去看齊鏡彥。

    恰好齊明雍從外頭進來，“我路過澄心館，已經(jīng)看過，一大一小齊頭睡的好著呢?！?/br>
    女仆開始擺晚飯，安慧左思右想，終于沒忍住要站起來，“我還是去看看吧?！?/br>
    她話音剛落，齊明雍的通訊器響了，打開屏幕齊鏡聲的臉露出來，“父親，母親醒來了嗎？”

    齊明雍把通訊器轉(zhuǎn)過去，“已經(jīng)醒來了，把你弟弟抱來。”

    “母親好些了嗎？”，齊鏡聲問這話，反手從背后一撈，把齊鏡彥抱到懷里，小家伙抓著一個搖晃起來沙沙作響的小葫蘆兀自玩兒的高興。

    安慧看他撈孩子的姿勢胸口就是一跳，待看到齊鏡彥好好的不哭不鬧稍微放下心來，但是又有一股無名火起，跟過去的嬤嬤女仆都是吃白飯的嗎？

    齊鏡聲稍微扶著齊鏡彥的小臉讓他看屏幕，語調(diào)仿佛得了個好玩具，“母親，小弟一下午都沒哭，睡了三四個小時呢。我親自給他喂了奶和輔食?！?/br>
    親自！

    安慧額角青筋都起來了，因為生下來身體弱，齊鏡彥的嬤嬤都是有執(zhí)照的兒科護理，經(jīng)驗豐富照顧周全，每一回他還要鬧騰幾回。

    齊鏡彥一個沒成年的男孩子，能照顧什么孩子？還親自喂飯，安慧幾乎能想見齊鏡彥一餐吃的如何慘烈。

    齊鏡聲對她的表情置若罔聞，徑直發(fā)送文件，語調(diào)上揚，“父親母親看看，小弟特別喜歡我，我都給他錄下來了，等長大了給他看看?！?/br>
    齊明雍對這樣的小事兒本來不在意，齊鏡彥剛出生的時候，他對于這個幼子確實感情略有不同。

    但是總的來說他也沒有跟孩子相處幾天，齊鏡聲這個長子倒是當做繼承人教導了許多年。最終兩個孩子對他來說，都是感情上不怎么親近，理智上快長成的大兒子更好交流些。

    這時候齊鏡聲一臉興奮地發(fā)消息，他感覺到一點兒陌生的天倫之樂的感覺，端著茶杯順勢點開接到的文件。

    里頭齊鏡彥抓住齊鏡聲的一根手指死活不放開，齊鏡聲沒辦法只能親自喂食，雖然吃的胸前圍兜臟兮兮，嘴角臉蛋也糊的一團亂，罕見的他竟然沒有哭。

    安慧一腔怒氣涌起又壓下，想想齊鏡彥吃的亂七八糟可能受了許多委屈，說不定那半碗輔食糊糊最后都涼了，心里更難受，恨不得砸點兒什么東西。

    但是齊鏡彥竟然沒有哭，哼唧著吃完立刻睡著了，又讓她微妙地覺得不高興。日常照顧精心的恨不得事事做到毫米精確，那小子還不領情，被人胡亂擺布竟然不鬧了！

    齊鏡聲看齊明雍放完了錄像，舉起齊鏡彥的小手揮揮，“母親，外面大風，我就不帶弟弟出去吹風了，您好好休息，明天天氣好，我送弟弟回去。”

    安慧胸腔里仿佛有十八個貓爪子胡亂撓，發(fā)火不是不發(fā)火又堵得慌，按住眉心擋住一點兒表情，“好好休息，晚上讓嬤嬤在旁邊守著?！?/br>
    “好的，母親也好好休息吧?！?/br>
    通訊關閉，安慧晃了晃，又被女仆扶進里屋，齊明雍獨自吃了晚飯，去書房處理工作。

    安慧躺了大半個小時，又掙扎坐起來，“去澄心館叫個嬤嬤過來，我問一下鏡彥的情況?！?/br>
    劉雅半句勸慰的話都不敢說，派人頂著風和零星起來的雪粒子去叫了人回來問。

    安慧審犯人一樣把喝水幾毫升的細節(jié)都問完了才眩暈地躺回去，發(fā)誓趕緊好起來把兒子抱回身邊。

    只是她越著急好起來，越起不來，再加上年關各種雜事紛沓而來，這一個寒假里，齊鏡彥竟然幾乎扎根在齊鏡聲的澄心館了。

    安慧開始還委婉說一句，哪有讓哥哥帶孩子的道理。

    齊鏡聲笑瞇瞇給她頂回去了，“我并沒有做什么，一圈兒的嬤嬤女仆，根本用不上我。連屋子都沒多準備一間?！?/br>
    安慧還想說什么，齊明雍先反對了，年關家族企業(yè)賬目盤點，各種關系往來，他也常駐楓城慎園，某天夜里被齊鏡彥的嚎啕吵的一夜沒睡，第二天昏昏沉沉會議都沒開好，所以他堅定地同意小兒子住在澄心館。

    “一圈兒女仆照顧著，他能累著什么，過了這個年，不忙了你再接回來吧?！?/br>
    安慧被憋回去，更加的虛火旺盛心浮氣躁頭暈乏力齊齊冒出來，有時候昏昏沉沉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留下兒子無人照顧。

    這危險的念頭一起來，她又安穩(wěn)下來，嬰兒又不認人，就放在澄心館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自己全養(yǎng)好了再跟說。

    寒假過了新年開始，齊鏡聲開學回云臺書院繼續(xù)讀書，空閑時候手工組裝了一些電子玩具給齊鏡彥玩兒，把之前在電子市場買各種電路硅板器材的事情也遮掩好了。

    家族事務繁忙，齊鏡彥時不時小病一回，安慧的更年期癥狀好像沒有盡頭。

    等到齊鏡彥十個月的時候，只要齊鏡聲在慎園，他就搬到澄心館住幾乎成了慣例。

    齊家私底下招募了許多私人偵探社和退役士兵中的精英組建了特殊部門，并且斥巨資弄了三條民用艦船，裝上全套頂尖探測設備，打著去未開發(fā)行星尋找礦藏材料的旗號出發(fā)了。

    尚小寒跟齊鏡聲談過之后，對于能幫上聲哥的忙很高興，本身也對材料學挺有興趣，順利地增加了新的選課方向照舊成績優(yōu)秀。

    齊鏡聲默默縮短了睡眠時間，每天自己增加三小時冥想課程，他已經(jīng)完成了績點積攢，并向天琴座的三個目標學校遞交了申請書，只等入學面試。

    上學的問題板上釘釘，他現(xiàn)在開始考慮的是，要不要進入大學第一年就休學開始服役。

    帝國所有適齡男女，在三十歲之前都要服役二十四個月，絕大多數(shù)義務服役后回歸日常生活，極少數(shù)轉(zhuǎn)成職業(yè)軍人。

    身為世家子弟，有無數(shù)人盯著，除非身體有病，絕不可能逃掉。

    齊鏡聲的打算，反正大學在天琴座，小寒在麒麟星座，兩人怎么都得分開，不如這兩年去服役，到時候只比小寒高一個年級，可以一起讀書三年，最合適不過。

    小九聽他翻來覆去繞圈，“但是小寒也得服役吧？那時候你怎么辦？”

    齊鏡聲瞇起眼睛，“等我畢業(yè)兩年有自主權高了再讓他去，那么我可以趁旬假去看他?！?/br>
    與能量獸和宇宙生物作戰(zhàn)的前線部隊都是職業(yè)軍人，普通人的二十四個月服役，多數(shù)是在后勤、防務、巡回之類的崗位，這種崗位與普通上班差別不大，每個月總能從營房里出來兩次。

    很快時間進入夏初，齊鏡彥身體仍舊不太好，但是終究安全長到一歲了。

    天琴座首都綜合大學來招生的面試與他的生日是同一天，齊鏡聲早晨起來去春在堂逗著他吃了早飯，聽他含糊喊了兩聲哥哥準備云臺書院的考點面試。

    兒子生日，安慧難得心情好，盯住齊鏡聲兩句，“不要緊張，平常發(fā)揮就沒問題。”

    齊明雍淡定得很，“你的績點我看了，絕對沒有問題，早早考完了回來參加弟弟的生日宴會。”

    齊鏡聲沖兩人半鞠躬，“父親母親放心吧，我心里有數(shù)?！鞭D(zhuǎn)頭還跟齊鏡彥做個鬼臉，“寶貝兒，要不要給哥哥說聲加油？”

    齊鏡彥在嬤嬤懷里沖他伸伸手，“哈??？”

    齊鏡聲隔著幾步?jīng)_他飛吻一個，“行了，哥哥收到了，我就當是加油，下午見?！鞭D(zhuǎn)身一步步穩(wěn)重地走出春在堂，傍晚回來，家里就天翻地覆了吧。

    齊明雍年輕時候也算是天賦極其優(yōu)秀的人物，晚年得了個有基因缺陷的小兒子，就算能拋了面子不提，心情絕不會好。

    而安慧估計要瘋，上輩子齊鏡彥沒有這回鬧騰，沒有祠堂丟失重要物品的事件，她的更年期癥狀沒這么明顯，也歇斯底里了好幾回呢。

    此時春在堂里來來回回都是回事情的管家仆人，不遠處慎園最大的一處臨湖敞廳里人來人往，花草裝飾已經(jīng)安置完畢，家中所有孩子的周歲生日宴都擺在那里。

    客人還沒上門，已經(jīng)有提前送來的禮物堆在廳前的長桌上了。

    齊鏡聲一路走過去，來回的仆人都低頭恭敬地招呼，“大少爺早。”

    “早。”齊鏡聲一一回復，忍不住跟小九吐槽，“他們今天看我的時候，都像見了最兇猛的能量獸?！?/br>
    小九近期翻了許多心理學、社會學的資料，自認為情商大有長進，“那當然，要是齊鏡彥檢測出天賦高你一等，從此你齊家繼承人的身份就沒了。所以就算你現(xiàn)在笑出個花兒來，大家也肯定認為你是強顏歡笑！”

    齊鏡聲坐進車里，切一聲，“一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家伙，我仔細回憶下，就算上輩子我不知道齊鏡彥是個廢柴，我也沒有很忐忑。當時我真心實意想著，家族前程是第一，族長當然能者居之。如果是我的弟弟，我衷心為他高興?！?/br>
    “噗～”小九感興趣地通過監(jiān)控偷看仆人們的竊竊私語，“是不是那句話，你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上輩子你真是個純牌兒圣母來著！”

    第33章 體諒

    “我知道你想說的是純牌兒sb！”齊鏡聲默默翻了個白眼兒。

    入學面試不過是小事情，齊鏡聲抽簽抽到了下午，到了學校先去宿舍休息。

    結(jié)果進門獲得一個大驚喜，尚小寒坐在餐廳里吃早餐，見到他咧出一個大笑容，“聲哥吃早餐了嗎？”

    吃過了，但是看到你嘴角的奶漬想舔一舔……

    齊鏡聲艱難地轉(zhuǎn)過視線，“已經(jīng)吃完了，你不是、還在考試期？”

    “這幾天學校的教室都留給大學入學面試用了，我們自習準備期末考試。好多送學長考試的家長，學校里亂遭遭的，黎賀哥講你們這里清靜，我就來啦?！鄙行『敢恢高h處桌子上的書包，“喏，我打算等三天面試期結(jié)束再回去。”

    黎賀站在尚小寒背后做了個邀功的表情，用口型問齊鏡聲，“怎么感謝我？”

    他跟齊鏡聲呆的久了，莫名其妙就順手做了許多事情，目前已經(jīng)進化成優(yōu)秀狗腿。

    偶爾他懷疑自己血液里流淌著祖輩的管家基因，或者齊鏡聲這奇葩給自己下了什么藥？否則怎么可能這么面面俱到的自己都被自己的專業(yè)精神感動了。

    說起來，齊鏡聲的“齷齪”心思，開始他還有點兒疑惑，但是隨著相處時間越久，眼見著某人管小孩管到吃喝拉撒穿衣走路，要是再看不出來那就是弱智好么？

    齊鏡聲挑挑眉毛，同樣用口型回他，“后半輩子榮華富貴。”

    黎賀比劃了個成交的手勢。

    尚小寒一口氣喝掉一大杯牛奶，噓一口氣換清水漱口，一咽下去就跳起來站到齊鏡聲身邊挺直腰板，“聲哥你看我長高了沒有？”

    除了寒假時候那一段時間以外，他們每周都見好幾回，到這會兒他一貼近站直，齊鏡聲忽然注意到，“比起去年秋天是長了幾公分?！?/br>
    尚小寒的嘴角剛翹起來，就被捏了胳膊腿，他渾身一激靈，摸著胃坐回去，“聲哥幾點面試？還要看看書嗎？”

    “我不需要臨時抱佛腳，”齊鏡聲在他額頭上彈了一指頭，坐在他對面給自己倒一杯果汁，“不要妄圖轉(zhuǎn)移話題，既然長得快，那么周末去醫(yī)院問一下營養(yǎng)師，要不要再多加一些蛋白和鈣含量高的食物進食譜?！?/br>
    黎賀忍不住扶額，媽蛋這不是追人的節(jié)奏，這是向老媽子進化的節(jié)奏，齊鏡聲長成這性格，不會是自己親媽造的孽吧？

    黎嫂若在旁邊，肯定要給他一巴掌，作為科班出身的管家和嬤嬤，給小孩子做營養(yǎng)食譜本來是基本功。

    尚小寒瞅著牛奶杯，忍不住嘆了口氣，感覺到了一點兒甜蜜的負擔，忍不住抱怨，“喂，你們有錢人養(yǎng)孩子都這么麻煩嗎？我以前隨便吃，也長的挺好的。每天喝這么多奶不是小嬰兒才做的事情嗎？”

    齊鏡聲眼神一暗，至少上輩子，小寒長的絕不算好，成年之后，骨架也總比他這樣精心養(yǎng)大的孩子瘦弱些，更別提年久虧損造成的一堆毛病。

    “你期末考試結(jié)束就要進行能量場誘發(fā)，不論能否覺醒，好身體都是基礎。冥想課程并不比格斗訓練輕松……”

    尚小寒無奈地悄悄跟黎賀使眼色求救，聲哥這樣是為我好我都知道了，不需要聽那么多遍??！

    黎賀想給齊鏡聲跪，想揪著他耳朵喊，老大，這不是追人的模式、不是追人的模式，不是追人的模式，不是??！

    但是尚小寒的眼色，他只能假裝、沒看見……

    尚小寒無法，蹭到齊鏡聲身邊坐，眨著眼睛一疊聲喊，“聲哥聲哥，我每頓都吃特別多，不用再調(diào)整啦?！?/br>
    齊鏡聲被他大眼睛一眨，繃不住笑起來，“撒嬌是沒用的，營養(yǎng)師說了算?！?/br>
    “什么撒嬌……”尚小寒臉上驟然一熱，往后縮了縮，他不是小孩子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在齊鏡聲面前總是做些奇怪的事情。

    “你們聊，我回屋再看幾眼書。”黎賀默默地端著自己的早餐回臥室，再看下去眼要瞎。

    追人的那個下意識成了保姆，被追的那一個無意識引誘，這叫什么事兒……

    齊鏡聲對他的識相很滿意，探手在尚小寒腹部捂了一下，“看起來是飽了，先去看書吧，消化一下再做計劃運動?！?/br>
    尚小寒癢的縮了一下，跳起來沖他做個鬼臉，“聲哥，你是不是帶鏡彥小朋友帶的……”

    “什么？”齊鏡聲指尖蠢蠢欲動，想捏一捏他的臉頰。

    尚小寒神色古怪，又往后退了幾步，“……父愛泛濫？”說完頃刻逃到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