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jié)
就見金虔繞著春桃轉(zhuǎn)了一圈,又頻頻搖頭道:“可惜啊可惜?!?/br> “可惜什么?”紅衣姑娘急聲問道。 金虔嘆了一口氣:“像春桃姑娘這般可人的絕色,我家公子居然無福消受,實(shí)在是可惜啊可惜?!?/br> “為何?”春桃臉色一變,“難道是因為奴家身上有脂粉味兒?” 金虔點(diǎn)頭。 “那、那該如何是好?”春桃急道,“對了,用那個藥熏香,對,就用藥熏!” “春桃姑娘且慢。”金虔提聲道,“藥熏對驅(qū)除屋內(nèi)香味倒是十分有效,可對人身上的脂粉香味卻是不大好用??!” “那、那那……”春桃急的雙眼通紅,幾欲落淚。 “春桃姑娘莫急、莫急?!苯痱泵ι锨鞍矒岬?,皺著眉毛躊躇了半晌,才道,“辦法不是沒有,只是……” “辦法?!什么辦法?”春桃一把抓住金虔手臂,急聲問道。 金虔滿臉為難,猶豫了半天,才開口道:“罷了、罷了,就沖我家公子對春桃姑娘的心意,我這個小廝就私自做一回主!” 說罷,從懷里掏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宣紙遞上前。 小逸斜眼一看,頓時一愣,暗道:這紙怎么看著有些眼熟?哎呀,這不是臨出門這個金姓小子在哪里畫了半天的鬼畫符嗎?! 就見金虔一臉神秘道:“春桃姑娘,這里有一張藥方,是公子家傳的藥浴秘方,只要依照這張藥方配好藥材,將藥材在熱水中泡三個時辰,然后再在藥湯中泡澡半個時辰,包你身上絕不會有半分脂粉香氣,反會散發(fā)陣陣藥香?!鳖D了頓,又壓低幾分聲音道,“不僅如此,泡澡之后,皮膚將白如玉瓷,吹彈可破,美艷不可方物!” 春桃雙眼放光,立即朝藥方抓去,不料金虔手腕一縮,讓春桃抓了個空。 “小哥這是……”春桃一愣,望向金虔。 金虔嘿嘿一笑:“不瞞春桃姑娘,這方子是公子家傳,小人乃是偷偷抄出來的,本是打算趁此次陪公子出游找個外地的買家賣個好價錢,賺點(diǎn)銀子回家娶媳婦,如今春桃姑娘若是想要……” 春桃立即明了:“敢問小哥要多少銀子才愿割愛?” 金虔豎起一根手指:“十兩?!?/br> “十兩?”小逸一聲驚呼:“你居然敢賣十兩?” 一張破爛鬼畫符居然敢賣十兩?! 春桃雙眼唰得一下射向小逸,又望向金虔,心生疑惑:“這方子……” 只見金虔嗖得一下蹦起身,一把捂住小逸嘴巴,道:“噓、噓,小聲點(diǎn),若是讓公子發(fā)現(xiàn)咱倆偷了這張秘方,定會把咱倆的腿打斷。小逸,你別叫這么大聲,咱也知道這方子市價起碼上百兩,可咱不是急缺銀子嗎?” 小逸被金虔死死捂住嘴巴,雙目圓瞪,拼命掙扎,口中“嗚嗚嗚”悶聲欲喊,可惜半個字也聽不清。 “小逸啊小逸,咱知道,當(dāng)初一起偷藥方的時候咱答應(yīng)你,這方子定能賣個二三十兩,咱倆五五分成,如今只賣十兩,我倆只能一人五兩,比原來預(yù)計的少了不少,可公子對春桃姑娘仰慕已久,春桃姑娘也算是自家人,咱怎么好意思獅子大開口?!” “嗚嗚嗚……”小逸繼續(xù)掙扎,若是金虔此時放手,整個群芳樓定都能聽到小逸的心里話:無恥啊無恥! 可惜小逸一番掙扎看在春桃眼中卻成了另一番意思。 只見春桃貝齒輕咬朱唇,突然,一跺腳,轉(zhuǎn)身走到梳妝臺拉開抽屜,數(shù)了十兩銀子遞過來道:“小哥,這十兩您收好?!?/br> “好好好!”金虔松開小逸,一手抓過銀子,一手遞過方子道,“春桃姑娘果然是個爽快人,不枉我家公子一片心意。” 說罷,還為等小逸喘過氣來,就一把揪住小逸領(lǐng)子拖向門外,一邊拖一邊囑咐道,“別忘了,藥材剁碎泡在熱水中三個時辰,泡澡半個時辰。” 春桃捧著藥方頻頻點(diǎn)頭,看著金虔拖著小逸出了房門。 突然,就見金虔又探進(jìn)一個頭道:“啊呀,險些忘了最重要之事!青集鎮(zhèn)上只有呂氏醫(yī)館的藥材屬上品,春桃姑娘去買藥材的時候可千萬別買次品??!還有,若是有人問起,千萬別說是小人賣給姑娘的方子,小人的身家性命可都在上面了。” 春桃趕忙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 金虔這才安心拖著小逸離開。 “你!你!”一出房門,小逸就瞪著金虔,額頭青筋暴出,可“你”了半天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臭小鬼,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金虔一叉腰,細(xì)眼一豎,氣勢大盛,竟把小逸的怒氣生生壓下,“好端端一筆生意險些讓你攪黃了!下一個你可點(diǎn)激靈點(diǎn),否則你們榆林村老老少少可都要含笑九泉了?!?/br> 說罷,金虔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從懷里掏出一大疊藥方:“哎呀,剩下的這幾張該賣多少錢?好像那個春桃是群芳樓里最紅的,其他姑娘不是很有錢,就賣個七八兩好了……” 小逸看著金虔雄糾糾氣昂昂的背影,一股寒氣從腳跟蔓延攀上后背:這、這種人居然是開封府的官爺,而那位開封府的展大人還有那個娘娘腔五爺居然把全村人的性命都壓在這種人身上?莫不是天要亡我村人性命?! * “十兩一張,八兩十三張,七兩三張,一共一百三十五兩,除去剛剛的訂金一百兩,還結(jié)余三十五兩,嘖,不錯、不錯!” 從群芳樓出來,金虔數(shù)著包袱里的碎銀子,對戰(zhàn)果十分滿意。 “咳,小金子,你這一百三十五兩銀子是如何得來?”白玉堂跟在金虔身側(cè),實(shí)在是忍不住滿心好奇問道。 自金虔在群芳樓一眾姑娘香閨轉(zhuǎn)了一圈后,手里就多了這一百多兩銀子,而更奇的是,那些隨后出現(xiàn)的青樓姑娘個個紅光滿面,雙目放光,看著白玉堂的眼神就好似看見老母雞的黃鼠狼,火辣辣的滲人,直看得白玉堂渾身汗毛直豎,只得隨便找了個借口拖著金虔和小逸奪門而逃。 直到現(xiàn)在轉(zhuǎn)了兩條街,白玉堂還覺得渾身上下不自在。 “這一百兩用來賣藥,這三十五兩結(jié)余——嗯嗯……應(yīng)該算咱的勞動所得,所以應(yīng)該算咱的獎金!”金虔對白玉堂所問是充耳不聞,只顧自己數(shù)銀子數(shù)的細(xì)眼瞇成了月牙。 白玉堂暗嘆一口氣,又將目光移向了另一位知情人。 說起來這小逸這小子也很是奇怪,自打隨金虔回來,就黑著一張小臉,和滿臉放光的金虔比起來,甚為陰沉。 “小逸,小金子手里的銀子……” 小逸扭頭望了一眼白玉堂,冷著臉道:“賣鬼畫符賺的?!?/br> “鬼畫符?”白玉堂莫名。 “說是什么含辛茹苦、費(fèi)盡心力開出潤膚明目,祛病除臭,效果一流的美容藥浴藥方,就沖那筆狗爬字,還不如三歲娃兒胡亂畫的鬼畫符?!毙∫堇渎暤馈?/br> “原來如此。”白玉堂若有所悟點(diǎn)了點(diǎn)頭,慢條斯理搖著扇子,“藥方也好、鬼畫符也罷,只要能賺來銀兩便好?!?/br> “無妨?”小逸一抬眼,瞅著白玉堂似笑非笑,“你可知這個姓金的是如何將一張鬼畫符似的藥方賣出七八兩的高價?” 白玉堂脊背一涼,暗自納悶:難道是自己的錯覺,這小子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有一絲幸災(zāi)樂禍。 不得不說,白玉堂身為一位資深老江湖,第六感直覺還是很準(zhǔn)的。 因為小逸下面的話,頓讓白玉堂僵在當(dāng)場。 “我家公子對姑娘你是一見鐘情二見傾心,恨不得能早日與姑娘共度春宵,只恨公子這怪病……姑娘不必?fù)?dān)心,只要姑娘用此方所述的藥浴泡澡,定然半分脂粉香味不留,還可美膚潤肌,光彩照人,到時姑娘的姿玉貌花容月貌絕代佳人天生麗質(zhì)秀色可餐天仙下凡定能把我家公子迷得七葷八素暈頭轉(zhuǎn)向傾心一片忠心耿耿……多少銀子?姑娘,念在我家公子對姑娘一片心意,就八兩銀子好了!” 一串話語下來,竟是將金虔在某個姑娘香閨中的言辭語氣學(xué)了個十成十。 小逸抬頭瞅了一眼臉色泛青,額角暴筋的白玉堂,繼續(xù)不咸不淡道:“公子,您已經(jīng)和群芳樓內(nèi)十七位國色天香的絕色美人私定終身了!” 白玉堂的左眉抽動了一下,然后,左邊的桃花眼皮抖動了一下,再然后,緊抿薄唇朝左側(cè)抽搐了一下,再再然后—— “金虔??!”修長手指將還沉浸在額外收入的金虔拎起懸于半空,“好你個小金子,敢拿白五爺開涮,莫不是嫌命長了不成?!” “誒?誒?!”金虔一臉迷茫,細(xì)眼四下環(huán)顧,直到瞅見小逸一臉冷笑才恍然明白大事不妙,趕忙賠禮道,“白五爺息怒、息怒,此乃形勢所迫,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五爺大人大量何必如此斤斤計較……” “斤斤計較?!”白玉堂咬牙切齒道,“五爺我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斤斤計較!” 話音未落,就見白玉堂手臂一甩,將金虔拋了出去。 金虔毫無防備之下被白玉堂拎起拋出,半空中又無半點(diǎn)落腳之地,一身半調(diào)子輕功毫無施展余地,竟只能干瞪眼像破麻袋一般飛了出去,只是手中還下意識緊緊握住裝有剛剛賺來的外快的布袋。 “白玉堂,你做什么!” 突然,一聲清喝破空而來,緊接著,金虔就覺自己被一人穩(wěn)穩(wěn)接住,在半空中飛旋兩圈卸去白玉堂功力,翩然落地。 淡淡繞鼻的清爽草香,揭示了來人身份。 “展、展大人……”金虔只覺咽喉好似被一塊硬物塞住,好容易擠出的聲音猶如干柴一般干巴巴、硬邦邦。 不為別的,只因為此時展昭正用一種詭異的姿勢抱著自己,一手環(huán)住腰身,一手卡住腿彎,此種姿勢用現(xiàn)代流行語解釋就是“公主抱”。 這、這這這個出場也、也驚悚了吧。 金虔只覺自己血?dú)馍嫌?,眼花目眩,直到自己被展昭放在地上,才算找到幾分腳踏實(shí)地的安全感。 展昭對金虔的異常反應(yīng)卻是絲毫未覺,一將金虔救下放在地面,就怒目直視白玉堂沉聲道:“白玉堂!你這是何故?!” 白玉堂瞪著展昭,咬牙切齒道:“臭貓,你莫要多管閑事,白五爺今日定要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小子,讓他知道知道白五爺?shù)氖侄?!?/br> 展昭看了一眼氣急敗壞的白玉堂,將金虔向身后一攬,正色道:“可是金校尉所用的計策得罪了白兄?” “得罪大了!”白玉堂跳腳喝道。 “白兄”展昭抱拳道:“如今金校尉之計牽連榆林村一村性命,茲事體大,若有得罪之處,還望白兄海涵。” “海涵?海涵個屁!”白玉堂雙目赤紅道,“你若是知道這金虔……竟、竟敢讓白五爺我……” 突然,白玉堂臉皮一僵,硬生生將“讓白五爺我出賣色相”這句話給咽了回去。 暗道:幸好五爺我反應(yīng)快,若是這句話傳了出去,以后在江湖上我堂堂錦毛鼠白玉堂還不被人笑死! “讓白兄你如何?”展昭莫名問道。 “沒、沒什么!”白玉堂硬著頭皮悶聲道。 展昭一皺眉:“既然沒什么,為何白兄要對金校尉下如此重手?” 白玉堂一聽,剛按下的火氣噌得一下又竄了起來。 你個臭貓,說得輕巧,若是讓你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去出賣色相,看你如何“海涵”…… 誒?慢著! 白玉堂剛剛被火氣沖昏了頭,也沒細(xì)細(xì)打量,此時定眼一看展昭的裝扮,先是一愣,之后就不由緩緩挑起一根眉毛,勾起半邊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笑容。 “展大人,您跑得太快了!”一個氣喘呼呼的黑影跑到幾人旁側(cè),正是一枝梅,看見白玉堂,擺手打了個招呼,“呦,白兄也在啊?!庇峙ゎ^向展昭身后的驚魂未定的金虔道,“金兄,在下給展大人準(zhǔn)備的這身行頭可還行?” 這聲招呼,總算是將金虔驚飛的三魂七魄召回一半,這才定下心神看了一眼展昭的裝扮,立即連連點(diǎn)頭,“滿意、滿意!” 小逸則是反應(yīng)劇烈的多,兩只眼珠子幾乎脫眶,指著展昭呼道:“難、難道你、你是那個大胡子?!” 展昭望了一眼小逸,點(diǎn)頭道:“正是展某?!?/br> 小逸腳下一個不穩(wěn),身形不由一晃。 難怪那個怪老頭要稱開封府的展大人“漂亮小伙”,這個展大人的相貌果然是“漂亮”……慢著、用漂亮來形容似乎不對…… 小逸目光移向笑得好似偷到油的老鼠一般的白玉堂。 那個什么“五爺”才叫“漂亮”,這個展大人應(yīng)該叫……叫什么才好?啊呀,這都是怎么了,怎么這些大男人一個兩個的都長的比大姑娘家還好看…… 想到這,小逸突然一個激靈,瞪向金虔。 莫、莫不是這個姓金的所說的什么“連環(huán)美人計”不是指女人,而是指…… 小逸又將目光移向展昭,一臉驚恐之色。 展昭見到小逸的神色,還當(dāng)是自己卸去滿臉胡子易容后嚇到了這個孩童,不由露出一個安撫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