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我沒事?!背莅茨拖滦闹胁话病?/br> 見他這樣說,顧誠之也不再問他,只是牽著他的手離開。 楚君逸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出神。 他早該想到的,平時有一點響動便會醒來的人怎么可能會在他起身時還沒有察覺。 顧誠之走了一會兒便停了下來。 楚君逸一直在走神,顧誠之停下的時候他沒有注意,腳步未停的直接撞到了他的身上。 顧誠之轉(zhuǎn)身時就見楚君逸直挺挺的朝他走來,挑了挑眉卻沒有提醒他,等到楚君逸撞到他身上時才抬起手幫他揉了揉被撞到的鼻子和下巴。 楚君逸拍開了顧誠之的手,白了他一眼才揉了揉有些酸澀的鼻子。 顧誠之的唇角微微勾起,也不多話,只是靜靜的看著。 “你知道我會去見他?”楚君逸見四周都是樹,說話應該也不會被聽到,便悶聲問道。 “不知道?!鳖櫿\之在他起身時就醒了,但他有些不放心,所以才會跟著楚君逸出門。 楚君逸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那你……聽到了多少?” “都聽到了?!鳖櫿\之瞥了他一眼。 楚君逸:“……”他就知道! “你又沒做壞事,聽到了也沒什么?!鳖櫿\之安慰道。 楚君逸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他已經(jīng)沒有勇氣再問他相不相信轉(zhuǎn)世了…… “等會兒收拾一下,吃過早飯就該離開了?!鳖櫿\之見他點頭,便牽著他往回走。 楚君逸心里五味雜陳,什么滋味都有。 莊二爺起了個大早,見柳四爺也醒了便一起去井邊打水。 早上空氣清新,井邊也沒有人,莊二爺打了水就倒進盆里,痛痛快快的洗了把臉,一抬頭就看到了顧誠之,他笑著打招呼:“老顧,你……”話未說完,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下面的話也都被卡在了嗓子里。 顧誠之牽著楚君逸的手一直走到井邊才放開,動手打了一桶水,然后問道:“用完了嗎?” 莊二爺見他指著自己用過的盆,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顧誠之剛想接過來,一旁的柳四爺木著一張臉將他手上的空盆遞了過去,顧誠之挑眉接過。 兩人都梳洗一番,顧誠之將盆中水倒掉,然后又將空盆還給了柳四爺。 柳四爺木著臉接過。 楚君逸全程都在走神,顧誠之讓他洗臉他就洗臉,讓他離開他就跟著顧誠之離開,壓根就沒發(fā)現(xiàn)身旁的兩人神情詭異到爆。 目送著他們走遠,莊二爺默默的轉(zhuǎn)頭看向柳四爺,兩人相顧無言,各自梳洗結(jié)束便默然離開。 用過早飯,與房東一家辭別,馬車駛過村東頭,楚君逸忍不住的掀開了車簾往外看去。 茅屋前已經(jīng)擺開了陣勢,香案蠟燭、黃紙朱砂,一個穿著花哨的矮胖女人正在繞著虎子轉(zhuǎn)圈,口中還念念有詞。 外圍站了一圈人,虎子的爹娘、里正、街坊鄰里,就連六子的爹娘也在,他們的神情各異,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虎子看。 虎子原本正耷拉著腦袋,聽到馬車駛過的聲音,身子微動,緩緩的抬起了頭,幾輛馬車駛過,就看到了掀開簾子的楚君逸,他扯了扯嘴角,卻根本笑不出來,最后只是默默的點了下頭。 楚君逸一直在窗邊看著,直到馬車駛離了這座村莊,才將簾子放了下來。 顧誠之若有所思的坐在一旁,時不時的會往楚君逸身上看一眼。 楚君逸心中抑郁,暈車的感覺也更加強烈,皺起眉揉了揉額角,見顧誠之就在身邊便直接靠到他身上,聲音有些沉悶,“我難受……” 見他如此,顧誠之伸手撫上了他的背,緩聲說道:“那你睡一會兒。”他的聲音輕緩,但面色卻有些凝重。 他能感覺到楚君逸在緊張、在掙扎,也能感覺到楚君逸有事瞞著他,楚君逸不想說的事他不應該去問,但他的心里還是會覺得不舒服。 楚君逸沒有睡,他睡不著,懸著的心慢慢的放了下來,顧誠之的感覺有多敏銳他是知道的,而他的掩飾隱瞞估計顧誠之心里也有數(shù),但他沒有詢問,這讓楚君逸有些失落的同時也松了口氣。 在問顧誠之是否相信轉(zhuǎn)世時,他是真的有想過要告訴他,但聽到了他的回答,楚君逸退縮了。 他不是不信顧誠之,只是不敢信而已。 這個世界對于異類是個怎樣的態(tài)度,看看剛才的虎子便知道了,虎子選擇活下去,就要忘記原本屬于自己的身份,而去頂替另一個人。 若非如此,他的下場或許就是一輩子的茅屋,或是……死亡。 他的事情絕不能讓楚家人知道,就算是現(xiàn)在都有人想要他死,若是知道了他的情況…… 顧誠之倒是不會想他去死,但他會作何反應卻是無法預測,楚君逸不敢賭。 他承認,他貪戀顧誠之對他的好,越是這樣也就越不敢告訴他,因為他受不了顧誠之也用異樣的目光看他,即使是想一想也覺得難受得不行。 說他自私也好,虛偽也好,但他是真的不敢將事情和盤托出。 或許日后的某一天他會告訴顧誠之,但絕對不是現(xiàn)在。 隊伍走了半日,聶老先生突然想到不遠處也有一家書院,名為圍山書院,到達圍山書院時已是傍晚時分。 這家書院不算大,名聲也不顯,但這里的山長卻是聶老先生的同窗好友。 因為書院的房屋不夠,一行人便住到了附近的寺院中。 次日一早,聶老先生便帶著一群弟子去了圍山書院。 正午過后,楚君逸告了聲假,便獨自離開。 “老顧老顧,下午也沒有事,跟我們一起出去走走?”莊二爺見顧誠之是一個人,當下就要招呼他一起出去。 “你找誰呢?”柳四爺見他一直在張望,有些奇怪道。 “你說呢?!鳖櫿\之瞥了他們倆一眼。 莊二爺:“……” 柳四爺:“……” “你找……楚六爺?!”莊二爺抽了抽嘴角,忍不住說道:“老顧,你現(xiàn)在這樣……” “楚六爺先回去了?!绷臓敶驍嗔饲f二爺?shù)脑?,又道:“剛才他跟師父說想要先回寺院?!?/br> 顧誠之眉頭一蹙,點了點頭道:“那我也回寺院一趟,就不跟你們一起去了?!?/br> 等到顧誠之離開后,莊二爺?shù)哪樁伎彀c了,“你說老顧現(xiàn)在……就一眼看不到人都要過去找……” “你別管了,他們倆的事……我們插不上手的。”柳四爺無力道。 “他們倆若是搞到了一起,我真的一點也不會覺得奇怪?!鼻f二爺揉了把臉。 柳四爺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回到寺院,顧誠之直接回房卻沒有看到人,逛了一圈看到一個小沙彌,問了一下才知道楚君逸是去了前殿。 還沒進到殿中,顧誠之就看到楚君逸正坐在佛前,耷拉著腦袋不知在想著什么。 “這次又準備在佛前想什么?!”顧誠之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問道。 楚君逸的身子一僵,藏在袖子里的手相互握緊。 顧誠之走到楚君逸的身側(cè),坐到了蒲團上,偏頭問道:“又打算出家?” “不是……”楚君逸悶悶的道。 “那你坐在這里是要干什么?”顧誠之看著他問道。 “我就是……”楚君逸心里發(fā)慌,有些話沒有細想便說了出來,“你覺得虎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虎子?”顧誠之一愣,目光有些怪異,“你這兩天就一直在想他?” “也……不是……”楚君逸回答得很心虛,他想的其實是自己。 “他的父母都在,還能有什么事。”顧誠之不以為意道。 楚君逸面露苦笑,他一直記得臨走前虎子眼中的悲傷和絕望,即使日后他能生活得很好,可這件事也永遠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顧誠之是因為不信,所以才會不在意。 但他忘不了,拖得越久心里便越是忐忑,他來這里不是想要出家,只是心中不安,想要尋求一些平靜而已。 佛寺清幽,的確有安定人心的作用,他會來這里是因為前殿供奉的是大肚彌勒佛,也被稱作未來佛。 佛家講究修輪回,度苦厄。 他不懂,也不想懂。 但他很想問問,“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那是否也能容得下他這個異數(shù)之人?! 看向身旁的顧誠之,楚君逸更想知道的是:這個人,能否容得下他…… 顧誠之注意到了楚君逸的目光,一如之前的復雜,他將這幾日的事情又想了一遍,突然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了楚家人?!” 虎子的父母會因為孩子的幾句胡話而去找神婆,那在楚君逸被判定妨礙家中子嗣時,楚家人又是怎么對他的?!他會去找虎子說那些話,是不是想到了以前的自己?!在看到虎子被一群人圍觀作法的時候,是不是想到了楚家人當初做的事?! 楚君逸被他問得一愣,抿著唇搖了搖頭。 但顧誠之卻沒有將他的否認當真,楚家在他眼里就沒幾個好東西,對待一個孩子都能那么殘忍,在最開始還指不定做過什么事。 “以后不會再讓他們欺負你了。”顧誠之鄭重承諾。 楚君逸心神俱顫,除了感動以外,更多的卻是愧疚。 他沒有把事情說出來,而且還在不經(jīng)意間誤導了顧誠之,但聽到顧誠之這樣說,原本想說的話卻是再也說不出口。 顧誠之對他越好,他就越不敢說出來。 有些事情在沒想到之前都會選擇性的遺忘,可一旦起了心思便怎么也壓不下去。 這幾天在楚君逸的腦中一直有兩個聲音,一個讓他多信任顧誠之一些,不要把事情壓在心底;另一個則是讓他多想想虎子,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告訴別人。 這兩個聲音不停的爭吵,吵得楚君逸一點心情也沒有。 這一下午,楚君逸就在說與不說之間猶豫,而顧誠之則是陪在他的身邊。 離開圍山書院之后,隊伍便馬不停蹄的往京城趕,馬上就要到七月份,總要留有休息的時間。 回到京城已是七月初,聶老先生大手一揮,直接給他們都放了假,準備秋闈的準備秋闈,其余人回家休息幾天。 濟安侯府還是同往常一樣,并沒有因他們的離開而發(fā)生變化。 回府之后先是給楚老太太請安,楚老太爺正巧也在。 請安過后兩人便離開了,回到院中,楚君逸忍不住說道:“五哥竟然也要參加秋闈,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