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蘭月娥咽下了唇瓣一縷酸澀。 蘭月娥啊蘭月娥,你落在了這個地步又怪誰?還不是怪自己爭強(qiáng)好勝,非要爭這口氣。 蘭月娥已經(jīng)開始自我反省起來。這讓蘭月娥覺得是個好開頭,畢竟懂得反省才會令人進(jìn)步。 她抬起頭來,這般瞧著安雪采。 這幾年間,蘭月娥對安雪采表情一直比較套路,可如今眼底卻也出現(xiàn)了一抹溫柔之情。 這么真情實感的眼神,是好久都沒出現(xiàn)在蘭月娥眼里。 她想起自己初遇安雪采時候的情景。那時候安雪采豐神俊朗,才華橫溢,溫雅中掩不住他勃勃的英氣。那時候的他,看上去是那么干凈,就像旭日東升,仿佛一下子照亮了自己的心扉。 這么一副英氣出挑模樣,頓時一下子擊中了蘭月娥的心扉,使得她為之動容。 那時安雪采雖有妻室,可對于蘭月娥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無論如何,她總是對安雪采真心實意過的,哪怕只有一點,也是蘭月娥人生中稀罕之事。若說要歸罪于誰,怪只怪衛(wèi)玄這個死瘸子,冷冰冰的剝削著下屬,又有許多手段控制。她日子實在是不好過,自然要去另覓前程。 這么想著時,蘭月娥覺得人生很艱難。 如此思之,她念及自己人生中唯一一縷柔情,眼神更溫柔得好似要滴出水來,好像染上了一層蜜糖。 她這副樣子看起來,也是既溫柔,又多情。 她說著寬慰安雪采的話:“安郎,此事你也不必介意,所謂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也不必介意一時得失。以你之能,定然能東山再起?!?/br> 蘭月娥這么寬慰,也已經(jīng)十分嫻熟了。她總是撿了好聽的和安雪采聽,說順?biāo)囊獾脑挕?/br> 無論這些話是真是假,蘭月娥都能說得好似出自肺腑,當(dāng)真是真心實意。她這么說著時候,當(dāng)真是天底下最多情的女子。 安雪采此刻的失意又豈是幾句溫言軟語可解的。 蘭月娥自然也知道。 可那又怎樣,這時節(jié)難道還要在安郎耳邊說幾句不中聽的聒噪,跟他說幾句忠直諫言?這做人總該知趣一些吧? 如此方才容易討人喜歡,且更容易達(dá)到自己的目的。 這些事情蘭月娥也是做得十分嫻熟了。 那么安雪采就算憂愁未解,面色也和緩了一些。說到底,他終究要接受這個現(xiàn)實。 蘭月娥這個樣兒,總比做出一副哭哭啼啼樣子要好。蘭月娥在安雪采身上浪費(fèi)這么幾年,雖然投的都虧了,倒是將安雪采脈門摸得服服帖帖。 然后蘭月娥取出點心,油紙里包著桂花糕,一股子清甜香氣就此傳來。 安雪采久未進(jìn)食,可是因為情緒激動,腹中并不覺得饑餓。蘭月娥奉上糕點,他也無心嘗一口。 他從未認(rèn)真觀察過這個女人,不知曉蘭月娥平日里并不會吃桂花糕。 糕點甜膩的香氣傳來,染上了蘭月娥微甜的笑容,映著她烏黑雙眼,當(dāng)然還有那些記憶中的童年往事。 小時候家里貧苦,連飯都吃不飽。對于一個貧家女而言,能有口吃食也是極不容易的。就像她曾給小嬋講過的那個故事,家里人賣了她時,給了她一包平時吃不上的桂花糕。 那仿佛是一種卑微的補(bǔ)償。 蘭月娥溫柔瞧著安雪采,看著自己這個珍貴無比的人生真愛。 安雪采心事重重,不肯吃,蘭月娥也不勉強(qiáng)。 她搖醒了天兒,哄兒子吃了幾塊糕。在這個孩子面前,她永遠(yuǎn)是個溫柔的慈母。 這么些年,安雪采事業(yè)不順,蘭月娥其實也是頗有微詞。她口里對安雪采甜言蜜語,心里面的吐槽卻是有的。 可是現(xiàn)在那點兒不滿意也消失了。 蘭月娥想,安郎,咱們也要別了。 這并不是一件值得愧疚之事,比起這些年來蘭月娥對安雪采的付出,她還覺得虧得慌。 既然如此,自己這么點兒心緒流轉(zhuǎn),可不就是出于感情嗎? 這么一想,蘭月娥甚至覺得自己很有情意。她還嘆了一口氣,自己人生總歸是被多情所誤,所以人生方才會如此的悲慘和為難。 蘭月娥那蓄滿柔情的眸子里,竟似掠過一縷冰冷的涼意。她一旦下定了決心,那些心思就會令人毛骨悚然。 伴隨津州的兵戈之聲,琴音也輕輕揚(yáng)于陵川王氏的上空。撫琴的女子有著清雅的容貌,微微有些清瘦,清涼的眼中卻蘊(yùn)含一抹溫柔的狡黠。這使得對方聰慧中平添幾許可親,令人心生親近。 王潤在一旁聽琴,輕輕的瞇起了眼珠子,手指輕巧擺弄一枚小小的棋子。 王潤打扮也頗具古風(fēng),他輕帶緩袍,寬襟長袖,有著一股子恣意和瀟灑??伤浑p眸子卻沉定如深潭,蓄滿了他深不見底的心思。 商云裳這幾年人前存在感低了,不過曝光低也是商云裳自己選的。 她池子里養(yǎng)的魚,這其中有一條最大,這條魚就在眼前。 私底下獨處,商云裳雖然是個美人兒,可王潤卻不會跟她搞一些很下流的東西。 當(dāng)然雖然是如此,兩人談?wù)摰臇|西也不如何的高雅。 兩人湊在一起,搞的這不算下流又不算高雅的事就是寫故事,是編給天下人聽的故事。 王潤長于世族,又極是聰明又手腕,他的眼界自然也是極高。 雖是如此,商云裳對他而言也是特別。 作為一個高貴又聰明的人,他是那么熱衷于寫劇本。這種瘋狂的愛好過于驚世駭俗,只怕沒多少人能理解??缮淘粕褏s是他的知己,他的伙伴。更不必替商云裳于這方面也是極有天分! 一個不正常的人,要遇到一個知音是多么的不容易。既然如此,這時候也不要拘泥于男女之別了。 就好像現(xiàn)在,津州的劇本已經(jīng)順利完成,兩人準(zhǔn)備提一提接下來的大綱。 第101章 101 這天下誰當(dāng)皇帝有什么要緊…… 王潤是個情緒過于激烈的人, 他有許多瘋狂熾熱的想法,這些想法在他腦子里打架,有時候讓王潤自己也忍受不了。這種激烈情緒得不到發(fā)泄時候, 他的內(nèi)心就會極度的空虛。 于他而言, 他的人生就是自我克制,使得個人情緒得到舒緩。 王家上下對他既敬且畏, 在這些人眼中,王潤乃是不世之天才。王潤不僅僅有出色的才智, 更具有一種演員的本能, 更能塑造惹人向往的藝術(shù)形象。這些甚至不算王潤刻意為之, 而是一種本能。 王潤私底下會服食一些五石散, 這在王家甚至不算什么秘密了,且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也許唯獨這般, 才能消耗掉王潤一些瘋狂的情緒。 此刻王潤發(fā)絲散開,如烏云一般撒在了塌上。他身上的衣衫是最柔軟的絲綢,如此親膚不傷身, 以免刺激王潤敏感的肌膚。王潤的膚色也是泛起了不正常的蒼白,那肌膚如象牙般光潤, 卻泛起類似死人的蒼白面色。 商云裳溫柔的瞧著他時, 就能窺見王潤身上華麗而糜爛之氣。 王潤雙臂輕輕的攤開, 眼神深深靜靜, 凝視著床幃垂落的流蘇。 商云裳:“津州之事也算如愿以償, 還未恭喜公子?!?/br> 王潤蒼白的手指舉起一旁溫好的熱酒, 一飲而盡。他唇瓣猶沾水光, 矜持說道:“應(yīng)該的?!?/br> 這不過是個小支線,劇本通關(guān)了也沒什么難度。 于他而言,有什么比寫個劇本更能爽到了。 商云裳卻覺得他有些裝。無論如何, 世事也是善變的,就好似青州之事,也沒那么如王潤的意。 一條支線完成,也不能因為它小就不當(dāng)業(yè)績。 更何況攻克津州,才能進(jìn)行下一步。 如今天下之勢,維持了某種詭異的平衡,各地軍閥都暗中凝視,出于種種原因不好意思當(dāng)出頭鳥。有人是擔(dān)心自己實力不足,覺得有安陽王之類大佬在前頭,自己來跳豈不是求英年早逝。王潤自己也不想動,他迷戀中立,也有心讓世家保持中立。他設(shè)計的故事中,傳承多年的世家大族在亂世左右逢源,仍然是眾人爭取對象。對于王潤而言,他不愿意讓王家蹦跶到前臺來。 就跟一個女人,她感情線還是買股時候是最豐富多彩的,。但她若是定了cp,頓時也乏味許多,也讓能掌控的資源迅速下降。 出于這種目的,王潤絕不會去選反或者不反。 可是這個世界要是平靜下來,也未免太過于乏味了。 王潤:這個世界太安靜了! 這么些年來,王潤一直致力于讓天下亂起來。 這個世界聰明人太多,一個人若是太聰明,就沖動不起來。 王潤首先把目光盯上了農(nóng)民。 多讀書可以長見識,歷代王朝末年劇本都差不多。 當(dāng)一個王朝氣數(shù)將盡,社會矛盾加劇時。這時候率先跳出來的總是農(nóng)民!因為農(nóng)民腦子比較簡單,對生存渴望也是直白和粗暴。這些農(nóng)民會煽動大把大把同類,在一段時間迅速膨脹,凝聚成一股洪流。 可這樣的洪水,卻并不知曉自己該去的方向。當(dāng)他們發(fā)展到一定程度,就會開始匪化,且為了自己的利益互相拼殺。 到最后摘取果實的很少是農(nóng)民,上位者不是另一個貴族,就是個有文化的新貴。 真正農(nóng)民上位,建立一個王朝者,也是少數(shù)中的少數(shù)。 那時王潤瞧上的就是唐鶴。 唐鶴讀了些書,在王潤看來不算真正有文化。不過唐鶴雖是個鄉(xiāng)下人,卻有一些造反農(nóng)民的傳統(tǒng)技能。他善于花言巧語,迎合一些底層老百姓搞一些神話表演。 王潤對唐鶴寄予厚望,私底下也給予一些扶持。 等到天下大亂,王潤就可以矜持的出面端水,把世家打造成亂世中的萬人迷。 然而唐鶴負(fù)他,這鄉(xiāng)下秀才事業(yè)搞起來后,也變得矜持起來。平心而論,唐鶴確實只想成為一方之雄,他口號喊得響,卻還沒有來得及幻想成為九五之尊。唐鶴甚至還想轉(zhuǎn)正,想取一個世族貴女,改善他那骯臟污穢的卑賤血脈。 王潤自然拒絕了他,以王潤傲氣,又怎能容得下唐鶴玷污貴族的高貴。 說到底,唐鶴不過是一件工具。王潤怕臟了自己手,拿別人墊鞋底。 那時唐鶴也沒想過王家會直接拒絕。他以為這些世家會拿出一個旁支庶女,加以應(yīng)付,甚至收養(yǎng)一個婢女來打發(fā)他。卻不知在王潤眼中,唐鶴這等人物連虛以委蛇的資格都沒有。 唐鶴沒資格和王潤直接接觸,不過就算如此,王潤聽聞下屬轉(zhuǎn)述言語也是心生厭惡。 唐鶴那時也受了些刺激,故而殘害了那位盧家女兒盧溫。 待雙方遇到了這么些個矛盾,有那么個早有預(yù)謀的心機(jī)走狗趁機(jī)搞事,使得唐鶴成為眾矢之的。 衛(wèi)玄:你干脆直接念我名字好了。 一番運(yùn)營之下,青州太守落入薛然這個淺薄庸人手中。 那時王潤雖也對唐鶴失了興致,心里也是有些不大爽快。 只不過人活在世上總是要堅強(qiáng)一些,縱然是天之驕子,也不見得事事順意。王潤愛好雖然瘋狂一些,卻是個心態(tài)良好的人。 雖然這一屆農(nóng)民不行,王潤卻很快有了第二個期待。宗親造反也是王朝末年一個常見劇本,x王之亂更常見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