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節(jié)
謝珣仿佛讀懂了她的心思,低聲說:“因為衛(wèi)家?!?/br> 沈絳瞳孔猛地一縮,她聲音微?。骸半y道說,他與衛(wèi)家謀逆案有關(guān)系?” 姚寒山堅信衛(wèi)楚嵐是被冤枉的。 甚至沈絳心底,也是這么認為。 因為她知道沈作明為人正直,一個能花了二十年鎮(zhèn)守邊關(guān),最后還死在戰(zhàn)場的人,怎么可能容忍投敵叛國之人。 若是衛(wèi)楚嵐真的是那等小人,沈作明絕不會愿意撫養(yǎng)沈絳,并且將她視如己出。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都相信衛(wèi)楚嵐是被冤枉。 沈絳站起來,往旁邊走了兩步,回首望著謝珣,突然說:“先前便有傳言,當年衛(wèi)家之案與霍思遠有莫大關(guān)系。只是我們從未有過證據(jù)?!?/br> “如今反倒是他未忍住,若他真的問心無愧,何必懼怕我活下來?!?/br> 霍遠思以為衛(wèi)家的人都死光了,即便當年被流放的衛(wèi)氏,也在這是十幾年里,早已經(jīng)死的七七八八。 衛(wèi)家早就不成氣候,沒了翻身的指望。 可是他霍遠思沒想到,突然冒出一個沈絳。 他見過沈絳為沈作明翻案時的作為,見過她在金鑾上據(jù)理力爭,誓死不服的模樣,知道她與尋常女子不同。 所以他干脆先下手為強。 特別是太子謀反,霍遠思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小瞧了衛(wèi)家。 表面上衛(wèi)家早已經(jīng)被淹沒在歷史中,可是實際上,卻有這么一批,前赴后繼,想要為衛(wèi)氏翻案。 當年他一手炮制了衛(wèi)氏謀逆案,雖然背后有永隆帝的首肯。 可要真的有一天真相大白,天下人會覺得帝王有錯嗎? 天下人只會覺得,皇上是被身邊的佞臣小人蒙蔽。 要不然那些謀反的人,為何只敢打著清君側(cè)的旗號。 因為皇帝是真龍?zhí)熳?,是天上共主,即便有錯,也是旁人的錯。 “此次暗殺,十有八九與他有關(guān)。” 謝珣將自己從入手查探商隊的情況,一路追蹤到京城,發(fā)現(xiàn)居然真的與霍遠思有關(guān)。 依舊是那句話,這世上,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沈絳臉上漸漸冷漠,在謝珣說完此話,一雙總是瀲滟水潤的黑眸,涌起冰霜,幾欲懾人。 她若死了,西北大營必定將再遭重創(chuàng)。 對將士士氣,都是不可磨滅的打擊。 “在大晉與北戎交戰(zhàn)的關(guān)鍵時刻,霍遠思身為英國公,卻不以大局為重,反而一心只想要殺我。那好,”沈絳仿佛下定決心般,狠狠握住手掌:“我若活著一日,不管是端王還是九皇子,都別想登上皇位?!?/br> 霍遠思以前乃是端王一派,如今端王斷臂,早已經(jīng)失去了登頂大位的可能。 他轉(zhuǎn)而支持九皇子。 這樣的人玩弄權(quán)術(shù),擅長陰謀詭計,卻對江山社稷毫無益處。 他所支持的皇子,又怎會將家國放在眼中。 霍遠思一心想要殺她,那么她活著,就一定不會讓對方如意。 等著吧,她會回去的。 將前仇舊恨,一并清算清楚。 * 沈絳在院中稍微洗漱之后,便派人在姚寒山的院子等著,待先生回來,就立即知會她一聲。 待一直到了天黑入夜,姚寒山的車馬才姍姍回府。 她得知消息,立即前往。 姚寒山見她回來,立即有些興奮問關(guān)于此番大捷的消息。 沈絳卻單刀直入問道:“先生,你乃是老皇帝的舊日幕僚,應(yīng)該對霍遠思此人極為熟悉吧?!?/br> 被她這么一問,姚寒山愣住。 他沒想到,沈絳會提到這個名字。 他坐在椅子上,愣了半晌,突然道:“我這一生自負聰明絕頂,算無遺策,可是若說我此生唯一看錯的人,便是他。” 姚寒山自負這世間,計策之上,他論第二,無人敢居第一。 可就是這樣,他當年也依舊被霍遠思懵逼。 他長嘆一聲,緩緩開口:“霍遠思當年不過是英國公府上的庶子,原本他并不能入今上之眼??赡魏嗡c今上的際遇,都是不受寵的庶出。今上當初一心爭位,我與楚嵐也是那時到了他的身邊?!?/br> “后來萬般兇險間,今上總算是登上帝位。起初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明君,當然之后,他對政務(wù)亦是矜矜業(yè)業(yè)??烧l能料到,他竟因為一個莫須有的荒唐謠傳,懷疑了楚嵐的忠誠?!?/br> “什么莫須有的傳言?”沈絳問道。 姚寒山或許也是覺得,事到如今,什么都不必瞞著。 他直接說道:“傳言當年先帝并不想要傳聞給今上,而是打算傳位郢王爺,甚至還暗藏了一封遺詔。只是遺詔下落不明,今上趁機奪取了帝位?!?/br> “什么?”沈絳震驚。 可是冥冥中的一切,仿佛都在腦海中串聯(lián)了起來。 為何皇帝要對謝珣那樣一個稚童下手。 謝珣不過是個親王之子,皇上何必要懼怕呢。 根本說不通啊。 可現(xiàn)在說得通了,永隆帝或許真的信了這份遺詔,所以他對謝珣出手,是為了震懾郢王,更是為了讓他斷子絕孫,不敢生出一絲其他念頭。 “我記得三公子說過,他有兩個哥哥,都是在年幼時夭折,難道……” 沈絳有種徹徹底底荒謬的感覺。 權(quán)勢的誘惑,當真能讓人變成惡鬼嗎? 姚寒山臉上說不出是悲痛還是厭惡,他低聲說:“前朝儲君之爭,同樣異常兇險。當時郢王爺?shù)暮⒆迂舱?,那位便說是先帝太子所為,逼得郢王爺一心幫著他,與太子爭斗。” “后來我們才知道,那兩位小王子,壓根不是先帝太子所殺?!?/br> 姚寒山?jīng)]有再說下去,但是一個殘酷而冷血的真相,已經(jīng)擺在了沈絳面前。 “他怎么敢,怎么還敢對三公子下手?!鄙蚪{眼眶被逼至通紅,有一股憤怒自心底而起。 沈絳一想到,當年年幼的謝珣,所遭受的一切。 就恨不得毀滅所有。 憑什么他們要被這些人欺壓、奴役、迫害。 憑什么那些人在害了無數(shù)的人之后,還能高高在上,還能坐穩(wěn)帝位。 一個大膽而沖動的念頭,在沈絳心底升起。 永隆帝不是最在乎自己的那張龍椅,不是最怕守不住那個帝位。 那么,她就要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她是如何將他手中的權(quán)勢搶走。 他不是因為害怕郢王,甚至怕到要讓人家斷子絕孫。 “他既是最怕那個帝位被搶,我偏要去搶?!?/br> 沈絳知道,自己一定是瘋了,可是現(xiàn)在她卻不在乎了。 若是皇帝無德,何不換一個。 姚寒山聽著她的話,徹底震驚,一臉錯愕的看著她。 望著自己這個眼看著要發(fā)瘋的學(xué)生。 “我就搶來,送給三公子?!?/br> 第169章 姚寒山這輩子自認放蕩不羈, 不遵綱常,挑戰(zhàn)禮教,可依舊被沈絳的一番話, 震驚到腦海中空白一片, 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 沈絳此話無異于,把造反二字,刻在自己腦門上。 這如何能不叫姚寒山心驚膽戰(zhàn)。 “你,你, ……”姚寒山你你了半天,都不知該是勸導(dǎo)她,還是訓(xùn)斥。 反倒沈絳毫無懼色的看著他,輕笑說:“我自幼便受先生教導(dǎo), 先生曾與我說過,天道法則, 綱常倫理, 不過都是統(tǒng)治者誆騙百姓不敢反抗的戒條,不要也罷。天子號稱天命所歸, 可天子也不過是世俗之人, rou眼凡胎,生老病死亦是逃脫不得。他憑什么就能穩(wěn)穩(wěn)享受這一切?” 皇帝輪流坐, 明年到我家。 只是這話沈絳到底還是顧忌著,姚寒山此刻如死灰般的臉色,沒說出口。 姚寒山:“……” 他說過的話多了, 誰知道這句話是不是他說的。 況且姚寒山好酒, 一喝完酒, 便胡言亂語。 他這人狂放不羈的很, 什么話都敢說, 什么誑語都敢打。 這心底還真莫名的心虛了起來。 說不準,這話真的就是他自己說的。 “你可知道你這話,若是被旁人聽到,是要掉腦袋的?”姚寒山警告她。 沈絳不在意道:“我若是害怕,便不會出現(xiàn)在邊關(guān)之地?!?/br> 當初她就該聽沈殊音的,早早躲在江南,天高皇帝遠,管旁人死活。 姚寒山一聽,似乎也明白她的意思。 “不過在我將那個人人垂涎的皇位搶到手,還給三公子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先生你幫我?!鄙蚪{目視姚寒山,“請先生告訴,婼伊族究竟藏身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