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絕對兩名屬下的驚怔，嘴角勾了勾，眸子卻深幽泛寒的有如千年玄冰。

    “對大元國的戰(zhàn)事?！?/br>
    白狼因為驚怔而有片刻的恍惚，倒是野狼有些擔(dān)心又有些不確定的問道：“王爺是在說對大元國的戰(zhàn)事？王爺……欲對大元國興兵？”

    “嗯?！背^淡淡應(yīng)下，仿佛昨天那個因為不同意興兵開戰(zhàn)而惹怒皇上的人不是他一樣。

    “可……”野狼想說什么卻又噤聲。

    白狼這時候也恢復(fù)了理智，眼神復(fù)雜的看著他的主子，片刻后，才啟唇，慢慢回答道：“回王爺，屬下認(rèn)為這是我們最后的一次機(jī)會。”

    對白狼的話，野狼有些意外，卻又似乎不意外，這也是為什么主戰(zhàn)的軍將達(dá)到七成的原因。

    楚絕沒出聲，靠著冰冷的石墻閉上了眼。

    接下來是令人呼吸都為之靜止的安靜。

    白狼、野狼都有些惴惴不安，卻拼命的壓抑著靜候著什么。

    而他們也沒有失望，久久靜默之后，他們聽到了。

    “最后的機(jī)會，當(dāng)然不能錯過?！?/br>
    白狼怔怔的看著似是在闔目養(yǎng)神的王爺，心里突然掠過一個念頭，在王爺心里，這最后的機(jī)會中，在公和私中，他分清楚了哪一個的份量最重嗎？

    與此同時，大元國，遠(yuǎn)西郊外五十里外。

    當(dāng)?shù)谝豢|晨光射穿薄霧，天邊泛起的絲絲亮光也徹底地照亮了大地，視線慚慚清晰了起來。

    這是一條崎嶇的山道，渺無人煙，在晨光初露的時刻本該是萬籟俱寂的。

    可一道隱隱約約的嗚聲傳來，打破了清晨的平靜，也傳進(jìn)了正慚行慚近的主仆二人耳中。

    布衣素服的年輕書生裝扮的第五顥聽聞猛地站住步子，對身后同樣身穿粗布衣的書童道：“小良子，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沒有?！毙×甲右豢诜穸?。

    第五顥皺眉，凝神仔細(xì)側(cè)耳聽著。

    小良子嘴角扯著僵硬的笑：“少爺，這里渺無人煙，兩邊都是深山老林，說不定是猛獸發(fā)生的聲音，我們還是盡快離開這里上官道……”

    小良子的話還沒有說完，聽清楚聲音方向的第五顥就猛地跑了過去。

    “少爺……”小良子跺了跺腳，心里咒罵，但兩條腿還是撒開來追了上去。

    嗚嗚的聲音越來越近，只是聲音似是在地里發(fā)出來的，第五顥救人心切，沒注意到腳下，一腳踩空，掉下去。

    還是追在他身后的小良子眼明手快，一把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少……少爺，抓緊?！毙×甲舆@時候也顧不得罵人了，使也吃奶的力氣將半截身子都在地洞中的人拉了上來，然后就倒在一旁喘著粗氣。

    第五顥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差點掉下去的是一個地洞，上面覆蓋著草。

    “好險，咦，小良子，怎么沒聲音了？剛才還聽得見?！?/br>
    小良子翻了記白眼，極為鄙視的看了他一眼，隨后眼睛落在了破了一個洞的草堆下面，剛才的聲音是從洞里傳出來的，嘴里卻說道：“少爺，我都說了可能是野獸傳出來的聲音，現(xiàn)在看這捕獸陷阱，我猜的沒錯，你都差點被捕到了，我們還是快點走吧?！钡壬狭斯俚溃趺凑f都要搭個驢車才行，再這樣漫無目地的走下去，他都快要瘋了。

    “可是……”

    “沒有可是了，少爺，你說過，你一路上都聽我的的，你忘了？”

    第五顥皺了皺眉：“我沒忘了，可是剛才我聽那聲音像野獸的聲音，倒像個……小姑娘的聲音?！?/br>
    小娘子臉頰不自然的抽動了一下。

    第五顥的眼目光落在草垛上，淡聲道：“小良子，救人?！?/br>
    小良不樂意的站在那里裝傻：“少爺，你聽錯了，哪有……”

    “嗚……嗚嗚……”地洞里傳來像是被人捂住了嘴一樣的嗚嗚聲。

    第五顥不理小良子，正要上前一步，卻被小良子拉住了，只見他張目望了望，撿起一條手臂粗的樹枝戳著那堆草。

    “小良子？”

    “不是要救人？”小良子沒好氣的道。

    第五顥愣了愣，隨后笑了：“小良子，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的。”

    “如果可以，我才不想多管閑人呢。”

    “好，是我多管閑事總行了吧，你快救人吧。”第五顥好言好語好脾氣的道，完全不將小良子的惡言惡語惡仆的嘴臉放在心上。

    主仆二人同心協(xié)力還是費了不少力氣才將里面的人給弄了上來。

    一弄上來，小良子腦子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將這人又重新放回到地洞里，任其自生自滅，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家公子是絕不會允許他這樣做的。

    第五顥也看清楚了救上來的人的情形，微微一愣后，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面色沉凝的為她松開綁在腦中塞滿整張嘴的布團(tuán)。

    嘴終于能發(fā)出聲音，王小芙卻沒有放聲大哭，而是掙扎著起身，朝第五顥重重嗑頭：“求公子救救我。”

    兩天后，出了遠(yuǎn)西境內(nèi)后，三人這才停下趕路的步子，在一處山林里停下休息。

    ……

    小良子有些不耐煩的望天，這女人還要哭多久才停下來？

    第五顥遲疑了一下，還是取出帕子遞了上去。

    王小芙接過手里這方與第五顥主仆二人身上著裝完全不相配的錦帕?xí)r，淚卻掉的更兇了。

    “姑娘，你別哭了，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不在遠(yuǎn)西境內(nèi)了，你不用擔(dān)心害你的人追上我們?！?/br>
    王小芙哭了很久才終于停下哭聲，卻又是撲通朝著第五顥一跪。

    “姑娘？”第五顥忙伸手，卻又顧慮她是女兒身收回了手。

    小良子皺眉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心里生出一股不安。

    自那日救了這姑娘后，這姑娘也是撲通一跪，然后……他們就不分日夜的趕路離開了本來要進(jìn)的遠(yuǎn)西城，一路上，這姑娘除了默默流淚，什么話都不說。

    現(xiàn)在好了，到了安全的地方，她哭倒是哭出聲來了，卻又是撲通一跪，這讓他越來越覺得這姑娘是個危險的人，恐怕會引火上身。

    “姑娘你快起來。”

    王小芙搖頭：“小女子姓王名小芙，叩謝恩公救命之恩?！?/br>
    “王姑娘還是起來說話吧。”第五顥輕聲道。

    王小芙看了一眼兩人，這才慢慢的起了身，在一旁的石塊上坐下，第五顥為她倒了一碗茶后就靜默不語。

    王小芙眼神很復(fù)雜，掙扎中帶著警惕，最后還是毅然決然的抬頭直視著第五顥，直接道：“公子是我的恩公，我不想欺瞞公子，我身上有血海深仇，且仇人身份顯赫，不是我所能撼動得了的，但是小芙發(fā)過誓，若僥幸不死，小芙一定要仇人血債血償?！?/br>
    第五顥平靜的看著她，沒作聲，倒是小良子皺起了眉，卻也沒作聲。

    咬咬牙，王小芙慢慢地松開了手里剛才第五顥遞給她的那方錦帕，又重新跪了下去，抬頭懇求的道：“小芙知道公子不是普通人，小芙請公子施舍可容小芙上京城的盤纏?！?/br>
    小良子張大嘴，這女人臉皮也太厚了吧，他們救了她還帶著她離開了有仇人的遠(yuǎn)西，她竟然一張嘴就是討要銀子？誰家的姑娘這樣不要臉？她要上京，可以自己想辦法，實在是不行，她還可以一路乞討上京。

    王小芙羞愧的低下頭，她也知道自己這樣的做法很令人厭惡，可是她怕自己等不到籌到上京的盤纏或是一路乞討上京的那個時候了。

    想到這里，她又重新抬起頭來，懇求的望著第五顥。

    第五顥嘆息的出聲：“王姑娘為什么不是向我借。”

    王小芙沉默片刻，才漠然地回答道：“這筆銀子我沒把握還得上公子?！边@一去，是生是死她根本不知道，所以她才求他施舍，而非向他借銀。

    “你有手有腳，為什么不自己想辦法？”小良子懷疑的問道。

    王小芙又是一陣沉默，然后輕輕的掀起了自己的袖子。

    小良子倒抽一口冷氣，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第五顥看著她手臂上的紅點手一抖，卻還算鎮(zhèn)定。

    “你……你……少爺，我們快走。”小良子不敢上前接近王小芙，只能是結(jié)結(jié)巴巴的出聲。

    第五顥卻極冷的瞥了他一眼，小良子有些委屈的低下頭。

    “上京又如何？”第五顥低眼淡淡出聲。

    王小芙眼神一黯，卻還是道：“我知道就算我到了京城可能也報不了仇?！?/br>
    “但是你卻還是死也要去？”第五顥怔怔出聲。

    王小芙重重的點頭：“對，死也要去，就算是世道不公，我也要讓世人知道我的仇我的恨，這樣就算是死，我也對不起自己?！边@是那人告訴過她的話。

    又怕又懼的小良子在聽聞王小芙的話后，一時忘了她的可怕之處，心里倒是生出一股敬佩之情，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你的仇人是誰？”但這句話說出來后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能讓到這種地步都不肯死還要上京的顯赫背景的仇人身份，呼之即可！

    王小芙沉默了下來，第五顥也垂下眼。

    好半晌才壓下心頭恨意的王小芙面無表情的說道：“我的仇人是顧家的人。”

    小良子嘶了嘶牙，滿心懊惱，他就知道救了個麻煩，而且是天大的麻煩。

    遠(yuǎn)西顧家，別說一個王小芙，就算有一百一千個王小芙或許也扳倒不了顧家，她上京告御狀也不過活膩了的舉止。

    第五顥的面色并沒有因為聽到顧家而有所變化。

    王小芙見他面色如常，心下這才松了一口氣，她在說出仇人是顧家的人時，她真怕嚇跑恩公或者讓自己又重新陷入危險里。

    “你……”第五顥遲疑了一下，卻還是問出自己心里的疑惑：“是你自己想出要上京靠御狀的？”

    王小芙誠實的搖頭：“是，但是是有人曾經(jīng)對我這樣說過京城可以告御狀?！?/br>
    第五顥抿了抿嘴，不知道為什么喉嚨里有些干涸，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讓他捕捉不到，卻莫名的興奮，他就著碗喝了口茶，讓自己平靜下來，輕聲道：“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一點兒都不擔(dān)心我會將你的行蹤泄露給顧家？顧家有你的仇人，想必你一定很清楚顧家如今的地位，也許我會拿你向顧家討要好處也不一定呢？”她看起來的確不像是心機(jī)深沉的人，但以她的遭遇和經(jīng)歷，她實在是誠實坦白的過了頭，也實在是不符合常理。

    王小芙盯著他半晌，很肯定的說道：“恩公不會，因為那人說過，顧家的確顯赫，但并非就是無人撼動得了的，若是有一天我能離開遠(yuǎn)西境地，也不定我就會遇上能幫助我的人，而我覺得，恩公就是這個。”所以她才開口向恩公求取盤纏。

    第五顥沒有反駁，卻面色奇異起來。

    小良子震驚詫異的看著自家公子的反常，有些摸不透主子怎么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但下一刻，他更驚了。

    “你說的對，我可以幫助你?！?/br>
    王小芙驚喜的磕頭：“謝謝恩公施舍盤纏，恩公的大恩大德，小芙永世不忘?！?/br>
    “我?guī)椭?，不是給你盤纏，而是要幫你達(dá)到你的愿意，讓世人都知道你的仇你的恨，至于你的仇能不能報？”第五顥眼神有一瞬間的迷離和茫然，聲音也越發(fā)的輕淡了起來：“就要看女帝陛下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了！”

    小良子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看著第五顥背影的雙眼如同看見了鬼一樣。

    而王小芙驚怔過后是喜極而泣，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

    ☆、021很欣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