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你怎么會有這枚玉佩?你對我兒子做了什么?”邱氏看著沈絳此刻,還拿在手里把玩的玉佩,臉上露出焦急。 沈絳抬起頭,望著這位夫人。 原本若是沒有意外,她本該是這家的兒媳婦? 沈絳竟有些慶幸,有時候人生的磨難,并非一無是處,最起碼能教會你識別,身邊的這些究竟是人還是狗。 “夫人,你應(yīng)該想想你兒子做了什么?”沈絳拿著玉佩的手,輕輕往后一躲,避開了邱氏的手。 邱氏瞪著她:“我兒聰敏好學(xué),連國子監(jiān)的先生都夸贊。如今他只是游學(xué)在外。” “帶著一個年輕女子游學(xué)在外,還為了給這個女子治病,將自己定親信物賣了別人。您確實他是游學(xué),不是私奔?” 邱氏和喬氏兩人,俱是目瞪口呆。 誰能想到,沈絳一個外人,居然比她們懂的還要多。 邱氏指著她的鼻尖,怒斥道:“不可能,我兒絕不是那樣的人?!?/br> “若他不是那樣的人,這枚玉佩又如何會落在我手中?”沈絳輕撫著玉佩上的絲絳,這是她阿娘當(dāng)年親手編上的。 只可惜,卻所托非人。 沈絳淡然道:“我今日前來,只為一件事,退婚?!?/br> 喬氏偷偷看了一眼邱氏,見自家婆母似乎被氣得說不出話,還有些奇怪。婆母不是一心想要退婚,為何人家主動提出退婚,她反而不開心呢。 邱氏跟全天下的母親一樣,都覺得自己的兒子,天上地下,世上無雙。 沒有女子能配得上她的兒子。 當(dāng)然也只有自家主動退婚,哪有別人找上門,要求退婚的道理。 邱氏不悅說:“要退親,也是你家長輩來退親,哪有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跑過來這般退親的,當(dāng)真是一點禮數(shù)都不懂?!?/br> 邱氏和喬氏兩人倒真是一對婆媳,兩人將禮數(shù)二字,掛在嘴邊。 沈絳這才發(fā)現(xiàn),她連在此處坐著都覺得不耐煩,所以也不再跟他們兜圈子,直接道:“若是昌安伯府真是個知禮守節(jié)的世家,也就不會教出一個能帶著女子私奔的兒子。大夫人,你們伯府如今還有幾位姑娘未出閣吧?!?/br> “若是外面知道,楚凜如今不在京中,并非是外出游學(xué)歷練,而是帶著女子私奔,此等不顧禮義廉恥的行為。你覺得國子監(jiān)還能容他?這京城還能容他?” “以后還會有勛貴世家愿意跟這等門風(fēng)敗壞的家族結(jié)親?” 喬氏心頭一顫。 她女兒如今雖然只有九歲,可是說親也是轉(zhuǎn)眼間的事情,小叔子的事情要真的傳出去,影響上面幾個未出閣的姑娘就不說,只怕連她女兒都會被影響。 “你敢?!鼻袷洗笈?/br> 沈絳笑了笑,伸手輕理了理發(fā)鬢,柔聲細語說:“我連登聞鼓都敲的,還有什么不敢?” “或許夫人是想看我,再敲一次登聞鼓,跟皇上說說,昌安伯府如何嫌貧愛富,趁我父親入獄,就想要羞辱我沈家,強行退婚。偏偏自個教出來的兒子,是個不顧父母親族的自私之人,帶著女子私奔。” “夫人,你確定想要整個京城都知道這件事?” 邱氏被氣得發(fā)笑,坐在她眼前的姑娘,容色絕麗,身姿窈窕,看起來身上自帶一股嫻靜雍容的氣勢,可誰知骨子里竟這等無賴。 她竟敢威脅自己。 邱氏怒道:“退婚就退婚,你這等沒有禮數(shù)教養(yǎng)的女子,我們楚家也絕計不會要。” 喬氏眼看著婆母氣惱,口不擇言起來,正要勸阻,可是一想,反正一個小姑娘獨身前來,既是要退婚,受點羞辱那也是活該。 很快,邱氏讓人把沈絳的庚帖取了過來。 她指了指一旁的盒子,說道:“這些東西,便是當(dāng)年兩家定親時,給的八字。如今還給你之后,兩家就各不相干?!?/br> 沈絳讓阿鳶把盒子拿回來,檢查了一番,阿鳶點了點頭。 邱氏道:“你是不是也該我家凜兒的庚帖退還回來?” 沈絳手指輕輕撫過桌子的邊緣,手指輕敲了下,突然笑道:“原本是該還給你們。” 原本? 邱氏微微有些驚訝,心底狐疑望向她。 怎么她又想反悔? 這怎么可以,邱氏心中高傲道:我家的兒媳婦可不能是這等兇悍厲害的。 “不過退親之事錯全在你們楚家,若是你們想要拿回庚帖,就拿銀子來贖走。”沈絳聲音不輕不慢。 卻猶如驚雷般,在花廳里炸開。 喬氏也算是年輕媳婦里面厲害的人物,卻沒想到,這一次碰到一個比自己還要厲害。 不不,應(yīng)該說,她未出閣時,別說做這樣的事情,連想都不敢想。 邱氏臉色陰沉:“當(dāng)真是胡說八道,你若是想以此事訛詐我們,你就是想錯了?!?/br> “是嗎?”沈絳輕笑一聲,她說:“聽聞昌安伯府到這一代已是第四代,大少爺如今這個年紀(jì)卻遲遲未被封為世子。若是我此刻敲登聞鼓,告御狀,你說皇上會不會覺得是昌安伯教子無方呢?” 教子無方? 這四個字叫邱氏和喬氏,俱是一驚。 去年康平侯的嫡幼子縱馬行兇,活生生將一個老百姓踩死,皇上便是當(dāng)眾斥責(zé)康平侯教子無方,妄為世家。 之后更是貶康平侯府為康平伯府。 雖說沈絳這威脅未必奏效,可是之前勛貴世家,確實好生約束了一番自家的子弟。 畢竟勛貴甚多,朝廷養(yǎng)著這些世家,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皇上想要踢掉一些包袱,減輕朝政開支。 昌安伯府本就沒什么圣眷,要不然嫡長子都這般年紀(jì),怎么遲遲還未被封為世子呢。 “你這個……”邱氏竟是忍不住,想要抬手教訓(xùn)沈絳。 喬氏卻攔住邱氏,喊道:“母親,不可?!?/br> 她算是看出來,這位沈姑娘就是來者不善,虧得她們還想要羞辱與她,簡直是不知死活。 喬氏哀求道:“母親,大爺如今還未被封為世子,難道你真的要看著他被小叔連累,將家中的爵位都丟掉嗎?” “圣上英明,豈會被這小妖女幾句話就迷惑?!?/br> 喬氏雙手死死抱著邱氏,阻止她抬手去打沈絳,她道:“可是小叔帶著女子私奔之事,也是確有其事。” 這個沈家女在金鑾殿,連一朝皇子都能參倒,他們一個小小的伯府。 她有什么不敢。 “你閉嘴?!鼻袷弦姶虿怀缮蚪{,惱羞成怒之下,抬手就給喬氏一掌。 她怒斥道:“楚凜外出是為游學(xué),你如何敢誣賴她?” 喬氏被打了這一下,不僅沒氣惱,反而挺直腰背,直勾勾看向邱氏,說道:“若是沒有這件事,他的玉佩為何會被賣掉,這等重要的東西本該是貼身收藏?!?/br> “沈姑娘,你說要贖回庚帖,要多少兩銀子?” 沈絳抬眸看了眼喬氏,這一家子,居然還有個不蠢的。 不錯,她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三千兩?!彼婚_口,喬氏險些跳起來。 饒是喬氏打算吃這個悶虧,此刻也不由道:“三千兩,你這是獅子大開口?!?/br> 京城里三千兩銀子,都夠辦一場得體的婚事了。 尋?;榧蓿兆游迩?,嫡女三千兩。 “方才兩位一口一個禮數(shù),處處都在數(shù)落我沈家的禮數(shù),沈絳雖然不才,但一直以來卻從未做過,一絲一毫愧對沈家列祖列宗的事情。既然兩位剛才提了三次我沒有禮數(shù),那這封庚帖,你們就拿三千兩銀子贖回去?!?/br> 你們罵的字眼,我就要讓你們自己拿銀子贖回去。 這說法,又叫這婆媳兩目瞪口呆。 沈絳眼波流轉(zhuǎn),不在意的輕笑道:“說來兩位應(yīng)該高興才是,畢竟換個角度來說,兩位說的話,也算是一字千金?!?/br> 多精貴的話啊。 這下這對婆媳終于明白沈絳的意思了,雖然她還在笑,可是眼底卻格外冷漠,就連話里的意思都格外直白。 因為你們兩位破嘴說出的話,讓我十分不開心。 所以我決定對你們獅子大開口了。 * 三千兩給還是不給。 沈絳不急不忙,甚至還道:“兩位若是拿不定主意,也可以請伯爺或者是大爺回來商議??纯催@銀子究竟是值得給,還是不值得給。” 果然,半個時辰后,楚家的兩位男主子被請了回來。 楚伯爺?shù)弥蚪{親自上門,要來退婚,這才知道,原來前幾日夫人竟派人去沈家一趟。 “你當(dāng)真是糊涂,糊涂啊。眼看著他沈作明就要洗清冤屈,你居然還這時候去招惹他的女兒,你說說你這腦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楚伯爺說話時,下巴上的短須氣得一跳一跳,更覺得眼前一花。 邱氏道:“我一直說要退婚,是你說要再等等,再等等。這個沈家三姑娘都膽大去敲登聞鼓,闖金鑾殿了,你說這種人咱們楚家能要嗎?” “能要?你可知她那日為何要闖金鑾殿?她那是為她爹伸冤去了。” 楚伯爺氣得兩眼昏花,強忍著說道:“若是哪天,我出了這等事情,下了大獄,你覺得是你大兒子還是你那個至今都不知下落的心肝寶貝二兒子,敢為了我去金鑾殿與皇上據(jù)理力爭?” 沒有。 一個都沒有。 不止是他家沒有,別家也沒幾個敢這般干的。 那日楚伯爺也在大殿,自然將沈絳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楚。 那么一個弱柳扶風(fēng)的小姑娘,舉手投足,卻讓多少男兒汗顏。 沈絳最后還真的拿到了這三千兩銀子。 還是楚伯爺身邊的管家,親自拿來給她的,顯然誰都知道花錢消災(zāi)這個道理。作為那日在金鑾殿里見過沈絳的楚伯爺,更是知道,這位小姑娘絕非只是威脅。 她真的敢,再去告御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