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這件事在京城早已傳遍,沈家三女沈絳,不畏皇子強權(quán),尋得證據(jù),替父伸冤。 這般驚心動魄的場景,便是話本子上都少見。 京中酒館說書人,都將這一段編成了故事,每回說的時候,都能贏的滿堂喝彩。 “灼灼來京之后,一直都在暗中調(diào)查仰天關(guān)之戰(zhàn)的真相,蒼天不負苦心人,總算讓她找到了?!鄙蚴庖粢詾樗呛闷娲耸?,便多了兩句。 這些都是眾所周知的消息,沒什么好隱瞞。 “原來是這樣,”沈芙綾手中的絲帕,再次被輕拽著,上面的并蒂蓮花都被扯的微微變形,直到她輕聲說:“四皇子被囚禁,都是拜她所賜呀?!?/br> 沈殊音聞言,秀眉輕皺,覺得有些不對勁。 直到她再想端起茶盞,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似有些昏沉,手臂猶如千斤重,竟是抬不起來了。 “這茶……”沈殊音心知不好,卻已中招,無力回天。 * 京城。 崇文門碼頭,乃是五河交匯處,水道四通八達,從這里南下,半月內(nèi)可抵達江南揚州、杭州等地。 此刻碼頭上熱鬧非凡,人群密集,不少底層漕工,正忙著卸貨裝貨。 哪怕是秋日,這些人身上只穿著赤膊短打,身上汗水密布。 而在另一側(cè)有一群身著著裝統(tǒng)一,軍容整肅的軍士,列隊而來。碼頭上眾人對此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這個碼頭乃是水路都會,入京的貨船多半是在此處裝卸。 因此北大營的軍用物資也會從此處運輸,一個校尉模樣的將士正帶領(lǐng)自己的士兵,在處理新到的一批軍糧。 江南雨水豐沛,糧食產(chǎn)量豐富,京師位處北方,再加上黃河今年澇災(zāi),所以這些日子,總是一船一船糧食抵達碼頭。 林度飛本是最不耐煩做這些瑣碎之事。 他習武從軍,為的是保家衛(wèi)國。要是他能選,恨不得現(xiàn)在就前往西北大營。 自從長平侯下獄之后,西北大營一改以往主動出擊的姿態(tài),如今只能處處被動防守。北戎蠻子,秋天之后,糧草不足,就會南下?lián)屄舆吘场?/br> 這陣子西北大營軍報,接連傳來,壓在皇上的案頭。 連帶著他們京城的北大營,私底下都在罵娘。 大晉多少年都沒受過北戎蠻子的窩囊氣,如今居然被人家打的不敢還手,這都叫什么事兒。 林度飛沉著一張臉,盯著軍士們卸貨。 因為之前有漕工在卸糧的時候,悄悄偷糧,所以后來就干脆讓軍士來卸糧。 “大人,要不您先去旁邊歇會?”旁邊的小吏討好說道。 林度飛搖頭,往前走了幾步。 誰知正好一旁還有一條貨船,看起來正在裝貨,裝貨的伙計兩兩合力,將一個個木箱,往船上搬去。 正好有兩個伙計從他身邊走過,林度飛往旁邊一閃。 原本他只是給這兩人讓路,誰知目光恰好落在他們微弓著的背,還有格外吃力的步伐上。 林度飛抬頭望向那艘船,突然問身側(cè)碼頭小吏:“那艘船是哪家的?” “是南城王家的,他家的京綢,在江南那邊都十分好賣?!毙±糨p笑說道。 “喂,前面兩個。”突然,林度飛出聲喊道。 前面兩個伙計,突然步履一頓,卻沒立即回頭。 兩人握著箱子兩邊的把手,依舊將箱子抬到半空。 林度飛闊步走上來,原本站在船邊的王家管事,眼看著自己的人被這個校尉模樣的武官攔住,也急急趕過來。 “大人,不知有何吩咐?”管事一臉賠笑。 林度飛雖依舊是少年人的身量,可身上卻已有了成年男子的氣勢,此刻冷臉抿嘴,不笑時,叫人生畏。 他抬手指著箱子:“你這箱子里裝著何物?” 管事作勢抹了把虛汗,笑道:“我還以為大人問什么呢,這不就是綢緞,咱們王家的綢緞在京城也算是遠近聞名了?!?/br> “打開?!绷侄蕊w冷聲道。 管家訕訕一笑,說道:“大人,這些綢緞都是被檢查過的,上面還有東家親自貼上的封條呢。這不到揚州那邊,小的自個是不能私自打開的?!?/br> 說著,管家從袖中掏出一疊銀票,壓著聲音道:“我知大人今個在此處受累了,這點銀票,不成敬意,就是請大人喝個酒?!?/br> 林度飛冷眼望著他,管家這才發(fā)現(xiàn),這位似乎與自個以前遇到的都不一樣。 最后管家跺腳,讓兩個工人將箱子放下,他上前打開。 箱子蓋掀開到一半時,林度飛已瞧見里面碼著整整齊齊的絲綢。 他上前一步,正欲查看,誰知一旁卻響起吵嚷聲,待定睛一看,竟是軍士們搬的糧食包散了,顆粒飽滿的糧食灑的滿地都是。 軍糧可是大事,林度飛忙不迭,過去查看。 等他處理好軍糧的事情,回頭就發(fā)現(xiàn)王家那條船的貨物已經(jīng)搬運結(jié)束,此刻已揚帆起航。 沈絳得知沈殊音失蹤的消息,已是兩個時辰之后。 “什么,大jiejie一直沒回朱顏閣,也沒回家?”沈絳氣急道:“為何現(xiàn)在才與我說?” 閣里的丫鬟,此時害怕不已。 “哭什么,若是哭有用,大jiejie這會兒就能回來了?” 沈絳心底沒怪丫鬟,卻是在怪她自己,一個四皇子倒了,她就以為天下太平,失了警惕。 她趕緊將店里的人聚集起來,詢問沈殊音離開前發(fā)生的事情。 有個侍女告訴她,有個姑娘今日來找大姑娘。 “你可瞧清楚她的模樣?”沈絳頭疼。 朱顏閣是賣口脂水粉的鋪子,有女子來找沈殊音,并不奇怪。 侍女搖頭:“那位姑娘戴著面紗,奴婢并未瞧清楚她的模樣。” 沈絳面露急色。 一旁謝珣,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沉聲道:“那個女子與大姑娘交談的內(nèi)容,你們可有誰聽到?” 侍女們面面相覷,終于有個侍女,猶猶豫豫道:“大姑娘與那個女子見面時,我正在旁邊招待另一位女客,我好像聽到那個姑娘,叫了大jiejie。” 沈絳瞪大雙眼。 大jiejie? 這個稱呼,除了她之外,只怕就剩下另外一個人叫了。 沈芙綾,沈絳在心底咬牙般叫著這個名字。 沈絳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謝珣追上去,拉住她的手掌,低聲問道:“你知道大姑娘在何處?” “你沒聽到嗎?侍女說那個女子叫大jiejie,所以肯定是沈芙綾。除了她之外,再沒旁人了,先前她就想要害我。我早該跟大jiejie,早該提醒大jiejie要堤防她的。” 只是沈絳一直以為,沒了歐陽泉這個爪牙,沈芙綾掀不起風浪。 她不明白,沈芙綾為何要處處為難自己,如今還綁架大jiejie。 哪怕她們關(guān)系并不親密,可說起來,她們不都是姓沈,她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做這樣的事情。 好在有了線索之后,沈絳很快在茶樓,找到了春柳和車夫。 原來這兩人都被綁上了,只是讓沈絳沒想到的是,還有個丫鬟。 竟是沈芙綾的丫鬟。 春柳哭喊著說道:“三小姐,奴婢當時被綁著,但是聽說話的人,讓你帶一萬兩銀子,乘船到臨州碼頭,把大姑娘和二姑娘贖回來?!?/br> 綁票? 沈絳怎么都沒想到,居然不是沈芙綾將大jiejie綁走的。 而是有人將她們兩人綁走,讓自己帶銀子去贖。 沈絳深吸一口氣,當即回鋪子里,不管怎么說,她要在最短時間,湊集這筆錢。 好在朱顏閣這段時間內(nèi),日進斗金,在錢莊也格外有面子。 錢莊的掌柜也是極神通廣大之人,居然真的在一個時辰內(nèi),給了她一萬兩白銀。 沈絳和謝珣一起,帶著這筆銀子,前往崇文門碼頭。 這里商船停泊的最多,所以想要最快速度租船,就得在這里。 謝珣出面,他有京兆府的腰牌,行事方便,果然沒一會兒就把船租到。 待他們前往碼頭,沒想到正巧與一隊正往外走的軍士撞上,為首的是一個看起來極年少的少年,穿著一身校尉軍服,身姿挺拔,眉眼燦若星辰,明亮而耀眼。 仿佛一輪正懸掛在烈日驕陽。 “沈姑娘。”林度飛停下腳步。 沈絳也沒想到,能在此處,再次偶遇這位未來少年將軍,她頷首,道:“林校尉,真是沒想到在此處見到你。之前的事情,一直想要多謝你,卻無緣得見?!?/br> 先前林度飛救了大jiejie,她本打算感謝他,并且趁機交好一下這位。 畢竟在她的夢里,他可是既爹爹之后,第二個將北戎蠻人踩在腳下的將軍。 西北大營在他的帶領(lǐng)之下,再次大敗北戎蠻人。 可惜她之前忙著對付四皇子,后來又養(yǎng)傷半個月,竟是將親自道謝這事拖延了下來。 “沈姑娘,客氣了,”林度飛笑了起來,他這人渾身透著明亮的英氣,就連笑容似乎都融進了陽光。 沈絳扭頭看向謝珣,低聲解釋:“先前我不是與你說過,救大jiejie那日,還有位校尉大人?!?/br> 謝珣知她是怕自己誤會,輕聲一笑:“我知道。” 沈絳剛要與林度飛道別,畢竟大jiejie的事情,才是最重要。 不過她腦海中,猶如閃電般閃起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