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包大人和公孫先生一看,頓時明了。 包大人微微搖頭,笑道:“原來你們口口聲聲所謂的恩公,就是他啊。” 秦香蓮不解,問道:“大人難道認識恩公?” 公孫先生上前說道:“秦香蓮,你可知此人是誰?” 秦香蓮搖頭。 公孫先生又道:“此人就是御前四品帶刀護衛(wèi),被圣上金口御封的‘御貓’展昭、展護衛(wèi)。” 秦香蓮此時才恍然大悟,急忙伏身跪在床上,道:“香蓮多謝展大人救命大恩!” 兩個孩童一見,也跪下身,學口道:“多謝展大人救命大恩。” 金虔一看:啊呀,大家都跪了,自己也別標新立異了,趕緊跪吧!于是也匆忙跪下,提聲高呼:“多謝展大人救命!” 展昭一見此景,急忙扶起身側(cè)孩童,又對金虔和秦香蓮道:“快快請起,展某難承此禮?!?/br> 眾人這才起身,各自回位。 包大人望了望展昭,面帶贊賞之色,又向秦香蓮問道:“你不上府衙擊鼓鳴冤,而是攔轎喊冤,可是展護衛(wèi)教你的?” 秦香蓮微微一頓,回道:“正是,大人如何得知?” 包大人卻只是捻須微笑,默默不語。 公孫先生見狀,便解釋道:“大人早有明令,凡一案二告者,不論緣由,皆先杖責二十,以示懲戒。展護衛(wèi)自然知道此規(guī),所以讓你攔轎喊冤,又助你避去了這二十杖刑之責?!?/br> 秦香蓮一聽,自是感動,又要下拜,卻被展昭上前扶住,于是作罷。 展昭扶起秦香蓮,轉(zhuǎn)身對包大人道:“大人,秦香蓮身懷奇冤——” 包大人卻一擺手,打斷了展昭之語,凜然道:“展護衛(wèi)不必擔心,本府已然知曉,那陳世美作惡多端,本府這就上駙馬府拿人!” 金虔一聽,差點摔倒。 my god!開玩笑的吧,那陳世美可是駙馬,不是后街賣燒餅的張三李四,老包你隨便激動一下、慷慨激昂幾句,就能去抓人了?怎么著也得找皇帝老兒簽個逮捕令什么的才夠看吧! 果然,公孫先生一聽,急忙上前攔住包大人,道:“大人,依學生之見,此事茲事體大,大人何不找王丞相商量一下,再做打算?” 包大人一聽,思量片刻,覺得有理,便開口高聲道:“來人哪,順轎,打道丞相府?!?/br> 說罷就疾步離去,剛走到門口,又轉(zhuǎn)身對公孫先生囑咐:“還望先生能好好招呼秦香蓮母子和這位金姓小兄弟?!?/br> 公孫先生低頭作揖,當是應(yīng)下了。 金虔一聽,心里崩提多高興了,急忙上前,堆起滿面笑紋道:“公孫先生,請問一下,你們開封府幾點開飯啊?” * “金恩公,香蓮有一事不解。” 坐于開封府衙的膳堂之內(nèi),秦香蓮一邊照顧身邊一對兒女用飯,一邊向?qū)γ娴慕痱瘑柕馈?/br> “什么事?”金虔一口吞下半個青瓜,嘴里含糊道,連眼皮都貼在桌上的菜碟碗筷上。 幸好、幸好,這開封府的伙食還不賴,短短時間內(nèi)也能準備出四菜一湯,而且色香味俱全,看來暫時不用擔心肚皮問題了。 “香蓮不解的是,既然恩公姓金名虔,卻為何在蔡州知府大堂上稱自己為王二麻子?” 秦香蓮見到金虔的豪爽吃相,難免有些驚訝,頓了一頓才問道。 金虔口中塞了一口青菜,左手端著半碗米飯,右手用筷飛速往碗里夾菜,好一陣才騰出口舌回道:“那個蔡州的知府是什么人,用腳指頭都能看出來,從頭到尾就是一個貪官的經(jīng)典形象,滿腦肥腸,鼠目寸光,我說自己叫王二麻子,也是給咱留條后路不是?” 秦香蓮更為不解,繼續(xù)問道:“恩公此語何解?” 金虔咕咚咚又灌下半碗rou湯,道: “那個知府,擺明了就是和陳世美一伙,擺明了就是要陰你,就算你死不承認,他也大可打暈?zāi)阍俸炞之嬔骸H缃衲愕墓钜呀?jīng)押在蔡州知府大堂,至于是不是屈打成招,根本沒人可以作證;而我的供狀上簽押的卻是 ‘王二麻子’這個假名,等到包大人查問起來,我就可以說是因為不堪忍受大刑,所以才用假名畫供,到時白紙黑字,那個豬頭知府不承認也不行了——hohoho……” 說到此處,金虔越發(fā)覺得自己具有先見之明,不由得意起來,端碗高笑,滿嘴的大米飯粒噴向桌面。 可還沒笑兩聲,門外突然闖進一名衙役,高聲道:“秦香蓮母子、金虔,包大人即刻升堂,快隨我上堂。” “咳咳咳……” 金虔一下被米飯噎到,巨咳許久,才抬頭問道:“這位官爺,你剛才說什么?” “包大人要升堂了,你們趕緊跟我來?!?/br> 秦香蓮一聽,面色帶喜,趕忙領(lǐng)一對子女起身,快步向門口走去。 金虔一見,憤憤離開飯桌,心里好大不情愿:這開封府,果真名不虛傳,辦事效率就是高,這么快就要升堂問案——只是,多少也該讓我吃飽喝足了,才有力氣背水一戰(zhàn)吧! “金虔,還不快走?”前面的衙役見金虔行走緩慢,不禁回頭催促道。 “好好,來了?!?nbsp;金虔綻出一個干笑,磨蹭著跟了上去。 出了膳堂,穿過儀門東耳門,金虔幾人就來到了開封府大堂。 此時堂鼓作響,堂威陣陣,三班衙役兩廂站立,長喊“威武——”,快刀鋪頭,手持殺威棒,威風凜凜。在大堂口擺著鞭、牌、鎖、夾棍,旁邊高懸“肅靜”、“回避”牌兩面;大堂正面,高懸一塊牌匾,上刻“明鏡高懸”四個大字。包拯往當中一坐,威嚴罩身,難以正視,手握堂木一拍,高喝道:“帶秦香蓮母子,金虔!” 堂下衙役立刻向下傳開:“帶秦香蓮母子,金虔——” 金虔等人正好在大堂門外,一聽傳令,心道:得,這是叫咱呢,趕緊吧! 于是幾人匆匆走進大堂,面向包大人,撲通跪下。 “民婦秦香蓮,叩見包大人?!?/br> “草民金虔,叩見大人。” 這一跪,金虔心里又暗暗叫苦:這開封府,果然和那普通州府不是一個檔次,看這滿地的青石正方大磚,質(zhì)量上乘,跪下去可比那個知府大堂的地板疼多了。 包大人緩聲問道:“秦香蓮,堂上所坐之人你可認識?” 金虔這才發(fā)現(xiàn),除了自己這幫人,大堂正中,還有一人,正穩(wěn)穩(wěn)坐在鋪錦雕花靠背椅上,不禁心里思量幾番:這開封府大堂上,除了老包這個大boos之外,就只有工作需要的公孫先生能坐著辦公,除此之外,就連四品的御前護衛(wèi)展昭都得靠邊站,這個人,在開封府大堂上還能混個座位,身份必定非比尋常。 想到這,金虔趕忙偷眼觀看。 只見此人,身穿亮紅色錦繡官袍,上繡對稱盤旋飛翔雕紋團花,頭戴通天冠,盡數(shù)北珠卷結(jié)于上,前有金石鑲玉為飾,腰系金玉帶,腳蹬一雙紅襯黑革履。這身行頭,少說也值窮人家半輩子的生活費。再望臉上看,金虔頓時一驚—— 見此人,劍眉斜飛,明眸皓齒,面似滿月,耳若元寶,滿面的風流倜儻,全身的珠光寶氣,只是眉宇間,充斥著輕浮不屑,傲氣層層,正是:活脫脫一個奶油小生。 金虔不禁將目光移向站在包大人公案下的展昭身上,心里暗暗點頭:還是咱家的貓兒順眼。 就聽秦香蓮一旁憤然道:“香蓮當然認識此人,此人就是香蓮的丈夫——陳世美!” 要不是此時在大堂之上,金虔險些一拍大腿道:“果然就是那個藍顏禍水!” 陳世美一聽,立即高聲大喝:“大膽,誰是你丈夫?分明是一刁婦!” 秦香蓮頓時氣結(jié):“陳世美,你……” 秦香蓮的那一對兒女一聽,更是激動,雙雙撲到陳世美腳邊,哭喊道:“爹爹、爹爹,你為什么不認我們了?” 陳世美一見此景,更是怒從心來,突然竄起身,伸手將兩個孩童拎起,甩到一旁,叫道:“大膽,本宮怎會有你等孽種?!” 兩個孩童被摔的不輕,一時無法起身,爬在地上低低哭泣不止,秦香蓮護住子女,面色悲憤。 金虔差點一個猛子跳起來,賞這個豬頭一個耳刮子,但轉(zhuǎn)念一想,這個陳世美大小也算個駙馬,自己還是不要太沖動——俗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哪……何況此處高人如云,自己這個小角色還是安守本分比較實際。 果然,就聽堂上驚堂木一聲驚響,包大人大喝一聲:“陳世美,你要是再目無王法、咆哮公堂,本府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陳世美一聽,冷哼一聲,步到靠椅前,悠然坐下,挑眉道:“本宮是當朝駙馬,你一個小小的開封府尹,能拿本宮如何?” 包大人怒道:“就算你是當朝駙馬,如今犯法,也應(yīng)與庶民同罪!” 陳世美冷笑道:“包大人,你口口聲聲說本宮犯罪,那得有證據(jù),可不是隨隨便便找個刁婦來攀扯就能算數(shù)的?!?/br> “好!”包大人道:“本府就給你一個證據(jù)!” 說罷,示意下首衙役將木盤中的鋼刀呈到陳世美的座前。 陳世美一見盤中鋼刀,不由微微瞇眼,冷笑漸濃,道:“包大人,你給本宮看一把破刀做什么?” 包大人道:“這把鋼刀就是你派韓琪殺妻滅子的物證!” “包大人何出此言,本宮不解。” “陳世美,你可看清楚了,那鋼刀上可有你駙馬府的印記!” 不知別人如何,金虔正好在陳世美身側(cè),可看得清楚。 包大人此言一出,就見那陳世美雙手微微收緊,臉上冷笑漸凝,眉間隱隱透出煞氣:“包大人,莫說本宮不認識韓琪此人,就算認識,包大人可敢叫那韓琪和本宮當面對質(zhì)?” 包大人微微一頓:“那韓琪不忍殺害秦香蓮母子,已然自盡身亡?!?/br> 陳世美一聽,冷笑數(shù)聲道:“那個韓琪既然已死,死無對證,包大人怎可一口咬定韓琪是奉本宮之命前去殺人?!” 陳世美此句話,說得是義正詞嚴,不由讓包大人一滯。 不過開封府尹包拯也非平常之人,頓了一頓,又道:“陳世美,雖然物證無法令你心服,但本府還有人證?!?/br> 陳世美聽言一愣,問道:“是何人證?” “就是堂下跪著的這位小兄弟!” 陳世美此時才意識到大堂之上還有金虔這號人物,急忙轉(zhuǎn)頭觀望,但一見金虔衣衫破爛,容裝不整,不由挑眉冷笑。 “金虔,本府問你,你是何處遇到秦香蓮母子的?”包大人問道。 金虔一聽:呦,這么快就輪到咱出場了?趕忙挺挺脊背,大聲道:“回大人,草民是在蔡州城郊的關(guān)帝廟里遇到秦香蓮母子的?!?/br> “那時,關(guān)帝廟里是否只有你和秦香蓮母子?” “回大人,不是?!?/br> “還有何人?” “還有一個叫韓琪的大漢?!?/br> “那韓琪在廟中做什么?” “回大人,韓琪在關(guān)帝廟里拿著一把鋼刀要殺秦香蓮母子,草民上前阻止,還險些送了性命?!?/br> 包大人一聽,舉起驚堂木就是一拍:“大膽金虔,既然韓琪要殺爾等,為何你們?nèi)缃襁€能毫發(fā)無傷?定是你信口胡說?!?/br> 金虔被嚇了一跳,愣了半天,心里才算轉(zhuǎn)過彎來,心道:感情這老包是殺雞給猴看,先震震堂威,殺殺陳世美的氣焰,順便也讓陳世美知道,自己這個小人物被嚇過之后,自然句句實言,不敢胡侃亂編,讓陳世美心服口服。那自己可要合作至上—— 心里思量清楚,金虔立刻俯身在地,全身還識相的抖擻兩下,高聲道:“回大人,小人并未胡說,那韓琪自稱是奉當朝駙馬陳世美之命,前來殺害秦香蓮母子三人,但韓琪乃是義士,自然知道禮儀廉恥、三綱五常,當他得知秦香蓮乃是駙馬爺?shù)脑浒l(fā)妻,便收起殺心,但又恐無法對駙馬交差,因此自盡,留下一把鋼刀,望能作為狀告駙馬的憑證。大人,草民句句屬實,若有虛言,天打雷劈!” 這一席話,說得是滿堂皆驚,眾人無不驚訝,對這堂下的少年頓時刮目相看。 包大人也是暗暗點頭。 金虔這番供詞,條理分明,出口成章,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清清楚楚、一一道出,既說明了陳世美主使之實,又道明了秦香蓮的身份,其中明褒韓琪,暗貶駙馬,供詞之尾,立誓為證,令人不得不信。 他人哪里知道,這套完美供詞,可是金虔剽竊了眾多八點檔電視劇百家之長、費盡心血拼湊而成,自然是氣勢磅礴,可圈可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