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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下無雙(重生)在線閱讀 - 第172節(jié)

第172節(jié)

    卻是強忍下心頭的怒氣,打開車門,拉了一個人下來。下站的耆老距離馬車明顯更近些,車門打開的一瞬間,只覺一陣涼氣撲面而來,連帶的車里好像還有什么其他物事,剛要細看,卻不妨楊興已是關(guān)了車門,扯著剛下來的人就往前走。

    只是剛走了兩步,就被推開,卻是那文吏打扮的男子忽然趴在地上劇烈的嘔吐起來。

    “喂,你有完沒完???”楊興明顯有些不耐,壓低聲音沖那人吼道。

    “我——”男子想要解釋,哪知一張嘴又吐了起來,好半晌才直起頭,神情蒼涼,“楊將軍,我,我也不想?。 ?/br>
    一想到這幾日的糟心日子,真真是生不如死啊。只任憑是誰,和這么一車子東西呆在一起怕是都不會好了!以為誰都是那些軍營里的糙漢子嗎,若非不會駕車,不然,怎么也要鬧著當車夫??!

    楊興橫了男子一眼,咬牙上前揪了此人繼續(xù)大踏步向前,到了堂上,也不理眾人,竟是朝著成弈的方向躬身拜倒:

    “靖海關(guān)守將楊興見過少國公,末將來得晚了,讓少國公您受苦了……”

    堂上頓時鴉雀無聲,潘仁海的臉色更是一下變?yōu)殍F青——楊興此舉,竟是比自己所能設想的最壞的情況還要糟糕。

    被楊興拉的跌跌撞撞的漢子無比憋屈的抹了把臉——

    早知道這些當兵的都是性情中人,可放眼堂上,全是赫赫權(quán)貴,自己可不敢跟他一樣率性妄為。

    當下拼命掙脫楊興的手,顫顫巍巍在中間跪下,沖著堂上眾人道:

    “東峨州知府衙門書辦肖明亮見過各位大人。”

    “肖明亮?”潘仁海最先接話——楊興的模樣分明對成家死心塌地,還是不要讓他有開口的機會好,當下順著肖明亮的話頭道,“是鄧斌派你來的?既從邊關(guān)來,那里現(xiàn)在情形如何,咱們大周有幾座城池被毀,百姓可有安置?”

    連珠炮似的發(fā)問,竟是把憂心朝局的忠臣形象演繹的淋漓盡致。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肖明亮,至于成弈和楊興,則明顯被忽略了。

    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多貴人,肖明亮明顯更加無措,半晌才道:

    “邊關(guān)啊,那里一切都好。百姓也好著呢……”

    話沒說完,就被潘仁海打斷:

    “昏聵!什么叫一切都好!東泰人攻破靖海關(guān),兵臨城下,百姓怎么會安好!”

    語氣里是絲毫不加壓制的慍怒。

    肖明亮吃了一嚇,伏在地上不住磕頭,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卻不妨旁邊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

    “這位大人身居京城,知道的倒是清楚。只是,誰說靖海關(guān)破了?”

    卻是楊興,聽潘仁海如此說,早氣不打一處來——

    虧得我們兄弟在邊疆浴血奮戰(zhàn),這些達官貴人不出一點兒力不說還陷害功臣,這會兒竟然連靖海關(guān)被攻破這樣的謠言都放出來了,如此空口白牙說瞎話,還要不要一點兒臉了。

    “楊將軍,靖海關(guān)被破不是你之前親口所言嗎?”華婉蓉一口銀牙幾乎咬碎——夫君嚴釗血書中所言,怎么可能是假的。怪不得楊興會來京城,這會兒明顯瞧出是來跟自己打擂臺的。也不知那陳毓用了什么手段,竟是哄得楊興如此聽話!

    一時心中又是驚懼又是惶恐,卻也明白,自己無論如何必得咬死之前所說的,不然,嚴華兩家必然在劫難逃,至于自己,別說榮華富貴,能落個囫圇尸首就不錯了。

    “將軍本是深明大義之人,不然也不會浴血邊關(guān),現(xiàn)下國難當頭,想想那些依舊在戰(zhàn)場上沖殺的袍澤,將軍可也莫要為了些蠅頭小利做了糊涂事才是啊……”

    “楊興!”潘仁海也臉色一沉,怒斥道,“你是大周的臣子還是他成家的私兵?東泰人擁兵犯邊,邊關(guān)正是用人之際,你不思保家衛(wèi)國,卻私自跑回京城,本來念在你好歹也曾為國效勞,不予追究也就罷了,竟是越發(fā)放肆,竟敢為了維護成家就胡言亂語,這般妄為,可對得起那些和東泰人血戰(zhàn)的將士,可對的起依舊在東泰鐵蹄下哭號的一眾百姓?”

    其他人聽得越發(fā)糊涂。這幾人吵來吵去,到底靖海關(guān)守住了還是沒有?。?/br>
    果親王卻是蹙了下眉頭,臉色已經(jīng)沉了下來——怪不得皇上會氣的中風,卻原來朝政竟是已然亂成了這般模樣嗎。

    “啊,那個,大人,”肖明亮也終于完全回過神來,終于意識到自己回來是干什么的,抹了一把汗忙不迭道,“你們是不是弄錯了,靖海關(guān)真沒破?。〔坏珱]破,咱們軍隊還取得了大捷呢!咱們狀元爺厲害著呢,一眼瞧破了東泰人的詭計,還拉開了震天弓,啊呀呀,東泰人頓時被嚇破了膽……”

    畢竟是文人,肖明亮描繪的那叫一個栩栩如生,說道激動處,甚而開始手舞足蹈。

    把個潘仁海氣的頭上的青筋都迸出來了——靖海關(guān)大捷?還拉開了震天弓?拉弓人竟是陳毓?!還有比這更扯的嗎?

    還以為這肖明亮好拿捏些,倒好,竟是比那楊興還會胡說八道!

    朱開義也好險被氣樂了,用力一拍驚堂木道:

    “閉嘴!”

    力氣太大,那驚堂木一下蹦了起來,又“噠”的一聲落在地上,正凝神思索的果親王抬頭,不悅的看了朱開義一眼。

    朱開義頓時有些訕訕:

    “王爺恕罪。實在是這廝也太會編了!六首狀元陳毓的威名誰人不知,只再怎么厲害也改變不了他是文狀元的事實,這肖明亮竟說他拉開了震天弓,明擺著在說謊??!”

    “說謊?”楊興已是不耐煩再和這些貴人老爺糾纏下去,當下冷笑一聲,“虧得陳大人有先見之明,早想到你們定然會胡攪蠻纏不肯認罪!你們看,這是什么?”

    說著,反身回馬車旁,探手從里面拽出兩個大麻袋來,伴隨著麻袋跌落的還有好幾塊碩大的冰冰。

    楊興一手提了一個袋子,朝著二皇子、朱開義并潘仁海面前扔了過去:

    “你們自己看!”

    麻袋“咚”的一聲墜下,發(fā)出一聲悶響,嚇得幾人身體猛往后一縮,顫聲道,“這里面,這里面是什么東西?”

    “你們自己瞧啊?!睏钆d一哂,“怎么,方才不是還標榜自己忠心為國嗎,卻竟然連這個膽子都沒有?”

    “好。老夫倒要看看,這里面是什么東西!”朱開義漲紅著臉道,說著一指阮筠,“阮大人,你去驗一番?!?/br>
    卻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到底是什么東西,竟能證明楊興的話!

    阮筠雖是也有些心驚膽戰(zhàn),卻也不敢不去。當下只得來至堂下,又吩咐差役上前拆開麻袋,然后探頭往里面瞧了一眼,卻嚇得面色煞白,“哎呀”一聲跌坐在地。那幾個差人也明顯看到了里面的物事,雖是沒有阮筠那么夸張,也個個面無人色。

    “真是膽小鬼!”楊興哼了一聲,上前倒提起幾個麻袋,手一翻,一面的物事完全傾倒出來,待看清到底是什么,包括果親王和太子在內(nèi),全都站了起來——

    竟然全都是人的耳朵!

    ☆、第206章 206

    這下不獨一眾離得近的百姓紛紛驚呼失聲,往后邊躲避不及,便是堂上諸位大臣,也驚得眼睛都有些發(fā)直。

    至于潘貴妃等人,一向居于深宮內(nèi)院,何曾見過這般血腥場面,登時嚇得花容失色,各自捂著嘴干嘔起來。

    而最慘的則是華婉蓉,那堆成小山似的耳朵,可不就在她的軟床旁邊?甚而楊興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抖動麻袋時還好巧不巧掉了五六只耳朵正好落在華婉蓉身上,饒是華婉蓉再是心思詭譎,也被嚇得魂兒都飛了,卻偏又行動不便無法移動,頓時嚇得大聲尖叫起來,越發(fā)瘆的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會,怎么會這么多耳朵?”潘貴妃最先控制不住直著嗓子道。

    卻不妨一陣笑聲忽然傳來,眾人齊齊回頭,可不正是成弈?瞧著地上堆在一起的人耳朵竟是喜笑顏開、開心至極。連方才還滿臉慍色的果親王臉上也露出了微笑,神情中更有些急切:

    “楊將軍,這些全是,東泰人的?”

    太過激動之下,竟是止不住屏住呼吸——

    自大周有國以來,和東泰人也打了有幾十仗了,雖說各有勝負,可每次即便取勝也是險勝,不然皇上也不會聽說東泰來朝那般激動。

    可眼下瞧著堆在地上的耳朵怕不有一兩千只,若然真是東泰人的,可真真算是一次大捷了。

    “不錯!”楊興驕傲的一挺胸脯,“九月十四日破曉時分,東泰人悍然叩關(guān),先是派出六十余名捆著火藥的士兵妄圖炸毀我靖海關(guān)城門,被狀元公陳毓一眼識破,震天弓下,盡數(shù)倒飛入己方陣營之中……郭將軍身先士卒,酣戰(zhàn)將近兩個時辰,當場殲滅東泰賊人一萬三千二十六人……”

    說著神氣的一指地上的那些耳朵:

    “這些不過是其中的一部分罷了!”

    口中說著,對陳毓越發(fā)佩服的五體投地——

    知悉嚴釗的jian計后,鄧知府的意思本來是立即派人飛馬京城,怎么也要搶在華婉蓉前面趕到才好,卻被陳毓制止。當時陳大人說“人心險惡,不可不防”,又說,“國難當頭,怎么能再放任那些宵小任意妄為?”

    然后就讓人快馬加鞭趕回靖海關(guān),運了這些耳朵回來。

    便是自己,原還想立即回靖海關(guān)呢,也被陳大人攔住,只說“一事不煩二主”,還說“京城那里怕是早已得聞自己的名字”,令自己只管前往京城。

    自己還想著,那些大人物,怎么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呢?誰知道那華婉蓉竟果然口口聲聲用自己來誣陷成陳兩家。

    得虧自己來了,不然,外人怕是真會信了這個女人。

    更神奇的是陳大人也太神機妙算了吧,事情的發(fā)展分明和他預料的一分不差,竟是自己人都來了,那些貴族老爺們還有臉口口聲聲指責自己說謊!決定了,他們要是再敢胡言亂語,自己就把這些耳朵塞到他們嘴里去。

    “殲滅東泰一萬三千多人?”果親王喃喃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數(shù)字可不比之前兩國發(fā)生戰(zhàn)爭時殲敵數(shù)量總和的一半還多?

    “那我軍呢,我軍傷亡多少?”

    果親王的語氣明顯有些急切,一下站起身形,手也不自覺的攥緊——只要我軍陣亡人數(shù)控制在萬人以內(nèi),那這一戰(zhàn),確然算是一場大捷了。天知道眼下正處于風雨飄搖中的大周,有多需要一場大捷——皇上昏迷不醒,要是再來一場敗仗,必然民心潰散,朝局混亂之外,真不好說會發(fā)生什么可怕的事。

    聽果親王問起這點,楊興更加驕傲,挺著胸脯道:

    “我軍傷一百七十六人,無一人陣亡?!?/br>
    說著從懷里掏出一份受傷將士名單,雙手呈給果親王。

    卻不妨果親王仿佛傻了一般,竟是一直僵立在位子上,瞧著楊興兩眼發(fā)直——

    自己這會兒真的幻聽了吧?殺了那么多東泰人,大周將士竟然僅僅付出一百余人將士受傷的代價?

    楊興就是再遲鈍,也立即明白了果親王的想法,咧著嘴一笑道:“別說王爺聽了不信,我們當時清點完之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呢。那震天弓果然是一把神弓呢,王爺您不知道,陳大人那么幾只震天箭射出去,東泰人直接嚇蒙了,他們自己互相踩踏而死的怕不就有五六千人……”

    以致大周將士沖殺出去,簡直如同虎入羊群,殺的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好!”一陣叫好聲忽然響起。

    卻是楊興聲音極為洪亮,不獨近處耆老聽得清楚,便是遠處簇擁在街口的惶恐百姓也全都聽了個正著,人群頓時激動之極:

    “啊呀,聽到了沒?靖海關(guān)沒破!”

    “可不,東泰小兒犯邊,結(jié)果卻自己燒死了自己!”

    “被咱們殺了一萬多人呢!”

    “還想殺到咱們京城,有陳大人和郭將軍在,管保叫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也有那沒聽清楚的覺得奇怪,那什么郭將軍一聽就是守邊大將,陳大人又是什么人?

    不問不當緊,一問那些轉(zhuǎn)述的人就更來勁:

    “兩年前的六首狀元陳毓還記得不?陳大人就是咱們這位狀元爺啊,這次靖海關(guān)大捷,就是狀元爺先拉開了震天弓,一箭射出去,哎呀,你不知串了一串多長的糖葫蘆……然后郭將軍大喝一聲,東泰小兒速速受死……”

    聽的人只覺得目眩神移,神情迷醉,恨不得親自跑到靖海關(guān)看一眼才好。

    “那這個女人是怎么回事?”又有人指著癱在堂下的華婉蓉道。

    “是啊?!比藗兣d奮的神情減退了些,好像這個女人之前可是口口聲聲說,是陳毓勾結(jié)東泰人,更放了東泰人入關(guān)……

    “這女人是個瘋子吧?”

    “什么瘋子啊,我瞧著她才是東泰人一伙的吧?不然怎么竟然紅口白牙,把這么大一盆臟水潑到國公府和陳家身上?”

    “可不,若非楊將軍到得及時,說不好國公爺和陳大人的家族都得被治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