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仨人難得默契同時緩緩轉(zhuǎn)頭,只見展昭直直坐在床榻之上,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好似凝了兩個小型暴風(fēng)雪,嗖嗖的往外噴射寒流,俊顏硬冷,薄唇緊抿,渾身上下都籠罩在風(fēng)暴之中。 “貓、貓兒,你莫要誤……” “吧唧”,一只腳踹在了白玉堂額頭上,一道白影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般飛了出去。 “咳咳,那個在下……” “吧唧”,又一只腳踹在了“一枝梅”的左臉上,江湖第一神偷也優(yōu)美的飄到了一邊。 “展展展展大大大人人……屬、屬下……” 瞅見一黑一白兩人的下場,金虔只覺烏云罩頂,驚恐的連舌頭都皺到了一塊。 黑爍眸子在金虔身上打了個轉(zhuǎn),一雙劍眉微微一緊,展昭向前一探身,修長手指將金虔揪了起來,又將金虔身上凌亂的衣襟整了整,轉(zhuǎn)頭冷冷掃了一眼目瞪口呆額頭泛青的白耗子以及滿面驚恐半臉烏青的第一神偷,冷哼一聲,一把將金虔拎到床榻內(nèi)側(cè),雙手一環(huán),倒頭一躺便沒了動靜。 金虔直直僵在展昭懷里,只覺全身上下細胞正在逐漸壞死,近在咫尺的俊臉又微微泛出紅暈,呼吸均勻,略微傳出酒香…… 一個白影捂著額頭晃到了榻前,瞅了半天,才咬牙切齒道:“臭貓,這筆帳白爺爺記下了!” 不遠處,一個黑影捂著半邊臉,瞇著眼睛半坐半臥在坐塌上,喃喃道:“都說南俠溫文儒雅……唉……江湖傳言果然都是屁話!” 金虔扭了扭身子,只覺展昭兩條手臂好似金箍一般,自己連動一動都十分困難,心中不由哀嚎:咱撤回前言,這貓科動物的酒品……實在是不咋樣啊啊…… * 鳥語聲聲啼,晨風(fēng)陣陣溫,曉日云樓暖,花飛入鼻香。 展昭緩緩睜開雙眼,只覺渾身上下好似被石磨碾過一般,每寸rou都在隱隱作痛,頭痛的更好似要裂開一般。 微微閡眼憶起昨晚經(jīng)歷種種,只能依稀記起好似見到了“一枝梅”,心下一松,就被酒勁攻上頭頂,醉倒不醒人事…… 想到這,展昭不由一驚,急忙翻身起床,四下找尋“一枝梅”的身影。 可待展昭定眼往屋內(nèi)一看,不由一愣。 只見這屋內(nèi)一片狼藉,滿地零碎木片、瓷器碎片,零落布條,還有滿地散落的……棉絮?! 而相對坐立的一黑一白身影,更是好似貼錯門神一般,橫眉怒目瞪著自己。 左邊那位,白衣如雪,桃花眼布滿血絲,如綢緞一般光潔的額頭之上卻十分突兀的顯出一片青黑,像是被重物擊中導(dǎo)致血流不暢所致。 “白……兄?”展昭有些不確定。 白衣人冷哼一聲:“展大人您可算是睡醒了!” 展昭雙目圓瞪:“白兄,你的額頭……” “哼!”白玉堂臉色鐵青,扭過腦袋不再言語。 展昭驚詫,又將目光轉(zhuǎn)向另外一人。 一身黑衣,慵懶姿勢,一縷銀絲隨著晨風(fēng)隨性搖曳,一只鳳眼半瞇,另一只鳳眼……實在是看不真切,只能勉強看見一個漆黑發(fā)青印記蓋在“一枝梅”左半邊臉上——不知是不是展昭錯覺,那印記,怎么看怎么像……一個鞋??? “……一枝梅?”展昭雙眼又瞪大了幾分。 “一枝梅”半邊白皙半邊青黑的臉皮開始抽動,半晌才擠出一句話:“正是在下!” 展昭望了望兩人,雙眉漸漸蹙起:“難道昨夜有武功高強的歹人偷襲?!”剛說半句,展昭頓時臉色一變,四下環(huán)顧道,“金校尉在何處?!” 不料此語一出,對面一黑一白兩人竟同時扭頭冷哼,毫不搭理。 展昭頓時心頭一涼:“難道金校尉被歹人……” “展大人……”身后幽幽傳來一聲呼喚,展昭身形頓時一僵。 緩緩回首,只見一個消瘦身影正直直躺在自己身側(cè),眼圈青黑,氣若游絲,竟好似快斷氣了一般。 “金校尉?!你為何如此模樣?!”展昭一聲驚呼,可待再一看清金虔所處位置,本來有些慘白的臉色不由微微一紅,雙眉緊蹙怒喝道,“你為何躺在展某身側(cè)?!金虔,你又做了什么?!” 金虔此時是欲哭無淚。自己被發(fā)酒瘋的展昭不由分說拎上床鋪,又被展昭一雙鐵臂箍住整夜不曾動彈,美色當前,吃又不敢吃,逃又逃不掉,面對生理心理雙重考驗,這一晚上過的,怎一個“慘”字了得。 好容易等這醉貓睡醒了,可瞧這貓大人一臉被自己非禮的暴怒模樣,八成是將昨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凈…… 嘖嘖,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啊…… 金虔無話可答,那邊的白玉堂倒有了詞。 “展大人難道忘了,昨夜展大人酒后亂性,硬把小金子拖上床,上下其手,又摸又抱,實在是……唉……” 說罷,白玉堂捂住青黑額頭,幽幽望了展昭一眼,一副痛心疾首模樣。 展昭頓時整個人好似石像一般僵硬原地,。 “一枝梅”摸了摸半邊青黑臉皮,嘆了一口氣,開始添油加醋:“在下和白兄看不下去,拔刀相助,拼死想救這位金姓少年,與展大人大戰(zhàn)三百回合,直戰(zhàn)得是風(fēng)云變色,天地哀嚎,打爛了在下屋內(nèi)的所有值錢物品,只可惜技不如人,最終還是負傷難以再戰(zhàn),只能任憑這金姓少年羊入虎口……唉,在下實在是良心難安……” 石像展昭開始風(fēng)化,一片一片掉落風(fēng)中。 金虔險些被這兩人的胡說八道給嘔死,顧不得自己一晚上沒動彈血脈不通、僵硬如石的身體,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起身,呼道:“展、展大人,莫要聽那二人胡言亂語……” 展昭好似一字都未曾入耳,風(fēng)化現(xiàn)象趨于白熱化。 金虔只覺渾身上下直冒冷汗,急不擇言竟鬼使神差吼出一句:“展大人放心,屬下以性命擔保,展大人還是清白之身!” 這一聲,吼得那叫一個義正言辭,響徹云霄。 死一般的寂靜。 忽然,一陣爆笑從那一黑一白兩人口中奔瀉而出,直震屋梁。 “哈哈哈……看那貓兒的模樣……還真以為……哈哈哈……哈哈哈……”白玉堂抱著肚子,笑得桃花眼飆淚,就差滿地打滾了。 “哈哈哈……清白之身……咳咳……哈哈……在下行走江湖多年,從未聽過如此好笑之話……哈哈……”“一枝梅”趴在坐塌上,左搖右擺,幾乎滑坐地面。 展昭一雙渙散眸子漸漸開始凝聚,青白臉色逐漸轉(zhuǎn)為黑綠。 金虔腦門“咚”得一聲磕在床頭上,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了。 這這這這兩個家伙??! 那邊的一黑一白兩人還在不知死活的狂聲大笑,只是漸漸的,笑聲越來越弱,越來越弱,最后終于慢慢消聲,屋內(nèi)一片詭異寂靜,毫無聲息。 金虔心頭一跳,噌得一下抬起頭。 只見白玉堂好似一副見到鬼的表情,半邊眉毛直往腦門上竄;“一枝梅”表情更是怪異,鳳眼圓瞪,面色潮紅,還有幾分迷醉之色。 一股不祥預(yù)感襲上心頭。 金虔眼珠子一轉(zhuǎn),剛好能看見展昭半邊側(cè)臉。 這一看,也頓時驚在一處,表情與那白玉堂是如出一轍。 清晨淡淡陽光之下,展昭一張儒雅俊顏上顯出一抹親切笑意…… 沒錯,就是親切! 用雷鋒同志的話來講,叫猶如春天般溫暖。 用金虔同志的話來形容,像餓了三天三夜的黃鼠狼見到了渾身流油的全聚德烤鴨。 “白兄……”親切的展昭下床抱拳,微微一笑。 “干、干什么?”白玉堂后退一步,一臉防備問道。 金虔心中暗贊:想不到這白耗子還算有幾分自知之明,認識到這貓兒和耗子不是一個重量級別的。 “可否告知展某昨晚究竟發(fā)生了何事?”展昭繼續(xù)含著親切笑容問道。 “不就是白爺爺我想要問‘一枝梅’是否是盜劍之人,他死不認罪,白爺我氣不過就打了起來,誰料一不小心,然后……” “然后……” “然后……”白玉堂臉上一紅,扭過腦袋,“然后……那個……某只臭貓就發(fā)起了酒瘋踹了我們兩腳,又把小金子拖上床當了一晚上抱枕……” 展昭笑容微微一滯。 “臭貓,若不是白爺爺看你喝多了,不屑趁人之危,你那一腳絕對沾不到白五爺分毫!”白玉堂突然一轉(zhuǎn)臉,提聲道。 展昭瞥了白玉堂一眼,又轉(zhuǎn)向“一枝梅”問道:“敢問尚方寶劍可是閣下所盜?” “一枝梅”定了定神,又恢復(fù)了那副懶洋洋的模樣,半抬眼皮道:“自然不是,在下又不是閑著沒事干,偷那招惹麻煩的東西作甚?” “可那梁上的白粉梅花……” “乃是別人仿畫?!?/br> “閣下可知是何人有此本事仿畫?” “不曉得?!?/br> “當真不曉得?” “不曉得?!?/br> 展昭不再言語。 金虔從床上滑了下來,邊活動手腳邊瞄向“一枝梅”。 嘿,面對貓兒這張笑里藏刀的笑臉還能如此鎮(zhèn)定,這“一枝梅”果然是個慣偷,應(yīng)對拷問的本事一流。 展昭靜靜望著“一枝梅”,薄唇又上勾幾分,灑滿一室融融春意。 “除了梁上那朵白粉梅花,陷空島庫房之內(nèi)并無半絲痕跡,尚方寶劍就好似憑空消失一般,偷盜之人定是輕功絕頂、盜技高超,放眼江湖上,展某只知一人有如此本事?!闭f到這,展昭突然斂去笑意,深不見底的沉黑眸子散出精光一片,厲聲道,“如今之計,只有煩請閣下隨展某去開封府一趟,以還閣下清白?!?/br> “一枝梅”眉毛挑了挑:“你有這個本事?” 展昭又是一笑:“展某不敢夸口,但展某對陷空島錦毛鼠的本事還是十分敬佩的?!?/br> 白玉堂一聽可樂了,笑吟吟湊過來道:“軟腳蝦,貓大人勝邀你去開封府一游,你可有興趣?” 金虔暗自搖頭:威脅!赤裸裸的威脅!貓兒啊,你被公孫竹子帶壞了。 “一枝梅”眉角又抖了抖:“去就去,又有何妨。天下人皆道開封府的包大人斷案如神,在下相信包大人自然不會僅憑一朵白粉梅花就定在下的罪!” 此言一出,展、白兩人同時一愣。 金虔也不由皺眉。 嘖,典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類型,此人看起來實在不像這么有風(fēng)骨的人物啊,難道真不是他偷的? 展昭皺了皺眉,轉(zhuǎn)頭望了金虔一眼,可目光剛觸金虔雙眼,又猛得收回目光,回身不語。 金虔被這一眼望得是心驚rou跳。 望、收、轉(zhuǎn)身。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