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這個行宮有百余年未歸了,進(jìn)門乍一看居然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他的寶座不見了,豪華的軟裝潢也不見了,冷冰冰、空蕩蕩,倒像誤入了陌生的地方。他錯牙哼笑:“好啊,當(dāng)本座死了,連我的身后都清理干凈了?!?/br> 長老們誠惶誠恐,“龍君息怒,因為龍君長期不歸,殿里空著也是空著。加上鮫女越來越少,織綃也用不上那么大的地方……臣等為君上另備了行轅,就在泉臺之上,時刻恭候君上榮返。” 他不太高興,說不必了,“就在此處,本座懶得挪動。把椅子搬來,雕題的軍務(wù)要立刻分派妥當(dāng),免得滯留在潮城,再出什么差池?!?/br> 長老們忙領(lǐng)命,眾鮫人迎回了龍君,一掃先前的陰霾,個個歡天喜地干勁十足。扯起了彩色的帳幔懸掛起來,搬出了許久沒用的八寶水晶床,恭恭敬敬請龍君升座。他邁上腳踏,夷波還掛在他手臂上,他把她摘下來,擱在了一旁。 龍君畢竟是龍君,六轡在手,成竹在胸,把那些歸順的雕題照人數(shù)分成天地玄黃四支,一支鎮(zhèn)守一方。剩下的女雕題則和潮城鮫女們待遇相同,準(zhǔn)她們在城中安家,哺育后代。男雕題每隔半年可以回來探親一次,只要相處甚歡,兩族通婚不受限制。這樣的政策很好地安撫了雕題的情緒,其實制度和雕題王在時是一樣的,不過換了一片海域,更有約束更守規(guī)矩罷了。 兀犴將軍的兵權(quán)依舊,他雖然懷念以前橫著走的日子,但事到如今也是命,不敢有違,悻悻出去傳達(dá)政令了。 長老們對龍君的通天手段佩服得五體投地,但也有他們的擔(dān)憂,“雕題終究是不開化的蠻夷,留在城中恐將來會有隱患。那些女鮫兇狠,萬一和我們對抗起來,只怕我們要吃虧啊。” 龍君怒其不爭,“雕題兵你們打不過,連女雕題你們都怕,本座離開的百年,你們究竟是怎么過來的?” 長老們頓時苦澀涌上心頭,失聲痛哭道:“君上不知,這百年來我們受盡欺凌,連玳瑁路過,都敢在城頭拉坨屎,可見潮城處境多么艱難。并非臣等不思進(jìn)取,實在因為潮鮫性情平和,即便奮起反抗,對于雕題來說也是不值一提。如今能解救潮城于水火的只有君上,您可再也不能扔下城眾們了。” 他們趴在地上嚎啕,龍君聽說玳瑁拉屎,失望地?fù)巫×饲邦~。有這么一幫沒用的手下,果真心累欲死。緩了半天他才回過氣來,“都起來吧,本座不走,留下平定了海疆再說。你們也當(dāng)進(jìn)益些了,活著不能靠別人,得靠自己,懂不懂?” 長老們齊聲應(yīng)是,“只要君上在,臣等有了主心骨,靠自己沒問題。君上忙了兩天,且好好休息吧!”說著給夷波使眼色,“還不走?” 夷波瑟縮著,伸手在龍君肩頭捏了兩下,“君上命我留下侍奉的,我還沒開始呢?!?/br> 長老們又瞪眼,“不識時務(wù)!” 她嗚咽了下,龍君臉上浮起怒色,寒聲責(zé)問長老們:“你們平時就是這么對她的?她還小,受不得驚嚇,有這么旺的火氣,當(dāng)初怎么不使在雕題身上?自己人嘛,要互相友愛。從今往后不許對她大呼小叫,讓我聽見,我可是要發(fā)火的。她雖沒有生在潮城,但長在潮城,和這里土生土長的鮫人有什么區(qū)別?她有不足,應(yīng)當(dāng)教她,要是罵有用,你們早就被我罵成器了?!?/br> 長老們尷尬不已,同時也感到意外,龍君護(hù)短,還是頭一回見識。忽然想起夷波尾上的那片龍鱗,他們竟然糊涂得忘了這份淵源??磥硭f去即翼澤是為了找尋龍君,這點沒有撒謊,龍君之所以回來,也許里頭有她的功勞。這么想來她非但無過,反而有功了,長老們換了個態(tài)度,諾諾道:“君上教訓(xùn)得是,臣等太急進(jìn)了。既然君上發(fā)話,那夷波就留下好好伺候君上吧,臣等告退?!?/br> 夷波有點臉紅,這個“伺候”有時候聽起來還真是曖昧呢!她含羞一瞥龍君,他闔上了眼睛,濃長的睫毛覆下來,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皎若芳樹。長老們慢慢退后,他又啟唇吩咐:“鮫族也該學(xué)學(xué)人語了,光你們幾位長老精通不管用。譬如海市交易,隔一道手,難免被人坑騙。學(xué)會人語,這種可能性就會大大降低,對大家都有好處。” 長老們忙道是,“君上英明,之前臣等也商議過此事,只是因為雕題長期擾攘,實在沒有心思辦學(xué)。現(xiàn)在既然天下太平了,臣等立刻準(zhǔn)備起來,設(shè)立書院開課講學(xué),尋人語說得好的,請到書院做先生,君上等著臣等的好消息吧!” 龍君笑了笑,“如此甚好,加緊辦,頭一個要教的就是這條魚。”他閑在地指了指身旁的夷波,“本座不想聽她結(jié)結(jié)巴巴的腔調(diào),長此以往會帶壞本座的?!?/br> 長老們立刻心領(lǐng)神會,一疊聲應(yīng)了,弓腰退了出去。 夷波雖然又成了反面教材,但心里是高興的。像他這樣的大神一而再再而三出手相救,就算有時候心眼略小,也絕不影響他的整體形象。 她對龍君的感覺,有一句話可以很好地概括:越品味,越欣賞,越欣賞,越懂欣賞。龍君的魅力上天入地蓋世無雙,能陪在他身邊她立刻覺得自己水漲船高了,別說讓她垂肩,就算讓她洗腳,她也在所不辭。 阿螺很懂眼色,“天不早了,我先回去收拾收拾。潮城要辦書院,我的人語說得標(biāo)準(zhǔn),可以試試應(yīng)聘夫子。”臨走嘲龍君努努嘴,示意她別錯失良機。 可是怎么下手呢,夷波盯著他看了半天,發(fā)現(xiàn)除了偷偷愛慕,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樣。算了,暫時還是先當(dāng)個合格的爪牙吧,她全心全意為他捶背通經(jīng)絡(luò),鮫人的力氣小,打在身上撓癢癢似的。龍君睜開一只眼乜她,“花拳繡腿。” 她委屈地咕噥了聲,努力加大力道,緊握起雙拳,握得指節(jié)發(fā)白。 龍君嘆了口氣,一手托腮歪在榻圍上,美麗的臉在水色中越發(fā)豐艷誘惑,“你是犯了什么事,才被關(guān)進(jìn)啞獄的?” 夷波想了想,很覺得惆悵。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去即翼澤,長老不高興。” “不高興就把你關(guān)起來了?” 她點點頭,指了指房頂,表示人在屋檐下,要是敢反抗,恐怕會被趕出潮城的。她活了兩百年,怕的東西有很多,最怕的就是無家可歸。她已經(jīng)很努力的想要融入潮鮫了,不知道為什么,很多時候受到的待遇還是和一般鮫人不同。其實她一直覺得自己屬于這里,因為鮫人只有三大族,既然不是雕題也不是陵魚,那么肯定就是潮鮫啊??上麄兌颊f她來歷不明,對她有防備,就比如大家犯了同樣的錯,她受到的責(zé)備總是比別人多,沒辦法,排外也是每個族群的共性。 龍君咂出了點味道:“你膽小如鼠,一定是因為長期遭受打壓,對不對?” 夷波絕不承認(rèn)她膽小,即便是事實,也不能丟了面子。她說:“我謹(jǐn)慎,不是膽小?!?/br> 龍君簡直要笑起來,“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魚,人在岸上跺一跺腳,你都嚇得打滾,還說自己不是膽???”頓了頓,眼波一轉(zhuǎn)道:“放心吧,以后有本座在,你就算找到靠山了。本座還要提拔你,讓你風(fēng)光無限呢……” 夷波詫異地抬頭,他別過臉,優(yōu)雅地掩口打了個呵欠,“本座困了,今天就到這里。你先回去吧,等明日本座睡醒了,你再來龍綃宮聽命?!?/br> 夷波反應(yīng)慢,動作也比較慢,還沒來得及答應(yīng),他抬手一扇,直接把她扇出了宮門。 ☆、第 16 章 龍君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急。夷波摸著后脖子,暈頭轉(zhuǎn)向往回走,發(fā)現(xiàn)沉寂了百年的城池忽然變得熱鬧和繁華起來。 以前害怕雕題作惡,入夜后大家都不敢出沒,城垣上雖有燈籠魚和明珠映照,也是死氣沉沉一座孤城?,F(xiàn)在龍君現(xiàn)身了,吃癟了一百年的潮鮫們頓時揚眉吐氣,加上被擄的鮫女們也回來了,城中人口一下子增多,死城就又活過來了。 夷波喜歡這樣的氛圍,輕松安全,不必再擔(dān)驚受怕。她在珊瑚叢中穿行,聽見鮫人們的歌聲,悠揚婉轉(zhuǎn)沒有顧忌,潮城已經(jīng)安靜了那么久,現(xiàn)在終于恢復(fù)正常了,一切都是龍君的功勞。 她擺身往回游,遠(yuǎn)遠(yuǎn)看到阿螺在門前,舉著鏟子鏟門框上附著的細(xì)小貝類。見她回來了,招呼她進(jìn)門吃東西,鮫人和螺的食譜很簡單,海里的魚蝦都可以用來果腹。她們不像人那么麻煩,需要烹煮,她們生吞,啊嗚一口就解決了。阿螺說:“過段時間咱們上岸,在海邊建個屋子吧!等有了鍋灶,我給你做飯吃。你吃過人的糧食嗎?苞谷,還有粟米,吃了齒頰留香,比生魚強多了?!?/br> 夷波想起在登褒府上喝的茶,琥珀色的茶水,抿一口又苦又澀,實在搞不懂陸上人的口味。不過阿螺說要建個屋子,這個主意真不錯。龍君送她的那雙腿不是一次性的,只要跳上陸地就會顯現(xiàn)。等住到了陸上,她的路也會走得越來越好,到時候就可以像人一樣到處逛了。 她伏在草垛里高興不已,“什么時候?” 阿螺說隨便,“只要你有空,明天就可以去?!?/br> 她點點頭,魚尾搖擺得更歡暢了。阿螺不知勸了她多少遍,高興不要搖尾巴,又不是陸上的狗,只有狗才這樣,她也不聽。認(rèn)識了她一百多年,她一直是這個脾氣,膽子小,但樂觀開朗,在她眼里受排擠也好,甚至被關(guān)進(jìn)啞獄也好,只要熬過去,就沒有什么能夠令她絕望。 兩個人擠在一個草垛子里,阿螺在她胸前摸了一把,“時間到了吧,怎么還是老樣子?” 夷波自己也很失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難道她和別的鮫人不同嗎?她希望自己快點起變化,好讓龍君多關(guān)注她兩眼,結(jié)果一點動靜都沒有,想想真失望。 “我可能要三百歲?!惫馐窃O(shè)想一下她就哭了,簡直是個噩夢。 阿螺說不會,“除非你是特殊品種。不過有得有失,成年得晚,相對的壽命也長,比別人晚一百年,說不定你能活兩千歲?!?/br> 如果是這么換算,似乎也還合算。她吸了吸鼻子,“龍君呢?” “龍的壽命可說不準(zhǔn),相傳水虺五百年化為蛟,蛟千年化為龍,龍五百年化為角龍,千年化為應(yīng)龍,你算算,龍君這么深的道行,說不定就是條應(yīng)龍呢!還有更厲害的,你知道上古的燭龍嗎?活了有上萬歲,據(jù)說歸隱了,整天除了吃就是睡?!?/br> 阿螺這么說,夷波又想起了寒川的那條蒼龍,它有很大的角,起碼是條角龍了。至于龍君的真身什么樣,她沒有見過,不好下定論。照她的意思是最好兩個人壽命差不多,龍能活那么久,鮫人可活不到那么久,如果不能同死,終究不圓滿。 “反正你好好巴結(jié)他就是了,我看龍君已經(jīng)成年很久了,他一直沒有夫人,說明是個潔身自好的龍。只要你贏得他的歡心,讓他再等上三五十年的,不是難事?!卑⒙菥砥鹦渥雍鷣y給她擦了擦臉,“有點出息吧,別整天哭鼻子,會被人笑話的。” 夷波想起他說的要提拔她,讓她風(fēng)光無限,心里一時又高興起來。什么時候成年誰也說不準(zhǔn),總之她心里有數(shù),打定主意做女鮫,時候一到就向龍君自薦。 她扭了扭身子躺平,“明天去看阿嫚?!?/br> 阿螺問:“阿嫚是誰?” 夷波往啞獄方向比了比,當(dāng)初要不是雕題兵嫌她丑,現(xiàn)在她們應(yīng)該在一起。她說:“一個鰻女。” 阿螺啊了聲:“鰻女和我們不同,她會吃人的,你小心點。” 夷波訝然看她,“為什么?” 阿螺說沒有為什么,“每種精怪修行的方法不一樣,鰻魚修成人形的很少,他們半人半鰻,要化成人,就得吃人?!?/br> 夷波想了想,忽然覺得很可怕,“吃什么像什么?” 阿螺兩臂枕在腦后嗯了聲,“鰻魚就像賴皮蛇一樣,是海里最沒有靈識的族類。他們有個皮囊,往里面填什么,顯出來的形就是什么樣。如果她吃的是老頭,那她只能變成老頭;如果是個姑娘,那她就是個姑娘?!?/br> 夷波抖抖索索想,阿嫚有女人的外貌,男人的聲線,那么被她吃掉的恐怕得有兩個人了吧!現(xiàn)在想起來真是后怕,看來她入獄的原因就是吃人,虧她還和她走得很近,聽她忽悠算命。好在她沒有動心思吃她,否則一眨眼,說不定鰻魚就變成鮫人了。 阿螺看她被嚇白了臉,頓時覺得可笑,“還要去見她嗎?” 她忙擺手,“不了,好怕?!?/br> 怕就好,要是好賴不分才糟心。畢竟有個嘴饞又嗜血的朋友不是好事,她心滿意足的時候可能是無害的,一旦起了渴望和貪念,誰知道會不會把交情都拋到腦后。 所以還是老朋友靠得住,兩個人并肩躺著,窗外的星光在啞海上空灑下溫柔的光,夜深了,這片海域也逐漸安靜下來。一夜無夢,第二天醒來已近晌午了。陽光穿過草垛照在臉上,夷波掀起一線眼皮,海水里有細(xì)小的氣泡和微光,這樣祥和的氛圍闊別了很久,腦子里總有一段記憶,感到似曾相識,仿佛前生經(jīng)歷過一樣。她重新合上眼,深深吸了口氣。 身旁的阿螺恢復(fù)了原形,靜靜蜷在她的螺殼里,沒有動靜。夷波起身游出草垛,不知龍君起沒起床,到屋頂上眺望龍綃宮,外面有鮫卒戍守,宮門依舊緊閉。轉(zhuǎn)身看,長老們已經(jīng)帶領(lǐng)鮫人們開始忙碌,書院下決心要辦,很快就能籌備妥當(dāng)。潮鮫蓋屋子的手段很高明,城外堆著很久以前從柜山上運回來的玉石,在珊瑚礁上建起個書院并不麻煩。 長老指派人往里面運送簡牘,夷波游過去表示愿意幫忙,長老看了她一眼,“不敢勞駕你,免得惹君上生氣。” 夷波訕訕的,“君上是可憐我?!?/br> 石耳長老說當(dāng)然,“不然你以為什么?我和另外兩位長老商議過,既然龍君愿意庇佑你,是你的福氣,你要好好報答他。另外……你既然在潮城,也算城中一員,雖然不成氣候,但依舊能為潮城辦事,只看你愿不愿意?!?/br> 夷波仔細(xì)想了想,“除了死、挨打、禁足、餓肚子,我可以為潮城做任何事。” 長老的嘴角抽了下,這么多的前提條件,剩下能辦的事也不多了。不過不要緊,讓她效力的恰巧不在這個范疇內(nèi)。石耳長老說:“很簡單,利用你的弱勢讓龍君割舍不下,別再讓他離開潮城。我們這些潮鮫,能夠依賴的只有他?,F(xiàn)在雕題已經(jīng)遷到啞海來了,這些蠻夷是把雙刃劍,用得好可以維持海疆和平,用得不好會傷了自己的。他們誰也不怕,唯獨怕龍君,龍君在則南海以南風(fēng)平浪靜。所以你現(xiàn)在的任務(wù)就是留住龍君,不管用什么方法。” 啊,這話說得太直白了,不管用什么方法,難道要動用她的美色嗎? 夷波扭捏不已,絞著手指頭說:“恐怕我會有負(fù)長老所托,您看我不夠聰明……” 長老安撫她,“龍君就喜歡看上去笨兮兮的,可以襯托他的聰明睿智。” “我不夠美貌……” “也還可以啦,至少該有的都有了,眼睛鼻子一樣都不缺?!?/br> “我還沒成年,曲線也不夠妖嬈。” 這下長老忍不住要鄙夷了,“你別想太多,就算成年了你也是鮫人,只適合當(dāng)龍君的仆婢。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伺候龍君,讓他老人家身心舒爽就行了?!?/br> 夷波眨了眨眼,顯得很悵惘。果然連長老們也不看好龍鮫戀,在他們眼里鮫人只配當(dāng)奴仆,不可能有別的出息。她遲疑了下,試探道:“長老們欲留住龍君,就沒有想過其他方法?譬如讓龍君有歸屬感什么的?” 長老捏著手里的尺子向龍綃宮方向指了指,“我們打算擴建宮殿,力求讓君上住得舒適。配備兩班鮫仆,每班四十六人,十二個時辰日夜照顧君上的飲食起居。君上的行頭要做到最華麗最好看,挑選鮫綃織造好手和首飾鑲嵌的能工巧匠,為君上特制御用冠服,讓君上每天都華麗麗,金燦燦?!?/br> 所以光解決住房和服裝這些硬件,對個人的感情需求沒有任何想法嗎?夷波點著手指說:“我覺得留住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留住心。長老何不為龍君尋覓一位夫人,只要龍君的心在潮城,以后就算走得再遠(yuǎn)也還是會回來的?!彼0土艘幌卵劬?,“當(dāng)然這個人務(wù)必精挑細(xì)選,首先要一心向著潮城,對潮城忠心耿耿,而且要單純懂事聽長老們的話……”說到最后好害羞,越說越像自己,簡直已經(jīng)把人選暗示明白了。 石耳長老不負(fù)所望,恍然大悟地哦了聲,“言之有理,龍君孑然一身這么多年,確實到了婚配的年紀(jì)。你說得對,留住人莫如留住心,只要君上娶妻生子,家在潮城,就再也離不開潮城了。” 夷波使勁點頭,每一下都充滿了快樂。仿佛已經(jīng)看到龍綃宮張燈結(jié)彩迎接自己的樣子,她平時雖然大智若愚了點,緊要關(guān)頭可是很聰明的。不管怎么樣,先掙個名分是正經(jīng),通常大老婆的權(quán)力比小老婆大,萬一自己不小心無能了,最后也不至于被剝皮點燈……看看多么樸實的愿望,她的要求還真是低得令人發(fā)指呢! ☆、第 17 章 長老言必行,行必果,覺得她的提議不錯,決定和另外幾位長老復(fù)議。 “你也別在外面游蕩了,龍君不是點名要你伺候嗎,看時候差不多該起身了,你去吧,別辜負(fù)了長老們的重托。” 夷波應(yīng)了個是,觍臉道:“這事宜早不宜遲,長老們可要抓緊時間啊?!?/br> 石耳長老說知道,“為龍君選妃是大事,必須好好斟酌籌備。過會兒我們會去求見龍君,聽聽他老人家的意思,只要他首肯,這件事就可以張羅起來了?!?/br> 夷波說好,笑得眉眼彎彎,無論如何,有機會就有希望。龍君是心無旁騖的人,連自己的終身大事都不放在心上,沒辦法,只有她主動一些了,為長老們獻(xiàn)計獻(xiàn)策,長老再上龍君面前諫言,這么一來不光能完成她的心愿,也稱得上曲線救國,簡直堪稱完美。 她高高興興游向龍綃宮,到宮門前問戍守的鮫卒,“里面有沒有動靜?” 鮫卒搖了搖頭,“從昨晚到現(xiàn)在,龍君沒有發(fā)過半句話?!?/br> 這就難辦了,她在門前猶豫徘徊,不知該不該進(jìn)去。再一想,這么久沒有消息,不會人又不知所蹤了吧!這還得了,到嘴的肥rou,不能讓他跑了。她捏住門上銅環(huán),當(dāng)當(dāng)敲了幾下,憋著嗓子柔聲道:“給龍君請安。” 里面沒有聲音,只有海上洋流卷過,發(fā)出汩汩的聲響。 她心里有點急,力氣用得稍大些,“小鮫伺候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