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jié)
再后來…… 說到這里,廖青云停了下來。 “再后來,你就纏著廖伯父鬧著要學(xué)仵作之術(shù),那……平睿呢?”顧凌忍不住問道。 廖青云低頭看著早已經(jīng)冷卻的茶,眼底浮現(xiàn)幾許忪怔之色。 “再后來,我們都大了,我醉心于研究尸體,為死者說話,而他醉心于研究……造就尸體。” 顧凌眼里浮現(xiàn)一絲了然,又有些怔然,也許小時候的青云并不明白平睿的行為代表著什么意義,但長大后他就明白了。 就如同他喜歡研究解剖尸體,于是他選擇了以他的出身是絕不可能會去做的仵作,而不是像平睿那樣位高權(quán)重,所以個性迥異的兩個人不可能會成為真正的知己好友。 “顧凌,平睿絕非普通的對手?!绷吻嘣铺嵝训馈?/br> 這一點,不用青云提醒,顧凌也心里明白,像平睿這樣的對手才是真正強勁的對手,若不能招降,那就只能扳倒除去。 “以你看,她對平睿是什么樣的心態(tài)?”廖青云低眼問道,當(dāng)年平國公誅劉氏計劃中絕對少不了平睿的暗中推動,其實說起來,也許平睿才是她真正的仇人,為公為私,她都必定會除掉平睿吧? 顧凌并不意外聽到青云這般詢問,他不知道對平睿來說,青云算不算他的朋友? 但對青云來說,平睿的存在意義就如同啟蒙師父那般記憶深刻。 想了想,顧凌回答道:“目前我還沒有看出來?!蓖破搅⒊鰜恚苍S更多的是牽絆,而不是制衡,不是他小看平立,以平立的能力,他只能給平睿扎扎刺,還沒本事撼動不平睿。 廖青云沉默。 顧凌也跟著沉默下來,很多話他不必再提醒,也不必安慰,青云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了自我選擇。 …… 月色下的懷王府,如同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銀紗,泛著清冷的光芒。 靜心菀,屋頂上。 項清塵躺在屋頂上,睜眼望著頂上如銀盤似的圓月,四周靜謐,仿佛天地間都沉靜了。 “這樣的月,這樣的夜,值得我們喝一壇?!?/br> 元絡(luò)提著兩壇酒出現(xiàn),悄無聲息地在項清塵身邊坐下。 項清塵側(cè)頭,看著坐在身邊的元絡(luò),明艷的臉似是被清冷的月色染上一層迷蒙。 元絡(luò)看著她,無聲輕嘆一聲,正欲張嘴,項清塵卻率先出聲。 “阿絡(luò),你說,我是不是已經(jīng)輸了?” 元絡(luò)輕笑:“這不是我認識的清塵會說的話,我不否認,顧依依是個稱得上對手的對手,可是你還沒有輸給她。” “阿絡(luò),你明白我說的不是她?!彼膶κ謴膩聿皇穷櫼酪溃嘈艑τ陬櫼酪蓝?,她也不是對手,她們的對手從來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元晗天。 元絡(luò)將手里的酒提了提,項清塵坐了起來,單膝曲起,少了大家閨秀的端莊,卻多了一份江湖中人的瀟灑恣意。 直接對著酒壇子猛喝了兩口,項清塵才淡淡道:“再強悍灑脫的女人碰上感情,也會軟弱,我很后悔?!?/br> “后悔愛了?” “愛了就是愛了,從不后悔。”項清塵再度灌了一口酒,一雙明亮的眸子褶褶閃亮,暗暗咬牙切齒道:“我只是后悔自己一時糊涂,被元無憂圈禁了?!?/br> 說起這元無憂,元絡(luò)忍不住皺眉,但站在旁觀者的立場來看,她還是得說,元無憂并沒有圈禁清塵,真正圈禁清塵的人是她自己。 “清塵,你可曾想過,你當(dāng)時為什么找上元無憂?”元絡(luò)語重心長的提醒道。 “我……”項清塵啞然。 “是因為你的驕傲和尊榮,你在告訴元無憂,你愛的真,所以會尊重,可是這才不到一個月,面對懷王對你豎起的堅硬心門,你害怕了,害怕無論你如何努力,他的心里都不會有你?!边@些日子以來,她也看明白了,懷王并非是被元無憂拿捏住了,而是他們將自己的性命捆綁在了一起,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不得不承認,他們之間的信任已成一體。 “……”項清塵沉默的喝酒。 “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清塵,你確實是需要好好想想,你輸不輸?shù)闷鹆?。?/br> 項清塵嘲弄一笑:“我不明白他為什么不喜歡我。” 元絡(luò)靜默了很久,才幽幽一聲嘆息,情之一字,于女人而言,明知是毒,卻幾乎所有人都愿意飲鳩止渴。 項清塵收起心里的悵然:“不說這些了,你還打算冷眼旁觀?” “有何不可?”正是因為元無憂出手了,她才建議父王按兵不動,就讓元無憂與元浩天父女相斗,到時候等到他們斗到差不多的時候,再來個漁翁得利,豈不是事半功倍? 項清塵垂眼,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阿絡(luò)打著好算盤! 他——就真的只是為報仇拉元浩天下馬,而絲毫不想登帝,君臨天下? 元絡(luò)看著神色淡然的項清塵,心里微動,她相信清塵的診斷,也相信懷王確實是身患絕癥,否則元浩天絕不會養(yǎng)虎為患,更不會重用元無憂和顧家。 可要是清塵真有辦法為懷王拖延壽命呢?到時候清塵是幫懷王還是幫她? 與此同時,宸院。 懷王有些心不在焉的下了一子,目光在對面一邊看書一邊陪他下棋看起來很是三心二意的元無憂。 “父王大人想問寧青其人?” 元無憂無奈的抬頭,看著對面欲言又止了半天都沒問出聲的懷王,干脆主動出聲。 懷王以拳抵唇掩飾窘態(tài)的輕咳了幾聲,他表現(xiàn)的有這么明顯嗎? 瞥了一眼,元無憂目光重新回到書上。 懷王瞪了她一眼,明知道他關(guān)心她,卻偏偏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此人很出色?” “嗯,是個智者?!痹獰o憂翻了一頁書,分神瞥了一眼棋局,補上一子,目光又重回到書上。 懷王微怔,智者?能讓無憂如此形容,那才氣自然非比尋常。 “他是誰?”無憂在楚國將近一年時間,他并沒有過問,當(dāng)時是他給予她的信任。 元無憂指了指棋局:“該你下了,一戰(zhàn)敗楚絕而名揚天下的周國三皇子周青色?!?/br> 懷王很是驚詫:“竟然是他?” “嗯,同時他也是縹緲峰虛無門下現(xiàn)任宗主?!彪m然是個光棍宗主,不對,也不算光棍宗主,這宗門里還有半個她和半個空無魂,加起來,也算有一個門人。 懷王一怔,早看出他的不凡,絕沒想到,竟然是如此的不凡? 懷王將手里的棋子干脆放了回去。 雖然他只是與寧青見了一面,也只是淺談了幾句,可從他救了無憂且還低調(diào)出現(xiàn),不難看出他對無憂是喜歡的,這樣的男子,有著不輸于無憂的智謀,有著尊貴的出身,對于自己喜歡的女子又豈會輕易放棄? 更何況,無憂是如此的出色!若能得到無憂傾心,于周青色而言,恐怕比得到周國皇位更令他上心吧? 一個輕易就能手掌兵馬大權(quán)的三皇子,皇位于他而言,早已經(jīng)是囊中之物,只有他不要的份。 他確實是配得上無憂,可是……周國與大元國相隔甚遠,又事關(guān)重大,絕非易事。 “別在腦中臆想我和他的關(guān)系?!痹獰o憂瞥了一眼面色凝重,宛自沉思的懷王,沒好氣的說道。 懷王暗自搖頭,無憂終歸是年幼,不懂男子對于傾心的女子會是如何的執(zhí)著,所以才會不以為然。 “我和他是師徒關(guān)系?!痹獰o憂淡然宣告。 懷王卻沒理會她的宣告,低頭沉思著,好半響后,他憂慮的問道:“他要一統(tǒng)江山,稱霸天下?” 元無憂詫異的挑眉。 “你沒想過這個問題?”見她如此神色,換懷王詫異了。 元無憂皺眉,她好像真的沒想到這個問題,最初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是因為他是寧青,縱使才氣縱橫,可在她看來,他更灑脫隨性,是縹緲門中傳人,只是似乎有些心結(jié)。 而后來,知道他是周青色后,她恍然大悟,卻似乎真的沒有想過,他也有可能會一統(tǒng)天下,畢竟他站在那位置,這樣的夢想或者心結(jié)似乎更符合他的身份和視野! 可是,她卻真的沒有想過。 現(xiàn)在想來,她心里微涼,她對周青色犯下了主觀大于客觀的意識,無形中將他宇形于寧靜,而非周青色。 懷王一直在觀察無憂的神色! 在他面前,無憂向來不會刻意隱藏自己的情緒,所以此時無憂的情緒,他一覽無疑。 心里說不上來是什么滋味?復(fù)雜中又似乎有些欣慰,他或許不用擔(dān)心自己死后,無憂會孤寂一人了。 這樣才氣縱橫的男子,才是最能夠讓無憂幸福的人。 可是,萬一他也是個重權(quán)大于重情的人呢? 想到會有這樣的可能,懷王的心情霎時沉重的如同壓了塊大石頭。 帝王無情,后宮佳麗三千,無憂豈能容忍這些? 陷入反省的元無憂沒留神懷王的臆想已經(jīng)到了擔(dān)心周青色后宮三千的問題,待回過神來看著他緊皺眉頭滿眼憂慮時,還以為他是在擔(dān)心周青色會有稱霸的野心,到時時局不穩(wěn),大元國內(nèi)戰(zhàn)未停又有外侵。 “他稱不了霸?!?/br> “為什么?” 元無憂胸有成竹的微笑:“楚國并非虛有其表?!比龂ハ嘀萍s已經(jīng)兩百年,再繼續(xù)互制下去個數(shù)十年不是問題,以后如何,不關(guān)她的事。 懷王沉重的心情稍松,無憂的提醒也讓他想到以了還有一個楚國,楚國強悍,號稱天下第一強國,周國若想吞并楚國,絕非易事。 要不是無憂費盡心思,現(xiàn)在大元國與楚國之間戰(zhàn)火恐怕早已經(jīng)燃起了。 不過,這樣一來,無憂與周青色若要走在一起,也意味著要面對著天下局勢的變動,恐怕只得走上兼并三國的路途了,最后豈不是又回到了原點? 懷王眉頭輕皺眉,想著要是周青色不是周國三皇子而只是縹緲峰宗主就好了。 ☆、203本事不小 望江閣,這兩天成為全京城的焦點,人人都知道望江閣在上元節(jié)當(dāng)夜不僅驚嚇到了全城貴人,還令無憂公主受傷。 關(guān)于望江閣少東家的傳聞也暗地里傳的神乎。 縱使全城焦點都投放在了望江閣上,可明面上,京城各大酒樓茶館等訊息最為流通的地方,卻人人諱莫如深,不敢隨意談?wù)撏w。 望江閣是僅供權(quán)貴出入場所,非一般酒館茶樓,一般人根本沒資格踏足。 而今更是涉及到了的幾乎全是京城貴人,在上元節(jié)深夜被禁軍包圍封鎖。 那時候雖是深夜,可因為是上元節(jié),十里燈街燈火通明,徹夜賞燈的游人文人墨客不少。 都親眼看到上至掌柜下至打雜的小廝全都被肅穆懾人的禁軍押解走,聽說還打入了天牢。 正待人們還處在震驚中時,卻沒想到,在天黑之前,被打入天牢的人全都放了出來,不僅如此,望江閣第二天就恢復(fù)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