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什么東西?!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甩了甩昏沉的腦袋,瞪大眼睛往船舷右側(cè)看出去。 這一看,我頓時驚得叫了起來。 剛剛撞擊鐵皮船的黑影不是什么黃河妖獸,而是一艘快艇。 快艇上面立著一條人影,白裙飄舞,長發(fā)飛揚,那張絕世容顏曾在無數(shù)個深夜闖入我的夢靨。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腦袋瞬間當機,古枚笛?! 古枚笛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她又為什么會駕駛著快艇來沖撞我們? 她……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自從上次在黃河洞窟跟古枚笛決裂之后,古枚笛就像人間蒸發(fā)似的,消失的無影無蹤。后來我聽以前考古隊的同事說過,古枚笛也辭職了,然后不知去向。扳著指頭算算,我跟古枚笛也有一個多月沒有見面了,但是她的模樣卻永遠烙印在我的心中,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浮上我的心頭,讓我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難眠。 古枚笛的突然出現(xiàn)讓我又驚又喜,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我只知道她開著快艇沖撞鐵皮船是一件非常魯莽和危險的舉動。鐵皮船比快艇沉重,在猛烈的撞擊之下,快艇很可能會瞬間散架。 原本直線行駛的鐵皮船,在快艇的撞擊之下,船頭改變了方向,變成橫向行駛。而且快艇并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一直頂著鐵皮船,順勢往河眼外圍沖出去。 我突然就明白了古枚笛的意圖,她是在阻止我們?她不要我們靠近河眼? 這……這是怎么回事? 我的心中一陣訝然,雖然我不知道河眼下面究竟有什么,但是之前聽巫妖的口吻,他們的任務好像是與河眼有關(guān)的,但是古枚笛為什么會這樣做,她難道不想完成任務嗎? 我心中一凜,隱隱閃過一絲念頭:“古枚笛該不會為了救我,所以背叛組織的命令吧?” 河眼的吸引力此時已經(jīng)漸漸變小,直徑也在迅速縮小,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凌空飛舞的那條龍影也在慢慢消散,形象變得越來越模糊,四周鬼靈的嘶吼聲也漸漸低弱下去。 這個時候,就見一條人影騰空飛起,伸足在甲板上使勁一點,人如鴻雁般飄到快艇前方,撩腿掃向古枚笛的面門。 那條人影正是巫妖,剛剛快艇撞擊在鐵皮船的船頭上,巫妖險些被甩入波濤洶涌的黃河中。但是這家伙也確實是個高手,在飛出甲板的一瞬間,他反手勾住了甲板邊緣,倒掛在船舷上。 此時的巫妖怒發(fā)沖冠,即使是在混沌的黑暗中,我也能看見巫妖瞳孔里閃爍的血光,他沖著古枚笛發(fā)起了狂暴的攻擊,招招致命,怒吼連連:“古枚笛,你他媽瘋了嗎?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快讓開!河眼就要關(guān)閉了!快讓開,否則我殺了你!” 兩條人影在快艇上飛快閃動,你來我往,打得非常激烈。 古枚笛咬著牙關(guān),厲聲說道:“我不會讓你去河眼的!我不會讓你傷害拓跋孤!” “你這個瘋婆娘!”巫妖怒不可遏,拳腳生風,逼得古枚笛連連后退:“你這個叛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竟然為了一個男人,背叛了所有族人,背叛了族人們幾千年來的努力!我要殺了你!” 嘭! 巫妖凌空飛踹古枚笛的胸口,古枚笛抬起雙臂抵擋,竟然沒有擋住,巫妖這一腳洞穿了古枚笛的防御,正中她的胸口。 古枚笛連續(xù)后退好幾步,最后時刻竭力扶住船尾的馬達,這才沒有跌入黃河。 哇—— 古枚笛小嘴一張,一蓬鮮血噴薄而出,在黑暗中飛濺出妖異的色彩。 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以古枚笛的戰(zhàn)斗實力來講,根本不可能被巫妖這么輕易打敗。 “古枚笛!”我的心狠狠一疼,一股熱血直沖腦門,我再也顧不上許多,怒吼著沖出駕駛艙。 “你這個賤貨,為了救那個傻小子,靈力驟降,現(xiàn)在跑來擋我去路,純粹是找死!”巫妖的瞳孔里閃爍著冰冷的殺意,一步步走向古枚笛。 古枚笛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漬,目光堅定,冷冷說道:“就算拼了我的命,我也要救他!” “你現(xiàn)在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你還能救得了他嗎?受死吧!”巫妖揚起右手,他的右手幻化成了一顆三角形的蛇頭,吐著猩紅的信子,發(fā)出滋滋聲響。 這個時候,我已經(jīng)沖上甲板,新仇舊恨一瞬間涌上心頭。爺爺去世的模樣,古枚笛受傷的模樣,還有王屠夫慘死的模樣,以及全村人惶恐的模樣,每一張臉都像膠片般在我的眼前放映。我熱血沖腦,懷揣著要和巫妖同歸于盡的決心,雙腳在甲板上使勁一點,凌空飛身撲了過去,抱住巫妖一塊兒滾入了滔滔黃河。 “拓跋孤——”古枚笛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但是我很快就聽不見了,耳朵里面全是流水沖擊耳膜的咚咚聲。 河水雖然湍急,但是我并不害怕,我相信巫妖的水性沒有我好,在水下面他不是我的對手。 巫妖猝不及防,被我拖入水中,嗆得他暈頭轉(zhuǎn)向。 我反而很快鎮(zhèn)定下來,水下一片昏暗混沌,什么都看不清楚,我只隱約看見面前閃過一團黑影,估計是正在水中掙扎的巫妖。來不及多想,我飛腳狠狠地踹向那團黑影,并且借助這一踹之力,嗖地沖出水面,伸手抓住了快艇的船舷。 “拓跋孤!” 古枚笛的聲音帶著欣喜,她快步趕過來,抓住我的手。 當雙手相交,十指緊扣的一瞬間,我感覺體內(nèi)迸發(fā)出一股強大的力量。 呀! 我暴喝一聲,雙腳在水下猛地一踩,飛身而起,躍上快艇。 然后我就像一條快要干涸的魚,躺在船艙里面,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睛鼻孔耳朵都在往外冒水。 古枚笛正準備發(fā)動快艇,只聽船尾傳來砰地一聲爆響,其中一個快艇馬達轟鳴著飛上了天。 一條濕漉漉的人影就像幽靈一樣,攀著船尾爬了上來。 我猛然一驚,沒想到巫妖這么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他會被滔滔河水沖走呢。 巫妖吐了一口滿是泥沙的污水,目光極其陰冷地看著我們。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古枚笛臉上:“為了這個男人,你真的……值得嗎?” 古枚笛深吸一口氣,挺起胸膛:“也許你認為不值得,可是我認為值得,這就夠了!” “瘋子!十足的瘋子!” 巫妖搖搖頭,轉(zhuǎn)過身去,凝望遠處的河面,喃喃自語,口吻中充滿了落寞和絕望:“河眼關(guān)閉了!河眼關(guān)閉了!一切的努力全都白費了!六十年,還要再等六十年,不——” 不知什么時候,雨下得小了,淅淅瀝瀝,從瀑布變成了一絲一縷的雨線。潑墨般的蒼穹也透露出微微光亮,沒有了鬼靈的嘶吼,沒有了陰風的呼嘯,那個旋轉(zhuǎn)的巨大河眼也不見了,凌空飛舞的龍影也消失了,水面恢復了平靜,所有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場幻象。 “河眼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你沒法完成任務了!”古枚笛冷冷說道。 巫妖突然回過頭來,面容猙獰,兩顆眼珠子仿佛要凸出眼眶,迸射出可怕的兇光:“對!河眼關(guān)閉了!你滿意了?為了這個男人,你不惜犧牲所有族人數(shù)千年來的努力?你不惜與全族人為敵?呵呵,我真是難以想象,原來愛情竟然可以讓人如此瘋狂!” “你當然難以想象,因為像你這樣歹毒的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愛情!對,我是瘋了,為了他,我背叛所有族人!為了他,我甚至不惜與全天下為敵!那又怎樣?二十年來,我不想再做一個傀儡,去他媽的什么圣使,我只想為自己好好地活一次!” 雨水一點一滴落在古枚笛的發(fā)梢上面,就像晶瑩的珍珠。 我望著她的的眼眸,她也正好低頭看著我,四目相對的一剎那,我感覺我的整個心房都要融化了。 “古枚笛……”我的喉嚨仿佛被什么東西給堵住了,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看著面前這個長發(fā)飄飛,傲然挺立的女人,我感到深深地慚愧和自責。 她可以為了我背叛族人,可以為了我與全天下為敵,而我卻對她做了什么呢? 除了傷害,還是傷害! 我真是一個十足的混蛋! 有淚流了下來,不是流在臉上,是流在心底。 “好!很好!”巫妖陰冷地笑了起來,黑袍無風自鼓:“看來你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抱著必死的決心了!很遺憾,你沒法為自己好好活一次,因為你的命運從出生那天起就是被注定的,你沒得選擇!不順從命運者,只有——死!” 話音未落,“死”字還在空氣中回蕩,巫妖已經(jīng)化作一條黑影撲了過去。 第一百七十章 發(fā)如雪,淚成殤?。ㄉ希?/br> 巫妖的速度很快,快如閃電,他從我面前掠過去的時候,我只看見一串幻影。 古枚笛沒有動,她的長裙飛揚起來,四周的空氣全都激蕩起來。 就在巫妖殺至古枚笛面前的時候,忽見古枚笛的眉心閃過一絲金光,緊接著傳來震耳欲聾的龍吟,一條黑色的龍魂自古枚笛的鬼眼中張牙舞爪地飛撲出來,迎面撞擊在巫妖的身上。 巫妖猝不及防,被龍魂正面撞上,饒是他兇悍無比,也不是龍魂的對手。 就聽一聲慘叫,巫妖的身影向后飄飛出去,如同一顆出膛的炮彈,砰地穿透了鐵皮船的船艙,翻滾著跌落在駕駛艙內(nèi),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這是我第二次看見龍魂,浩然氣息澎湃而出,激蕩起五米多高的浪花。 古枚笛的長發(fā)緩緩飄落在肩頭,嬌軀晃了一下,臉色有些發(fā)白。 我掙扎著爬起來,想要躍到鐵皮船上:“我去干掉那個混蛋!” “不!別去!我們快離開這里!”古枚笛發(fā)動快艇,僅剩的一個馬達發(fā)出嗡嗡轟鳴,載著我們駛離了這片水域。 巫妖的怒吼遙遙傳來:“九老會不會放過你們的!所有族人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回到岸邊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有些蒙蒙亮了,我們竟然不知不覺地在黃河上激戰(zhàn)了一整夜。 天空放晴,有陽光如利箭般穿透黑云,河面仿佛披上了一件朦朧的緋紅色紗衣。 我心中歡喜,不僅打敗了巫妖,還聽見了古枚笛的親口表白,心情就像天氣一樣明媚。 “古枚笛,我們……” 我囁嚅著正準備跟古枚笛說點什么,古枚笛的嬌軀突然晃了晃,仰面倒了下去。 “古枚笛!”我心中一驚,一個箭步?jīng)_上去,伸手抱住了古枚笛。 只見古枚笛已然暈死過去,雙眼緊閉,嘴唇慘白如紙,連氣息都變得無比微弱。 “古枚笛,你別嚇我!古枚笛!”我心急如焚,將古枚笛攔腰橫抱在胸前,沒命似地朝家里跑去。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古枚笛都在昏迷中度過,有時候還會胡言亂語。我守在床邊,除了替她煎藥換衣以外,幾乎是寸步不離。這個女人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甚至有可能為我付出年輕的生命,我感覺自己虧欠她的東西,一輩子都還不完。 每次聽見她在昏迷中的痛苦呻吟,我的心就像刀絞般的難受。 每每這個時候,我就會緊緊握著她冰涼的小手,在她的耳邊柔聲告訴她:“別怕!別怕!我一直在這里,從未離去!” 古枚笛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在我的印象中,古枚笛無比強大,有著生生不息的力量,我從未見她像現(xiàn)在這樣憔悴和疲倦。 當時她醒過來的時候,我趴在床邊睡著了,朦朧中感覺有人在摸我的臉。 我一下子驚醒了,條件反射般捉住她的手,古枚笛睜著大眼睛看著我,面容蒼白如紙,一臉倦容的樣子,但是她的眼睛很亮,輕易就照進了我的心房。 “你醒啦?”我又驚又喜,緊緊握著古枚笛的手。 晨曦透過窗棱斜射進來,落在古枚笛的臉上,她虛弱地沖我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謝天謝地,你總算是醒了!你總算是醒了!”我一時激動地不知做什么好了。 “水……我想喝水……”古枚笛虛弱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