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話，就聽得楊mama進(jìn)來恭敬道：“老夫人，宮里皇后娘娘送了帖子給咱們?nèi)还媚锖蛢晌簧贍?，想是那宴要開了。國公夫人替幾位姑娘和少爺收好了帖子，已經(jīng)著手命人準(zhǔn)備了，方才派了人來明絮苑里先知會了一聲，過會兒夫人定是要來苑里跟老夫人商量的。”

    趙老夫人一下子就聽明白了，遂喜笑顏開道，“差些忘了這茬了，是時候讓他們參加瓊花宴了?！?/br>
    趙文熙畢竟在鄉(xiāng)下長大，又是頭一年入京，比不得京城里長大的貴女們，不懂祖母為何會那般瞧著高興，詫異地問了一句，“祖母，剛我聽得姐妹的請?zhí)挥腥龔?，怎么少了一個，若是這樣，我的便讓出來罷?！?/br>
    趙文宛心里嘖嘖兩聲，心底可不信這人知曉了內(nèi)情會真的肯。

    楊mama忍不住笑了，勸道：“二姑娘可讓不得?！?/br>
    “為何？”趙文熙瞧向祖母。

    趙老夫人眸中也是染著笑意，“傻丫頭，缺的那張?zhí)邮悄阄难┟米拥模昙o(jì)尚小，還未能參加，你且想想為何還請了你的兩位哥哥也去皇宮?！?/br>
    趙文熙頓了片刻后恍然大悟，羞紅了一張臉，“祖母……”

    除了趙文宛是第二年參加，趙文萱和趙文熙是都是頭一年，其實要說起來趙文宛也是第一次參加，好在她演戲功底都在，之前接過不少宮廷大戲，自是不怕，在湘竹苑里依舊悠閑度日，倒是常常跑去清風(fēng)居sao擾大哥，偶爾調(diào)皮起來笑嘻嘻地探問大哥喜歡什么樣子的女子，只是趙元禮口風(fēng)極嚴(yán)，捧著書卷拒不作聲，可把趙文宛急著了。

    劇本里趙元禮只是個點名配角，就是那種用來襯托女配身世背景的醬油君，導(dǎo)演都不定會找演員去拍，她猜不到大哥的主線劇情，也不知道大哥會喜歡什么樣子的女孩子，還想著在瓊花宴上替他先物色一番。

    臨近宴會的日子，一切都是緊鑼密鼓的進(jìn)行著，葉氏讓寶衣閣老師傅為三人新裁的衣服都已經(jīng)做好，命丫鬟將新衣裳送去了各個苑里。

    趙文宛欣賞完了便讓雪雁將衣服收好放進(jìn)柜子，坐在榻上喝茶，一口一口慢悠悠的押著，似是在等待著什么到來。不一會兒便聽的兩個熟悉的聲音，鶯鶯笑語不知道在談?wù)撌裁?，飄忽傳了過來。

    結(jié)伴而來的正是趙文熙和趙文萱二人，得了丫鬟通報，讓人請進(jìn)了屋子。趙文宛雪雁看茶，語笑晏晏地招呼著。自那日后，趙文熙和趙文萱感情日盛，常常結(jié)伴，趙文萱性子收斂了許多，連老夫人都夸贊文熙這丫頭，待人厚道，文萱跟著算是近朱者赤。

    趙文熙先道：“jiejie，聽聞大嬸娘給你做的衣服極為精致華貴，我和文萱meimei便想來瞧一瞧。”

    趙文宛客氣，“母親一視同仁，我的衣裳也是同你們一樣的，只是每人氣質(zhì)不同，老師傅做的款式微有差別罷了?！?/br>
    趙文萱一進(jìn)來就開始掰橘子吃，也是笑著道：“jiejie是嫡長女，定是不一樣的，就別藏著掖著了，給我們長長眼唄?！?/br>
    “jiejie就給meimei們瞧上一眼吧。”不經(jīng)意間趙文熙和趙文萱的眼神對上，碰撞出極為微妙的火花，雙雙懇求著。

    趙文宛瞧是拗不過了，便吩咐寶蟬去取，果然一會兒寶蟬捧來一件極為漂亮的衣裳，用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干，桃紅色的絲線勾勒出幾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xì)腰，頗能顯出窈窕身段，清雅不失華貴，外披一件淺紫色的敞口紗衣，纖細(xì)光影下，紗衣上隱隱有波光流動之感。

    趙文熙瞧著極是羨慕的樣子，摸著那繡花做工連連夸贊，一邊說著一邊就拿過去給趙文萱瞧，后者還在掰著一個橘子，眉頭都扭在一起，只聽的“吧唧”一聲，用力過猛的趙文萱竟將橘子擠爆了，黃黃的汁水濺到趙文熙臉上不少，甚至連那件新制的衣服上也都是橘子的汁水。

    趙文熙張大了嘴巴，一臉的吃驚，始作俑者的趙文萱更是驚的跳起來，趕忙扔了橘子，就去瞧那件新衣裳，“呀，這衣服上有沒有沾到啊？”她手上全是汁水的，情急之中又摸了衣裳好幾下，原本還不算明顯的衣裳，現(xiàn)在徹底花了。

    趙文熙趕忙制止，“meimei可別再挨這衣裳了，瞧已經(jīng)花了！”

    趙文萱像是才意識到一般，掩唇道：“jiejie，我不是故意的，這可怎么辦？”

    一旁的趙文宛好整以暇，靜靜的瞧著兩人“一驚一乍”，嘴角暗自微微勾起。

    趙文熙一臉的歉意，捧著衣裳到趙文宛的面前，“jiejie，三meimei她不是故意的，不如你穿了我的新衣裳吧，我這就命綠云捧來?！敝皇钦l不知道趙文宛個子高挑，自是穿不了他們二人的衣裳。

    一旁的寶蟬眼睜睜的看著衣服被毀了，簡直要氣炸了，剛想上去理論點什么，就被趙文宛及時攔在了身后，完全不失風(fēng)度道，“一件衣裳罷了，臟就臟了，不打緊的。”

    寶蟬一雙圓圓眸子用力眨了眨，半晌在心底咬牙暗忖道：哼，我們小姐是京中第一美人，就算沒有新裝，也是能光彩奪目的。

    “……”

    “……”

    陡然，雪雁從屋子里出來，捧著一件更為華美的金米分衣裳，“寶蟬，你怎么毛手毛腳的，拿一件舊衣裳出來?！?/br>
    趙文萱瞬間有些呆愣，趙文熙也是同樣的反應(yīng)，趙文宛笑了笑，對那二人道：“呦，meimei也不用自責(zé)了，我的新衣裳好好的?！彪S即就道：“收了吧，估摸著兩位meimei這會兒也沒心情瞧了?！?/br>
    “……”

    “……”

    趙文萱與趙文熙吃了茶便灰溜溜的離開了，寶蟬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雪雁和自家小姐對視一笑，瞬間痛快地笑出了聲音。趙文宛就記得劇本里有這么一幕的，那時候是趙文萱見不得別人好，三人一起看互看衣服時趙文萱故意用橘子弄臟了兩人的衣服，只是那時候她和趙文熙的關(guān)系不曾友好。

    所以趙文宛就事先吩咐了雪雁將新衣裳換個地方放著，找了另一件放在那里，寶蟬去取時便把那當(dāng)了新衣裳。

    ☆、第51章

    轉(zhuǎn)眼到了月末，是個應(yīng)景的晴好日子，定國公府門前一輛黑漆平頭的馬車，后面跟著一輛翠蓋珠纓的華車整裝待發(fā)。

    瓊花宴是由宮中舉辦兩年一度的盛宴，皇家貴胄，士族公卿子女凡是到了年紀(jì)的都在受邀之列，皇子公主亦是等同，宴會連開三日，不乏各類比試游戲，熱鬧至極，可謂宮中一大盛事。

    趙文宛倚著馬車?yán)锏能泬|小憩，畢竟一早就讓寶蟬雪雁弄起來折騰，這會兒還有些困頓，余光里瞄見宛若孔雀開屏的另外二人，抽了抽嘴角，趙文熙還好些，至少姿色壓得住那身行頭，趙文萱這般……瞥見趙文熙替她簪上艷紅朱釵，二人緊張興奮的交流，暗暗搖頭。

    審美缺失真可怕。

    瓊花宴設(shè)在攬月軒，園中佳木蘢蔥，奇花灼灼，不見一絲一毫秋末零落之景，隨處透著精心布置過的繁華，足見隆重。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于石隙之下，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于山坳樹杪之間，一方清泉于前端匯合流出大觀園，有一白石板路跨在溪上可通對岸。

    趙文宛一行人到的時候已見園中立著不少娉婷身影，除了那些宗親女兒，更多的是勛貴、世家千金，婷婷而立，鶯聲笑語，似極了一副鋪卷展開的美人圖，各有千秋。

    除了趙文宛，趙文熙與趙文萱都是頭一回參加，多少有些拘束，隨著宮娥入了里頭，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一處。多數(shù)貴女也是如此，目光顧盼生輝，一言一行卻是透著謹(jǐn)慎。

    正高聲說笑著走來的是云卿公主和錦屏郡主，前者穿著香色斗紋錦上添花大氅，下著流彩暗花云錦宮裝，后者古紋雙蝶云形千水裙，外罩孔雀紋大紅羽緞披風(fēng)，端得是明艷動人，比之眾人的緊張，更顯自得。

    不斷有目光朝向二人，誰不知道京中除了第一美人兒之稱的趙文宛就這二位風(fēng)頭最勁，是當(dāng)下青年才俊們追逐的對象，有人羨慕，有人好奇，自然也有人不屑。

    只那兩人全不察覺，照樣喧嘩，不斷招呼著熟人，自然也就沒有放過原是甘于隱形平淡的趙文宛。

    “宛meimei，咱們可是有一陣兒沒見了，近來可好？”錦屏郡主透著親昵地湊上來，挽住了趙文宛，似是才瞧見趙文宛身邊的人似的，瞇著眼笑道，“這位就是剛認(rèn)回來的文熙meimei罷，我前陣兒不在京中，今兒個才瞧見，瞅這模樣長得真是俊俏，聽說是宛meimei‘意外’找回來的，怎會這般巧呢！”

    趙文宛不著痕跡地收回了自己的胳膊，對于這人不安好心的熟稔，淺笑著回道，“誰說不是呢，文熙，見過錦屏郡主，這位jiejie舞藝卓絕，尤其以模仿蝴蝶最為肖像，艷冠京城呢?！?/br>
    話音落下，錦屏郡主就僵住了神色，哪會聽不出來她在嘲諷自己在京中‘花蝴蝶’的風(fēng)流名聲，偏又人多發(fā)作不得，只得暗暗忍了。

    偏偏趙文熙不知內(nèi)情，帶著一絲討好道，“我對歌舞一知半解，不知能否向郡主討教一二?！?/br>
    “……擔(dān)不起?！卞\屏郡主被氣得不輕，在她看來這二人是合伙來的，咬牙切齒地回絕后便憤然出走了。

    留下一頭霧水的趙文熙頗是局促，不曉得哪兒惹了她不快，趙文萱拽過人附在耳邊說道了幾句，就看著趙文熙面色青轉(zhuǎn)紅轉(zhuǎn)白的，顯然是明白了當(dāng)中緣由，再看向趙文宛時目光里含了一絲隱怨。

    “林家三小姐就是在宮宴上出了差錯，聽說婚事上極為艱難，二jiejie可得留心?！壁w文萱這些日子扮乖嘗到了些甜頭，對于趙文熙這張能依靠的好牌自然也就上心幾分，提醒道。

    趙文熙當(dāng)即有些緊張，不同這些京中出身的，見慣了大場面，自個兒也就占了穆蘭嫣身份的一點光，不至于讓人嘲諷鄉(xiāng)下來的丫鬟，可實際上也有些發(fā)憷。暗暗瞥了一眼趙文宛，生怕這人又整什么幺蛾子對付自己，在宮宴上讓自己難堪。

    這廂趙文宛壓根不受影響地專注于面前的點心，不動聲色的模樣讓趙文熙一直提心吊膽了頗久，然趙文宛今兒還就想當(dāng)個隱形人來的，這種相親的場面，女人多是非就多，她半點不想摻和。至于想讓她不痛快的，她有的是法子讓對方不痛快，因著這股子氣勢外漏，原想找茬的幾個掂量著也就不敢了。

    趙文熙伸著脖子瞧了半天，偏過頭悄聲詢問趙文萱道，“不是說也請了各家公子們么，怎么沒見著？”

    趙文萱看出了她的心思，面上卻是不顯道，“世家的公子們要到開宴前才入園?！?/br>
    瓊花宴除了讓諸位小娘子比才，委實也為世家子女提供‘相識’的機(jī)緣，尤其是那些正值婚齡的男女。只是沒有長輩在場，也不能太過放縱，故而攬月軒里這會兒還只有女子，待得太后駕臨之前，男郎們才能奉詔入內(nèi)。

    此時，一名朱衣宮娥緩緩走近，傳了太后懿旨，請趙家姐妹去慈安宮說話。

    慈安宮偏殿，蕓姑姑早就候著了，她是竇家出身，隨著太后一同入宮的貼身丫鬟，從少年陪伴，與趙老夫人感情也是極好，對這趙家女兒們自然也就多了幾分親切之意。

    見了趙文宛，喜笑顏開地迎了上前，也不用那些虛禮，拉著趙文宛的手臂上下打量了番，頷首贊道，“不過數(shù)月不見，文宛似是又長了個子罷，穿著這身衣裳越發(fā)顯得亭亭玉立了?！?/br>
    趙文宛先前聽祖母念叨過不少蕓姑姑的事兒，這會兒見著沒半點生分，比著蕓姑姑的個頭故作發(fā)愁道，“嬌小玲瓏才叫好看呢，再長高點兒跟祖母撒嬌可就不好看了。”

    “你呀?！笔|姑姑被她逗笑，“誰說咱們宛姑娘不好看，那一定是眼睛不好使的。你祖母上回拒得快，這會兒還不是把你們送過來了，可得在宮里好好住一陣兒，省得把你們藏得這么嚴(yán)實?！?/br>
    說著，瞧見趙文宛身后跟著的倆人，噙著溫柔笑意道，“這就是文熙文萱罷，瞅著都這么大了，來，跟姑姑一塊兒見太后去?！?/br>
    趙文熙和趙文萱聞言不比在攬月軒輕松，暗暗擰了衣角憋著口氣，謹(jǐn)記著禮儀喏喏應(yīng)了聲兒。

    蕓姑姑瞧過，怎么都比不上趙文宛落落大方的姿態(tài)讓人看得舒服了，自然就拉著趙文宛進(jìn)了慈安宮里頭。

    寢宮里,藏青色的鼎中正燃著一爐好香,宮女在茶爐上蒸溫著上等新茶,皇太后倚著百鳳越繡的軟墊正在品茗,舉止很是優(yōu)雅，模樣瞧著與趙老夫人有幾分相似，只是保養(yǎng)得更得宜，也更年輕了幾分。

    “文宛拜見皇姨婆?！壁w文宛屈膝跪地，右壓左手，額頭貼于掌面緩緩下拜，待得了意思后，起身時又兩手齊眉，直立后方才放下，這一叩拜規(guī)矩禮儀分毫不差，端的十分周到優(yōu)雅。趙文熙二人也緊隨其后行了禮，卻略顯生疏笨拙了些。

    “行了，這兒沒外人無需守這些規(guī)矩，你們祖母就最煩這套，之前就不舍得你們來，也不想想哀家也是你們親姨婆，哪會真為難了你們?nèi)?，真是越老越糊涂。”太后故作嗔怒道，言語之間透著股外人難以企及的親昵。

    話語一頓，瞧著趙文宛身邊的，詢問道，“哪個是文熙？”

    趙文熙被點名，指尖發(fā)顫，就對上皇太后慈祥的目光，以及與老夫人有三成像的和藹面孔，微微松了口氣，喚了一聲皇姨婆。

    太后招了她過去，仔仔細(xì)細(xì)瞧了個遍，連聲說了三個好字，趙文宛清楚她是在替老夫人開心，二房隕落，趙文熙走丟的事盤踞在趙老夫人心上成了最大病因，如今找回，可謂是藥到病除，身子骨健朗了不少，作為親jiejie的皇太后有此感慨也不足為奇。

    趙文熙被太后把著手腕，僵硬地似個木頭，一時也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蕓姑姑瞧見太后泛紅的眼眶，上前活絡(luò)氣氛道，“太后，人是宛姑娘找回的，您說這姐妹情緣真是奇妙啊，宛姑娘對文熙姑娘就像當(dāng)年您和趙老夫人一般，感情好到令人羨慕呢?！?/br>
    “是啊?！碧笞屖|姑姑這一打岔，心情轉(zhuǎn)好，命蕓姑姑取來了她一早備下的禮物，螺鈿黑漆木的匣子一打開，里頭亮琤琤的金色晃了人眼。

    讓三個丫頭都聚在自個兒身邊，太后依次取了戴在她們的脖子上，沉甸甸的赤金如意鎖，趙文宛只覺得脖子一沉，估摸著有好幾兩重。

    “這東西是我早年備著的，缺的卻是給出去的機(jī)會，這下好了，姑娘們都長這么大，合該尋個如意郎君了，皇姨婆給你們把著關(guān)兒，一定挑個讓你們滿意的?！?/br>
    趙文熙與趙文萱俱是臉上一紅，顯了小女兒嬌態(tài)，反倒是趙文宛一本正經(jīng)地點了頭，在外人看來不矜持的表現(xiàn)，在她身上卻十分自然，繃著臉顯示一番深思后說道，“有皇姨婆把關(guān)，文宛自然是放心的?！彪S即眼神里透出幾分把下半輩子交托出去的決然來。

    在場幾人皆是一愣，隨后皇太后叫她那一本正經(jīng)的逗趣模樣樂出聲兒來，蕓姑姑肩膀亦是一聳一聳的，顯然也在憋著笑。

    “哎喲喲，咱們宛姑娘什么時候這么逗了。”皇太后樂得不行，迎上趙文宛一副略受傷指控的眼神更是一發(fā)不可收拾。

    其實這也是得益于她與趙老夫人的相處之道，沒成想兩姐妹都挺好用的，太后這根金大腿顯然粗壯了好幾倍啊，果斷扒??！

    “皇姨婆……”趙文宛似是被糗地難得紅了臉，央了聲。

    皇太后漸漸收了笑聲，再瞧趙文宛，只覺得這孩子與以往有很大不同了，眉目之間沒了驕縱之氣，反而透出幾分恬淡來，頗對她的喜好，不由得心思一動，試探問道，“那文宛，作哀家的孫媳婦兒可好？”

    趙文宛一愣，險些摔進(jìn)太后突然回轉(zhuǎn)的腦回路坑里，臉上的震驚一時忘了掩飾，待反應(yīng)過來，想到自己以往死纏爛打的風(fēng)評，自認(rèn)慘不忍睹沒人喜歡，更何況她現(xiàn)在巴不得跟六王爺撇的干干凈凈的，垂下的眸子骨碌碌轉(zhuǎn)了一圈，登時作了黯然狀。

    “皇姨婆，文宛吃夠了一廂情愿的苦，好不容易才想開的……”您就別讓我往火坑里跳了，趙文宛咽了后半句沒敢說，卻是明確表明了態(tài)度。

    ☆、第52章

    臨近晌午到了開宴的時候，提醒的鐘聲一敲，就有內(nèi)侍小跑去傳在外候著的宗室子弟和勛貴郎君們，按著分封的爵位頭銜紛紛入內(nèi)落座，宗室子弟大都位于首列，其次就是公侯伯爵家的公子們，再者就是朝堂大臣家的。

    各個穿著華衣錦服，風(fēng)流倜儻，大步流星的走進(jìn)攬月軒，內(nèi)侍到了入口垂首退至一邊，宮娥們隨即接替內(nèi)侍，給各家公子們引座，倒茶。

    對面的女眷座位也是按著同樣禮制落座，設(shè)的是兩人一座的小案幾。眾星捧月的白玉臺階正前方有三個位置，其右側(cè)同樣設(shè)有三個，主坐的三位正是太后，皇后和寵慣六宮的越貴妃，側(cè)坐緊挨皇后的分別是當(dāng)朝太子妃，楚德宮的德妃娘娘，玉華宮的淑妃娘娘。

    這些貴族子弟們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有著京都三少名聲的六王爺顧景行、太傅之子封于修和一品侯鎮(zhèn)國大將軍長子方子墨，最重要三人都未娶親，若是這宴會上被誰看中都是莫大的榮耀，少女們雖心情激動，可自然不敢表現(xiàn)的過于明顯，微微抬著嬌羞的眼眸翹首以盼。

    眾少女們目不轉(zhuǎn)精，先是瞧見了一個穿著銀絲白袍，系著翡翠腰帶，下著紫云長靴的男子，心跳莫名加快……

    當(dāng)其整個身影都從拐角隱顯出來時卻是個略顯肚腩的壯碩公子，五大三粗的模樣，宗室子弟，伯爵公侯子弟等向來好逸惡勞，貪吃玩樂，這種膘肥rou多的也不在少數(shù)，少女們閃著亮光的眼眸陡然一暗，紛紛掩唇嗤笑，接著進(jìn)來的一些或高或矮，或胖或瘦，都是些入不了那些高貴身份女眷的眼，尤其是云卿公主和交好的錦屏郡主兩人恨不得牙尖嘴利的全數(shù)落一個遍。

    其實這些公子穿著錦衣，玉雕瑪瑙的打扮，倒也沒有那么差勁，其中也不乏一些姿容俊俏的，可氣質(zhì)氣魄這種東西卻是裝點不出來的，讓一些人比著生生就下去了，正如忽而進(jìn)來的此人就是這般。

    長身玉立，窄袖胡服，劍眉星目，腰間配著柄雕云青龍吐霧的長劍，年輕才俊中被陛下恩準(zhǔn)允許佩劍行宮的除了鎮(zhèn)國將軍之子方子墨再無他人。那柄長劍正是陛下賞賜，南疆有蠻人入境侵襲，方子墨年紀(jì)輕輕便作為主帥揮劍嘉峪關(guān)抗敵，大獲全勝，凱旋歸來之時陛下賜酒三杯，并賞了一把上好的寶劍準(zhǔn)其配身入宮，這便是莫大的恩寵。

    方子墨能摘得京都三少的名聲，其一自是相貌出眾，其二當(dāng)是軍功赫赫，比之其他只知斗蛐蛐玩樂的公子們魅力十足。

    少女們一見傾心，忍不住議論紛紛。

    錦屏郡主難得眸光灼灼，燒得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