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節(jié)
* “菊花閣,就是這里!”金虔望了一眼雅間門前掛著的門牌,點了點頭,抬手在門框上敲了兩下。 “什么人?”雅間內(nèi)一個聲音問道。 金虔清清嗓子,提聲回道:“小人是白姑娘身邊的貼身小廝,對白姑娘的喜好心思略有所知,對白姑娘剛剛提出那個問題的答案也有幾分心得,不知屋內(nèi)的客官可有興趣一聽?” 雅間內(nèi)靜了片刻,才回道:“進來吧。” “多謝爺?!苯痱s忙整了整衣冠,掀起竹簾走了進去。 可一邁入這間雅間,金虔就覺有些怪異。 別的雅間里,都是陪酒姑娘云集,飲酒調笑聲聲熱鬧,桌上更是美酒佳肴樣樣齊全。可這間卻是安靜的有些異常。 美酒佳肴——沒有。 偌大一個圓桌上僅擺著一壺花茶、三碟點心, 陪酒姑娘——沒有。 整間雅間內(nèi)僅是面對面坐著兩名男子。 左邊這位,身形健壯,一身灰黑短衫,腳穿薄底長靴,頭上扎了一個沖天發(fā)髻,望臉上看,一雙倒三角下三白眼,rou鼻子,厚嘴唇,滿臉的胡子茬,一臉兇相,若是腰里再別把菜刀,根本就是一個街邊賣rou的個體戶。 右邊這位,長相就斯文的多,身形高挑,一身長衫,腰里系了一根黑色腰帶,腳下是一雙黑布鞋,頭戴書生方巾,膚色偏白,濃眉長眼,高鼻小口,往那一坐,倒像是個私塾里的教書先生。 這二外貌形象風馬牛不相及的二人坐在同一間屋里,真是說不出的怪異。 “你叫什么?”健壯男子上上下下掃了金虔一圈,摸著下巴問道。 “二位爺叫小的阿金就行了,不知二位爺如何稱呼?”金虔點頭哈腰回道。 “我姓蔣,”健壯男子又指了指旁邊的斯文男子,“他姓嚴?!?/br> “小的見過蔣爺、嚴爺。”金虔抱拳作揖。 嚴姓男子望了金虔一眼,朝金虔招招手,指了指二人中間的位置道:“過來坐下。” “誒?”金虔一愣,忙搖頭道,“二位爺,咱何等身份,怎能坐在二位爺?shù)闹虚g,咱站著說話就好。” “讓你過來坐就過來坐,哪那么多廢話?!笔Y爺一拍桌子,眉毛眼睛都立了起來。 金虔渾身一抖,忙幾步上前,貼著椅子邊坐在二人中間。 左側的蔣爺,抱著胳膊,瞇著三角眼,從金虔頭發(fā)絲看到腳趾尖,緩緩點頭,好像在品評一塊上好的豬rou;右邊的嚴爺,手指敲著桌面,直勾勾盯著金虔的臉龐,目光閃爍不明。 金虔被盯得渾身寒毛倒豎,頭皮陣陣發(fā)麻,細眼瞅瞅這個,瞄瞄那個,愈發(fā)覺得不對勁,忙開口道:“二位爺,白姑娘那問題……” 話還未說完,就被那個蔣爺打斷。 只見那蔣爺一改剛剛的兇神惡煞,滿臉堆笑問道:“阿金,你多大了?” “誒?”金虔眨眨眼,顯然沒反應過來。 嚴爺向金虔旁邊湊了湊,嘴里的哈氣直噴金虔鼻子尖:“阿金,你家里還有什么人啊?” “哈?”金虔細眼瞪大。 “你看這手腕細的,肯定是吃不飽吧?!笔Y爺嘖嘖搖頭,厚墩墩、rou呼呼的手掌從桌子上蹭啊蹭,最后竟蹭到了金虔細溜溜的手指上。 金虔眼皮猛烈一跳,還未反應過來到底出了何事,就覺后脖頸子又吹來一陣熱乎乎的哈氣。 渾身寒毛唰得一下雄起倒豎,金虔細眼僵直移轉,愣愣看著那嚴爺不知何時竟貼在了自己身后,嘴里嘀咕著什么“看看這小身板……”,炙熱口氣直吹金虔耳朵根,還好死不死將一只手摟在了自己的細腰上。 不、不是吧?。?/br> 金虔全身細胞瞬時僵硬風化,細眼瞪得好似垂死的鯉魚,眉毛臉皮嘴角下巴抽搐速度達到有史以來最高水平——直奔聲波震動頻率,心里噴血哀嚎層層疊疊,猶如波濤洶涌,雷霆震怒:咱、咱咱咱居然被性sao擾啊??! 所有事情都發(fā)生在一瞬間。 一只酒杯挾著勁風直直穿透東側雅間竹簾帳幔,扣在了蔣爺?shù)谋亲由希Y爺哀號一聲,鼻子頓時血流如注,哐當一聲歪倒在地。 一排黑芒猶如驚電一般從北側窗口飛刺入桌一寸有余,桌面應聲裂成兩半,再看那一列黑芒,竟是一打普通竹筷。 冷煞刺骨寒風隨那一打竹筷席呼嘯而至,霎時,屋內(nèi)溫度驟降,若天凝地閉,橫飛風刀霜劍。 “嘩啦”竹簾被人一把扯下扔到一邊,一人直沖屋內(nèi),容貌傾城早被一臉怒氣沖頂變形,竟是扮成花魁的白玉堂。 “阿金,你沒事吧?”一個腦袋從白玉堂身后探出,一臉擔心,正是剛剛出言警告金虔的阿寶。 只見屋內(nèi),一個大漢捧著流血不止的鼻子滿地翻滾哭號,紅木圓桌裂成兩半,茶壺碗碟碎裂一地。金虔怔然坐在椅子上,一臉驚魂未定,身后貼坐一名貌似斯文的男子,滿臉震驚,一只手還摟著金虔的細腰忘了松開。 “登徒子!放開阿金??!”阿寶大叫一聲,上前就要去解救金虔。 可步子還未邁開,就覺眼前一花,一道白影如鬼魅一般嗖的一下竄上前,在斯文男子眼前一閃,那男子就“撲通”一聲仰面倒地,口吐白沫,鼻血橫流,臉上豁然多出一個入rou三分的青黑腳印。 再看金虔,不知何時竟被“白姑娘”緊緊扣在懷中,整張臉都埋在“白姑娘”胸口。 “白姑娘”雙眉倒豎,眸光狠辣,瞪著地上二人的表情猶如鬼獄惡魔,窮兇極惡,好似要把這二人凌遲分尸挫骨揚灰一般。 “白、白白……”阿寶哪里見過如此陣仗,頓時驚恐失色,舌頭都打成了蝴蝶結。 “白姑娘”瞥了阿寶一眼,突然抬腿朝已經(jīng)不省人事的嚴爺臉上狠狠踹了兩腳,直踹得那嚴爺鼻子眼睛都糊成了一團,這才帶著一臉兇神惡煞的表情抱著金虔一陣風似的沖出雅間。 待“白姑娘”腳步聲漸遠,阿寶心頭一松,立馬癱軟在地,口中喃喃道:“這、這哪里是什么仙女,根、根本就、就就是白面無常!” * 摟著金虔的白玉堂一路疾步行至二層通廊一處僻靜角落,只覺心口怒火好似被澆了油一般噌噌往上竄。 那個混蛋,竟敢占小金子的便宜,我定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唔唔??!” 剁了他的手,挑斷他的筋,割花他的臉!干脆閹了他!! “唔唔唔!” 兩只細手在白玉堂眼前拼命晃動。 白玉堂驟然回神,這才反應過金虔還被自己摟在懷里,頓時臉皮一熱,趕忙松開手臂。 “呼!呼!咳咳!”金虔一脫離“鼠”爪,立即竄到一旁,大口大口呼吸救命空氣。 哎呦咱的姥姥誒,這白耗子也太使勁了,咱險些被悶死在他“波濤胸涌”的懷抱里。 “小、小金子,你沒事吧!”白玉堂一臉緊張問道。 “咳咳,沒事、沒事……”金虔擺擺手,抬眼朝白玉堂苦笑道,“剛剛多謝五爺出手相救?!?/br> 白玉堂不聽則已,一聽剛剛消去幾分的怒火頓時又涌了上來,厲聲喝道:“小金子,你膽子不小啊,竟敢在這煙花之地到處亂跑,也不打聽打聽那雅間里是什么人!若不是五爺我路上遇到那個阿寶說起那兩個嫖客愛好異常,喜好男子,運足了輕功及時趕到,你這個小金子怕是連骨頭都被吃了!” “這個……咱也沒想到啊……”金虔抬眼望了一眼白玉堂,小聲嘀咕道。 “身在妓院青樓,卻毫無警戒之心,阿寶之前出言警告,你為何不聽?”白玉堂上前一步,桃花眼瞇起。 金虔不由后退一步,聲音愈發(fā)沒了底氣:“那是因為……” “哼!”白玉堂冷哼一聲,又上前一步,戳著金虔的腦門,“小金子你腦子里想得全是怎么利用五爺我這個花魁賺錢,哪里還聽得見什么警告!” 金虔后退一步,腦袋幾乎埋到胸口,第一次覺得自己無言以對。 他姥姥的!這次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被占便宜還挨罵,賠大了啊??! “剛才若我再晚到一時半刻,小金子你今日可就要被開苞了!”白玉堂越說越生氣,越說越逼近金虔,幾乎將金虔罩在自己身形之下。 “白、白五爺……”金虔垂首縮肩,目光飄移,頻頻后退。 “總之,小金子你以后絕對不許單獨去雅間廂房見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白玉堂最后做出總結命令,“聽到?jīng)]有?!” “聽、聽到……”一個細若游絲的聲音從白玉堂胸口傳出。 白玉堂一怔,低頭一看,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竟將金虔逼到了墻角,金虔臉龐幾乎要貼在自己懷里,只能看見頭頂?shù)囊粋€發(fā)旋和一雙通紅的耳朵。 臉皮騰得一下燒了起來,白玉堂趕忙退后兩步,心中懊惱不已。 怎、怎么搞得,五爺我怎么如此失態(tài),這、這這么一來,豈不是和剛剛那個混蛋差不多了?! 想到這,白玉堂愈發(fā)覺得尷尬,不由又偷偷望了一眼金虔。 只見金虔,雙頰緋紅,細目內(nèi)瑩光閃閃,望著自己,欲言又止,那一張一合的雙唇看起來尤其水潤。 白玉堂突然覺得自己心跳有些加快。 “白、白五爺……” 該死,小金子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干嘛這么細聲細語聽的人心頭癢癢。 “五爺,咱、咱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br> “咚咚、咚咚”白玉堂好似聽到自己的心跳愈來愈快。 “什、什么話?” “五爺,咱……你……”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該死,別跳這么大聲! 白玉堂緊握手掌里盡是濕汗,但覺眼前的細瘦身影好似也被蒙了一層水霧一般,朦朧惑人。 金虔瞄了一眼白玉堂,細眼左顧右盼,臉皮愈來愈紅,終于好似下定了決心,深吸一口氣,直直瞪向白玉堂。 心跳驟然停滯…… 一陣夜風輕柔拂過,吹起白玉堂無暇雪紗裙角,撩起金虔額前碎發(fā)。 遠處傳來笛聲裊裊,風間飄過淡淡花香。 金虔嗓音隨風聲悠悠而至。 “白五爺,你胸口塞的那兩個饅頭,咳,好像餿了……” 夜風驟停,笛聲消散,花香頓變刺鼻難忍。 一盆涼水從頭淋下,白玉堂嘴角隱隱抽搐不止,額頭青筋幾乎破皮而出,只想死死掐住眼前金姓某人的細脖子,有一詞可表:惱羞成怒。 “五、五爺,您沒事吧?”金虔小心翼翼問道。 這白耗子怎么如此模樣?難道是被那兩個發(fā)餿饅頭的怪味熏出毛病了? 白玉堂雙拳骨節(jié)咔咔作響,突然,閃電出手一把揪住金虔脖領子,將金虔雙腳提離地面。 “五、五爺?!”金虔大驚,手舞足蹈想要擺脫,奈何根本不是白玉堂的對手,只能硬挺挺被白玉堂拽著穿過西廂,轉過長廊,徑直來到東廂雅間第一間門前。 白玉堂撩起竹簾,一甩手將金虔拋了進去,朝屋內(nèi)之人喝道:“臭貓,把這個四處惹事的小金子看好了,省的他又惹出什么禍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