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展昭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離開,金虔也抬步向夫子院走去,可剛走了兩步,突然聽到展昭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小兄弟,你這身輕功是何人所授?” 金虔猛然一愣,身體頓時一僵,心道不妙:這沒頭沒尾的,展昭怎么突然冒出這么一句?難道他看出來咱這身輕功就是“逍遙游”,知道是咱是毒圣醫(yī)仙的徒弟……喂喂,今天已經(jīng)夠倒霉了,不需要再錦上添花了吧!要是自己的身份再因此暴露了,那豈不是會招來大批量的尋仇之人……等等,這“逍遙游”乃是兩位師傅為自己合作新編的,是最新版本,江湖上應(yīng)該還沒有幾個人見過,何況咱把這一身醫(yī)術(shù)隱藏的完美無缺,怎么可能露餡,肯定是自己多想了,鎮(zhèn)定、鎮(zhèn)定! 金虔眼珠子轉(zhuǎn)了幾轉(zhuǎn),還是覺得不回不妥,于是故作輕松道:“這個……師傅并未告訴小人,小人也不知道。” 展昭也并未往下追問,只是向包大人書房走去。 金虔晃了晃脖筋,心里實(shí)在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得往廂房走去。 回到廂房,金虔是輾轉(zhuǎn)反側(cè),雖然一身疲累,卻是想盡方法也無法入眠,心里怎么都覺得今晚之事內(nèi)藏怪異。 想那開封府,人人盡忠職守,怎會讓自己一個外人插手府中之事? 再說那展昭,以他的身手,獨(dú)自一人夜探駙馬府是綽綽有余,何苦拽上自己這個拖油瓶? 還有今晚展昭問的最后一句話……何時這堂堂南俠也變成了打聽別人隱私的角色? 金虔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越覺得腦袋里好像有數(shù)百只蒼蠅,亂哄哄作響,頓感渾身不自在,心煩意亂的緊,不禁從床鋪上翻身坐起,想要喝口水,清醒清醒。 可剛坐起一半,就驚覺脖頸間橫出一物,寒光四射,殺氣逼人,竟是一把冷森長劍。 金虔心頭大驚,頓時手腳冰涼,目光直直順著長劍緩緩移上,只見那手握長劍之人,劍眉飛煞,星眸含冰,駭人森息盡罩于身。 金虔只覺五臟六腑全部瞬間罷工,全身血液驟然凝固,嘴皮哆嗦半天,才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擠出幾個字:“展、展展展大人……” 沒錯,此時用劍指著金虔喉嚨之人,竟然就是那南俠展昭! ☆、第十回 夜半間謀心去疑 駙馬府驚現(xiàn)休書 江湖上人人都知,南俠展昭手中的三尺青鋒,乃是一柄上古寶劍,名曰巨闕,切金斷玉,削鐵如泥,是世上難得的寶物。而今晚,金虔正是有幸目睹此寶。只見這巨闕寶劍,刀鋒閃寒,冷光森森,煞氣逼人,要是放到現(xiàn)代,少說也能混個國家一級國寶的身份。當(dāng)然,如果這把巨闕不是擱在金虔的脖根上,金虔至少還能想出上萬個感嘆句以表達(dá)自己對它的崇敬之情。 “展、展展展展……” 金虔第二次開口,卻連“大人”兩字也噎在了嗓子眼兒。 “金虔!”展昭沉聲道:“你到底是何人?” “何、何何何何人?” 金虔繼續(xù)結(jié)巴道。 展昭一豎劍眉,喝道:“快說!” 這一聲,險些將金虔的七魂嚇跑了六魂,只見金虔頭頂豆大汗珠層出不窮,順著臉龐滴滴答答的掉在了巨闕上。 金虔此時可真是六神無主,心里好似油鍋炸開了鍋,噼哩啪啦的好不熱鬧。 蒼天啊,大地啊,有哪位好心的天使大姐能告訴咱,這到底是怎么了?為什么絕對的正派角色展昭會用劍頂著咱的喉嚨,這不是那些反派boos才能享受的待遇嗎,難道自己已經(jīng)淪落成了反派角色……沒道理啊,雖說咱長得不是出塵脫俗,但好歹也算五官端正,離那些大jian大惡之徒還有點(diǎn)距離……難道自己是醫(yī)仙毒圣徒弟的身份暴露了,而這個展昭剛好和那兩個老家伙有仇——金虔頭頂?shù)暮怪橛值粝乱涣!媸悄菢?,咱也不用垂死掙扎了,索性就響?yīng)黨的俘虜政策:坦白從寬,爭取一個寬大處理。 這邊金虔還在激烈心理斗爭,那邊的展昭可沒了耐性,就見展昭將手中寶劍向金虔咽喉一逼,一道淡淡的血痕便浮現(xiàn)出來。 “你是何人?到開封府有何目的?” 金虔正在考慮要不要全盤托出,可一聽展昭的問題,頓時心頭一動,加上脖頸上的痛楚,心中瞬間清明了不少。 到開封府有什么目的?咱能有什么目的?頂多就是想混幾頓免費(fèi)官飯,省幾個私房錢,其次不過是想見識一下各位歷史名人罷了,還能有何目的……這個問題實(shí)在是怪,似乎和自己是否是醫(yī)仙毒圣徒弟的身份沒有什么必然聯(lián)系,反而和那些盤問夜探開封府的不法分子例行問題有些相似……呃? 金虔的細(xì)眼忽然睜大了幾分,謹(jǐn)慎的打量著眼前的四品護(hù)衛(wèi),心中暗暗思量:不合常理!這展昭雖出身江湖,但從這幾天的觀察判斷,此人卻是一個冷靜自持,穩(wěn)重如山之人,即使是見到秦香蓮母子被如此迫害,也無妄動之舉,反而以大局為重,以法理公道為先。如今他卻半夜三更,提了一把劍冒冒失失闖進(jìn)重要證人房間,逼問證人——不對勁,這里面肯定有貓膩! 想到這,金虔心里頓時有了計(jì)較,悄悄吐出兩口濁氣,擠巴擠巴眼皮,哭喪著臉道:“展、展展展大人,小人不明白……” 展昭臉一沉,低聲喝道:“你言辭閃爍,行事怪異!金虔,你處心積慮混入開封府衙,到底是何居心?” 金虔一聽,立刻高聲呼喊,聲中帶泣:“展大人何出此言?小人冤枉?。 ?/br> 展昭一凜黑爍雙眸,喝道:“你還敢狡辯?!展某問你,你一身絕頂輕功,卻藏而不露,是何道理?” 金虔一聽,頓時欲哭無淚,心道:嘖嘖,咱說什么來著,做人千萬要低調(diào),低調(diào)低調(diào)再低調(diào),萬萬不可強(qiáng)出頭。這不,一身輕功沒藏好,惹麻煩了不是? 嘴里卻不敢實(shí)說,只得現(xiàn)編瞎話:“展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這身輕功,是一個怪老頭教的,師傅從未說過自己的身份,小人也不敢問,何況師傅還囑咐小人,說江湖險惡,這身輕功不可輕易示人,小人也只得照做?!?/br> 展昭微一蹙眉,又問:“那晚刺客來襲,你似有先知,難道也是你的師傅示下?” 金虔頭皮發(fā)麻,心道:先知?拜托,那也叫先知?那不過是因?yàn)榘它c(diǎn)檔電視劇看多了,間接經(jīng)驗(yàn)太豐富而已! 可這話還是半分無法出口,只好繼續(xù)道:“那刺客,小人是完全不知道啊,小人自幼膽子小,一聽展大人不在府衙,心里一慌神,才舉止怪異,不是有心的!要是小人真有先知,早就逃之夭夭了,怎么可能呆在那里讓人砍?” “也許你別有用心!” “展大人,小人如果是別有用心,就不會挺身救包大人,也不會受傷了!” “恐怕不過是苦rou計(jì)!” “……” 要不是此時有一把長劍戳在自己的脖子上,金虔真想在那只死貓的俊臉上踏兩個鞋印。 nnd,自己打出生以來,頭一次破天荒舍己救人,居然被套上“苦rou計(jì)”這么一頂破帽子,簡直是——把豆包不當(dāng)干糧,把村長不當(dāng)干部,把金虔不當(dāng)英雄。 “展大人!”金虔一時氣惱,底氣充足,汗也不流了,嘴也不抖了,雙眼也變大了,沉聲道:“小人雖一屆草民,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包大人乃是世間難得的青天,見包大人身處危機(jī),挺身相救,有何不可?小人因此雙手負(fù)傷,至今不能運(yùn)用自如,可展大人居然說此舉不過是‘苦rou計(jì)’,難道這開封府就是如此對待救命恩人?!” 一席話下來,連金虔都暗暗吃驚:原來自己還頗有幾分雄辯之才! 展昭聽言一愣,只見這金虔義正詞嚴(yán),目光凜然,心里不由生出幾分敬佩,語氣也緩和了幾分:“今晚夜探駙馬府,何等兇險,你居然毫無推托之詞,不得不令展某生疑?!?/br> 金虔一聽這句話,滿腔的怒氣頓時跑了個精光,五官扭曲了半天,才心虛道:“那是包大人親命,小人怎敢推辭?!毙睦飬s道:還不是因?yàn)橹辛苏勾笕四@個“美人計(jì)”!現(xiàn)代人的恥辱啊——恥辱! 展昭此時卻是皺眉不語。 金虔一見,知展昭已然信了八成,趕忙又道:“展大人可曾記得,當(dāng)初我秦香蓮母子同被蔡州知府追殺,要不是展大人湊巧路過,我恐怕早就成了刀下亡魂,如何能到達(dá)開封府,再說,那時展大人路過,純屬巧合,如果說我早有陰謀,豈不是連展大人也參與其中?” 展昭愣了愣,半晌才道:“你的清白,可有憑證?” 金虔聽言,心一橫:破釜沉舟,成敗就在此一舉了!于是提聲道:“展大人,你說我圖謀不軌,可有憑證?” 展昭聽言,輕抬劍眉,嘴角微揚(yáng),渾身殺氣瞬間消散,手腕一轉(zhuǎn),巨闕回鞘,抱拳道:“金小兄弟,展某得罪,但展某職責(zé)所在,還望小兄弟見諒?!?/br> 金虔頓時一愣,心道:怎么回事?這展昭翻臉比翻書還快?怎么眨眼工夫就多云轉(zhuǎn)晴了? 就聽門外一人出聲道:“金小兄弟,莫要責(zé)怪展護(hù)衛(wèi)。” 大門輕開,只見一人抬步走進(jìn)屋內(nèi),面色白皙,三道輕髯,面帶歉色,躬身施禮。 金虔立刻全身虛脫,癱坐在床,長嘆道:“公孫先生……” 公孫竹子,搞什么東東啊,心理壓力承受能力測試?未免也有些太超前了吧! 就見公孫先生緩緩走至床前,拱手抱拳,長揖到地,道:“金虔小兄弟,公孫策得罪了,今夜之事全是在下之意,與展護(hù)衛(wèi)并無關(guān)系?!?/br> 展昭一聽,急忙上前道:“公孫先生……” “展護(hù)衛(wèi),”公孫先生起身轉(zhuǎn)頭道:“莫要多言。今夜之事,是在下多疑,設(shè)下此計(jì)試探,對金小兄弟多有冒犯,確是公孫策處事不當(dāng)?!?/br> “公孫先生怎可……” “抱歉,兩位!” 金虔突然插進(jìn)一個腦袋,半邊臉皮抽搐道:“責(zé)任問題可以先放放,你們誰能給我個解釋先?!” 公孫先生與展昭同時一愣,見金虔面色鐵青,嘴角抽筋,細(xì)長雙目只剩一道縫隙,不禁有些好笑。 “咳,金小兄弟,容在下解釋?!?nbsp;公孫先生清了清嗓子,便將這一晚之事娓娓道來。 金虔越聽頭頂黑線越密,聽到最后,已經(jīng)是滿頭黑線亂抽。 原來自己在到達(dá)開封府的第一天,就讓公孫先生起了疑心。 “那日,展護(hù)衛(wèi)回府,那秦香蓮母子無不驚異萬分,但只有金小兄弟平靜如常,在下之后得知,展護(hù)衛(wèi)一路上從未透露過半分自己的身份,而小兄弟的神情表現(xiàn),卻似乎早知此事,不得不讓在下生疑?!?nbsp;公孫先生坐在圓凳上憶道。 金虔忙解釋道:“那是因?yàn)槲姨@訝了,所以沒了表情?!?/br> 公孫先生點(diǎn)點(diǎn)頭,又道:“在下也曾如此作想,但刺客行刺那晚,小兄弟的行為實(shí)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加之小兄弟一身絕妙輕功,竟連展護(hù)衛(wèi)也未曾見過,我等唯恐小兄弟身份不明,企圖對大人不利,所以才……” “所以——”金虔抬抬眉毛,盤著腿坐在床鋪之上,抱著兩條胳膊接口道,“你和展大人就想出了這招半夜逼問的戲碼。不用問,今晚夜探駙馬府,也是你們早就商量好的!恐怕展大人早就知道了秦香蓮子女的下落,今夜前去,不過是想確定我與那駙馬府是否有所牽連。展大人,我的表現(xiàn)可有可疑之處?!?/br> 心里卻道:有可疑之處才鬼了,自己差點(diǎn)迷路沒走出來。 展昭搖頭笑道:“金小兄弟說笑,小兄弟心思敏捷,展某佩服。” 金虔心道:佩服個鳥!要不是被美色糊住了心竅,咱一個堂堂未來人能上這種俗當(dāng)?——這兩個家伙,明明知道咱和那個陳世美沒有關(guān)系,還是半夜對自己逼供,簡直是精明的恐怖。嘖嘖,自己還真是倒霉,什么地方不好挑,偏偏挑這個“人精”聚集的開封府棲身。 心思一轉(zhuǎn),金虔越發(fā)覺得今夜委屈萬分,這一個晚上,體力勞動、腦力勞動、心理壓迫三重大山齊俱而下,脖子上還被人白白劃了一道,真是越想越悶,不由口中沒了把門的,脫口道:“展大人也辛苦了,想必展大人那嫣然一笑,也是千金難求!” 話一出口,金虔才覺不妥,不由心里發(fā)寒,生怕展昭一個不爽拿自己試劍,可等了半天,卻毫無動靜,不禁抬頭觀看。 只見那公孫先生手掌掩面,雙肩微抖,貌似偷笑。 再看那展昭,腰身筆直,身形僵硬,俊臉微垂,面色尷尬,金虔甚至懷疑由于光線太過昏暗,導(dǎo)致自己眼花了,展昭的那對貓耳朵怎么有點(diǎn)紅色素偏高的跡象。 “夜已深,展昭先行告辭。” 說罷,展昭就轉(zhuǎn)身離去,身形仿若驚鴻一瞥。 金虔頓時呆住,半晌也沒回過神。 只見公孫先生緩緩站起身,挑眉上下打量了金虔幾番,道:“其實(shí)有一點(diǎn)在下并未看錯,小兄弟果然并非常人。自從展護(hù)衛(wèi)來開封之日起,從未有人敢如此……” 話說了半句,公孫先生卻停而不語,拱手道:“金小兄弟早些休息,養(yǎng)好精神,明日還需小兄弟幫忙?!?/br> 金虔這才回了神,問道:“幫忙?” 公孫先生笑道:“小兄弟難道忘了,明日大人要去駙馬府帶回秦香蓮一雙子女,到時,情勢難料,還真需小兄弟助展護(hù)衛(wèi)一臂之力?!鳖D了頓,又道:“此次,不是試探之計(jì)?!?/br> 金虔點(diǎn)了點(diǎn)頭,眨了眨眼道:“公孫先生,今夜之事,包大人……” “包大人從未懷疑過金小兄弟?!?nbsp;公孫先生帶笑答道,合門離去。 金虔此時倍感欣慰:果然是老包,看人的眼光就是準(zhǔn),也不枉咱救你一把。 心境放松,金虔只感疲憊席卷而來,不久便沉沉睡去。 * 第二日一大清早,金虔就被王朝馬漢從被窩里揪了出來,迷迷糊糊換上一身差役裝扮,跟隨包大人、展大人、四大金剛等等一行人向駙馬府進(jìn)發(fā)。臨走之前,公孫先生又啰嗦了許久,直到確定計(jì)劃無誤,才肯放行。 金虔前晚被兩個無聊家伙折騰了半宿,自然睡眠不足,哈欠連天,直到來到駙馬府門前,才算清醒了七八分。 昨夜雖然曾到駙馬府一游,但夜色深沉,黑糊糊的一片,什么也沒看清,今日陽光明媚,光線充足,在這駙馬府內(nèi)一溜達(dá),金虔心中頓時贊嘆不已。 這駙馬府,富麗堂皇,雕梁畫柱,樓臺亭宇,花榭園林,美輪美奐,處處透出富貴之氣、高貴之姿,雖不比開封府威嚴(yán)莊重,但這皇室之尊,也叫人不得不佩。 不多時,一眾人便來到了迎客大廳前方。 “稟駙馬,開封府尹包拯、包大人求見?!币幻I(lǐng)路太監(jiān)站在門前叫道。 金虔頓時一個冷戰(zhàn):這太監(jiān)的聲音——實(shí)在難聽的有水平。 就聽廳內(nèi)傳來一個男聲:“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