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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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拍個牽手戲都要找人替身,說明這姑娘過度追求完美,害怕□□。 她極其自信,又非常自卑;她享受贊美,又畏懼閑言。 寵辱皆驚,這種狀態(tài),真的很難在娛樂圈里,長久地存活下去。 姜窕忽然很想跟女孩聊兩句。 她望向袁樣:“師父,耽誤兩分鐘,我和小童去外面說點兒話。” 袁樣瞄了童靜年一眼,她睫毛上掛滿淚花,看上去楚楚可憐,只好點頭同意。 女孩還在坑著頭抽泣,她不吱聲,任由姜窕把自己拉去了外邊。 太陽大勢將去,像一顆快被土壤埋沒的橙子,地平線上只剩日落余暉。 “我?guī)湍憬枇藘煞昼?,哭吧?!卑淼娘L里,女人的聲音異常清晰。 童靜年馬上蹲回地面,嚎啕大哭。 她抱著腿,蜷在那,很像昨晚那只受傷的小貓。 只不過,她是懦弱喵,昨晚那個是堅強喵。 分秒流逝,女孩的啜泣逐漸止息。姜窕抬起手臂,看了眼腕表。 兩分鐘快到了,她拍拍童靜年的背脊,輕聲問她:“哭好了嗎?” “嗯……”童靜年咽咽嗚嗚地應著。 姜窕手伸到褲兜里,拈出來一樣東西,遞到女孩臉邊:“拿著?!?/br> 大概是覺得自己哭得妝都花成狗了,很丑,童靜年頭都不敢抬,也不看看是什么,就摸到女人手上,接過去。 蹲在那的女孩一愣。 她以為是紙巾,卻觸摸到金屬質(zhì)地才有的冰涼。 ……居然,是一管……唇膏。 童靜年也是愛美界的骨干會員,隨即辨別出這是ysl唇釉,12號。 確認小童看清了那樣東西,姜窕故作大方口吻:“送你啦?!?/br> “我有這個……我還以為你會給我紙巾呢。”童靜年完全不哭了。她仰頭看她,臉蛋上掛著淚,眼妝糊成一片。有點好笑,又有點可愛。 姜窕紅唇微動:“口紅是比紙巾更重要的東西?!?/br> “嗯?”女孩豎起耳朵聆聽。 “討厭你的人,就等著你擦眼淚的那一刻看你笑話呢,所以更不能這樣,”姜窕抿著唇微笑開來:“你要做的,就是補個妝,然后重回戰(zhàn)場?!?/br> 她把童靜年扶起來:“我先進去了,你也快點,大家都在等?!?/br> 說完就走出陽臺,頭也不回。 ** 幾分鐘后,童靜年歸隊了。 和她一道進來的,還有傅廷川和他的助理。他有時散場后,會留下和導演討論明天的戲份,所以遲來一步。 忙碌的化妝間頓時像沸水驟冰,大家都停下動靜,觀察這位小女星的反應。 姜窕正在替白芮拆頭飾,她小心地取下一根小黑卡子,也面朝女孩望過去。 童靜年臉上看起來要比剛剛好很多,兩團被大量淚水沖散的眼妝,也清理得整潔干凈一些了。 姜窕定睛到她唇部,那兒豐盈飽滿,泛著透亮的水紅色,像一朵含苞欲放的鮮花。 看來,她的那些話,她應該聽進去了。 童靜年也看向她,兩個姑娘相視一笑,心有靈犀一點通。 男女主演各自入座,孫青趕忙迎上去,處理自己的要緊事,她的當務之急,就是給童靜年卸妝發(fā)。 傅廷川還是由袁樣負責。 各居其位,各司其職,擔起責任,完成工作,才算是順利圓滿的一天。 姜窕很快取下白芮頭上那頂假的“盤桓髻”,雙手滿是沉甸甸的力量。 這玩意兒重得很,每天固定在腦袋上方,還要保持抬頭挺胸,姿容端莊,真的很累人。 她垂著睫毛,一個一個摘下步搖,金簪,花飾……全都是工藝上乘的精美頭飾,必須謹慎耐心,不小心碰壞了,或者折斷了,她們都要賠償?shù)摹?/br> 傅廷川坐在和姜窕這邊平行的那只化妝臺前,就在她們左面。 給白芮梳右側(cè)頭發(fā)的時候,姜窕借機打量了傅廷川幾眼。 他今天戲份應該不多,也不累,男人臉上沒一點倦態(tài)。徐助守在他身旁,偶爾會彎腰給他看一些手機上的內(nèi)容,兩個人有說有笑。 ——他在看什么這么高興呢?是她們這些粉絲的評論嗎? 仿佛對方真是因為她腦補出來的那些因素在開懷一樣,姜窕嘴角上揚,心里軟乎乎的,似乎被誰刮了層甜奶油。 她小心地捏著白芮的頭發(fā),盡其所能地阻礙掉那些、會施加到女人發(fā)根上的力量,防止拽痛對方。 一天發(fā)型做下來,還噴了很多定型水,快到發(fā)梢的位置肯定打結(jié)得厲害,這會每梳理一下都很困難。 再謹慎當心,總歸有那么一兩根的疏漏,會扯疼頭皮。 白芮突然就尖叫起來:“你要殺人呀——” 這一聲如同劈進空氣的冰刃,姜窕被嚇了一大跳,她趕緊把梳子拔了,動也不敢動。 調(diào)整好心緒,她匆忙和白芮致歉:“對不起,是我不小心。” 白芮緊捂著后腦勺,掉過頭,喋喋不休地就教訓開了:“疼死人了,會梳頭伐!我看你梳頭不會,出頭倒蠻會的!不會梳頭就快點辭職了好伐!”” 白芮這女人牙尖嘴利、刁鉆刻薄,在圈里是出了名的。 許多小演員小角色沒少被她罵過,但人家臉好看,人氣足,又是演技擔當,誰敢真正同她對著干。 一般人么,頭發(fā)稍微被扯一下,基本不會多說什么,過去了就過去了。 不過白芮還惦念著方才撕逼的事呢,憋屈了半天,她又記仇得厲害。 這會找準時機,正好能把氣全出在姜窕頭上。 誰讓她和童靜年姐妹情深,在那膈應人,現(xiàn)在被她罵,也是她自找的,活該。 “白小姐,是我沒注意,您還疼嗎?真的不好意思了,我真是沒當心……”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姜窕心慌得很,免不了有些語無倫次。 的確是她失職了,她坦率承認錯誤。 “小姜啊,”師父輕輕叫她,聲音平穩(wěn),還跟著尾音,像是在安撫:“好好道歉?!?/br> “好,”姜窕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說辭:“白小姐,為我對你造成的傷害感到抱歉,真的真的很對不住,下次我一定會小心小心再小心?!?/br> “誰知道你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啊,和某些人關系好,借刀殺人拿著我當靶子呢是伐?剛剛出去商量什么計劃?以后妝都不敢給你化了,誰知道你會往我臉上涂什么鬼東西!”白芮眼波似水,音色柔媚,罵人都罵得跟嬌嗔一樣。 她斜睇袁樣:“袁樣,把你的好助理換走,我不想要了,誰知道她安個什么心,我怕得很得好伐?!?/br> 袁樣靜默著,左右為難,是他的安排,現(xiàn)在難道又要由他來更改?小事一樁,非得跟判刑似的,處決掉那個平日里一直盡心盡職的徒弟嗎?毫無疑問,這對她也是一種傷害啊。 整間屋里沒人吭聲。 今晚太蛋疼了,是把戲場子搬到工作室來了么? 不是你吵吵就是她鬧鬧的,大家都感到心累。 “姜窕?!焙龅兀腥碎_了口。 男低音,響在安謐的氛圍里,極具穿透力,如擊缶磬。 全部人都循聲找過去,這一聲的來源…… 竟是傅廷川。 男人注視著姜窕這邊,瞳孔漆黑銳利,像深夜的鷹隼:“你過來。” 他言簡意賅,卻不容置喙。 姜窕有些不理解他的意圖,但還是順和地走去了他身邊。 “你就站這,”他指揮著,接著喚另一個人:“袁樣?!?/br> 袁樣沒料到自己也會被這家伙叫上,登時換成疑惑的神情。 傅廷川朝著白芮那個方向,抬高下巴:“你過去?!?/br> 袁樣:“??” “過去?!蹦腥酥貜鸵槐椋腥绨l(fā)令。 袁樣是個妙人,察言觀色的本事厲害,他大概猜出傅廷川的意圖了。 隨即大跨步跑到白芮旁邊去,站定。 “好了,”傅廷川偏臉看懵在那的姜窕:“以后都是你給我化妝梳頭,袁樣你負責白小姐?!?/br> 徐助訝異地都快瞪出兩顆眼珠子了,他扯扯自己主子的襯衣:你搞毛?。????? 傅廷川根本不理會他,他冷靜地與白芮對峙:“白小姐,這個安排可以么?” “你什么意思啊傅廷川?!卑总欠鲋伟咽?,有些好笑。她不是很明白,這個一向低調(diào)寡言的男人,為什么要來摻和一腳。 傅廷川輕微勾唇,多情似無情,有笑似無笑:“我頭發(fā)短,不會打結(jié),也不用怕梳疼了。袁老師在這化妝技術最好,我把他讓給你,”他頓了頓:“就這個意思?!?/br> 他傾身向前,從臺面上一把撈起梳子,塞到身邊滿面訝然的年輕女人手里:“拿著,你可以接著干活了?!?/br> ** 姜窕的胸脯連續(xù)起伏著,也如她的心境一般波瀾不定。 她一下一下梳理著男人那一頭短到可以說是,索然無味的毛發(fā)。 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太震撼太突然,她還沒來得及消化和吸納。 握著梳子的動作,到現(xiàn)在都是虛浮著的,仿佛游走在棉花上。 風波已平,其他人繼續(xù)做自己的事。 白芮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未提只字,似乎也默許了這個配置。 再說了,天外有天,她也不好貿(mào)然得罪傅廷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