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美人眸》 作者:蔣牧童 文案: 自打出生就被養(yǎng)在鄉(xiāng)下的長平侯府三姑娘沈絳,突然夢到親爹下獄,候府一夜之間抄家奪爵,她自己更是在進京救爹被人害死。 醒來時,她還慶幸只是個夢。 誰知第二天,京城八百里加急消息傳來,親爹下獄,候府抄家都應驗了。 現(xiàn)在只剩下她進京救爹被害死這條…… 祭天劇本都給她寫好了。 這京城還敢去嗎? 去! 第1章 驚蟄時節(jié),春雷滾動,天邊一聲炸響,一副勢要將天地萬物喚醒的氣勢。 沈絳就是這一聲響徹云霄的雷聲中,猛然睜開眼睛。 她又做夢了。 就如同半月前的那個夢一樣。 她所夢、所見,皆是她從未見過、從未聽過的陌生人和事。 就連夢見的地方,都是她從未踏足過的京城。 沈絳雖是長平侯府的嫡出小姐,可是自幼長在沈家祖地衢州,從未去過京城。 可現(xiàn)在的沈絳卻又不敢把這一切只當做是一場夢。 一切都要從半月前那場夢說起。 那日她如尋常般午歇,只是很快進入夢中,她夢到自己戰(zhàn)功赫赫的父親戰(zhàn)敗了,而且是慘敗,幸得部下拼死救護,才落得一條性命。之后,民怨不止帝王震怒,曾經(jīng)煊赫一時的長平侯府就這么被抄家奪爵。 父親更是被盛怒的圣上,下令關(guān)入昭獄。 沈絳只身上京救父,誰知樹倒猢猻散,人人對她避之若浼。 往日與父親交好的人,甚至不敢開門叫她進家里。 就連她自幼訂下親事的人家,在她上門求助時,都冷言冷語。 更是冤枉她在上京途中,遭到山匪,早已失了名節(jié)。 以此退婚。 之后,她咬牙四處奔走,卻始終無法救得父親。 甚至還因為容貌,引來旁人覬覦。 沈絳生得美,藏在鄉(xiāng)野之地,猶如明珠暗藏。一入京城,便引起了轟動。 若是長平侯府未落敗,沈家自然能護得她周全,如今她身為罪臣之女,卻有這樣的傾城之姿,如何能周全得了。 而這次兵敗,就像是一個捻子,朝堂內(nèi)壓抑許久的火,瞬間被點燃。 太子在內(nèi)的諸多皇子,爭斗越發(fā)慘烈。 之后太子謀反失敗,三皇子端王得勢,可他也沒得意多久,很快就被另外一個人取代,那個人不是皇子,卻深受老皇帝信任,直到他權(quán)傾朝野,殺伐決斷,無人敢批其逆鱗。 在這樣動亂的朝局中,沈絳本來想為父親尋一條生路。 后來卻不知為何,竟查出父親這場兵敗是因勾結(jié)外敵,意欲謀反,她自然不服,父親盡忠職守,守護大晉邊境百姓一方平安。如今卻要落得叛國謀反的千古罵名,所以她拼命想要找尋證據(jù)證明父親清白,只是在查證時,礙了別人的路。 最后被設(shè)計下毒毒死。 然后夢境卻沒有她的身死結(jié)束,之后她仿佛靈魂出竅,浮在半空中,看到有人將她的尸身收殮。只是這兩人居然還頗閑情逸致的討論說:“美人果然是美人。都說中毒身亡的人,死狀形容可怖,沒想到這位三姑娘中毒身亡,居然還能死的這般美?!?/br> 另一人說:“之前聽聞沈家三姑娘,一入京便占了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如今一看,傳聞倒也不假。只可惜,紅顏薄命吶。” “嘖嘖,這等絕色美人都下得去手,當真是心狠?!?/br> 哪怕沈絳作為‘死者’,聽到這話,都有些哭笑不得。 要不是她還飄在半空中,倒是真想對這兩位說聲謝謝,只是她正看著,突然門口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好像是什么人闖了進來。 她的余光只瞧見一襲雪白袍子,夢境便被打斷了。 沈絳驚醒后,還忍不住摸了摸胸口,慶幸這只是一場夢而已。 只是這夢過分荒唐駭然,哪怕醒來,都還清晰殘留在心頭。 誰知到了第二日。 京城八百里加急送來的消息,爹爹兵敗,噩夢成真了! 消息是她在京城的大jiejie沈殊音派人送來的,她還讓沈絳立即收拾東西,前往揚州外祖家中避難。 沈殊音的信雖然已經(jīng)被她燒了。 信末的最后一句話。 她依舊記得清楚。 ——切勿、切勿進京。 - 三日后,沈家祖宅的門被悄然關(guān)上,就連之前攀著長平侯府生活的那些沈氏族人紛紛松了一口氣。 剛出事時,這些人還假意關(guān)心詢問了幾句。 等瞧見沈絳把家里的東西七七八八全賣了個干凈,一副要亡命天涯的模樣。 又聽說押解回京的沈作明,人還未到京城,抄家奪爵的圣旨再下一道。 可見此番圣上震怒至極。 這些族人才知道這回沈作明是真翻不了身了,于是各個龜縮家中生怕遭了牽連。 如今這位沈家三姑娘去往何方,無人想關(guān)心。 漳州境內(nèi),一處驛站,正有幾人坐而閑聊。 行商模樣的男子開口說:“我聽說漳州匪患還未徹底滅絕,也不知朝廷什么時候能再派大將過來滅匪?!?/br> “漠北一戰(zhàn),我大晉五萬好兒郎戰(zhàn)死沙場,朝廷只怕沒功夫管漳州這小小匪患?!?/br> “此戰(zhàn)主將長平侯當真是死不足惜,就因為他貪功冒進,追北戎殘兵至仰天關(guān)外,遭了北戎八部聯(lián)軍的埋伏,這才致使五萬將士戰(zhàn)死仰天關(guān)。” “主帥昏聵、昏聵吶?!?/br> 有一老者聽罷,氣得拍桌悲憤長嘆。 一時,往日戰(zhàn)功赫赫威名遠揚的長平侯沈作明,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般人物。 在最里頭的一桌,眼瞧著穿著碧衣的小丫頭,圓臉緊繃著,拳頭握緊。 “阿鳶,你去問問,若是咱們的馬被喂飽了,便即可啟程吧。”沈絳在對面的小丫鬟要爆發(fā)時,突然開口輕聲說道。 阿鳶氣不過:“小姐,你何必攔著我,這些人道聽途說就敢這么非議咱們侯爺,我非得跟他們理論不可?!?/br> 沈絳抬頭,神色雖平淡,眸光中泛著冷:“不過是些愛搬弄口舌之徒罷了。若真要一個個理論,這一路上只怕你嘴皮子都要磨破。” 這話當真不假。 自從一個月前仰天關(guān)戰(zhàn)敗的消息傳回來,如今只怕整個大晉都傳遍。 雖然很多地方,離漠北有數(shù)千里之遙,可也不妨礙他們閑聊時,罵一句此戰(zhàn)主帥無能昏聵,該死。 沈絳從初時聽到時,面紅耳赤,心血沸騰。恨不得沖上去跟對方理論,父親并非貪慕戰(zhàn)功之人。 到如今眼角都不抽動一下的平靜。 阿鳶瞧著她冷靜的模樣,卻越發(fā)心疼,眼淚險些要落下來。 沈絳:“好了,咱們還得趕路,若真愛哭,待上了馬車你哭個夠?!?/br> “那可不行,我還得伺候小姐呢。”阿鳶趕緊道。 沈絳此番只帶了三輛馬車,一輛由她和侍女乘坐,兩輛置放行李,余下便是幾個未散去的護衛(wèi),送她上京。 自從消息傳回,沈絳立即遣散了家仆,將家里能賣的東西都賣個干凈。 如今,身邊也只剩下這么些人。 阿鳶是唯一留下的侍女,只因她無父無母,是當初沈絳在街上撿回來的小姑娘。 旁人被遣散尚還有家可回,她卻只能跟著自己。 沈絳吩咐:“你去瞧瞧卓定他們,可把馬匹喂飽了?!?/br> 卓定便是未離去的護衛(wèi),本來沈家的家仆之子侄輩兒,但凡功夫了得者,便有投軍的機會,若是能積得一星半點的功勞,便能脫離家仆身份。 只不過很多人,哪怕脫離家仆身份,依舊效忠沈家。 正是沈家這樣不拘一格的用人,沈家軍的威名才在漠北響徹,鎮(zhèn)得北戎八部不敢肆意踐踏大晉邊陲。 很快,阿鳶起身去找卓定。 一刻鐘后,沈絳坐在馬車里,繼續(xù)一路往北。 直奔京城而去。 只是此刻她心頭卻想著另外一件事。 漳州、匪患。 在她那個離奇的夢境中,就夢到她在進京途中遭了山匪,后來才被污蔑失節(jié),退了婚事。 沈絳手里拿著一冊書,垂眸間,視線看似落在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