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jié)
“看來清明把我的話帶到了。” 先前在鋪子時,清明還未走遠,她讓卓定去追他。 交代他,替自己帶話給謝珣。 沈絳看著謝珣眼角微青,忍不住問道:“你是沒休息好嗎?” 謝珣如今剛上任僉都御史,雖然旁人不敢苛責他,可是他向來都是,要么不做,要么徹底做好的性子。 “這幾日正在熟悉都察院,還有揚州一案,皇上已交給我審查。” 沈絳點了點頭,輕聲關(guān)心道:“你要注意身子,千萬別像我一樣生病了?!?/br> “外面冷,要不先進去坐會。”謝珣見她裹著披風,還是不放心。 沈絳卻搖頭,“一整天都待在房間里?!?/br> 謝珣見她臉上揚起的委屈,微撅的嘴角彎起俏皮的弧度,他忍不住輕笑了聲,“走吧,帶你去看風景?!?/br> 沈絳一怔,謝珣已經(jīng)拉著她的手,兩人一路離開她的院子。 過了會兒,竟來到一座三層小樓前面,這是長平侯府里最高的建筑,據(jù)說是當年老太太在時,沈作明特地修建為老太太禮佛的。 這也是沈作明唯一一次在府中大修土木。 謝珣拉著她一直上了三層,就見旁邊有個微微突出的小平臺,是給人賞月的。 只是沈絳剛站穩(wěn),謝珣一把攬住她的腰身,低聲說:“抱穩(wěn)了?!?/br> 沈絳下意識勾住他的腰身,謝珣腳尖踩著旁邊的柱子,借勢上了房頂。 兩人站在屋頂上,沈絳感受著四面八方吹來的夜風,她踩著房頂上的瓦片,眺望著遠方,他們站在如此高的地方,已經(jīng)能望出好遠。 只是天色太晚,遠遠望去,漆黑一片。 只有零星還亮著的燈火,仿佛成了黑暗中唯一的點綴。 沈絳望著這片風景,謝珣卻拉著她坐下,低聲說:“先坐下吧,風大。” 她一直覺得京城是個讓人循規(guī)蹈矩的地方,這里處處都透著規(guī)矩二字,此刻她站在這里,四面八方的風吹在她的臉上,頭一次有了輕松的感覺。 “我聽說宮中的觀星臺更高。”沈絳好奇道。 謝珣微抬眼眸:“你若是想看,以后帶你去看?!?/br> 沈絳被嚇了一跳,囁囁道:“我又沒什么進宮的機會,還是算了吧。” “怎么沒有進宮的機會,”謝珣轉(zhuǎn)頭,今晚月明星繁,一片片繁星如織,在月光的清輝下越發(fā)閃爍。 他低聲說:“你若成了世子妃,進宮便是家常便飯?!?/br> 世子妃? 沈絳恍惚片刻,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她立即轉(zhuǎn)頭望向前方,極為端莊道:“我還不想嫁人呢?!?/br> 她一直在衢州長大,與家人遠隔千里。 這一世她雖然有親緣,卻太過淺薄。 在侯府的日子自在又舒服,她喜歡跟大jiejie住在一起的感覺。 “那我等你。”謝珣含笑望著她。 沈絳趕緊拉開話題:“我今日讓清明傳話給你,是因為我求三公子幫我一個忙。” “我們之間,無需用求這個字?!?/br> “……”沈絳怔了怔,還是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她說:“你先前不是與我說過,方定修與昭陽公主是在護國寺中幽會?!?/br> 謝珣頷首。 “我聽聞過幾日,釋然大師會在護國寺開法會,法會雖然人多眼雜,但也是幽會的好機會,畢竟大家都在,才不會引得懷疑。所以我想請你,能不能以釋然大師的名義,多給一個人下邀請?zhí)?。?/br> “哪位?”謝珣也不問緣由。 沈絳說:“金城伯夫人。” “好?!?/br> 謝珣這般干脆利落的舉動,反而讓沈絳有些詫異,她以為他會多問幾句話呢。 “三公子不問問為什么?” 謝珣這時才露出一絲笑意:“阿絳要做的事情,我只會不問緣由的贊同?!?/br> 這種肆無忌憚的偏寵,讓沈絳雙臉微紅,眉梢眼角帶起一抹笑意,朦膿月光落在她臉上,月下美人,驚心動魄。 過幾日,護國寺的法會,原本沈殊音也受了邀請。 誰知臨要去時,沈絳突然腹痛,沈殊音擔心她,便未再去。 待到了傍晚,也不知是誰送了消息過來,沈絳笑了起來。 果然,沒到第二日,整個京城便傳遍了。 護國寺法會期間,有人撞見安國公府的大公子方定修,與昭陽公主在寺中幽會。 皇家公主居然在佛寺中干出這等勾當,當真是好大一個丑聞。 按理說,有錦衣衛(wèi)在,這些傳言沒人敢傳揚。 但是昨日法會,人實在是太多了,昭陽公主這樣金枝玉葉的人物,若是安靜前往護國寺倒也沒什么,可有人居然在她的院子里瞧見方定修出入。 這可就是瓜田李下,說不清楚了。 流言之所以可怕,就是因為三人成虎。 昭陽公主有意下嫁方定修,不管她是被方定修的樣貌沖昏了頭腦,還是方定修給她下了蠱,但是介于方定修如今的名聲,哪怕是公主,也肯定不希望他們的事情,在沒成功之前,被人傳的沸沸揚揚。 畢竟皇家最是要臉面的家族。 皇帝或許會對一個寡居的公主有所愧疚,但如果這個公主,抹黑了皇家臉面。 那么這份愧疚,也會煙消云散。 就在此時鬧騰的沸沸揚揚,昭陽公主立即進宮,她知道現(xiàn)在能幫她的只有太后。 昭陽公主進宮,卻被宮人在慈寧宮外攔住,只因為太后此時正在禮佛。 佛堂里。 太后跪在地上撥弄著佛珠,身后謝珣安靜站著。 終于在太后聽到外面的動靜,緩緩睜開眼睛時候,她低聲問:“程嬰,你說你二皇姐與方家世子之事,你如何看?” “這是皇姐之事,我豈能置喙?!?/br> 太后搖搖頭:“你呀,就是這點,打小就是這樣。道遠大師真是把你教導的極好,你一點都不像皇上的那些個兒子,你瞧瞧這一個個都斗成什么樣子了。” 這小小的佛堂內(nèi),太后似乎連話都多了些。 她低聲一嘆:“先前昭陽與我說過此事,我心疼她早早孀居,想著若是她喜歡,便成全了?!?/br> 外面的吵嚷聲,似乎越來越大。 謝珣淡然說:“皇姐性子淡薄,以前可從來不曾這樣吵鬧過?!?/br> 太后猛地握住佛珠,可不就是,昭陽的性子她最是了解,最是喜靜的人,如今卻這般失了體統(tǒng)。 這個方定修有何好的。 太后要起身,謝珣緩緩上前,將她扶起來,低聲說:“此事說到底還是要圣上點頭,皇祖母不如等等皇上的意思,萬一皇伯父是別的意思,豈不是讓您與皇伯父之間起了嫌隙?!?/br> 謝珣這一句話,讓太后忍不住點頭。 她孫子輩兒足足有十幾個,論起來昭陽公主不過是她的孫女而已。就算論最寵愛的,那也是眼前的這個,昭陽也得往后排。 皇帝可是她的親兒子,她又何必為了公主,與皇上起了嫌隙。 于是太后連昭陽公主的面兒都沒見,直接叫宮人將她打發(fā)了。 至于皇帝那邊,今個一大清早,錦衣衛(wèi)便來回稟,一直圈禁的魏王殿下,昨夜竟以血磕柱,寫了一封血書呈現(xiàn)給皇帝。 皇帝雖然氣惱這個兒子,可聽到這般回稟,還是忍不住讓人呈了上來。 待他看罷,氣得當場拍案道:“來人,立即去安國公府,將方定修給我緝拿?!?/br> 原來魏王在血書上寫道,他當初一念之差,全因方定修蠱惑。 他深知罪孽深重,無顏面見皇父,但是一想到方定修這樣道貌岸然之人,依舊還在朝中,他寢食難安,怕對方繼續(xù)禍害大晉朝綱。 皇帝本就因為昭陽一事氣惱,如今倒是正好抓到了把柄。 一夕之間,方定修從未來的駙馬都尉,成了階下囚。 第115章 京城風云變幻, 似乎只在一瞬之間。 雖然方定修與昭陽公主的事情,在市井間傳的沸沸揚揚,可是那些世家貴族卻在私下觀望, 方家得罪了皇上, 方定修連世子位都丟了。 可沒想到人家居然能搭上公主這條線。 真靠公主再起勢也未必沒這個可能。 不少人暗地譏諷,安國公倒是生了個好兒子, 一張臉賣兩家女,前面剛跟長平侯的女兒和離,這還沒多久, 就搭上了金枝玉葉。 自然也有人心思活絡(luò),想著要不要趁早跟安國公府重修舊好。 沒等這陣風刮起來, 方定修居然入獄了。 罪名倒是有, 他牽扯‘芙蓉醉’一案板上釘釘,先前皇上沒懲治, 輕拿低放,也是因為不想讓這件事繼續(xù)擴大,越扯越大,魏王這個主犯越是逃不掉。 說到底他還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兒子。 沈絳知道這個消息時,整個人也驚呆了。 她本以為自己這個小計策,頂多是讓方定修和昭陽公主的婚事告吹。 在佛寺里私會,太過難聽,皇上這樣顧忌臉面的人, 決然不會再給這兩人賜婚。 一賜婚,豈不是坐實了兩人幽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