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陳氏點頭,覺得這個提議確實好。 姚羨是家中長子,日后是要繼承家業(yè)的大頭。 她要是什么都不做,日后能有什么好東西分給她兒子。 陳氏還在猶豫呢,張mama又添了一把火,說道:“我聽說老爺一回來,就把大少爺叫到書房里說話。這會兒肯定是商量鋪子的事情呢,要不夫人您也過去,趁機便能把管事的事情提一提?!?/br> 陳氏被她一鼓動,也等不了,讓丫鬟把小廚房里燉著湯盛了一盅,趕緊去了書房。 她一到書房,果然他們正談著鋪子的事情。 陳氏吩咐丫鬟盛湯時,就聽姚華山說:“這間鋪子,你當真挑中了?” 姚羨點頭。 姚華山說:“你若是選定了,便不可輕易放棄?!?/br> 陳氏胸口一陣跳,忍了許久,還是沒忍住,柔柔開口說:“那真是恭喜老爺了,我知老爺一直希望大少爺能接手家業(yè)??纱笊贍敭吘惯€是年輕,他乍然接了那樣大的一個鋪子,難免會手忙腳亂。不如老爺再派個管事,過去幫扶一二?!?/br> “我瞧著老爺身邊的那個劉管事,行事就頗為周到?!?/br> 誰知姚華山卻看了她一眼,語氣頗冷道:“誰與你說,羨兒要了一間大鋪子?” 陳氏一怔。 他不是去看了東直門大街的鋪子?? 此刻姚羨嘻嘻哈哈開口:“讓母親失望了,我確實是去看了東直門大街的鋪子,不過呢,看完我才發(fā)現(xiàn)打理那么大一間鋪子,得需要經(jīng)年的老掌柜才行。所以我跟我爹要了梧桐大街的那間胭脂鋪,鋪子小歸小,適合我這樣剛上手的?!?/br> 姚華山卻頗為贊賞道:“你能沉下心來,就是件好事兒?!?/br> 姚羨沒有好高騖遠要大鋪子,反而愿意先接手小鋪子鍛煉自己,姚華山心底自然滿意至極,覺得他當真是比以前成熟了許多。 但這番話讓陳氏徹底愣住。 梧桐大街早些年還頗繁華,可這幾年每況愈下。 姚家在那里只有一間胭脂鋪,因他家主營并非脂粉生意,所以這家店鋪生意不算好,頂多就是維持著。 陳氏真沒想到,姚羨傻到珍珠不要,去要魚眼。 可此刻她顧不得笑話姚羨傻,因為姚羨瞥了她一眼,幽幽道:“母親還真是關(guān)心我,我去哪兒,你都一清二楚啊?!?/br> 陳氏被他這句話說的,后背驚出一層冷汗。 姚羨卻懶得給她狡辯的機會,起身跟姚華山告辭離開。 他走后,姚華山開口道:“以后你不要再讓人盯著羨兒?!?/br> “老爺,你誤會妾身了?!标愂象@地站起身,她習慣擺出柔弱委屈的模樣:“大少爺之前行事有些荒唐,是你讓我多關(guān)心他?!?/br> 姚華山猛地將手里茶盞,放在桌上。 “你是什么心思,你自己心底最清楚?!?/br> 陳氏越發(fā)委屈:“老爺,您竟這么懷疑我?難道我待大少爺?shù)暮?,都不作?shù)了?!?/br> 姚華山卻冷哼一聲,說道:“你是真當我糊涂透頂了,之前就是你讓劉管家將羨兒的行蹤傳到我耳邊的吧?!?/br> “老爺,妾身冤枉呀。”陳氏腿差點兒都軟了。 她沒想到,姚華山早已經(jīng)懷疑上劉管事和她的關(guān)系。 姚華山卻一臉失望的看著陳氏:“本來前幾日的事,我已幫你遮掩,就是怕你與羨兒的母子之情生分了。結(jié)果你一聽說羨兒去看了東直門大街的鋪子,就急不可耐的來找我。讓我安排劉管事,你還敢說你是好意?” “你這分明就是包藏禍心?!?/br> 姚華山猛拍了一下桌子。 平時他對姚羨橫眉冷對,這還是他第一次對陳氏如此發(fā)火。 陳氏還要再喊冤,沒想到姚華山卻一句話堵住了她的嘴。 “昨晚我已讓人問了劉管事的話,他都招了。” 陳氏再沒了僥幸之心。 她坐在椅子上,心頭一陣陣發(fā)涼。 待她就要跪下求饒,就見姚華山望著她:“我本以為經(jīng)過上回的事兒,你能吸取教訓(xùn),日后待羨兒寬容些??蓻]想到你竟絲毫不知悔改?!?/br> 他長嘆一聲,帶著無盡惆悵。 “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br> 很快,姚家上下就知道老爺身邊那個頗受重用的劉管事,吃里扒外貪墨了銀兩,全家都被老爺發(fā)賣了。 而夫人也突然病了,不得不讓家里的姨娘幫著理家。 事后,連姚羨奇了,問沈絳:“你讓我選小鋪子,你怎么知道,就一定能坑到我繼母?你可真是神機妙算?!?/br> 沈絳撲哧一笑:“我哪是什么神機妙算,只是做了些準備罷了?!?/br> 姚羨好奇:“什么準備?” “不過是請你繼母身邊那位劉mama,替咱們說了幾句話?!鄙蚪{笑了笑,漫不經(jīng)心道。 姚羨震驚:“劉mama?” 那是他繼母陳氏身邊的老人兒。 “你收買了劉mama?” 沈絳輕聲一笑:“應(yīng)該說是交易?!?/br> 原來之前沈絳陪著姚羨逛賭場做戲時,還怕陳氏不上鉤,又派卓定他們調(diào)查了陳氏身邊的人。 她的侍衛(wèi)里面,有些祖上可是斥候出身。 昭獄那樣的地方打聽不到消息,可是姚家這樣的商賈之家,卻輕而易舉。 果然沒費什么功夫,被他們查探到,這個劉mama的兒子竟與一良家女子私通,于是沈絳讓人趁著這兩人幽會時,扣下他們,讓他們在私通的文書上畫押。 更是聲稱要去報官,于是劉mama只得為兒子求上門。 于是沈絳便讓這個劉mama,鼓動陳氏一定要不能讓姚羨拿到大鋪子。 姚羨聽到這里,才知這件事后頭還有這樣的事情。 他張了張嘴,震驚道:“劉mama就沒懷疑?” “我告訴她,我之前與你有些恩怨,見不得你最近風光,在外吹噓要繼承家里的大鋪子。所以才想借她的手,讓陳氏出面壞了你的好事。” 或許陳氏本來不用劉mama鼓動,也會想法子。 只是沈絳既給她挖了坑,就得保證獵物一定得上鉤。 “我繼母本就不愿看我得利,再加上你又讓我在添福面前說,一定會要東直門大街的那個鋪子,她就上鉤了?!币αw這下倒是把一切都串聯(lián)了起來。 人一著急,就會犯錯。 明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可能被戳穿,卻還是想要試試。 可陳氏沒想到的是,姚羨居然是虛晃一槍。 他壓根沒要東直門大街的鋪子,而是要了一間不起眼的店。 這招以退為進,不僅讓姚華山對姚羨大感滿意,也讓姚華山看清了陳氏的心思。 姚羨沖她豎起大拇指:“三姑娘雖未在我家中,卻依舊能運籌帷幄,著實厲害?!?/br> 他轉(zhuǎn)念說道:“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如今我繼母連管家權(quán)都丟掉了。咱們是不是應(yīng)該再趁勝追擊。” 姚華山也有幾個姨娘,只是陳氏一向手段了得。 這些姨娘被管制的服服帖帖,如今這個管家的姨娘,還是姚華山當年的貼身丫鬟。 沈絳聽到此話,反而沒有立即回答。 許久她才望著姚羨,問道:“難道你就甘心囿于后宅之中?” 姚羨聞言一怔。 沈絳抬眸,聲音很輕:“之前我們對付陳氏,是因為她屢次陷害你。如今我們已讓你父親看清她的為人。你無需再擔心,她會威脅你。” “但你的未來不應(yīng)該是與一個后宅婦人爭斗。” 姚羨望著她明艷的臉龐,明明還穿著一身男裝,待揚唇淺笑時,仿佛將漫山遍野的春色都盡數(shù)斂入,艷光讓人不敢直視。 那雙黑白分明的明眸,淬著光,迎風而燃。 像是燒了起來。 許久,姚羨都沒說話。 沈絳微笑,朱唇輕啟:“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姚羨,你應(yīng)該是乘風而起的人。” 她或許改變了他的命運,讓他免于像夢境中那樣被逐出家門。 但她此舉也可能徹底讓他淪落為平庸。 畢竟只有在最大的絕望中,人才會迸發(fā)出想象不到的勇氣。上輩子的姚羨因為被趕出家門,失去了一切,所以他敢乘船出海,與命運、與狂風巨浪搏斗,愣是拼出了那樣的身家。 所以她希望他依舊是那個敢拼敢做的姚羨。 少女的眼眸明亮近乎灼熱。 姚羨的心也跟著被點燃,心底的熱血似翻涌而起。 一向紈绔的人,竟有種沸騰的灼熱。 終于沈絳眼簾微抬望向天際,聲音堅定執(zhí)著。 “我們的未來,在更廣闊的天地?!?/br> 終于姚羨忍不住問道:“我應(yīng)該做什么?” “銀子,賺很多很多的銀子。”沈絳輕笑著望向他,雙眸晶亮。 第15章 京城最南邊的故衣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