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jié)
沈絳猛地握住手中緊握長刀的刀柄,刷地一聲,刀鋒出鞘的銳響。 雪亮刀刃,在半空中,閃爍微寒的光亮。 “我要繼承我父親的遺志,我將斬斷北戎人的鐵蹄,讓他們的戰(zhàn)馬從此不能踏入大晉邊境一步,我要讓大晉的子民從此一生安定平和,不用再害怕狼煙再起,不用害怕夜半聽到的廝殺聲?!?/br> “殺!” 少女振臂,幾乎嘶聲力竭喊出這一聲驚天怒吼。 不用旁人引導(dǎo),所有士兵都在這一刻,用盡全力,跟著嘶吼。 “殺!” “殺?。 ?/br> “殺?。。 ?/br> 左豐年望著沈絳的手掌,卻在她握著的刀柄處發(fā)現(xiàn)了異常,直到連他這樣心思深沉的性子都無法掩飾的詫異,失聲喊道:“定太平。” 他看見了那個刀柄,那樣獨特的樣式,他不會認錯。 那是鎮(zhèn)國公衛(wèi)楚嵐的定太平。 宋牧聽到他這一聲驚呼,也跟著看過去,接著他的眼底也露出一樣的詫異。 此時點將臺上站著的少女,仿佛身后站著兩個無形的影子。 第148章 “她這是何意?” 郭文廣還沉浸在方才的震撼當中, 他也是帶兵打仗的人,這么多年,這點將臺他都不知道登上去多少次。 這還是頭一回, 被震的當場沒說出話。 現(xiàn)在回過神,他才察覺不對勁。 他望向身側(cè)的宋牧,忍不住再次問道:“她方才在點將臺上的那番話是什么意思?難不成她一個小姑娘還想帶兵打仗不成?” 本來她登點將臺,都已經(jīng)是荒謬至極。 可沒想到,她居然還說出那樣一番話。 “老宋,你啞巴了?你倒是說話呀?”郭文廣跟宋牧關(guān)系最好,因此說話也隨意了點。 宋牧此刻心底正想著事兒,哪里還分得出心思, 回答他的問題。 敷衍道:“三姑娘方才說的明明白白, 你又不是沒聽到?!?/br> 郭文廣這下可忍不了,他說:“那不行, 這里是軍營, 是大老爺們待的地方,她一個小娘……姑娘怎么能待在軍營里。咱們?nèi)羰菦]看護住,磕著碰著, 回頭我死了, 都不好意思去見侯爺?!?/br> 其實郭文廣對沈絳倒也無惡意,只是他覺得帶兵打仗這事兒, 就不是女人能做的。 “老宋,你快跟我去勸勸?!惫膹V拉著宋牧, 就要去找沈絳。 宋牧皺眉道:“方才左將軍不是要與三姑娘單獨說話,你現(xiàn)在過去打擾, 不合適?!?/br> 郭文廣想了, 倒也是這個道理。 只是他這會兒才注意到, 宋牧的臉色不太好看。 他以為宋牧也是因為這件事著急上火,他居然還安慰:“老宋,你也別太著急上火。我瞧著這位三姑娘就是小孩心性,這行軍打仗可不是鬧著玩,她一個姑娘,能提得動刀嗎?” 宋牧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是擔(dān)心這個嗎? …… 此刻大帳內(nèi),左豐年的目光落在沈絳的手上,那把刀就被她輕輕握著。 “不知三姑娘,可否將手中刀借我一看?”左豐年語氣乍聽,看似平和,聲音里卻隱有顫抖。 沈絳沒多言,直接將手中長刀遞了過去。 左豐年輕握著刀身,粗糲手指居然格外輕柔的撫在刀鞘上,這把長刀的刀鞘并不花哨,通體烏黑,看不出一絲名刀的氣勢。 直到左豐年握住刀柄,猛地拔出,寒光畢現(xiàn)。 “是這把刀,”左豐年定定望著刀刃,輕念叨:“定太平。” 衛(wèi)楚嵐的佩刀,定太平。 他以為自己這一世,都不會再看見這把刀。 左豐年望向她:“你從何處得到此刀?” “家傳。”沈絳淡淡二字,讓左豐年如遭雷擊。 他死死盯著沈絳,似乎妄圖從她的臉上找到故人的痕跡,可是他看了許久,最后頹敗道:“衛(wèi)公已經(jīng)死了這么多年,這把刀不應(yīng)該在這里出現(xiàn)?!?/br> 沈絳并不意外他的態(tài)度,只是冷淡道:“方才我說的話,左將軍想必也聽得清楚。所以我想請將軍答應(yīng)我一件事?!?/br> “何事?” 沈絳:“我要留在西北大營?!?/br> 我要執(zhí)掌西北大營。 只是這句話太過狂妄,她此刻并未說出口。 左豐年對于此事的態(tài)度,其實與旁人并不二致,他也覺得沈絳此言太過石破天驚,自古以來,能掌兵權(quán)的女子,少之又少,所以他還是勸說:“三姑娘,你若是因侯爺之事,我與你保證,只要我左某還活著一日,便一定不會忘記替侯爺報仇?!?/br> “左將軍,我相信你的話,但是我離開京城的時候,便發(fā)誓,要討回我所失去的一切,”沈絳神色平靜道:“這個討回,是指我親手討回?!?/br> 很快,眾位將軍再次被傳至大帳。 待眾人聽到左豐年宣布,從即日起,沈絳會留在西北大營。 所有人一片驚詫,郭文廣果然是第一個坐不住,跳出來反對,他說:“我覺得此事不可,軍營都是男子,三姑娘一個小娘……姑娘,怎么能留在這里?!?/br> 沈絳知道他們反對之言,無非就是這個,并未在意。 于是她直說:“我若是進入西北大營,絕不享任何特權(quán),一應(yīng)與士兵同等。” 郭文廣不假思索道:“那也不行,軍營皆是男子,待到了夏日里頭,打赤膊的到處皆是,你一個女兒家,若是瞧見,豈不是羞憤欲死。” 誰知這話不僅沒難倒沈絳,她反而笑瞇瞇望著郭文廣:“郭將軍若是擔(dān)心此事,倒也不必,我既進了軍營,就絕不講究這些小節(jié)。若是郭將軍實在不信,你現(xiàn)在就在這里把衣裳脫了打赤膊,我若是眨一下眼睛,臉紅一下,轉(zhuǎn)身就走?!?/br> “你……”郭文廣一個大老粗,居然被她說的無言以對。 這簡直就是,走流氓的路,讓流氓無路可走。 別說郭文廣了,大帳里的其他人都震驚的說不出話。 還有人臉上強憋著笑意。 想笑又不敢笑。 郭文廣頭一回羨慕別人能言善道,趕緊轉(zhuǎn)頭看向別人求助。 可是眾位將軍,一瞧見他朝自己看過來,紛紛撇開頭。 生怕他開口求助自己。 這要是三姑娘也開口讓他們脫衣裳,這張老臉是真沒法要了。 沈絳見大家都不說話,很是滿意,她緩緩點頭道:“好,既然諸位將軍都沒意見,那咱們也就這般說定了。” 眾人:“……” 他們是沒有意見嗎? 他們是不敢。 不過沈絳也知道自己的行徑,太過無恥,她正色嚴肅道:“我知道女子入軍營,確實乃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我亦不會讓各位難做。從今日開始,一月為期,我若是無法立下戰(zhàn)功,我也會自行離開?!?/br> 聽到這話,大家心底紛紛松了一口氣。 一月為期。 只要熬過這一月,好生送走這位千金小姐,他們也算是對得起侯爺。 沒人會覺得,沈絳會在這一月里立什么軍功。 * 京城。 長平侯沈作明以身殉國的消息傳來,就連宮里的永隆帝,都罷朝三日,以示懷念。 至于謝珣,則因為毒發(fā)還有刀傷,一直避居護國寺。 除了釋然法師之外,再無人能見到他。 護國寺后山的桃花林,早已不是先前粉瓣如霞的盛景,枝頭的花瓣早已經(jīng)凋零的差不多,只剩下三兩朵還零零散散的開著。 微風(fēng)拂過,落英繽紛。 偶爾有一片花瓣,隨風(fēng)飄至旁邊的涼亭。 落在站在涼亭內(nèi)白衣男子的肩上,白衣勝雪,平添一抹粉色,多了幾分繾綣溫柔的氛圍。 傅柏林到了跟前,這才輕聲開口喊道:“微臣見過殿下?!?/br> “傅指揮使?!卑滓履凶泳従徟ゎ^,赫然便是避世多日的謝珣。 傅柏林眼底滑過一絲微詫。 錦衣衛(wèi)巨變,指揮使尹晉被殺,指揮同知袁乘犯上作亂。 一時間,整個錦衣衛(wèi)被清洗了一遍。 本該是皇上最鋒利一把刀的錦衣衛(wèi),居然也調(diào)轉(zhuǎn)了刀口,對準了圣上。 因此這幾日,皇上已經(jīng)命錦衣衛(wèi)撤出了皇城守衛(wèi),該有御林軍全權(quán)負責(zé)。 任郁作為當日誓死守衛(wèi)皇城,保護陛下的人,一飛沖天,從一個副指揮使一飛沖天,成為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 手握重兵,榮寵加身。 至于錦衣衛(wèi),這些日子是真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