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陳姨在夏天的時候,很喜歡用名為“橙花”的那瓶精油。挺沉靜的一種味道,不媚俗刻板, 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花果香。像夏日山林里的夜風,沁人心脾。 林疏月的臉枕著他胸口,“魏董, 感性超標了。” 魏馭城淡淡“哦”了聲, 改口說:“我在佛前拜了一宿, 祈福早生貴子。” “……” “這佛祖靈不靈驗, 就看林老師的態(tài)度了?!?/br> 林疏月笑, “怎么,難不成還要在網(wǎng)上給它打個差評?” 魏馭城說:“為期半年。” “嗯?” “要真沒顯靈?!蔽厚S城的手若有似無地輕撫她平坦的腹, 低聲說:“匯中集團就把這寺廟給收購了, 修成送子觀音廟,時時香火供著,我就不信了?!?/br> 林疏月笑得前俯后仰,躲開他的手, “別撓我,癢。” 魏馭城一只手重新勾著她的腰,把人拉回懷里,欲意深重地問:“哪兒癢?我給撓撓?!?/br> 林疏月勢均力敵,勾著他的后頸往下壓, “嘴?!?/br> 夜靜本如一面夕陽下的湖,兩人心領(lǐng)神會后,如同朝湖心投擲了一枚石子。漣漪如花開, 漾醒了兩岸春色。在歡愛這件事上, 林疏月其實并不扭捏羞怯。很多時候, 她還熱衷主動,魏馭城便是唯一吃紅利的人。 枕席之間,他的待遇實在優(yōu)渥。 后半夜,他嘶的一聲痛呼,不滿地捏了捏林疏月的后頸。 “輕點兒,我疼?!?/br> 都是能折騰的主,這晚上加起來,可能都睡不夠四小時。天光亮眼,魏馭城還不甘心,好像非要弄到她一遍遍求饒,方才罷休。 林疏月背對他時,實在忍不了,真心告求:“夏初還在下面等我。” 魏馭城越發(fā)惡劣,“誰在下面?難道不是我?” 林疏月無語,紅著臉大叫,“救命!” 夏初等得快要破口大罵了,林疏月終于下樓。話到嘴邊,可一看見她,夏初又把它們咽了回去。她嘖嘖感慨:“這也太猛了吧。” 林疏月穿著裙裝式樣的睡衣,小腿,手臂,脖頸與鎖骨,能見到皮膚的地方,都是或青或紫的印兒。 魏馭城厲害。 魏董牛逼。 夏初對著二樓方向,豎起大拇指,一切盡在不言中。 林疏月臉色緋紅,不自然地扯了扯裙擺。 夏初不再揶揄,往沙發(fā)上一坐,幽幽抿了口花茶,“余星出院后可小心翼翼了,天天眼巴巴地望著我,哎呦,那個小眼神喲,我都于心不忍了。所以過來問問你,你究竟什么想法呢?” 林疏月很直接,“生氣?!?/br> 夏初無言,片刻后,點點頭,“應(yīng)該的,換我我也氣?!?/br> “這些年,很多人說我不容易,可我從沒這么想過。直到余星那樣的態(tài)度對我,我才覺得,自己是真的不容易?!绷质柙抡f:“我不要他認錯,只要他平安。這話你轉(zhuǎn)給他聽,jiejie還是很傷心。他帶給我的這種傷心,遠比旁的人更要我的命。” 夏初一聽這話,心里就有了數(shù)。 她這姐們兒,看著能屈能伸,其實骨子里還是高傲清透的。 杵著她底線,看吧,弟弟有的熬。 夏初也不敢再吹耳邊風,抬起頭,目光圍著這屋子劃了一個圓,“原來明珠苑的頂級復(fù)式,長這樣?!?/br> “嗯?” “月姐,我現(xiàn)在抱你大腿,還來得及嗎?” 魏馭城適時下樓,相比林疏月的隨意,他倒是白襯黑褲,衣冠楚楚。到樓下,朝夏初微一頷首,然后往沙發(fā)上一坐,翹著腿,看起來手機。 總裁不上班的嗎? 夏初著實納悶。 姐們在一起,自然可以無話不說??涩F(xiàn)在多了一個魏馭城,哪還能自在。尤其這男人不茍言笑的模樣,實在氣場逼人。久了,夏初真有點怵他,于是跟林疏月打了個眼神暗號,一溜煙地告辭。 人走后,林疏月站在魏馭城跟前,皺眉問:“你干嗎呀?!?/br> 魏馭城抬眼,一臉無辜,“我怎么了?” “一直坐這兒,故意的。”林疏月起了較真的勁頭,“夏夏又沒得罪你?!?/br> 魏馭城聲音渾厚,還有一分若有似無的委屈,“你這閨蜜,太機靈。社會上的那一套,學得比你通透?!?/br> 林疏月思緒一攏,回過味。 原來上回裴彥的事,他一直記著。 林疏月嘖的一聲,“魏董,格局呢?怎么還記仇了?!?/br> 魏馭城不吃她這激將法,說得天理昭昭,“要什么格局?”話語間,腿忽地伸長,圈住她,把人勾向自己—— “我要你。” 魏馭城雖“記仇”,但夏初有句話他還是聽進了心里。 林疏月這是打定心思,沒想與林余星和談。 姐弟間的感情,這幾載生死與共,依偎相伴。有多深,傷她便有多重。這兩天,魏馭城總是按時下班,推掉所有應(yīng)酬,也要回來陪她吃一頓晚餐。 期間很多次,他也試探過。但只要有點苗頭,林疏月就當場冷了臉。 魏馭城不敢再提。 兩天后,三伏天的最后一伏,烈日當空,肆意依舊。明珠市已經(jīng)近一月不曾下過雨,耐旱的香樟葉都片片發(fā)蔫,不得已向酷暑低頭。 下午三點半的c大。 鐘衍我行我素,上個學也沒想過安分,依舊頂著一頭黃毛,還變本加厲地將額前一簇挑染成詭異的紫色。奈何他模樣出眾,氣質(zhì)又高階,隨時隨地能成為目光中心。 這半個月,他都在為復(fù)學做準備。 魏馭城有意安排老師對接,一番好心,鐘衍也變得懂事許多,總算沒有辜負。 八月中下旬,已陸續(xù)有學生返校。 飯點,魏馭城的黑色邁巴赫就等在宿舍大門口,頻頻惹人注目。鐘衍踩著人字拖匆匆跑出來,見到魏馭城欣喜若狂,“靠!只要活得久,就能讓舅當司機!” 魏馭城戴上墨鏡,食指一晃,示意上車。 車內(nèi)冷氣足,鐘衍覺著自己又活過來了,剛想主動問候,魏馭城遞過一瓶橙汁,“口渴了吧,喝,冰鎮(zhèn)過的?!?/br> 鐘衍默默接過,心里打起了小碎鼓。 “你手邊有吃的,拿著吃?!蔽厚S城又說。 鐘衍扯扯嘴角,心里的鼓聲又敲響了些。他往儲物格里一看,“舅,你什么時候也愛吃糖了?” 魏馭城瞥了眼,“那是你林老師早上容易低血糖,我放了兩包在車上。” 鐘衍立刻將糖果放回原處,“舅媽的東西,我可不敢吃?!?/br> 魏馭城不悅,“還能把你毒死不成?!?/br> 鐘衍說:“會被舅打死?!?/br> 魏馭城笑罵,“臭小子。行了,去吃飯?!?/br> 鐘衍忐忑,試探著說:“舅,您忙您的去,不用管我?!?/br> “哪的話,你是我外甥。” ……鐘衍心里發(fā)毛,雖然很感動,但更加沒底兒。如今他也學聰明了,一般舅舅對他態(tài)度和緩,那鐵定有內(nèi)情。 魏馭城帶他去東苑吃飯,一位難求的餐廳,連鐘衍都吃得少。這頓飯,魏馭城直接讓經(jīng)理把主廚叫了來,任由鐘衍做主。 席間,魏馭城吃了兩口涼菜,忽就擱下筷子,眉間神色泛憂,“余星的事,你聽說了嗎?” “?”鐘衍:“他咋了?” “和你林老師鬧了別扭,一直沒和好?!?/br> “他還敢跟他姐鬧別扭?哦豁,真是不自量力?!辩娧軗u搖頭,“我都不敢和林老師吵架,他哪來的膽?!?/br> 魏馭城語凝,真不知該不該夸他的自知之明。 心說,其實我也不敢。 “我懂了,舅,你想讓我去當說客?!辩娧芘牧伺男馗?,“一準兒包在我身上,就這幾天,我能讓姐弟倆立即如膠似漆?!?/br> 魏馭城眸色微深,“和誰如膠似漆?” 鐘衍笑得牙白如貝,改口那叫一個飛快——“你。” 其實不用魏馭城提,鐘衍也早想去找林余星了。也是他這段時間忙得腳不著地,學校里邊根本沒空出來。魏馭城找的這老師也挺上頭,嚴厲,冷酷,鐘衍昨天晚上考了兩套試卷才算過關(guān)。到正式開學前,他時間自由。 一輛輛的小sao跑許久未開,都長蘑菇了。 鐘衍挑了輛屎黃色,土萌土萌的,所到之處必定萬眾矚目,他可太喜歡了。 夏初這工作室,他來得勤,真沒把自己當外人。夏初剛忙完,正煮咖啡,回頭就聽見一聲超甜的“jiejie好”,加之鐘衍這張俊臉,簡直如沐春風。 夏初喜笑顏開,“喲,小帥哥好久不見?!?/br> “那就是我的罪過?!辩娧苷f:“我今后一定每天都來讓jiejie見見。林余星呢?” 夏初指了指二樓,“去吧,找他玩兒?!?/br> 鐘衍兩步作一步飛奔而上。 沒幾秒,夏初被一聲驚叫嚇得咖啡都灑了出來。 “吵架就吵架,你怎么還割腕了?!”鐘衍雙手撫額,原地轉(zhuǎn)了個圈,再看向林余星時,眼睛都熬紅了,“林老師這么兇的嗎?” 林余星低頭之際,眼珠轉(zhuǎn)了半圈,索性順著他的情緒點點頭,“是啊,jiejie兇。小衍哥,你能不能幫我去跟jiejie說情?這次真的是我做錯了事,她好久好久沒理我,我真沒轍了?!?/br> 樓下。 夏初本來還寬慰,覺得鐘衍來了,他和林余星交好,多少也能幫著開解勸慰。可沒想到的是,五分鐘不到,他在樓上又是叫又是吼的。 叫完了,安靜不過一分鐘,夏初皺眉,怎么回事,還聽到隱隱的哭聲? 又聽了會,她確定,就是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