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二郎和季三季四回來時,愣了下?!鞍舶部悼翟趺此?。"他手里還拎了些水靈靈的果子?!霸跂|市買了點果子,嘗了下味,清清甜甜,夾了點微酸,想著給他們哥倆吃?!?/br> “二郎哥,安安康康睡著了,給我吃唄?!奔舅木褪莻€好吃的,被教訓(xùn)了好幾回,還是不長記性,總是時不時卯不卯的犯饞。 季三懶洋洋的歪坐在椅子里?!熬统粤艘粋€,啥味都沒嘗出來,都走半個縣城了,可累死我了?!?/br> “坐沒坐樣?!贝罄苫⒅樅瘸饬司?。對季三季四嚴(yán)厲,不光是顧著媳婦這層,更是要顧著大妹那邊,如今世道不同,這倆兄弟再不懂事,往后季家的重?fù)?dān)都得壓大妹夫妻倆肩上,想想就愁。 季三不滿的瞟了眼姐夫,到底是端正了坐姿。“那,能再讓我吃幾個果子不,沒功勞好歹也有苦勞啊?!?/br> “留點兒給安安康康,旁的都洗了吧,這時候正好吃點果子?!彪x晚食還有近一個時辰的呢,季歌覺的三弟四弟近來懂事些了,她就大方了點。 幾人圍坐在中庭里邊曬著太陽邊嘮家常,吃著清甜爽哭口的果子,空氣里很快飄起了陣陣果香。 說日?,嵥闀r,氣氛甚是溫馨輕松,當(dāng)二郎說起在東市打探到的消息,就是呼吸都仿佛變沉重,嘴里的果子也失了它的香甜。 “前幾天突然竄出的流言,有土匪搶劫附近村子,是確有其事,那山頭叫三寨溝,前朝也曾出過土匪,今上登位后,沒兩年就把那地掃的一干二凈,這么些年倒是消停,沒曾想,世道剛亂那又聚了群禍害?!倍缮裆飵е?。“聽說,共兩個村,相鄰不遠(yuǎn),總二百來戶人家,逃出來的沒多少?!?/br> 三寨溝。大郎皺了眉。“從清巖洞出山后,山腳下有著不少村落,那一片過去,都是炊煙裊裊的人家,再拐一道,翻兩山頭就是三寨溝了,清巖洞里的村民近年來出山頻繁,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季歌聽著三寨溝離的這么近,心里有些慌?!吧项^應(yīng)該會派人剿匪吧,趁著這會土匪還沒成氣候?!彼赖?,受難的人家越多,有些人就會因此淪為土匪。 “聽說縣太爺正在加緊點兵,準(zhǔn)備近幾日給土匪一個措手不及。”二郎拿了個果子在手里把玩著,也沒心情吃,暗暗思索?!皳?jù)傳那群土匪就是當(dāng)年逃脫還活著的份子,下手才這般兇殘狠戾?!?/br> “依我看,說不定縣太爺?shù)谋缇统霭l(fā)了?!贝罄上肓讼胝f道?!澳銈兌寄艽蚵牭降南?,那群子土匪定也清清楚楚,到時再去,別說偷襲,說不定得被反將一軍。” 二郎覺的這話挺對。“不管怎么說,希望縣太爺能一舉消滅了那群禍害?!?/br> “現(xiàn)在物價是個什么情況?”余氏也有兩三天沒出門,憂心仲仲的問了句。 季四嗷嗷嗷叫著應(yīng)。“又漲了!糧食漲了二十文一石,那些個小吃美食,通通都漲價了?!彼€真沒有想過,有錢也買不到幾口吃的,這日子過的可真是糟心透了。 一石糧約摸著是一百二十斤,算算前面漲的價,合著一數(shù),差不多每三斤漲一文,也不是特別離譜。 “怎么又漲?上頭沒人出面阻止這事?就眼看著黑心商人撈災(zāi)難錢?”余氏緊緊的皺眉,十分生氣。 這事大郎也知道些許?!斑@啊,不怪上面,還真不好控制,周邊的農(nóng)戶就趁著這時候,把手里攢的糧食買了些換錢,對他們來說,這算是難得的掙錢機會,有點存糧的,都不想放過。”如此一來,就不好管了。 “唉,都是一個窮字鬧的。”余氏嘆息著。“但愿別被錢財迷了眼,眼看還真看不出后面是怎么個世道呢,不留點底兒,回頭有錢也難買糧了?!?/br> “想來他們心里都有數(shù)?!奔靖鑵s是不太擔(dān)心?!俺藗€別太過貪心的,那也只能說是自找的,一般的人家,都會攢些糧,手里有糧心里才不慌?!?/br> 季四眼巴巴的看著季歌?!按蠼?,咱們家的糧食夠麼?”說著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他可不想餓肚子。 “不太夠,所以,三弟四弟你們得努力種田,種了田才能收獲糧食,才不會餓肚子?!奔靖枵J(rèn)真的應(yīng)著。 季三撇了撇嘴?!耙簿湍氵@傻帽相信這話?!?/br> “回頭你試試,不干活的話,有沒有飯吃?!奔靖栊τ目粗堋?/br> 季三扭著臉,把后腦勺對著她,抿著嘴不說話。也不知道他上輩子造了什么孽,才得了這么個大姐。 眼看太陽要落山,眾人搬著竹榻椅子往花廳里走,大郎和二郎分別抱著仍在睡覺的安安康康,季歌和余氏去廚房張羅著晚飯。 次日上午,街道里突然沸騰了起來,他們呆在宅子里,只依稀聽見些熱鬧聲響,卻聽不仔細(xì),大郎和二郎快步出了宅子往街道里跑,季三季四緊跟著跑了出去。 “聽著像是有好事?!庇嗍舷粗ú?,擰干水,繼續(xù)擦拭著灶臺。她是個干凈的,屋里屋外收拾的利索,季歌也是個愛干凈,倆人越處越好。 季歌在拾掇著碗櫥,今天的太陽也好,她里外擦洗一遍,在外面暴曬一天,也就干的差不多了,碗筷鍋瓢勺等,也用guntang的水浸一浸,再仔細(xì)的洗一遍?!半y得這么熱鬧,也不知道是什么好事?!?/br> 正說著呢,大郎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縣太爺帶著兵把三寨溝的土匪都給清了,還綁了好幾十回來正在游街?!?/br> “縣太爺親自帶的兵?”季歌有點意外。 大郎點著頭。“就是縣太爺親自帶的兵。我再去外面看看,回頭再跟你們細(xì)細(xì)說著?!毖粤T,他又匆匆的走了。 季歌和余氏對視一眼狠狠的松了口氣。這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 大抵是近來天氣好,都是大晴天,繼成功剿匪后,沒多久,縣城里得風(fēng)寒的人都漸漸治愈,一個個生龍活虎。田地里,四月初趕種的莊稼都發(fā)了芽,長勢很不錯,綠綠嫩嫩的小苗兒迎風(fēng)搖曳,在所有人的眼里,這就是最最美好的風(fēng)景。 城內(nèi)的氛圍忽的就輕松了,街道上恢復(fù)人來人往,天剛剛蒙就能聽見各種吆喝聲,一派繁華景象。大郎和季歌商量了下,既然風(fēng)寒都過去了,用心經(jīng)營也該重新找活干,別剛剛攢的一點名聲,又給沒了。 白天大郎二郎領(lǐng)著季三季四帶著用心經(jīng)營的工匠們到處找活干,眼見世道慢慢在穩(wěn)定,由上頭出面,各種飛漲的物價也在慢慢回歸。四月下旬洪婆子重新回來做事,季歌和余氏也重新把倉橋直街的鋪子開起來了。 持續(xù)了二十多天的大晴天,四月底開始淅淅瀝瀝的飄起小雨,雨勢小,雨絲極細(xì),顯的相當(dāng)溫柔。這場雨下的好,地里的莊稼需要的就是這微風(fēng)細(xì)雨滋潤,不過,今年雨水多,去年大雪紛紛,地底里積了不少水,這會又飄雨,倒是有點多余。 自去年到今年,余氏都被老天給整有點膽戰(zhàn)心驚,她捏緊著手里的小鞋子,慌慌的看著季歌?!按罄上眿D,你說這雨會下多久?不會又是整月整月吧,這會莊稼正長時,需要的是陽光呀?!?/br> “不會的。余嬸你別自個嚇自個。這是春雨,你看細(xì)綿綿的,有個一兩天就停熄了?,F(xiàn)在這時季,總會飄些春雨?!奔靖栊χ矒?,實則心里也有點七上八下,這反復(fù)無常的天氣,捉弄著老百姓可不是一回兩回了。 余氏緊蹙著眉頭,心不在焉的點著頭。 其實不光是余氏,心思比較重的人,這經(jīng)歷了反復(fù)無比的天氣,這會飄場雨,同樣有些擔(dān)驚受怕,廟里的香火再一次繚繞起來,縣城里透著絲絲縷縷的壓抑氣息,只是不太明顯罷了。 也不知老天到底是怎么想的,抑或這天下真是要經(jīng)這遭磨難,季歌冷不丁的想起一句古言:月滿則虧,勝極則衰。會不會是氣數(shù)盡了?她看著仍在飄著細(xì)雨的天空,格外的清澈好看,如同水洗了般,像嬰兒的眼睛。 五月里細(xì)雨仍在飄,淅淅瀝瀝沒日沒夜,可能是有了心理準(zhǔn)備,接二連三的折騰,心累身也累,落了十來天的小雨,城里也沒什么變化,就是顯冷清了點,不知誰在唱著曲兒,凄凄婉婉的調(diào)子,襯著的冷幽幽的雨天,更顯幾分潮濕,那份潮濕能直接濕透每個人的心。 沒有日照,莊稼長不好,細(xì)嫩的根有些直接爛在了土里。自飄起細(xì)雨,大郎他們再一次收工,專心在家里伺候著花園里的蔬菜以及余家宅子里的苞米,那真是比伺候祖宗還要來的細(xì)心妥當(dāng)。再細(xì)心妥當(dāng),少了陽光日照,莊稼都蔫巴巴的,這天再不放晴,只怕也挺不了多久。 這上半年的收成是徹底的不景氣了,再怎么搶救也搶不回多少,好不容易回歸正常的物價,在一夜間又漲了回去,像是都能感覺到,那股子氣勢洶洶。 前段時間物價好不容易回歸正常,大郎領(lǐng)著二郎他們,又購買了一批糧食,是分頭買的,數(shù)量都不是很大,合一塊就挺可觀。原先本來就存了批糧,加上這回存的,能整整吃一年還能余一些。 本來大郎是不會這么謹(jǐn)慎,可看著睡著的倆孩子,胖嘟嘟的小臉,紅撲撲的,他們還那么小,倘若真有個萬一,存的糧不夠,餓著了怎么辦?這是他的孩子,劉家的根。災(zāi)年里,大人苦,可最苦的還是孩子。思來想去,他決定冒回險,不管怎么說攢點糧在手里,就算不鬧災(zāi)年,慢慢吃也不打緊,再者,還有倉橋直街的鋪子,糕點也是個吃糧食的。 現(xiàn)在看著這沒日沒夜飄著的細(xì)雨,大郎深深的呼了口氣,緊握的拳頭都有些微微的顫抖,還好他冒險了。 五月初五安安和康康滿周歲,頭一天,大郎租了輛牛車去了趟柳兒屯,如今飄著雨,地里的活也不能拾掇,村里比較清閑,雖清閑卻沒有歡笑,一個個都擰著眉頭看著細(xì)雨里的莊稼,吧吧的抽著旱煙,一桿又一桿。 大郎去接人的時候,季家那邊大大小小都過來了,季父想留著看家,可外孫滿周歲是大事,這個缺席不得,想讓老二一家子呆家里,都不同意,無法,只得一并擠在馬車?yán)锶チ丝h城。 周歲酒辦的很低調(diào),柳氏母子倆,白家那邊看的起,拎著禮品都過來了,花家雖沒名份,這么多年過來,是默認(rèn)的劉家長輩,再加上余家,以及在錦繡閣里做事的二朵和秀秀,人挺多,都相熟著,也沒客人,就分了兩桌,男一桌女一桌。 城里近來著實有些顯冷清,大郎他們不想太惹眼,就意思意思的放了串鞭炮。飯菜卻是費了心思做的,這里頭長山也出了力,尋了兩樣稀罕物回來,香噴噴的飯菜擺滿一桌子,宅院深深,里頭的歡聲笑語,外頭也聽不太清楚。 難得聚這么齊,一屋子人坐在花廳里,說起眼下的世道,你一言他一語,就怕親友忘記了,都把自個記著的說了遍,提醒著要注意,屋里的氣氛還算溫馨,也怎么顯沉重,大約是被這天氣折騰得沒了心思,全都在琢磨著怎么度過這個坎,也沒就哀聲嘆氣。 嚴(yán)格的來說,國家隔三差五的就會鬧回天災(zāi),就是地兒不同,也都不太嚴(yán)重,皇帝把國家治理的好,哪地收成不好就減稅,軍里的用糧拿收成好的地方來養(yǎng)著,日子過的自然也就風(fēng)調(diào)雨順。松柏縣這塊,大抵是福澤深,還真沒鬧過什么災(zāi)難,這一回,可把百姓們嚇的夠嗆。緩過神來,日子還得繼續(xù)過,該怎么著還是怎么著,出乎意料百姓們的情緒平靜了許多。 夜里躺在床上,大郎有些睡不著,抓著媳婦的手握在手心里?!跋眿D?!?/br> “嗯?!奔靖鑲?cè)了側(cè)身,依進了丈夫溫暖寬厚的胸膛里,聲音懶洋洋的?!鞍舶埠涂悼禎M一歲了,可真好。”古代條件不太好,小孩子一個沒留神就容易夭折,尤其是前段城里大片得風(fēng)寒,看著不顯,可夜里卻是睡不踏實,心整日都提在嗓子眼。 “是啊,慢慢的他們就會能跑能跳能上房揭瓦了。”大郎的話里透著nongnong的笑意,他把媳婦往懷里摟緊了些。有媳婦有孩子有家,再大的風(fēng)雨他都有力量扛住。 季歌在丈夫的懷里抿著嘴笑,笑的眉眼彎彎,她想像著安安康康長大時的模樣,他們成親時的場景,忽然覺的,就算年華不復(fù),垂垂老已,也是種幸福。這輩子,倘若真能依著她的心愿活到老,她什么都滿足了。 “媳婦。”過了會,大郎試探著喊了句。他有事沒說出來,睡不著。 “你是不是有事?”季歌這才反應(yīng)過來,黑暗中,她抬頭看了眼丈夫,伸手親呢的摸了摸他的下巴?!坝悬c兒札手,又長胡渣了?!?/br> 大郎握著媳婦的手塞進了被窩里,在她額頭上親了口。“明天你來給我刮。”每回媳婦認(rèn)真專注的給他刮胡子時,他整顆心軟的都能化水,別提有多歡快。 “再留一天也不遲。對了,你剛剛想說什么?”季歌隨口問了句。 “喔,我想著世道有點難,讓季三季四回季家呆著吧,老二夫妻倆不頂事,爹畢竟年歲大了,又摔了一跤狠的,到底要不同點,這倆孩子看著懂事了點,讓他們回家分擔(dān)分擔(dān),有了些經(jīng)歷,才能迅速成長?!贝罄烧f著自己的想法。 季歌思索了下,有些遲疑?!皶r日有點短,會不會一回家就現(xiàn)形了?那咱們前面的努力都白費了?!?/br> “不會,以前是爹娘沒有管,眼下這情況,他們會管著的。”大郎倒是有些信心。爹娘真放任著季三季四,說不得,這個家就得散了,情況這么緊急,他們分的清楚。 “也好?!奔靖椟c了點頭?!澳敲魅盏米鈨奢v馬車吧?” “沒事,也費不了幾個錢,我就不去送了,讓他們自個回去?!?/br> “就這么著吧?!?/br> 絮絮叨叨的說了會,夫妻倆便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送走了季家眾人,大郎和二郎照樣去看著院子里的莊稼,連續(xù)多日下雨,就算照顧的再細(xì)致,莊稼也漸漸泛黃枯萎,再不出日頭,不久就要萎死了。 季歌也曾想過種植大棚菜,一則她不懂其原理,沒碰過這一塊,再者什么都不懂,就魯莽的來,這樣的事她做不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三朵阿桃?guī)е⒆拥墓Ψ颍靖枞チ撕蠡▓@,站在棚子里看了會?!岸奸_始泛黃了?!?/br> “上個月日頭足,蔬菜長的壯實,還能堅持些日子,就是不知什么時候能放晴?!贝罄杉?xì)細(xì)的清掃著棚子?!霸倏匆粌扇?,真不成,就把一些還能食用的,摘了做腌菜,也別浪費了?!?/br> “我看行。這個啊,我不太在行,余氏懂的多,一會跟她說說?!奔靖璐袅藭捅淮罄纱咧亓宋堇?。 還在走廊里,就見洪婆子急急慌慌的跑過來,臉色煞白煞白,看見季歌跑的更快了,沖過來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夫人好多災(zāi)民,城里涌來了好多災(zāi)民,聽說有村子遭了泥石流,整個村子轉(zhuǎn)眼就沒了,附近的村子也都遭了災(zāi),有些離咱們縣城近的,就收拾收拾都奔了過來?!?/br> 季歌沒有說出口,隱隱擔(dān)憂的事情,它真的發(fā)生了!她的心猛的一緊,只覺的那一瞬連呼吸都停頓了。 洪婆子的聲音很大,nongnong的恐慌,透著股尖銳。大郎他們在后花園都聽到了些,忙擱了手里的活一陣風(fēng)似的跑了過來,一路的泥濘腳印。 “慌什么?!币娤眿D像是被嚇著了,大郎說話聲就有些兇。 這一嗓子,倒是把倆個慌了神的婦女給震回了神。 “老爺外面好多災(zāi)民,好多災(zāi)民?!焙槠抛佣哙轮钪?。 季歌拿出帕子擦了擦額頭的虛汗,溫聲細(xì)語的說道?!昂榇竽锬阆葧簳r回家吧。” “噯,好,那夫人我就先回家了?!焙槠抛宇櫜坏每吞?,去了廚房把自個的物件收拾收拾,匆匆的走了。 二郎繃著臉說了句?!拔胰ネ饷婵纯辞闆r,大哥你呆在家里。” “行,你自個當(dāng)心些,有了消息就回?!贝罄蛇@會也是不想走開,他得在家里鎮(zhèn)著,穩(wěn)住家人的心神。 “咱們先進屋?!贝罄晌站o媳婦的手。 他的手溫暖厚實,便是那粗粗的厚繭,有些微微的刺手,此時,也覺的甚是安心踏實。季歌沖著他露出個淺笑?!昂茫蹅兿然匚??!?/br> “可是出甚事了?”自這天氣又開始景氣后,倉橋直街的鋪子自然也關(guān)了。余氏時常會去天青巷走動走動,或是去跟柳氏說說話,一般都是在劉家,帶著倆小干孫玩耍,給他們做小衣裳小鞋子。 大郎把洪婆子的話說了遍,余氏立即就怔住了,失神的看著手里的小衣裳,想起生死不明的兒子,鼻子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嘴里不說,其實她一直覺的兒子還活著,可外面那么亂,她的兒子不知道在哪里遭著罪。 “余嬸別哭,沒事的,沒事的。”季歌聽著她低低的哀泣,心里難過的不行,知道她大約是想起阿瑋,不好怎么安慰,只得含含糊糊的來?!皶^去的,余嬸,一切都會過去的。”她也覺的阿瑋阿河阿水他們還活著,總是不愿意相信他們真的就死了,那么年輕的三條生命,不可能說沒就沒了,定還活在某個地方。 三朵和阿桃各抱著一個孩子,摟著他們軟軟香香的身子,才覺的撲嗵撲嗵亂跳的心,有了些許安撫。安安和康康見屋里氣氛不太好,他們很乖巧,都沒有哭鬧,就讓姑姑和姨姨抱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泛著天真無邪,骨碌碌的轉(zhuǎn)啊轉(zhuǎn),帶著好奇。 二郎很快就回來了,連同一起的還有長山。 本來是打算在五月里讓花長山和余秀秀成親,卻沒有想到,這天說變就說,一直不見放晴,眼下這么個光景,花長山不愿意委屈秀秀,死活想著要等這坎過去了,再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迎娶秀秀。他說的情真意切,一輩子就成一回親,定是得熱熱鬧鬧歡歡喜喜的來,不能委屈了秀秀。如此這般,倆家長輩也不好再說什么,隨著他去了。 “情況稍在控制中,縣太爺?shù)谝粫r間做了安排,把進城的災(zāi)民都妥當(dāng)?shù)陌仓?,眼下街上有點亂,估摸明兒就好了?!倍烧f著打探來的消息。 花長山接了話?!拔覐囊粋€災(zāi)民的嘴里打探到,這次的泥石流來勢洶洶,甚為猛烈,只說災(zāi)情比較重的,就央及了周邊共五個村子,其中有倆個是大村,投奔到縣城來的,好幾百人,這兩天陸陸續(xù)續(xù)應(yīng)該還會過來點。” 倉促間只是做了個初步打探,幾句話就說沒了,花長山在劉家說了會話,主要是陪著丈母娘說說話,約小半會的時辰,他就急急的走了。 沒兩日縣城里重新恢復(fù)秩序,縣太爺還是挺給力的。五月中旬雨停了,卻是個陰天,雖這樣,可也著實讓百姓們歡喜了一通。 同時自五月中旬起,總會看見有結(jié)伴進城的百姓,他們形象都有些狼狽,上面也收到了消息,南方發(fā)大水,俞江一帶災(zāi)情百年難得一遇,存活下來的百姓,拼著命的往北方逃離。 縣太爺知道事情要嚴(yán)重性,立即發(fā)布出種種命令。自這日起,出入縣城得經(jīng)過嚴(yán)加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