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節(jié)
阿寶四下望了望,也蹲到金虔身邊,把手里的果盤放到地上,紅著臉小聲道:“阿金,這、這個新花魁當(dāng)真有你說的那么美?” 金虔扭頭望了一眼阿寶,挑眉樂道:“怎么?你小子連人都沒見到就春心萌動了?” “不、不是?!卑毭[手道,“是閣里的大家都好奇的很,這眼瞅就要登臺了,除了這花魁叫白牡丹,連這花魁長什么樣、從哪里來我們都不知道,到時候客人問起來,我們可咋回話啊?” “這個嘛~”金虔摸著下巴想了想,挑起細眼笑道,“阿寶,這花魁的身份可不簡單,整個閣里除了羅mama,就只有咱最清楚她的來歷,不過,羅mama可交待了,決不能隨隨便便說出去……” 說到這,金虔眼皮開始三快一慢頻繁眨動。 “我明白、我明白!”阿寶忙不迭點頭,又四下望了望,壓低聲音道,“只要阿金你少少透露一小點,羅mama絕不會知道!至于這好處嘛,阿金你盡管放心,阿寶我絕不會虧待你!” “有阿寶哥這句話就成!咱新來乍到,人面又生、地面又不熟,好多熟客都不認識,到時候還請阿寶哥多多引薦幾位,咱也好盡快站穩(wěn)腳跟??!”金虔瞇著細眼,一臉奉承道。 “包在我身上!”阿寶拍了拍胸脯。 就在二人說話這陣,瓊玉閣邀請的諸位貴客差不多已經(jīng)到齊。羅mama搖著蘿卜腰,甩著綢緞帕來到擂臺正前方,朝大廳、雅座,上下左右一一福身行禮后,清了清嗓子,提聲喊道:“諸位老爺、公子、少爺、大爺,今兒蒙諸位賞臉能來咱們瓊玉閣,實在是令咱們瓊玉閣蓬蓽生輝啊!不過諸位爺今兒也確實來著了,今晚登臺的這位姑娘,姓白名牡丹,可是一位絕頂?shù)拿廊?,諸位若是……” 羅mama的開場白剛說了一半,那邊就有猴急的客人不耐煩吼了一嗓子:“好了,羅mama,干嘛那么多廢話,趕緊讓美人出來見見大伙,俺們可都等不及啦!” 此言一出,廳內(nèi)立即響起一片附和起哄之聲。 羅mama一甩帕子,扭著腰笑道:“哎呦呦,瞧我這不長眼色的,讓諸位爺?shù)燃绷?。好嘞好嘞,姑娘們,請花魁白姑娘登臺嘍!” “來了~” 只聽一陣脆生生的呼聲從紅木梯上傳出,一隊身著翠綠紗衣、手持淡黃輕紗燈罩的姑娘們從紅木梯上緩緩走下,分別來到各個桌旁,將手中的紗燈罩罩在桌面燈燭之上。 整個瓊玉閣的光線漸漸暗下,呈現(xiàn)朦朧之色。 緊接著,第二隊姑娘又從紅木梯上行下,不同的是,這一隊姑娘手里都提著粉紅紗燈,圍成一圈站到擂臺四周。于是,瓊玉閣內(nèi)便只有擂臺周側(cè)光線明亮如晝,立即將所有人目光聚集于此。 眾人竊竊私語,都在納悶這瓊玉閣搞得是什么把戲。 突然,一陣悠悠笛聲從二層繚繞傳出。 但見一十六位穿粉紅紗衣的姑娘從樓梯緩緩步下:為首四人,手持翠綠竹笛,笛聲隨身而動;后行四人皆持碧色長簫,再后行八人,分別懷抱琵琶、古琴。這十六位姑娘伴著笛聲登上擂臺,面向大廳眾人分插而坐。 持燈綠裙姑娘圍站擂臺外側(cè),十六位粉裙樂者坐在擂臺之上,呈花蕊綻開之狀。 笛聲悠揚,好似泉水潺潺,清耳悅心;一道白紗從屋頂冉冉垂落,輕飄似舞;蕭音入樂,笛蕭合奏,笛聲蕩,簫聲合,杳杳似仙樂,婉轉(zhuǎn)吟云雪。眾人正如癡如醉,又忽聞高處傳來衣袂翻飛之聲,不覺抬眼望去,頓時驚艷當(dāng)場。 只見一抹白影順著白紗轉(zhuǎn)旋飄然而下,白衣無暇飄渺,輕紗朦朧如煙,恰清宮月娥盈盈下九天。 素足觸地,輕落無聲,若風(fēng)拂蓮池; 娉婷身姿,雪紗清美,似裁云一片; 墨發(fā)曳舞,絲絲纏綿,半張薄紗覆面,勾勒芙蓉面; 桃花水眸,凌光瑩動,風(fēng)情流環(huán)。 當(dāng)真是:云裳驚絕飛瓊字,仙袂破月飄馥郁,其動兮,回風(fēng)舞雪,其靜兮,玉潤冰琢,好一個出塵如仙的美人。 樂聲悄然而止,偌大的瓊玉閣內(nèi),悄無聲息,呼吸可聞。 那美人桃花眼眸輕眨流轉(zhuǎn),眾人只覺魂魄仿若被攝去一半,失了神智,只能呆呆隨著美人眼眸恍惚心神。 “仙、仙女?”擂臺下的阿寶傻呆呆望著臺上的美人,失魂落魄。 金虔直直望著臺上的某人,吞了吞口水:“嘖嘖,果真是天姿國色,傾國傾城啊!” “那身材,那眼睛,那脖子……簡直就是仙女下凡??!”阿寶一臉憧憬。 金虔聞言眼皮一抽,頓時從某人的驚艷出場中回過神來,再定眼一看,險些噴笑出聲。 某人的身材,嗯嗯,果然是凹凸有致,玲瓏誘人,尤其是胸部……咳咳,看來丁二的那兩個饅頭成績不菲?。?/br> 還有那脖子——金虔目光轉(zhuǎn)向身邊已經(jīng)陷入某人美色不能自拔的阿寶——哪里能看到什么脖子?某人的脖子早就被白紗纏的密不透風(fēng),上面還別有新意扎了一朵雪蓮花,嗯嗯,恰好能蓋住喉結(jié),這個設(shè)計有創(chuàng)意! 不過,話說這花魁登臺好似都要表演幾個特長什么的,冰姬每次都是彈彈琴、唱唱歌的,這……某人能表演啥? 金虔撓了撓頭,回想了半天白玉堂的特殊技能:難道是表演喝酒? “錚——” 一聲琵琶弦響,驅(qū)散了金虔腦海里“女裝錦毛鼠與上百尋歡客暢飲通宵”詭異場景。 臺上的十六名少女又開始第二節(jié)演奏,不過較第一節(jié)不同的是,此次不再是飄渺仙音,而是鏗鏘勁樂。 只聽得琵琶急急猝響,扣人心弦,古琴錚錚,音韻鼓耳,宛若戰(zhàn)曲催人。 臺上美人美眸一閃,腰肢疾轉(zhuǎn),白紗飛旋,驟然間,一柄冰寒長劍鏘然出鞘,寒光耀閃,驚燦華光。 美人身姿飄逸,雪影婆娑,手中寶劍隨樂而舞,叱咤驚響,腳下行云流水,身似蛟龍游云,點步飛身,騰空翱翔,似仙人乘云,寒劍游走,綿絕生風(fēng),劍影飛馳,凝繞青光。 此正是:霜影月衣氣凌云,流星錯落纏絞龍,樂聲振魂四方動,一曲劍舞風(fēng)華絕,滿場觀者但覺目眩神移,滿目金光耀彩,沉醉難抑。 忽然,樂聲鏗然而停,只見那舞者一個妙翻飛旋,回身收劍而立,一抹輕紗從舞者臉上緩緩飄落,顯出一張絕色容顏。 凝脂玉膚,羽扇長睫,櫻唇欲滴,桃花清眸,香入魄,美迷魂,第一眼,似窺見月中嫦娥,清美不可方物;第二眼,若夢入江南,柳香酒美繁花綻;第三眼,便失了神智,僅覺此生,再無可戀。 瓊玉閣內(nèi)悄然無息,直到一眾姑娘將遮住燈火的紗罩移開,廳內(nèi)恢復(fù)明亮,才有人驚醒回神,起身鼓掌叫好。 “好、好好!好一曲妙音劍舞,好一個傾國美人!” “妙!實在是妙?。 ?/br> “他姥姥的,老子我活了三十多年,從沒見過這么標(biāo)致的妞!” “我今晚要定這個美人啦!誰也甭想跟我搶!” 一時間,風(fēng)雅的、通俗的、務(wù)實的、語無倫次的各類叫囂此起彼伏呼嘯而出,險些將瓊玉閣的屋頂掀翻過去。 擂臺下,阿寶呆若木雞,口齒大開,順著嘴丫子流下的哈喇子在地面上匯聚成了一灘亮晶晶莫名物質(zhì)。 金虔一雙細縫眼里綠光幽幽如狼目,口中碎碎念念好似佛堂經(jīng)文:“‘絕色傾城舞動九州’——不好、不好,太文藝了,要不——‘九天玄女下凡塵’,不妥不妥,太抽象……啊!用這個,‘錦毛鼠艷壓群芳,尋歡客如癡如醉’,嗯嗯,這個好,既通俗又易懂,噱頭十足,雅俗共賞,不錯不錯!就用這個標(biāo)題,趕明兒就把白耗子這場劍舞改成七七四十九個段子的評書聯(lián)播賣給瓦肆,就沖白耗子這美色這風(fēng)度這氣場這霸氣,絕對大賣啊大賣!嘖嘖,咱真是太有才啦!” 而在擂臺旁側(cè)的羅mama,想得大概和金虔差不多,此時激動的連手里的帕子都捏不住了,掉在地上兩次,哆嗦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才顫顫悠悠爬上擂臺,抖著嗓子呼道:“諸、諸位爺,現(xiàn)在……” “羅mama,我出一千兩,今晚這美人就歸我了!” 有人冷不丁冒出了一嗓子。 這一下,就好似炸了窩一般,頓時亂了套。 這邊,叫價聲水漲船高。 “我出一千五百兩!” “我出一千八百兩!” “兩千兩!” 那邊,以權(quán)勢定勝負,黑道白道裙帶關(guān)系悉數(shù)登場。 “我三舅舅的二表叔是當(dāng)朝從三品的大官,誰敢跟我搶?” “我呸,我親表叔的拜把兄弟還是三品大員呢,你靠邊站!” “俺表哥在江湖上可是鼎鼎有名的鯊魚幫的二當(dāng)家!” “切,我大哥可是昆侖派的入室弟子!” “好了!都別爭了!今天這美人就歸我們云容社了!” 突然,一聲高喝生生壓過眾人叫喊。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二樓東廂第三間雅間內(nèi),牛朝生探出一個腦袋,用折扇敲著圓鼓鼓的肚子,一臉蔑笑瞅著眾人,滿臉油光在燈光下顯得橫rou猙獰。 眾人頓時消聲,都狠狠瞪著牛大少,一副敢怒不敢言之狀。 牛朝生得意洋洋掃了眾人一眼,自信滿滿朝廳內(nèi)喊道:“羅mama,出個價吧!” 再看那羅mama,平日里絕對是不敢違逆云容社半分,今日卻是有些不同,聽到牛朝生之言,非但沒有一口應(yīng)下,反倒一臉正色回道:“牛公子,今天到底誰能抱得美人歸羅mama我說了可不算,全都要聽白姑娘的意思?!?/br> 牛朝生一愣,兩只綠豆眼眼在白姑娘身上打了個轉(zhuǎn),猥瑣笑道:“這倒也有趣,難道白姑娘也要與前幾日的花魁一般打擂不成?” “打擂倒是不用……而是……而是……”羅mama干笑,頻頻回首望向身后的白衣美人花魁。 白衣花魁不言不語,只是輕輕挑了挑眉,眸光向擂臺下方一瞄。 羅mama順著望去,剛好瞄見蹲在角落的金虔,頓時雙眼一亮,吸了一口氣提聲呼道:“這白姑娘的規(guī)矩,自然是白姑娘自己定啦!” “牛某愿洗耳恭聽!”牛朝生還像模像樣抱了抱拳,只是配上一臉yin笑實在是有礙觀瞻。 羅mama點頭哈腰:“牛公子稍等!”頓了頓,大喊一聲,“阿金!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下面看熱鬧,還不上來?!” “誒?!!” 金虔正蹲在那里暢想美好的評書聯(lián)播未來,猛然聽見羅mama的叫喚,頓時一驚,蹭得一下冒出腦袋,指著自己鼻子尖莫名叫道:“讓咱上臺?” “就是阿金你!還不上來!”羅mama使勁兒向金虔招手。 金虔一頭霧水,瞪著羅mama半晌,見羅mama絲毫不見妥協(xié),才磨磨蹭蹭爬上擂臺,一臉不情愿站在了羅mama身側(cè)。 眾人的目光頓時都集中在這個身形單薄,細眼濃眉,毫不起眼的小廝身上。 金虔被這一雙雙如狼似虎的目光瞪得一個激靈,咕咚咕咚咽了兩口口水,才壓著聲音問道:“羅mama,你喚咱上來做什么???” 羅mama滿臉笑意,手中大紅綢帕甩出一個圓滿弧度:“阿金,說說你家姑娘的規(guī)矩?!?/br> 金虔一愣:“啥規(guī)矩?” “就是白姑娘選入幕之賓的規(guī)矩??!”羅mama一個勁的向金虔抖媚眼,抖得眼皮上的粉都快掉下半斤,壓低嗓門道,“是白五爺讓我喚您上臺的,您趕緊說說吧?” 金虔臉皮一抽,眼角瞄向距自己不超過五步的“絕代佳人”。 只見某位“絕代佳人”一臉?biāo)菩Ψ切?,朝著金虔輕輕挑起一條眉角,幅度絕對不超過零點五厘米,若不是金虔為了揣摩某只遠在開封的腹黑竹子練就了一身察顏觀色的絕招,怕是根本無法察覺。 嘖,難怪這白耗子非要讓咱當(dāng)他的貼身小廝,原來早就打算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咱! 規(guī)矩?啥規(guī)矩? 上臺比武功、賽輕功還是拼內(nèi)功? 慢著、慢著——讓咱好好想想……如今這首要目標(biāo)是引那采花賊出手,所以白耗子絕不能像冰姬一般,用擺擂臺這種藏著掖著的法子,而是要反其道而行,廣泛接觸群眾,逐桌接觸可疑份子,大面積撒網(wǎng),挨個排查嫌犯才是上策。 這么一想……似乎僅有那個法可行吧…… 想到這,金虔不由瞥了一眼某位花魁,細眼一瞇: 哼哼,白耗子,你不仁就甭怪咱不義啦! “咳咳!”金虔煞有介事清了清嗓子,挺了挺細腰板,吊著嗓子呼道,“我家姑娘的規(guī)矩,嘖,不是咱夸口,那可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困難重重披荊斬棘難于上青天!不知諸位公子少爺是否有膽一試?” 此言一出,廳內(nèi)又是一陣吵吵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