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只見金虔挑了挑眉毛,把鄭小柳推到了一邊兒,走到柜臺邊,咚的一下將包烏盆的黑色包裹放在柜臺上,抱著胳膊道:“要吵到那邊吵去,這好幾百兩銀子快壓死我了,咱可點找個地方歇歇腳?!?/br> 呃? 莫說那伙計和鄭小柳,連展昭都不由一愣。 就見那金虔四下看了看,又回身對展昭道:“公子,我看這鄉(xiāng)野小店,肯定沒有云錦緞,其余的料子也是普通的緊,都不如公子身上那件精細,咱們還是到東京汴梁去看看吧?!?/br> 那伙計一聽,頓時一驚,望了望柜臺上的鼓囊囊的包袱,心道:聽這小哥的口氣,難道這幾位還是大客戶不成,可從這三人的穿著打扮來看,實在是不像啊。 伙計想到這,不由又抬眼細細打量起展昭,這一細看,不由一驚。 只見這位藍衫青年相貌堂堂,氣度不凡,那身素藍長衫雖然猛一看去平常無奇,但襯在此人身上,卻是說不出的飄逸瀟灑,想必這身藍衣定非凡品。 這伙計眼珠一轉(zhuǎn),立馬像換了個人般,滴溜溜從柜臺后跑出來,來到展昭面前笑道:“喲,這位爺,小人眼拙,沒認出您來。您要看什么料子,盡管里面請?!?/br> 展昭和鄭小柳一聽,不由雙雙向金虔看去,卻見那金虔扯了扯臉皮,走到展昭身側(cè)道:“公子,既然這店里沒有云錦緞,咱還是換家店看看?!?/br> 那伙計一聽,頓時急了,高聲叫道:“這位爺,別走了,這整個劉家鎮(zhèn),就只有我們店里有云錦緞,您在這兒看就成?!?/br> 展昭輕抬劍眉,看一眼金虔,才道:“既然小哥如此說,那不如拿出來讓我們看看?!?/br> 伙計一聽,頓時心喜,急忙走進內(nèi)屋,不多時就抱了一匹錦緞出來。 只見這匹錦緞,質(zhì)地柔滑,細膩如水,放在屋內(nèi),卻能映射室外陽光,光華畢現(xiàn),璀璨耀目。 眾人一見,不由心中贊嘆。 金虔趕忙將包裹拽過來,放在錦緞邊小聲問道:“劉烏盆,你對這錦緞可有印象?” “……沒有?!睘跖枨穆暬氐?。 “……算了,問你也是白問?!苯痱职褳跖柰频搅艘贿厓?。 就聽展昭問道:“小哥,這錦緞色澤不凡,是從何處購得?” 那伙計聽言,不由納悶,開口問道:“這位爺,你來買錦緞,不問價錢,卻問這錦緞是從何入貨,是何道理?” 展昭微微一笑,回道:“小哥有所不知,這云錦緞物稀為貴,常有贗品,我等問問入貨之地,也是為了以防萬一?!?/br> “哦……”伙計點點頭道:“可是這云錦緞是從何地入貨,我也不清楚,只有我家掌柜知道?!?/br> “那你家掌柜現(xiàn)在何處?” 伙計回道:“不瞞幾位爺,我家掌柜前幾日出門進貨,此時不在店內(nèi)?!?/br> 展昭聽言,不由緊蹙雙眉。 鄭小柳見狀,疾步上前問道:“那你家掌柜何時能回來?” 伙計搖搖頭:“少則一兩日,多則三五日?!?/br> 眾人頓時凝眉不語。 金虔最是沮喪,心道:真是倒霉,這掌柜出門還真會挑時候,到手的線索眼看又沒了蹤跡,嘖嘖,如此說來,咱這個烏盆烏龜還要繼續(xù)cos下去……蒼天啊,大地啊,上帝耶穌如來佛祖,不論哪個都好,趕緊顯顯靈,救救咱這匹可憐的羔羊吧。 那伙計看看這個,瞅瞅那個,見這三人臉色都不太好,尤其是那個黑衣的瘦小少年,更是一臉想要找人打架樣子,不免心里有些打怵,可又怕丟了大生意,不敢趕人出門,正在這兒煩惱如何脫身,突見到店門前人影一晃,定眼一看,正好是熟人,心中不由大喜,趕忙迎了上去,招呼道:“喲,這不是孫大爺和孫二爺嗎?又來找掌柜喝酒啊,真不巧,掌柜出門進貨,得等幾天才能回來?!?/br> 就聽門口一人笑道:“你這個臭小子,這么殷勤,是不是想討酒喝?” 另一人也笑道:“大哥,我看這小子是越來越賊了。” 伙計和那兩人就在門外聊起天來,展昭一眾三人都在為案子煩惱,誰也沒留意周圍。而在三人身后柜臺之上,裝有烏盆的包袱卻突然猛烈一震,居然從柜臺上滾落下來,磅啷一聲掉在地上,從包袱中掙脫,骨碌碌滾到了門外。 門外三人談話之聲頓時啞止,就聽一個聲音猛然叫道:“大哥!這、這……” 屋內(nèi)三人聽到此聲叫喊,回頭一看,不由大驚。 展昭與金虔急忙從屋內(nèi)奔出,金虔一把抱起烏盆,用衣襟遮住。鄭小柳隨后拾起黑布,手忙腳亂地與金虔一起包好烏盆。 就聽一個聲音問道:“這位小哥,這烏盆是——” 金虔抬頭一看,只見除了那位伙計,門口還站了兩人。 左邊那個身穿墨綠綢衫,腳蹬黑色短靴,身材魁梧,臉色黝黑,掃帚眉,三角眼,亂糟糟的連腮胡須。 右邊那人,身材稍矮,身穿褐色短襟緞子褂衫,棕色綢褲,黑布靴,臉上一對八字眉,小圓眼,黑面無須。兩人站在一起,仔細看去,眉眼間倒有幾分相似。 剛才問話的便是右邊那位矮個褐衣男子,此時他的表情可稱為怪異:雙目暴突,左半張臉平靜,右半邊臉卻隱隱抽動。 金虔頓時心中生疑,抱著烏盆后退了兩步,移到展昭身側(cè),才道:“這烏盆是我的,有什么問題?” 那褐衣男子聽言,臉皮抽動更加明顯,又問道:“你這烏盆是從何處買的?” 金虔還未回答,就見展昭上前一步,沉聲道:“難道以前兩位見過此烏盆?” 被展昭這一問,那矮個男子不由向后縮了縮脖子,目光移向身邊的綠衫人,小聲道:“大哥,那、那烏盆……” “閉嘴!”綠衫人低聲喝道,頓了頓,抬頭向展昭拱手笑道:“沒什么,我這兄弟一直想要個烏盆,今天見這烏盆不錯,也想買一個,所以才順道問問?!?/br> 展昭輕蹙劍眉,寒凜星眸,細細打量了這兄弟二人一番,才沉聲道:“此烏盆乃是在東京汴梁城內(nèi)馬行街王家雜行內(nèi)購得,你等可曾聽過?” “沒聽過!沒聽過!”褐衣男子突然搖手大叫道。 “二弟!”綠衫人也提高聲音喝道,見褐衣男子停了聲音,才緩聲道:“幾位,看來我這弟弟今日喝多了,有些失常,幾位不要見怪。我兄弟二人還有事在身,先告辭了。” 說罷,拉著褐衣男子轉(zhuǎn)身就要離去,可剛轉(zhuǎn)身,步未邁,就見一道藍影突然飄至眼前,只見展昭挺立如松,抬去一只手臂攔住了二人的去路。 二人被嚇了一跳,抬眼一看,只見這名青年面容含冰,眸若深潭,正冷冷地瞪著兩人,不禁心中大驚,竟無一言可出。 可展昭卻半晌不見言語,雙眸掃了這對兄弟幾番,又將目光移向緞行門口抱著烏盆的金虔。 金虔見到這對兄弟的言行,心里也是生疑,見展昭此時攔去二人去路,又望著向自己,頓時明白,趕忙低聲向手中的烏盆問道:“劉烏盆,你可認識此二人?” 可那烏盆卻像啞了一般,連半點聲音也未發(fā)出。 金虔頓時急了,又提高了幾分聲音問道:“劉烏盆,咱問你話呢,你聽沒聽到?” 烏盆依然默不做聲。 金虔抬眼看看展昭,見展昭臉色陰沉,雙唇禁抿,不由背后一陣發(fā)寒,急忙將烏盆放在地上,用力敲打起來,邊敲邊道:“你個死烏盆,平常不讓你說話,你啰嗦得像個八婆,如今要你作證了,你倒裝起酷來了,連個屁也不敢放,你要是再不說話,咱就把你扔到糞坑里,把你變馬桶!” 可敲了半晌,那烏盆依然毫無動靜。 金虔也沒了辦法,只好愣愣地看著身旁的鄭小柳,望他能想個主意,可那鄭小柳也是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就聽那邊兄弟二人中的大哥說道:“這位兄臺,你為何要攔著我二人去路? ” 展昭聽言,瞪了兩人許久,才緩緩放下手臂,閃開身形,讓兩人離去。 待兩人走遠,鄭小柳和金虔便急忙走到展昭身側(cè)。展昭望了金虔一眼,低聲問道:“為何會如此?” 金虔心里大呼無奈,心道:貓兒,你真以為咱是半仙轉(zhuǎn)世啊?誰知道這烏盆今個抽的是什么瘋,突然就沒了聲音,難道是剛才摔到地上摔壞了……等等,這烏盆怎會好端端地就掉到地上?還滾出了包袱,難道他不知道自己不能曬太陽嗎……?。?/br> 金虔心頭一緊,頓時后背冷汗直冒,哭喪著臉,抬頭望著展昭道:“展大人,這烏盆見了太陽,八成是魂飛魄散了……” “什么?!”展昭與鄭小柳頓時大驚,脫口叫道。 金虔被兩人瞪得心里直打顫,想了想又道:“也、也不一定,可能過一會就能恢復也說不上……” 展昭、鄭小柳二人聽言,這才松了口氣。 頓了頓,就聽鄭小柳問道:“展大人,那兄弟二人言行詭異,必然和此案有關,為何不將二人捉拿歸案?” 展昭搖頭道:“這不過是揣測之詞,我等無真憑實據(jù),既不知那云錦緞來處,又沒有烏盆指證,怎可胡亂抓人?” 鄭小柳頓時無語,低頭抓起了頭發(fā)。 金虔更是氣惱,使勁兒敲著烏盆嘴里嘀咕道:“都怪這個劉烏盆,關鍵時刻卻沒了動靜,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金虔正敲得起勁,卻見那烏盆突然一震,從盆內(nèi)傳出聲音:“別敲了!” 三人一聽,頓時又驚又喜,金虔急忙叫道:“劉烏盆,你居然還健在?” 鄭小柳也叫道:“你既然能說話,剛才怎么不出聲?” 就聽那烏盆低聲道:“剛才我見到殺我的那對兄弟,一時激憤難以自制,猛烈震動下居然摔到了地上,不小心射到陽光,失去了意識?!?/br> 展昭頓時大驚,急忙問道:“你說的可是剛才站在緞行門口那二人?” 烏盆道:“就是那二人!展大人,還不趕緊將那二人捉拿歸案?” “捉拿個屁!” 金虔也叫了起來,“那兩個人早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什么?!為什么要放他們走?他們是殺我的兇犯哪!為什么要放他們走?!” 烏盆喊得厲害,可身旁三人卻無暇理會。 只見展昭急忙拉過在一旁發(fā)呆的緞行伙計,問道:“小哥,你可知剛才那二人家住何處?” 那伙計剛才聽到烏盆說話,嚇得險些昏倒,此時聽見展昭問話才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道:“你、你是說孫大爺和孫二爺?” “……孫?”展昭稍一頓聲,隨即又道:“正是。他們住在何處?” 伙計顫悠悠伸出一個手指,指向街尾道:“就在這條街街尾,有個四合大院,門前有棵柏樹。” 展昭聽言,立刻旋身向街尾奔去,金虔一見,即刻運用輕功,緊隨其后。這二人如同離弦之箭,嗖嗖兩下便不見了身影,可苦了身后的鄭小柳,心急如焚,卻只能跟在兩人身后揚起的黃土之中。 不過片刻,展、金二人便來到了吳氏兄弟住處。展昭在門口停住身形,環(huán)視四下,輕一縱身,便躍入院中。金虔也隨后蹦了進去。 只見這院內(nèi)甚為寬敞,三排瓦房,正屋朝南,兩側(cè)各是東西廂房。展昭身形如風,在院內(nèi)眾屋四處查找,金虔跟隨不及,只好在前院后院查看,不稍片刻,整間院落便被查找完畢,二人卻是一無所獲。 “展大人……”金虔背著烏盆,看著直直立在院中的展昭,心里也不免有些氣悶。 展昭環(huán)視一圈,突然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邊走邊對金虔命令道:“看來那二人已經(jīng)逃逸,但時間尚短,那二人必定還未走遠,我等速速追趕,定然能將其拿獲?!?/br> 金虔一聽,頓時精神振奮,急忙跟在展昭身后??蓜偞蜷_院門,展昭卻突然停住身形,直立不動。 金虔緊隨其后,差點碰歪鼻子,幸好急時剎住腳步,才幸免遇難。 剛想開口抱怨,金虔卻突覺周圍氣氛不妥,只見眼前展昭背影緊繃,手中緊攥三尺巨闕,身形隱隱透出殺氣。 就聽展昭沉聲喝道:“吳氏兄弟,你等莫要一錯再錯!” 金虔心中納悶,不由從展昭身后探出頭顱,向前望去。這一望可不要緊,險些讓金虔撲到在地。 只見院門前的蔥郁柏樹下,直直立有三人,其中兩人是剛剛見過的吳氏兄弟,另外一人卻是熟人,身形高瘦,大豹子眼,尖下巴頦,正是本應跟在身后的鄭小柳。 見到逃逸多日的殺人兇犯出現(xiàn)在眼前,本應是件幸事,但此時的情況卻是實在有些棘手。不為別的,只因為那吳大力的手中剛好握著一把泛黑的利斧,而斧刃又恰好擱在鄭小柳細長的脖子上。 金虔就那劉氏烏盆在背后叫道:“就是此斧,我就是被此斧殺害的!” 金虔不知眼前身形筆直的展昭做何感想,反正此時自己心中只有一種感觸:nnd,這種時候,誰還顧得上研究這斧頭以前的豐功偉績,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大名鼎鼎開封府的差役居然變成了人質(zhì)——嘖嘖,如此丑聞,貓兒,你要如何收場?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案子快完結(jié)了,呵呵 下個案子大家想看哪個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