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想到楚家人時,他又不自覺的想到了楚君逸。 而在想到楚君逸時,顧誠之的目光微暖,就連冰封著的神情也出現(xiàn)了消融。 楚家人算不得家人,但這個人除外。 楚君逸在顧誠之離開后就慢悠悠的起身,又慢悠悠的坐下。 而他這一坐,便是一整天。 深夜時分,房中卻沒有點燈,楚君逸依然坐在那里,幾乎融入到黑暗之中。 其實他經(jīng)常會這樣坐著,在沒有成親之前,一坐就坐上一天,那時候的他無所事事,幾乎是用枯坐來打發(fā)時間。 若是顧誠之看到了,肯定會將他拉去書房,看書也好,寫字也罷,總好過這般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楚君逸嘆了口氣,抬起手臂遮住雙眼。 祝寧說得對,這一年多以來他的確變了很多,就連那么多年的習(xí)慣都改了,全部是因為一個人…… 他早就想到會有這么一天,兩個人的關(guān)系冷淡,各自回歸正軌。 但他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 顧誠之要科舉,要入朝為官,他有自己的理想抱負,他不會一輩子留在楚家。 皇上不會允許,太子不會允許,就連他自己……也在做著離開楚家的準(zhǔn)備。 他們成親一年多,多說再有一年就該和離了。 這樣想著,楚君逸的胸中就是一陣憋悶。 摸黑回到臥室,脫了外衣便鉆進被中。 可楚君逸卻是一點睡意也沒有,只是少了一個人,為什么會覺得屋中冷清的可怕?! 明明那幾年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冷清,明明他一個人活得很好,為什么現(xiàn)在會覺得如此不適?! 楚君逸咬著唇,強迫自己不許再想,用被子蒙住了頭,逼著自己趕緊睡覺。 似睡非睡的一夜過去,楚君逸卻像熬了通宵一樣疲倦。 坐在床上呆愣的看著身旁空出來的位置,楚君逸覺得,他應(yīng)該盡早適應(yīng)沒有顧誠之的日子,不然往后他會覺得更難過…… 苦熬歲月的感覺楚君逸也算是體驗了一把,他從沒想過只是缺了一個人的日子會這么難過。 顧誠之走了三天,可他卻覺得比過了三年還要難熬。 楚老太太對于她送的通房卻沒有被收入房中表示非常非常的不滿意,將楚君逸叫去狠罵了一頓,而且還讓他將通房帶回去。 但是楚君逸怎么會愿意,在看到芍藥時,他是真的想讓她徹底消失,所以對于楚老太太的話他理都沒理。 這三天,楚君逸見到楚老太太的次數(shù)比過去幾年加起來都多,楚君逸知道楚老太太不是為了一個通房,她就是覺得被孫子撥了面子,覺得不痛快。 而且她若是不痛快,就肯定要找別人的不痛快。 反正這事鬧的也挺僵,楚君逸也不怕挨罵,每天過去讓楚老太太罵上半個時辰也算不得事。 每次挨罵歸來,看著空蕩蕩的院子,楚君逸總是會特別的想顧誠之,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特別想見見他。 他知道這樣不對,但他控制不住。 他應(yīng)該戒掉對顧誠之的依賴,沒見顧誠之已經(jīng)躲到了太子那里…… 再回來,就指不定是個什么情況了…… 在秋闈前,楚君逸查看賬目時發(fā)現(xiàn)了幾本從未見過的賬,在秋闈過后便開始細細的查閱。 這是楚三老爺生前留下的,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并沒有隨同其他的鋪子田莊一起交給他,查閱這種賬目有些耗費時間,直到秋闈放榜之前他都沒有查完。 等到放榜之后又出了楚老太太送通房的事,顧誠之離開了,而楚君逸也沒有心思去看。 上午挨完罵,楚君逸也不想回院子便去了前院書房,反正也是一個人,在哪里都一樣。 心情不好直接影響效率,楚君逸一拖再拖就拖到了晚上,再抬頭時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放下手中的賬本,楚君逸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離開。 三房的院子冷冷清清,院子的大門沒有鎖,應(yīng)該是知道楚君逸還沒有回來,所以特意給他留的門。 正房昏暗,但楚君逸早已習(xí)慣,他也沒去點燈,只是摸到桌旁給自己倒了杯水。 茶壺冰涼,沒有人在屋中等他,也沒有人會特意為他準(zhǔn)備溫?zé)岬乃?/br> 楚君逸垂眸靜默,握著杯子的手突然抬起,將杯中水一飲而盡,隨后卻皺起了眉,早上的水怎么到了晚上就變了味道。 將杯子丟回到桌上,楚君逸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進了臥室。 才三天! 站在床前正打算脫衣服時,楚君逸的身體突然顫了一下,隨后連忙伸手扶住床的立柱。 屋中有人!這屋中有人! 楚君逸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挪了一步坐到床上,轉(zhuǎn)頭往身后看去,臉上帶出了錯愕的神情,而瞳孔卻是一陣收縮。 第54章 下藥 在京中的某處別院中,顧誠之正與晉容坐在桌前對弈。 “椅子上面長釘板了嗎竟讓你坐都坐不住。”晉容在吃掉一大片棋子之后,無奈的看著對面不停走神的人。 顧誠之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又拿起一顆棋子落到棋盤上。 “行了行了,沒心思就不下了?!睍x容擺了擺手,問道:“說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沒事?!鳖櫿\之微垂眼眸,低聲說道。 “你當(dāng)我會信?”晉容低著頭,開始一顆一顆的撿棋盤上的棋子,“你都在我這里窩三天了,偏偏還不說出了什么事,再呆下去父皇就該來問情況了?!?/br> “再過兩天我就走……”顧誠之有些氣弱。 “楚家人找你麻煩?”晉容抬起頭問他。 顧誠之猶豫了一瞬才道:“也不算是……找我麻煩?!敝饕撬约合氩婚_。 “他們做了什么?”晉容皺眉問道。 顧誠之:“……” 晉容見他沒有要說的意思,當(dāng)下嘆了口氣。 “我真沒事?!鳖櫿\之頓了一下又道:“就是有點煩了,出來散散心?!?/br> 晉容狐疑的瞥了他一眼,低頭接著收拾棋子。 顧誠之干笑著幫忙。 離開楚家已經(jīng)是第三天,從早上開始,顧誠之便覺得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事要發(fā)生。 晉容就是見他這幅坐立不安的樣子才會開口問他。 “啪”的一聲脆響,一個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而茶杯的主人則是有些僵硬的維持著端著茶杯的姿勢。 晉容抬起頭,放下手中的書,沉聲道:“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br> 盯著地上的茶杯愣了片刻,顧誠之突然站起身來,臉色凝重得可怕。 晉容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我要回去了。”顧誠之轉(zhuǎn)頭看向晉容,眼中似在醞釀著一場狂風(fēng)暴雨。 “現(xiàn)在?”晉容看了一眼窗外,夜幕已至,再過兩個時辰就該宵禁了。 “肯定是出事了,我要回去!”顧誠之的感覺一直很準(zhǔn),這種心悸的感覺也只在顧二老爺和顧二太太出事的時候出現(xiàn)過,當(dāng)時他沒有在意,再后來便得到了父母過世的消息。 現(xiàn)在與他親密的人便只剩下一個,能讓他產(chǎn)生這種感覺的人也只有他一個! 晉容見他實在是急迫,便點頭讓他離開。 顧誠之全身都繃得死緊,給晉容行了個禮就快步離開。 剛一踏出房門,心悸的感覺更加強烈,顧誠之心急如焚,也顧不得合不合規(guī)矩,直接使用輕功一路往楚家奔去。 “走了?”晉容的語氣淡淡。 “是。”站在屋中的侍衛(wèi)低頭回答。 “往哪個方向走的?”晉容屈著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擊著桌面。 “往濟安侯府的方向去的。”侍衛(wèi)接著回答。 若是顧誠之走大門,騎馬離開,他們還不一定能那么快判斷出顧誠之走的方向,可他偏偏是用輕功在趕路,走的還是一條直線,直線的盡頭就是濟安侯府附近。 晉容抬手揉了揉眉心,他早就在懷疑了,顧誠之沒把楚家人當(dāng)回事,這次會跑到他這里來多半是因為楚君逸,結(jié)果呆了沒幾天又急巴巴的趕了回去。 思索一番,晉容還是嘆了口氣。 顧誠之一路飛奔著往楚家趕,心悸的感覺時不時的傳來,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 到了濟安侯府,顧誠之也沒有叫門,直接飛檐走壁的落到三房的院子。 院子的大門敞開著,明明已經(jīng)到了落鎖的時間,但守門的人卻沒有鎖門。 顧誠之的心瞬間便涼了半截,幾步竄到正房前,正房的門關(guān)著,房中沒有點燈,一切與他離開前一模一樣,除了這院子鬼氣森森,沒有一點活人的跡象。 突然,房中發(fā)出幾聲悶響,顧誠之目光一暗,直接沖進了臥室。 臥室中有兩個人,一個女人穿著紗衣薄裙,衣衫半解,臉上卻帶著惶恐之色,回頭見到顧誠之時,更是帶出了幾分驚恐。 這個女人便是楚老太太送來的通房,芍藥。 而床上還半靠半躺著一人,臉色蒼白如雪,目光時而渙散時而狠厲,下唇被緊緊的咬著,鮮血順著線條優(yōu)美的下顎一路下滑,胸前的衣領(lǐng)都被染紅了一片。 地上凌亂的丟棄著枕頭和一些擺飾。 那一瞬間,顧誠之全身血脈幾乎都要凝固成冰,胸中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 幾步上前拍出一掌,直接將芍藥擊飛出去,芍藥將臥室的窗戶撞破,摔倒院子中滾了幾圈,撞到前頭書房才停了下來。 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礙眼的人已經(jīng)不見了,顧誠之赤紅著雙眼去看楚君逸的情況,在他想將人抱住時,卻被楚君逸伸手揮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