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要真是那樣,別說韓伯霖一個小小的舉人,即便再大的官怕是都保不住。 太過畏懼之下,本是義憤填膺圍在周圍的人群頓時慢慢往旁邊散開。 梅氏氣的渾身都是哆嗦的,一咬牙,就要撲過去跟韓慶拼命,卻被趕來的韓伯霖和陳毓一起攙住。 即便方才韓慶的模樣明顯是沖著陳毓幾人來的,陳毓的模樣卻依舊平津的緊,沖著韓伯霖溫聲道: “姐夫你扶老太太去堂上坐,今兒個是姐夫和jiejie的大喜日子,眼看吉時就要到了,可不要錯過才好?!?/br> “小毓——”韓伯霖哪里肯,還要再說,卻被走過來的另一人打斷,“伯霖你聽我兄弟的,只管照樣拜堂便是。” 說著轉(zhuǎn)向韓慶,冷聲道: “韓百戶好大的威風(fēng),只是這里可不是你韓家,想要放肆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么大的臉面?!?/br> 韓慶沒想到,竟有人明知道自己身份,還敢這么強硬的跟自己叫板,待定睛細(xì)看,瞧清楚說話的人是誰,臉不禁白了一下,失聲道: “顧大人?” 心里卻是翻起了驚濤駭浪—— 宗族那邊自己一早就放出話來,膽敢有前來和大房交好的,就是要和二房為敵。 至于梅氏娘家那邊,根本沒有什么能上得了臺面的親戚。 雖然知道女方倒是出身不俗,乃父陳清和是方城府知州,可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這里可是鹿泠郡,陳清和的手焉能伸的這么遠(yuǎn)?等他反應(yīng)過來,勾結(jié)逆賊想要叛國的罪名已是被自己打成鐵案。 本來特意準(zhǔn)備好了要在韓伯霖新婚之日演一出好戲,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這才剛一出場,就被打了一悶棍—— 顧云飛可是堂堂五品守備,之前也沒聽說過他和大房這里有什么交集啊,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忽然想到一點,哎呀,自己怎么忘了,好像之前聽說顧云飛也是方城府人,難道說是因為這一點,所以受了陳清和的托請,來幫著撐撐門面? 畢竟,陳清和老家可也是江南一帶,怎么也不可能和世代居住方城的顧家人有多深的交集才是。 越想越覺得對,當(dāng)下忙賠了笑臉道: “倒不知道顧大人也在,下官失敬?!?/br> 下一刻卻是上前一步,放緩了聲音道: “顧大人乃是正人君子,可不要被那起子小人給利用了才好。這會兒不便和大人細(xì)說,但委實是下官接到鎮(zhèn)府司密令,今日到場的人中有叛國逆賊……” 再是有故人之托,可聽到和叛國有關(guān),再有鎮(zhèn)府司的名頭,就不信顧云飛還敢趟這個渾水,畢竟頭上官帽來之不易,更不要說顧云飛的五品守備的烏沙可全是拿性命拼來的。 這般想著,嘴角現(xiàn)出一絲得意——等顧云飛離開,大房也好,陳家也罷,都只能落得個鋃鐺入獄的下場。 “你的意思是,你是奉了鎮(zhèn)府司的密令前來抓人的?”本來聽了韓慶那番義正詞嚴(yán)的話,顧云飛還真以為韓家犯了什么大事呢,待聽說韓慶竟是奉了鎮(zhèn)府司的令,嘴角不禁直抽,有些揶揄的瞧了徐恒一眼,“哎呦呵,竟是和鎮(zhèn)府司有關(guān)嗎?” 要知道不久前徐恒才拍著胸脯跟陳毓保證過,有鎮(zhèn)府司撐腰,以后陳毓想要橫著走都行,倒好,這么快就有人跑來拆臺了—— 這可是陳毓最重視的jiejie的婚禮,竟是被徐恒的手下給攪鬧了,這臉可要往哪兒擱? 徐恒何嘗意識不到這一點,只氣的臉都綠了,忙安撫性的拍著陳毓的背,苦著臉道: “兄弟,都是老哥辦事不利,沒料到鎮(zhèn)府司竟有這般蠢貨,你放心,今兒個這事,老哥一定給你個交代?!?/br> 一句話說完,大踏步上前,照著韓慶就是“啪啪”兩耳光,臨了又踹了一個窩心腳: “混賬東西,這里也是你撒野的地方嗎?還不快滾!” 韓慶一下狼狽無比的跌坐在地上,臉上的笑意頓時凝結(jié),連帶著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懼—— 要知道徐恒的官職和顧云飛一樣,也是一步步拼殺來的,再加上鎮(zhèn)府司的鐵血,這些年來不知手刃過多少人,身上的殺氣一旦不加遮掩,怎么是韓慶受得了的? 以致韓慶忽然有一個不好的念頭——不會歪打正著,這些人還真是異族兇人吧? 不然,怎么這么濃的殺氣? 雖然之前想要憑著這個名頭給大房和陳家定罪,卻無論如何不想真碰到鐵赤那些人,不然真把把小命搭上去那可就虧大了啊。 太過恐慌之下,竟是連刀都拔不出來,直沖著顧云飛并身后兵丁道: “顧大人,快調(diào)人來,這些人是逆賊鐵赤黨羽!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這些逆賊拿下!” 那些兵丁也被眼前情形嚇傻了——對方竟真敢對百戶大人出手不說,下手還這么狠!等回過神來,忙紛紛亮出武器,卻被徐恒的殺氣壓著,愣是不敢上前。饒是如此,卻依舊刀尖朝里,徑直指向陳毓并徐恒等人。 聽說竟是異族賊人,那些親戚嚇得忙往后退,卻不想一陣笑聲忽然響起,眾人抬頭看去,卻全是一愣—— 守備大人顧云飛是不是嚇得傻了,不然,怎么笑成這般德性? 那邊徐恒的臉卻更黑了,便是他那兩個手下,也互相對視一眼——之前已然查知鎮(zhèn)府司可是出了內(nèi)賊,莫不是和這韓慶有關(guān)?怪不得千戶大人之前不許自己等人宣召韓慶。 徐恒臉卻是更黑了,見韓慶轉(zhuǎn)身想往后跑,強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后衣領(lǐng)子,狠狠的摜倒在地后,一腳踩在韓慶臉頰上,邊腳上用力邊冷笑道: “韓慶,你好大的狗膽!你方才說,我是誰?” 韓慶只覺腦袋都快被人踩碎了似的,從小到大都是順風(fēng)順?biāo)模鞘苓^這般苦楚?竟是鼻涕眼淚流了一臉都是。邊慘叫著邊胡亂叫人救命: “逆賊!竟是連鎮(zhèn)府司的人也敢打。真是吃了熊心豹膽,快放了我,不然把你們碎尸萬段!顧大人,救我,你們,快上啊……” 無奈顧云飛始終抱著雙肩,一副百無聊賴等著看笑話的模樣。 那些兵丁好歹還有些忠心,你推我搡的慢慢上前,冰冷的刀尖距離徐恒越來越近。 還敢威脅自己了這是?徐恒俯身單手提起韓慶,照著雙頰又是來來回回數(shù)十個耳光: “瞎了眼的蠢貨,你說爺爺是逆賊?爺爺瞧著,你才是黑了心肝的內(nèi)jian!” 口中說著,從懷里摸出千戶腰牌,沖著已是做好了沖鋒準(zhǔn)備的那些兵丁厲聲道: “鎮(zhèn)府司辦案,不想死的把兵器全都扔了!” ☆、第103章 遭報應(yīng)了 一句話出口,除了陳毓幾個外,全場人都蒙了—— 韓慶不就是鎮(zhèn)府司的百戶嗎?怎么大房這里的賀客中也有鎮(zhèn)撫司的,而且瞧模樣,竟是比韓慶還要兇殘! 韓慶雖是被揍得頭暈眼花,卻是依舊聽清了徐恒的話,卻是不要命一般一臉血的朝著顧云飛嚎了起來: “什么鎮(zhèn)撫司,這些人全是鐵赤逆賊,竟敢冒充我鎮(zhèn)府司的名號,顧大人……“ 卻被徐恒的手下打斷: “韓慶,你他奶奶的還真是能作,千戶大人的令牌你沒瞧見嗎?還敢在這里胡咧咧?” “千戶大人?令牌?”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韓慶終于意識到不對,待勉強睜開腫脹成一條縫眼睛,入目正好瞧見徐恒手里的腰牌,身子一軟就癱在了地上—— 竟然真的是千戶大人?而且徐千戶,那不就是徐恒?之前早聽聞過這位的鐵血,乃是鎮(zhèn)府司里最是殺人不眨眼的一位。 卻又想不明白,徐千戶既然到了,為什么不著人至衛(wèi)所宣見自己,還放著鐵赤等人的賊蹤不理,倒反是跑到了大房霖哥兒的婚禮上當(dāng)起了賀客? 只是千戶的腰牌卻是做不得假的,韓慶只瞧了一眼就明白自己今兒個算是栽了—— 眼前這黑臉大漢應(yīng)該就是徐恒本人。 氣勢洶洶的跑來拿逆賊卻是抓了鎮(zhèn)撫司的上官,別說頭上的烏紗,說不好連脖子上的腦袋都有些晃悠了。 這般想著再也支撐不住,一下軟癱在地,死死抱住徐恒的腳脖子,一身的肥rou都哆嗦個不停: “千戶大人,都是,誤會,還請大人饒了屬下,這一回……” 卻被徐恒又一腳踹出去,正啪嗒一聲落在陳毓腳下。 徐恒隨之過來,腆著笑臉沖陳毓道: “小毓,都是老哥我的不是,令得這些蠢材在這么喜慶的時候鬧出這樣的事來,小毓瞧著怎么解恨,跟我說一聲,不然我現(xiàn)在就把這混蛋的腦袋擰巴下來喂狗?!?/br> 一句話說的韓慶好險沒嚇暈過去,更無法接受的是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知道以徐恒的名號,就是自己日常見了也止不住腿肚子有些轉(zhuǎn)筋,怎么會用這么小心的語氣跟之前自己根本瞧不進眼里的小白臉陳毓說話? 那陳毓撐破天去也就一個破秀才罷了,還是這般乳臭未干的年紀(jì),又如何能令得徐千戶這般低聲下氣? 還是,陳家背后還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天大的背景? 畢竟韓慶能分辨出來,徐恒方才所為并不是做戲給自己看,而是真的唯恐陳毓怪罪的意思。 “你們鎮(zhèn)撫司的事,我怎么好插手?”陳毓表情卻是有些發(fā)冷,“千戶大人自己處置便是,我jiejie的吉時就要到了,我還要去觀禮。” 說著,竟是丟下徐恒,頭也不回的往喜堂而去。 徐恒面上一紅,自己也覺得不地道,陳毓前兒個可是幫了鎮(zhèn)撫司的大忙,自己和顧云飛必定會因這事加官進爵不說,還使得之前那些人潑在鎮(zhèn)撫司身上的污水一掃而空,不管于自己還是于鎮(zhèn)撫司,陳毓都是一號功臣。 倒好,還沒想好怎么感謝呢,那邊就有手下把人家jiejie的婚禮給攪鬧了。 眼瞧著陳毓走的遠(yuǎn)了,忙不迭要跟上去,忽然意識到什么,回頭恨恨的吩咐兩名屬下: “先押到大門外那里跪著磕頭謝罪?!?/br> 說著,已是跟顧云飛一前一后的追趕陳毓去了。 見兩人走來,圍觀的眾人忙散開,讓出一條通道來,瞧著兩人的神情又敬又畏。隱隱的還有莫名的興奮—— 今兒個來大房這邊賀喜,心里本是有些打鼓的,畢竟,誰也不愿被二房那里納入黑名單。 方才瞧見韓慶氣勢洶洶的模樣,更是都后悔的不得了。那里想到一時半刻間,就出現(xiàn)了翻轉(zhuǎn)—— 韓慶一個百戶算什么,人大房這里直接和守備大人并鎮(zhèn)撫司的千戶關(guān)系鐵的緊。 而自家來給霖哥兒賀喜,怎么也算是大房這邊的不是?大房既有這等厲害的關(guān)系,以后自然前途遠(yuǎn)大的緊! 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不停的恭維著梅氏,好聽的話不要錢似的一籮筐一籮筐的說著,整個小院里頓時滿是歡聲笑語,再加上大門外咚咚響的磕頭聲音伴奏,那真是要多喜興有多喜興。 就在這樣熱鬧的氣氛中,吉時到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 而門外的韓慶在磕了不知多少個頭后,終于體力不支,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隨之,一個女人凄厲的哭喊著“老爺”的聲音響起,卻是韓慶的妻子張氏,不要命的朝著昏倒在地的韓慶撲過來—— 因著一雙兒女的禍?zhǔn)?,張氏心里?dāng)真是恨毒了大房一家,因而聽韓慶的意思要來大房這邊拿人后,便時刻關(guān)注著這里的情形。 那里知道正想著等韓慶抓了那起子賤人回去,自己要如何折磨他們才能出了胸中這口惡氣,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管家卻跌跌撞撞的跑回來,說是丈夫被人給捉了,這會兒正跪在大房門前磕頭謝罪。 張氏甫一聽還以為是自己耳朵出問題了,還想再問,管家已是一路小跑著跑去見老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