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鄭小柳雖然納悶,但見金虔面色凝重,言語間竟有幾分氣勢,又想到展大人生命安危,頓時力氣大增,手臂用力,將渾身癱軟的展昭翻背上身,跟在金虔身后邁腿疾奔而去,剩下那吳氏兄弟愣在原地,面面相覷。 再說那展昭,雖然此時渾身無力,口不能言,但仍有一絲意識尚存,見那鄭小柳背著自己拔足狂奔,不多時便來到鎮(zhèn)郊,見到面前波光粼粼,一絲不祥預(yù)感頓時從心頭劃過。 就見金虔停展昭身側(cè),一把奪過巨闕,朝鄭小柳喝道:“快把展大人扔到湖里!” “什么?!”鄭小柳聽言立時停住腳步,驚叫道,“把、把展大人扔到湖里?” “叫什么叫?”金虔也吼道:“不想讓展大人死,就照我說的做!” “但、但是……” “你還蘑菇什么,要是晚了半刻,展大人毒發(fā)攻心,可就沒救了!” 鄭小柳一聽,頓時心驚,急忙彎腰躬身,雙臂發(fā)力,一個過肩摔將背后的展大人拋了出去。 可嘆那展昭,堂堂一代江湖名俠,御前四品帶刀護衛(wèi),就這樣在空中劃出一道標(biāo)準(zhǔn)二次元拋物線,端端掉進了湖中。 * 平湖渺渺蘆風(fēng)情,日下晚霞?xì)堅旅?,一道清風(fēng)掠云去,未驚湖岸雙雙影。 日下山頭,銀月初升,湖岸之上,蜷縮著兩團黑影,細(xì)細(xì)看去,竟是兩個少年齊齊蹲在湖邊。 “金虔……” “呃?” “展大人下湖多久了?” “……不知道?!?/br> “好像很久了……” “……嗯?!?/br> “展大人身上的毒應(yīng)該解了吧?” “……差不多了?!?/br> “那展大人為什么還不上來?” “……” “金虔……” “……” “金虔!” “叫魂??!”金虔突然一個猛子跳起來叫道:“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展大人武功絕頂,輕功無雙,毒解后恢復(fù)神智,自然就能自己游上岸……嘎……” 鄭小柳聽到金虔前半句,剛剛安心幾分,卻聽金虔好像突然被拔了舌頭,后半句話竟然硬生生沒了聲音,不禁抬頭望去。 這一望,不由讓鄭小柳無端端打了個冷顫。 只見那金虔雙目外冒,雙唇大張,舌頭僵在口中,微微顫抖不止。 “金虔?”鄭小柳也站起身,小聲叫道。 金虔緩緩轉(zhuǎn)過頭,雙目空洞地望著鄭小柳,嘴角隱隱抽搐道:“貓兒好像是不會游泳的……” “啊?”鄭小柳一愣。 “oh my god!”金虔突然一聲大叫,邊向湖邊沖邊叫道:“展、展大人不會游水,這、這么久沒上來,恐怕——” 鄭小柳一聽,也頓時大驚失色,急忙隨金虔一起沖到湖邊,剛想跳湖救人,卻見那金虔猛然身形一震,眼神慢慢向自己腳邊移去。鄭小柳也順著金虔目光漸漸下移,一直移至金虔腳邊,只見一只蒼白手臂正緊緊抓住金虔的腳踝。 “啊啊啊?。?!”慘叫之聲霎時響徹云霄。 金虔和鄭小柳癱坐在地,眼睜睜地望著一個披頭散發(fā)之人,緩緩從漆黑湖水之中爬上岸邊,緩緩起身,緩緩向自己移來。 月色下,一陣清風(fēng)撩起此人濕發(fā),顯出一張平時溫孺俊雅、此時卻面帶青綠的面孔。 “午夜兇鈴啊??!展大人詐尸啊啊??!”金虔立即團成一團,縮在地上猛叩響頭,邊叩邊道:“展大人,你不要怪咱,咱本來也是為了救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咱吧!” 鄭小柳也被嚇得不輕,一見金虔如此,趕忙依葫蘆畫瓢,彎腰猛磕頭。 再說那南俠展昭,陸上的功夫自然是當(dāng)世無雙,但要論到水里的功夫,卻是旱鴨子一個。當(dāng)展昭被湖水浸身散去毒素恢復(fù)神智后,竟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身處湖水之中,真是大驚失色,幸好這湖水并不太深,靠著修習(xí)過幾年閉氣功夫,展昭總算是九死一生摸上湖岸。但剛一上岸,卻被這二個將自己扔到湖中的罪魁禍?zhǔn)桩?dāng)成了冤魂,如何不讓這位展南俠氣悶當(dāng)場。 展昭望著面前二人,俊臉扭曲,薄唇隱隱抽動,雙拳緊握,實在是很想在這二人頭上敲兩個爆栗。 但南俠畢竟是南俠,絕非忘恩負(fù)義之輩,之前雖然意識恍惚,但也依稀記得自己是被拋入湖中才解了身中之毒。 展昭嘆了口氣,松開拳頭,再仔細(xì)一看這二人,又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只見那金虔不知從何處抓來三根青草,捻成焚香狀,插在面前,雙手合十,跪拜不止,而那鄭小柳也是同樣姿勢,只是面前少了青草。 “展某還未死,兩位不必拜了!” 展昭無奈道。 金虔和鄭小柳頓時停住身形,抬頭向面前之人望去。 只見那展昭雖然渾身浸濕,發(fā)髻散亂,但除了身形狼狽些,臉色蒼白些,也和平時無異,二人這才松了口氣。 金虔探手抹掉額頭冷汗,起身將手中巨闕交還展昭,拍了拍胸口。 鄭小柳卻是滿面喜色,立在展昭高聲叫道:“展大人,您真的沒事了?那尸毒解了嗎?” 展昭點點頭,望了兩人一眼,才緩緩道:“展某還要多些二位救命之恩?!?/br> 金虔瞥見展昭一雙黑爍星眸正直直盯著自己,不由心頭一驚,心道:壞了,剛才一時情急,這貓兒不會是看出咱師承何處了吧?那就不太妙了。 心思一轉(zhuǎn),金虔突然叫道:“大人,我等為了幫大人解毒,把那兄弟二人留在了鎮(zhèn)里,不知此時……” 展昭一聽,立刻起身向鎮(zhèn)內(nèi)跑去。金虔頓時松了口氣,和鄭小柳一起跟在展昭身后。 待三人回到吳氏兄弟家中,那兄弟二人還是被牢牢綁在房柱之上,絲毫未動,眾人這才安心。 之后自然一切順利,三人帶著兇嫌物證與劉世昌妻兒一同回到開封府,包大人一見,頓時欣喜,當(dāng)下決定第二日清早開審。 只是當(dāng)晚,從御前四品帶刀護衛(wèi)展大人房里傳出的噴嚏聲似乎頻繁了些,有些吵人。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墨心被拉去相親了,未能更新,抱歉……今日趕緊補上…… 話說相親那人的長相…… 汗一個…… 展大人,救俺啊…… ☆、第七回 堂上差役挺身證 御貓推舉入快班 第二日清早天剛亮,包大人便升堂問案。 “威武——” 開封府大堂之內(nèi),三班衙役齊齊立于兩側(cè),堂鼓陣陣,堂威赫赫,包大人堂中正座,手中驚堂木一響,高聲喝道:“帶吳氏兄弟!” “帶吳氏兄弟——”傳喚之聲陣陣傳了出去。 不一會,就聽枷鎖腳鐐聲聲作響,兩名差役將吳氏兄弟帶上大堂。 包大人端坐座上,定眼往堂下一看,只見這堂下所跪二人,身穿囚衣,一魁一矮,魁梧那人,黑胡連腮,眉目間隱現(xiàn)兇佞之色;另外一人,身形略矮,雙目閃爍,面帶驚恐,渾身微微顫抖不停。 “堂下所跪何人?”包大人微微瞇眼,沉聲問道。 “草、草民吳二剛。”稍矮那人抖了一下,答道。 “草民吳大力?!笨嘀艘不氐?。 啪! 包大人忽拍驚堂木,高聲喝道:“大膽刁民,犯下如此重罪,竟然還敢自稱草民?!” 那吳二剛頓時被嚇得一哆嗦,彎腰趕緊磕頭,口中烏拉道:“罪、罪民吳、吳……” “大人!”那吳大力卻突然道:“不知草民身犯何罪,為何不能自稱草民?” 包大人冷眼一凜,沉聲道:“你兄弟二人圖財害命,將那過路人劉世昌殺害,又將其尸身燒制成烏盆,如此兇殘之徒,如何能當(dāng)這草民二字?” 那吳二剛一聽,全身顫抖更加厲害。 吳大力雖然身形有震,但依然面色帶沉道:“大人,草民冤枉,草民從未殺過人?!?/br> 包大人雙眼一瞪,又喝道:“大膽刁民,你看清楚,這堂上乃是何物?” 話音剛落,一名衙役便將一個黑色包袱捧到堂上,解開包帶,取出一口黑漆漆的烏盆放在吳氏兄弟二人身前。 那吳二剛一見此烏盆,頓時臉色大變,揮手驚叫道:“把、把他拿走,不、不要——!”說罷就要向堂外竄去。兩旁衙役哪能容他如此,兩根殺威棒頓時伸出,將吳二剛禁錮原地。吳二剛只能在殺威棒下瑟瑟發(fā)抖。 那吳大力一見此盆,也是驚色盡顯于臉上,身形微微后撤,臉皮抽動,半晌不出一聲。 包大人向堂下掃了一眼,面色凝沉,突然提聲喝道:“吳大力、吳二剛,如今罪證確鑿,你等還不認(rèn)罪?” 這一聲,如驚雷炸頂,頓時將堂下所跪二人激靈靈嚇了個哆嗦。 “罪、罪民吳、吳……”吳二剛才開口,就被吳大力厲聲喝止:“大人,此烏盆不過是市井常見之物,如何能證明草民殺人?” 包大人冷哼一聲,雙目移向烏盆沉聲道:“劉世昌,你可認(rèn)得堂上二人?” 堂下烏盆卻是安靜異常。 包大人一愣,又提高幾分聲音問道:“劉世昌,你可聽到本府問話?” 烏盆依然無所作答。 包大人雙眉一蹙,將目光移向堂下木案之后的公孫先生,眼神帶問。 那公孫先生也是微微愣神,面帶不解,微微搖頭,又將目光移向?qū)γ娴募t衣護衛(wèi),可展昭也是緊蹙劍眉,面色疑惑。 這三人暗下納悶,那邊吳大力心中卻是大為高興。本來這吳大力只是硬著頭皮不肯認(rèn)罪,心里也打算,如果罪責(zé)難逃,就將罪行盡數(shù)推到二弟吳二剛身上,但自己也曾聽過烏盆說話,此時自然害怕烏盆親自作證,正在膽戰(zhàn)心驚之際,這烏盆卻竟然沒了動靜,心里暗自一思量,便估計那烏盆說話,不過是開封府衙役設(shè)的障眼法,不由心中大喜,提高幾分聲音道:“大人,草民從未殺人,還望大人明察!” 包大人頓時無語,堂上一片寂靜。 而此時在大堂之外,一個本偷偷躲在門口的人影突然起身,匆匆向堂前的六房奔去(六房:大堂審案之時,部分候命衙役所處辦公室),一直沖進東側(cè)的首間屋子,還未停住身形,嘴里便大喊道:“金虔,不好了,那烏盆又不會說話了!” 屋角木椅上懶散坐著一人,見到來人似乎毫不驚訝,只是豎起一根拇指,隨手指了指屋中陰暗角落,無奈道:“小六哥,這有什么可驚訝的,你往那邊瞧瞧就明白了?!?/br> 鄭小柳順著手指方向一望,頓時大驚。只見那陰暗角落之內(nèi),隱隱飄浮一縷白影,似幻似霧,模糊不清,但仍能依稀辨出乃是一人形。 “劉、劉世昌?!你、你怎么還在這里?你不是應(yīng)該在烏盆里嗎?” 那縷白影在陰影中輕輕搖蕩,幽幽道:“公堂煞氣太重,我根本無法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