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節(jié)
顏書生你別在這添亂了行不! 咱在這費盡口舌熬心廢力給展大人開竅呢!你跑來插一腳算怎么回事啊?! 金虔對顏查散怒目而視。 顏查散額頭冒汗,頻頻干笑。 展昭自是沒留意二人之間的暗潮洶涌,輕嘆一聲道:“展某這幾日也曾試圖尋白兄……奈何白兄輕功卓絕,又對天下第一莊地形頗為熟悉,展某尋了幾次,都是無功而返……” “展大人,您放心!”金虔猛一提聲,啪一拍胸脯,“屬下早就打聽好了,這幾日一過戌時,白五爺就會獨自去西月居半里外的小山坡上獨坐一個時辰?!苯痱贿呎f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張畫的歪扭七八的地圖塞給展昭,“展大人,這是地圖,您拿好,現(xiàn)在出發(fā),時辰剛剛好!” “金校尉你是從何得知?”顏查散十分驚詫。 “是啊,展某曾問過盧島主和裴少莊主,他們皆不知白兄夜間去了何處?”展昭也略顯訝異。 “嘿嘿……”金虔得意一笑,“簡單!咱只是去問了巡莊侍衛(wèi)李大哥王大哥唐大哥他們,還有掃地的周大爺廚房的馬大嬸,當然負責白五爺屋內(nèi)清掃的春蘭秋菊幾個丫鬟是重點詢問對象。哼哼,就算白五爺能飛天遁地來無影去無蹤,可總要吃飯喝水睡覺上茅廁啊,所以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是無處不在的!” 良久安靜。 顏查散瞠目片刻,望了一眼同樣略顯驚詫的展昭,敬佩道:“展護衛(wèi)果然調(diào)教下屬有方?!?/br> 展昭眼皮隱隱一跳:“顏大人過獎了……” “對了,還有重點道具一份!”金虔一彎腰,又從桌子底下摸出一壇酒,塞到了展昭手里,“展大人,出發(fā)吧?!?/br> 展昭愣愣捧著酒壇:“金虔,顏大人,你們不去?” “去……”顏查散剛說了一個字,就被金虔一把捂住嘴拽到一邊。 “哈哈哈,顏大人和咱就不去了,太多太亂,電燈泡……那個,人多不好,甚是不好。” 說著,金虔還狠狠向顏查散打眼色。 顏書生您長點心行不?! 被捂住口鼻的顏大欽差一臉無奈。 展昭沉吟片刻,鄭重點了點頭,向二人一抱拳:“展某先行告退?!?/br> “展大人走好!”金虔狂搖手臂,目送展昭筆直背影消失在夜色當中。 “唔唔……”被捂住嘴的顏查散發(fā)出無聲抗議。 金虔噌一下后退一步,向顏查散一抱拳,滿臉堆笑道:“適才形勢所迫,顏大人莫要見怪啊!” 顏查散長嘆一口氣,回身落座,端起桌上的茶盞:“金校尉也是為展護衛(wèi)和白兄著想,顏某明白。” “屬下就知道顏大人深明大義!”金虔嘿嘿一樂,坐到顏查散身邊,提起茶壺殷勤給上司添滿茶水,又喜滋滋問道,“顏大人,您覺得這次展大人和白五爺?shù)暮檬履艹蓡幔俊?/br> “噗??!”顏查散一口茶水噴出丈遠,險些沒被嗆死。 “哎呦呦,顏大人,您這么激動干嘛?”金虔趕緊手忙腳亂給顏查散擦拭。 “不是……那個,金校尉……”顏查散打斷金虔,將金虔按回座位,深吸一口氣道,“此行一路以來,顏某瑣事纏身,一直無暇與金校尉深談。咳……那個……金校尉,你是不是對展護衛(wèi)和白五爺他們二人有所誤會?” “沒有誤會!”金虔一臉堅定,“屬下堅決支持展大人和白五爺!” 顏查散眼皮一跳:“顏某是說,展護衛(wèi)心儀之人——并非白兄!” “顏大人您別說笑了,是您告訴咱展大人對白五爺那啥那啥的……”金虔雙眉高挑,一臉“您別逗我了”的表情。 顏查散滿頭黑線,聲線微提:“顏某那時候分明是說,展護衛(wèi)心儀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是啊,那不就是白五爺?”金虔眨眼。 “顏某是說——那人與展護衛(wèi)朝夕相對、患難與共、日久生情……” “對嘛!就是白五爺??!”金虔鄭重點頭。 顏查散扶額。 展護衛(wèi),顏某盡力了…… “哦~咱明白了!”金虔突然一拍手掌,“顏大人你是怕展大人和白五爺都是……所以怕有人非議……” “顏某并非此意,而是……” “顏大人!”金虔聲突然站起身,直直望著顏查散,面容肅整,聲聲擲地,“屬下不管他人如何想如何說,屬下只知,只要是展大人心中所想,屬下就要竭盡所能為其達成,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暮云飄散,風靜蟬鳴,璀璨星光之下,消瘦身形盈盈堅韌,明亮細眼澈若泉溪,盡掃天下污穢。 顏查散鳳眼慢慢瞪大,愣愣看著金虔,眸光劇震。 “而且啊,白五爺那么有錢!這事兒若是成了,您覺得咱的媒人紅包沒有八千也有一萬吧!”金虔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又冒出一句。 一道清亮水光在顏查散眼中一閃而逝,清雋容顏上浮上一抹淡笑:“那是自然。” “咱就說嘛!”金虔一怕大腿,在原地滴溜溜轉(zhuǎn)了一個圈,“不成、不成,別看展大人平日里說起法理來一套一套的挺唬人,可一到緊要關(guān)頭就笨嘴拙舌,咱實在是放心不下,顏大人,您先在這坐坐,咱去去就來?!?/br> 說完,向顏查散一抱拳,一溜煙就奔走了。 聒噪的人一消失,整座江云居就靜了下來。 顏查散靜靜坐在石桌旁,慢慢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已經(jīng)涼透的茶水,望著夜空星河良久,輕笑出聲:“顏某真是杞人憂天……” 修長手指執(zhí)杯邀星:“展兄,顏某祝你心想事成。” * 銀河濃淡,華星明滅,輕云時度風,流螢幾點游。 寂孤山坡之上,一襲雪衣隨夜風淡蕩,化作千里煙波,飄渺無際。 白玉堂盤膝靜坐,仰目望星,如畫眉目點耀銀漢,朦如霜花,美勝琉璃。 突然,白衣輕輕一震,華美容顏上出現(xiàn)一絲波動。 輕靈若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一人無聲無息站在了自己身后。 “白兄?!?/br> 不用回頭,白玉堂也知來人是一副什么樣的表情。 定是那般沉穩(wěn)中又帶幾分溫潤暖意,定是眉間又微微發(fā)緊,定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別扭貓兒臉…… 白玉堂一顫長睫,聲輕若霧:“展昭,你來作甚?” 展昭并未答話,而是撩袍坐在了白玉堂身側(cè),將擎著的酒壇放在膝邊,又慢慢折起手中的地圖。 眼梢一瞄那地圖上鬼畫符一般的字跡,白玉堂不禁唇角微勾,“是小金子告訴你我在這的?” 展昭動作一頓,點了點頭。 “他還真是什么都能打聽到?!卑子裉幂p笑一聲,眸光遠眺夜空。 幕星如蓋,霧風解慍,遠處傳來蟬鳴葉搖之音,更襯并肩而坐的二人寂靜無聲。 許久,白玉堂才輕嘆一口氣,幽幽道:“展昭,你可知這幾日我心里在想什么?” 展昭仰首觀星,沉默良久,才低聲道:“白兄……莫不是……怕了……” “一派胡言,白五爺怎會……” 白玉堂眸光一跳,猝然轉(zhuǎn)頭瞪向展昭,然后…… 桃花眼赫然繃大。 映入眼簾的俊逸青年,黑眸凈澈如水,就這般靜靜地看著自己,竟是讓白玉堂忽然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不瞞白兄,展某此次……卻是怕了……” 展昭聲音似從萬重山水外飄來,溫玉容顏上浮上一抹淡淡笑意,可那笑意中透出的一絲苦楚,卻如黃蓮錐心,萬般千種難言明。 白玉堂喉頭一澀,扭頭,微紅桃花眼眸靜靜望著無盡夜空良久,才輕聲道:“展昭,白玉堂叱咤江湖刀口舔血半生,縱使九死一生也從未說過一個怕字,可是這一回……” 修長手指慢慢攥緊,“是!我白玉堂怕了!我怕我再也沒有機會和一只臭貓一較高下,我怕我再沒機會去聽某個只知道賺錢的小子給白玉堂編什么評書戲文!簡直是可笑,天不怕地不怕的白玉堂此次竟然……怕的要死……” “我眼睜睜看著你走火入魔,小金子命懸一線,可我自己……自己卻……” 白玉堂狠狠閉眼。 “無能為力,宛若廢物……” 低顫嗓音隨著冉冉夜霧,飄散空中,慢慢縈繞在一藍一白二人周身,一圈一圈,宛若漣漪。 “金虔血蠱失控之時,展某與白兄并無二致……同樣無能為力……”展昭清朗嗓音響起。 白玉堂眸光微動,望向身側(cè)藍衣護衛(wèi)。 展昭轉(zhuǎn)頭,望向白玉堂,溫潤笑意好似一抹春風輕輕拂過:“展某和白兄還真是難兄難弟?!?/br> 白玉堂眼眶一熱,條件反射跳起身嗆聲:“誰與你這臭貓是難兄難弟,白五爺我此次不過是一時大意,下次——” 突然,白玉堂聲音一滯,雙眸中銀光流轉(zhuǎn),喉結(jié)滾動數(shù)下,暗啞嗓音迸發(fā)而出,字字凝音:“沒有下次!” 茫茫夜色中,耀目雪衣若蒼云御天,銳氣激蕩射冷星,誓音驚四方。 展昭站在白玉堂身側(cè),夜風颯揚衣袂,斂消笑意,碎玉銀光從瞳底點點飛起,瞬息明滅。 是!沒有下次! 定心盟誓,心如磐石。 “嘖、這兩只在搞什么?。窟@么好的氣氛,就不能喝點小酒說點正事嗎?” 突然,一道輕若蚊蠅的聲音細細傳來。 展、白二人同時耳朵一動,對視一眼,不由失笑。 “小金子!” “金虔!” 二人同時扭頭,異口同聲。 靜了片刻,就聽后側(cè)樹叢中一陣唰唰作響,一人慢吞吞站起身,亂蓬雞窩頭蓋頂著一叢樹葉,兩只手還舉著兩根灌木,一副“咱怎么被發(fā)現(xiàn)了,咱明明隱藏的很好”的便秘表情。 “咳,展大人,白五爺,咱那個……咱不是不是有意偷聽的,咱那個其實是湊巧、湊巧路過……” 白玉堂挑眉,展昭瞇眼。 “咳咳……”金虔撓了撓頭皮,干笑兩聲,準備轉(zhuǎn)移話題,“咱是因為那個,這幾日有個問題一直想不通,特來請教白五爺,所以才尋來……嘿嘿……” “哦?小金子想問五爺我何事?”白玉堂眉峰高挑。 “嗯……就是那個……裴少莊主和鄧車對戰(zhàn)受傷之時,白五爺和咱的那一截捆龍索為啥突然就解開了?”金虔細眼一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