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語氣竟然如此相似。巨蟒有絲魔氣,卻也不曾害人。 ……可是師尊的在天之靈,在借著這少年繼續(xù)導引他? 心頭生出一絲痛楚,段軒腦中紛亂如麻。他無心戀戰(zhàn),冷冰冰地看了文荊一眼,將青龍劍收了起來。 空中的光芒立刻黯淡。 一道青光沖天而起,絕塵而去。 文荊呆呆愣愣地望著天際,心臟幾乎要跳出來。 段軒走了,就這么飛走了…… 正在發(fā)呆,突覺有什么東西在默默摩擦他的背。 文荊轉(zhuǎn)身,只見巨蟒碩大的頭輕輕頂著他,緩緩磨蹭,蛇信子一吐一吐的,纏繞在他的腰上。 文荊心中一暖,摟住大蟒的頭叫道:“嚇死我了……我以為他要把我們兩個都殺了……” 不是吹牛,剛才真的有點要失禁的趕腳,真是沒出息。 巨蟒安靜地盤著,鮮血流淌,蛇信子舔著文荊臉上的淚水。 “呃……別舔……別舔……粘糊糊的……我不哭了還不行么?”把臉上那條蛇信子抓住,卻被它滑溜溜地抽走。 文荊摸著巨蟒的頭,又擔心地問道:“你的傷口怎么辦?一直流血會不會死?” 巨蟒聞言,轉(zhuǎn)頭用蛇信子舔著傷口。 少頃,血竟然流得緩些了。 “呃……你那舌頭可以止血?真是神奇……”愣愣地說著,只見巨蟒將蛇信子貼到他手臂的傷口上,細舔一陣。 傷口上一陣麻酥酥的感覺傳來,連疼痛也消散大半。 文荊默默望著它。 自己這么弱,怪不得巨蟒看不上自己。 總有一天,他要變得強大,不叫人丟臉。 月色柔美,文荊背靠著巨蟒,又悄悄將那兩顆紅蕃果放在它的身旁。 · 翌日清晨。 鏡中的男子一臉寒冰,不動聲色,慢慢將背上和腿部的傷痕處理好。血已經(jīng)止住,可是那青龍劍的破壞力卻不能一時半會兒消除。 往年,只有冬日無月時,他才控制不住的變身,去月光石下盤踞。那些夜里黝黑又寒冷,無人出游,只有自己一個孤守巨石,度過漫漫長夜,因此一直無人發(fā)現(xiàn)。 若不是那小子每天遍山找自己,他也不會在有月時變身,竟剛巧碰上段軒出關(guān)。 文荊在自己的石屋中醒來,揉揉眼睛。昨夜一場激戰(zhàn)之后,文荊擔心柳千陌循聲尋來,不敢久留,與巨蟒分道揚鑣,將它趕走了。 真是驚險啊,會不會把巨蟒嚇得不敢出現(xiàn)了呢…… 正在穿衣,桌上的傳音時突然忽閃發(fā)亮。文荊連忙拿在手上:“大師兄!” “路荊,立刻到慧石大殿中來!”聲音有絲急促。 文荊不敢怠慢,急火火地穿好衣服,御風向大殿而去。 出什么事了? 剛到殿門口,只見其余九人肅然而立,一絲聲音也聽不到。而殿中正座上,坐了一個三十出頭的道人,暗灰色道袍,目光凌厲。 文荊的身體頓時一抖,小跑進去,不聲不響地站在君衍之身旁,妄圖就此變成透明。 事與愿違,柳千陌拉住文荊出列:“師父,這就是我剛才提起的小師弟,是席宗主分派給我們的。” 文荊淚流滿面:我們早就見過了見過了見過了! 大殿中一陣安靜。 柳千陌暗自吞吞口水。師父若是不想收他做徒弟,自己就收他做徒弟! 許久,只聽段軒不帶感情的聲音傳來:“明日收徒?!?/br> 柳千陌一喜,松口氣道:“多謝師父?!?/br> 那冷冰冰的聲音又道:“今天考究他的韌性,在山中冰泉中浸泡一夜,不許他吃年夜飯?!?/br> 柳千陌愣了一下,隨即道:“……是?!?/br> 文荊恨得牙癢癢:一年就一頓年夜飯,還不讓他吃!根本就是因為昨夜的事,公報私仇! 他悄悄拉開段軒的人品值。 [人品值:243。為禍人間,應除掉。] 果然是個壞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道士的眉頭深鎖,仿佛在回憶自己的弟子中,哪一個叫做路荊。 文荊、君衍之:你一共只有九個弟子,需要想這么久嗎? 第19章 我本是三陽之體 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尤其是除夕。 更不用說,這是一個在冰泉里度過的除夕。 四周青松佇立,白雪壓枝,冰柱倒掛,遠遠可見慧石峰頂、似要飛升而起的清虛子巨石,如仙境般,景色真可稱為一絕。 可惜,這對于只穿一條褲子站在冰泉里的文荊,并沒有什么用。 他的牙齒打戰(zhàn),臉色發(fā)白,嘴中含糊地抱怨。 這真是太狠毒了、太狠毒了…… 大年三十,師兄們都在吃餃子,自己卻被派到這里來練功。 冰泉水質(zhì)特殊,常年不結(jié)冰,卻寒冷入骨。以他練氣六層的修為,勉強可以抵擋寒氣,不至于凍僵。 身體自動自發(fā),散出靈氣與之抗衡,勉強有助修為。文荊想,若在這冰泉中浸泡上一個月,說不定能有進展。 但是,這種修煉方法苦不堪言,那人除非頭被門夾了,才會自虐。比如,泡雪山碧參茶喝,又舒服,修為增長得又快。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段軒太狠了。 自清晨泡到傍晚,被禁足在冰泉水中。肚子咕嚕嚕的,只有柳千陌來看過他一次。他喂了文荊幾口飯,把他感動得心頭酸楚。 現(xiàn)在師兄們都在吃年夜飯,有那狠毒師父在,一定沒人敢給自己送飯。 文荊的心頭不甘。年除夕,所有人都在團圓,溫暖熱鬧,唯獨自己孤單受苦…… 自掃門前雪,不管別人的閑事……段軒想讓他明白的是這個道理? 逞英雄的時候很痛快,如今受苦,果然消磨意志。 自己即便受了罰,那巨蟒也不知道……段軒是這個目的? 天色沉下來,林間慢慢黑暗,文荊的嘴唇有些泛青。 太冷了,真想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肩上突然傳來一陣熱氣,緩緩而入,溫暖得想叫人舒展身體。 文荊猛地清醒,抓住放在肩上的手:“……誰?” 四周皆已經(jīng)黑暗,文荊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岸上蹲了一個人。那手的手指修長,長了薄繭,質(zhì)感光滑,感覺上……很好看。 岸上傳來男子低沉的聲音,溫雅和煦,叫人安心:“路師弟?!?/br> “君、君師兄?”文荊有點無措,“你怎么來了?” 黑暗中無人說話,修長的手卻緩緩抽了回去。一聲碗勺的碰撞聲,有什么東西被擺在面前,熱騰騰地冒氣。 “大師兄有事不能來,讓我給你送一碗餃子?!?/br> 文荊眼眶發(fā)熱,雙手從水中探出來,端起岸上的碗。師兄們沒有忘記他啊,君師兄專門來給他送餃子…… “麻、麻煩君師兄?!北且魸庵?,有點小感動。 君衍之溫聲道:“師父今天罰你,我們也不清楚是為什么……” “都是我自己找的……我已經(jīng)明白師父的意圖了,不是沒有道理?!蔽那G忙道。 “你明白了?” 文荊說:“……師父是想說,不要太管別人的閑事。受苦的時候,沒有人能替自己?!?/br> “……路師弟真的這么想?”溫潤的聲音不變,嘴唇卻慢慢抿起來。 文荊像是在自言自語,小聲道:“也不是……我只是想,我一頭熱乎乎地貼上去,人家說不定覺得很麻煩呢?” 若不是自己與那大蛇半夜相會,昨夜也不會撞上段軒,害它險些喪命。那大蛇一定有它自己的窩,今后還是少見面為好…… 黑暗中寂然無聲許久,文荊把餃子湯都喝得干干凈凈,舔舔嘴唇恭敬地說:“多謝君師兄,我吃飽了?!?/br> “……嗯?!本苤畬⑼肟曷掌饋?,“再過一個時辰就能出來了?” “不錯?!?/br> “那我先走了?!?/br> “……君師兄走好?!蔽那G把聲音也放緩,聲音溫柔,學著君衍之那溫暖如春風的感覺。 君師兄真是什么都好,從頭到腳,看著也舒服,聲音也動聽。自己若能有他一半的氣質(zhì),那巨蟒也會更看得起自己…… 蹋著積雪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四周又歸于安靜。 冰泉刺骨,文荊的牙齒顫抖著,只等最后一個時辰過去。 等待的時間,顯得尤其漫長。 突然間,林間系系索索的聲音傳來,伴隨著輕微的撞擊,有什么東西沿著雪地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