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jié)
此話不假,但顧還卿卻是個例外,她披麻袋都好看,素顏長裙,樸素淡然,氣質(zhì)典雅沉靜,有一種別致的慵懶嫵媚,宛若寶石一樣會熠熠發(fā)光。 她正值花季,渾身散發(fā)著處子的誘人清香,眸光瀲滟四射,縱是還不到風(fēng)華絕代的年紀,卻已能讓人隱隱窺出她隨著年紀而增長的美麗風(fēng)華,以及絕代無雙! 聶灝盯著她清絕的容貌,忘了收回目光。 “有你這種大哥,真是淺歌的不幸!”顧還卿卻恍若未覺,語氣冷若冰霜:“而且淺歌他也不是我的小叔子,他啃我,他怎么樣我,那是我們的事,關(guān)你什么事?你還真把你當成我的誰啦?當初你跟揚秀蓮在新房里快活時,怎么說的,那些話你都忘了嗎?” 聶灝不自在的轉(zhuǎn)開目光,心跳的有些急。 “我可記得清清楚楚,沒齒難忘?!鳖欉€卿嘴角彎出一抹輕嘲:“容我提醒你,我在你眼里,不過一跳梁小丑耳,就是個笑話,一個費盡心機,不擇手段想嫁給你的卑鄙女人!你憎惡我都來不及,怎么可能承認我,讓我做你的妻?” “那時是我不對?!碧峒斑^往,聶灝心中也不無悔意,覺得自己做的太過了。 當初那些話現(xiàn)在說來,真是道不盡的諷刺——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輪到他被顧還卿嫌棄了。 不知怎的,心里的火氣竟消了一些,連顧還卿打他一記耳光,他竟也不覺得有多么難以接受了,語氣軟了幾分:“當時我年輕氣盛,做事沒想過后果,可后來我不是說過嗎,讓你等我,等我回來,我一定給你一個交待……” “交待什么?”顧還卿唇邊的冷笑加深:“我要你給我交待了么?我答應(yīng)你什么了?而且你所謂的交待,就是交待一個不可一世的公主出來;交待一個盛氣凌人的女官出來,爭著搶著,跳著腳罵我沒有自知之明,沒能早點離開聶家給她們騰位置,癩蛤蟆想著吃什么天鵝rou呢!” “就你這樣的天鵝rou,廉介至極,也就只配那樣的人吃了,我看著都覺得倒胃口?!鳖欉€卿垂眸,長睫掩下眸中的輕鄙。 于這一刻,聶灝終于幡然醒悟,顧還卿對他,只有四個字:棄若敝屣! 聶灝的心無比矛盾,矛盾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他只知道,對顧還卿,他似乎從一開頭就做錯了什么,甚至一錯再錯,導(dǎo)致兩人的關(guān)系走入絕境,直至無法挽回。 這女子,從嫁給他的那一晚,就什么都變了,不再是他以前認識的那個慕還卿——慕還卿是喜歡他的,喜歡到用目光追逐他,一見到他就會露出羞澀的笑容,他甚至以為她會一輩子都這么迷戀他! 是他錯了么?錯在哪里? 他也知道,申徒竟蟬的事,是他對不起顧還卿,可他不是在盡量彌補么?連偷聽到她跟九靈的對話,他也隱忍不提,沒有當場質(zhì)問她,也沒有跟她撕破臉。 為的是什么? 還不是因為淺歌已經(jīng)去當了和尚,且他的腦子有問題,算不得一個正常人,他相信顧還卿分得出好歹,只是一時的寂寞難耐,鬼迷的心竅才逾了矩,實非她本意。 而現(xiàn)在他回來了,她會看到他的好,而迷途知返。 甚至連顧還卿要拍賣他,拍賣聶家的滴翠玉鐲,他都沒有出面阻止,自覺是虧欠她,她有資格生氣,讓她出出氣也好。 等她把氣出完,他們再重新開始,一切都會不同,他會好好補償她的。 她搬出聆園;她自立門戶;她徹底的擺脫了聶家!他默默地看著,表面無動于衷,實則在等待機會,一直隱忍踅伏著。 但是,他隱忍,不代表他能容忍!不代表他看見勢頭不對,還能繼續(xù)裝聾做啞下去! ——軒轅王頻繁來往顧宅,幾乎一呆就是一整天,別人不知情,卻瞞不過他。 ——她的宅子,以及宅子里的傭人,這都是軒轅王替她cao辦的,她沒花過一文錢,沒cao過半點心,倘若說軒轅王只是在報她的救命之恩,那為什么顧宅的守衛(wèi)全是滄海宮的人! ——五月初一那天,是軒轅王十六歲的生辰,皇上為此專門在皇宮里大擺宴席,舉行歌舞活動,為愛子慶生,但軒轅王中途卻離席了。 他事后查過,軒轅王出了皇宮便直奔顧宅……這說明什么,簡直不言而喻。 ——還有宮賢妃的堂弟,那個嘉陵富豪宮少陵,出入顧宅比姬十二都勤,半夜都還在顧宅逗留。 他們之間不僅有“顧宮”為名的大酒樓,據(jù)說馬上將會有以“顧宮”為名的大戲院,并且是風(fēng)靡一時的大戲院——外界都在這么盛傳,盡管那戲院工程龐大,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峻工,但勢造的好,沒落成已讓人期待萬分。 更夸張的是,據(jù)說那戲院子的圍墻都是寸墻寸金,哪家商鋪想去那戲院的墻上涮個墻,寫下自己鋪子的地扯,沒有千金萬金是拿不下來的……jian商到如此地步,也是少見! 鐘靈毓秀的單身女子,擁有禍水一樣的臉蛋,且不乏敏銳的頭腦及果干的行動力,縱然因為他聶灝而白璧有瑕,可無疑是迷人的,那種非凡的魅力,讓她比尋常女子更顯得吸引人。 連他都舍不得她,想要丟下高傲的自尊挽回她,遑論其他男子! 可他拋下自尊,她卻不屑一顧,只管將他的自尊踩在腳下,用力踐踏,一如當初他對她…… 而且他似乎又弄巧成拙,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見到她,跟她和解,他的切入點卻找錯了,以至于弄得兩人的關(guān)系更僵。 他頭痛的揉著自己的額角,覺得自己八成是吃錯藥了,不是說好不計較從前的么?為何一開口,卻鬼使神差的質(zhì)問她和淺歌的事? 這會事情搞砸了,他更不知道如何讓她回心轉(zhuǎn)意。 對付別的女人,他手到擒來,三言兩語便可以哄得對方心花怒放,奈何顧還卿不吃這套,甜言蜜語對她不管用。 聶灝正后悔自己用錯了方法,卻聽顧還卿淡聲道:“為了我們以后的名聲,這顧宅煩請你望而止步,再不要來了,至于九靈,自會有人送他,不勞日理萬機的護國大將軍煩神?!?/br> 聶灝聽在耳里,卻覺得威風(fēng)無比的“護國大將軍”從她嘴里出來,怎么同樣那么諷刺呢! 正要辯解,不遠處卻傳來一道尖銳的叫聲:“顧還卿,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你還說你以后不會見聶灝,那此刻你們又在干什么?” 顧還卿不帶情緒地看了聶灝一眼:“你的公主來了,如果不想弄得難堪,你趕緊把她帶走。” 聶灝濃黑的劍眉快皺成了兩座小山,但他似把顧還卿的話聽進耳了,提步就往風(fēng)風(fēng)火火向這邊沖來的申徒晚蟬及她的侍女們迎上去。 然而,不過兩三步,他卻陡然剎住了腳步,不遠處的左側(cè),那有一排臨池柳,而姬十二,他正雙臂抱胸,懶洋洋地斜倚在一株柳樹下。 此刻,清晨的露珠早被熱氣蒸散,明燦燦的太陽爬上了天空,吹到臉上的風(fēng)兒也帶著熱力。 那少年錦衣繡金,發(fā)如黑染,神情帶著點玩世不恭和痞氣,頭頂綠葉婆娑,他身旁的池水卻波光粼粼,燦亮的水光反射在他臉上,將他的臉龐勾勒得無比撩人,風(fēng)華無限。 聶灝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姬十二長的未免太引人矚目!而且,他是什么時候來的?又把他和顧還卿的話聽去了多少?而他卻一點都不知情! 與此同時,申徒晚蟬也看到了姬十二,本來氣勢洶洶的腳步停了下來,她偏頭看著姬十二,眸底難掩驚艷之色,這少年顏若舜華,風(fēng)姿卓絕,竟讓人移不開目光。 她一時忘了本來的目的,直愣愣地望著姬十二,朱唇半張:“你……你是誰?” 姬十二漠然地瞥了她一眼,似被她身上五彩斑斕的衣裙傷到眼,不忍目睹,他又冷漠地轉(zhuǎn)開視線,俊美而清冷的眉眼間蘊滿清傲與睥睨之色。 被人忽視得如此徹底,還是首次,申徒晚蟬揚了揚自己美麗的小臉,挺了挺傲人的胸部,正待進一步發(fā)問,不知何時到她身邊的聶灝已及時捂住了她的嘴:“你來這里干什么?那是軒轅王,豈是你能隨意造次的?” 申徒晚蟬一怔,軒轅王她只聞其名。 聶灝放開她,對姬十二躬身抱拳:“王爺?!?/br> “聶灝,帶她走,若下次本王再看見她來這里,你就等著為她收尸吧!” 說到底,姬十二其實是一個狂傲的少年,鮮少會把他人放在眼里,尤其是惹顧還卿不喜的人,管他是不是他國公主,或是護國將軍,在他眼里跟普通人沒區(qū)別。 人長的好看,聲音也格外的好聽,可太冷了,而且一出口就殺氣這么重! 申徒晚蟬覺得很委屈,也很氣憤,她也是尊貴的公主哎,憑什么軒轅王要這么對她? 可未及她開口抱怨,聶灝已拉著她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聶灝……你放開我……我還沒找顧還卿算帳呢!”申徒晚蟬一邊被動的往前走,一邊頻頻回頭望。 這一看,她頓時氣得不行!就見剛才那個眉眼冷清的少年王爺已到了顧還卿的面前,他背對著她,長身玉立,她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只看到他筆直挺拔的背影。 但他伸手去拉顧還卿的手,顧還卿卻“啪”地拍開他的手,他不死心的再拉,顧還卿又再次拍開他的手,如此三番,申徒晚蟬都要氣的吐血了! 剛才自己什么也沒做,他就喊打喊殺的威脅個沒完,這會兒顧還卿那樣無禮的對他,他卻極有耐心的樣子,申徒晚蟬甚至猜:他臉上此刻一定漾著笑吧!只是不知他笑起來是什么模樣? 姬十二笑起來極好看,笑容會柔和他冷俊驕矜的面部線條,眉眼會變得格外的生動,尤其那雙寒星似的黑眸,仿佛能沁出水來。 顧還卿推開他再次纏上來的手:“光天化日之下,你老跟我動手動腳做什么?一大早的,就找不愉快?!?/br> 姬十二不說話,只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眸底漫溢著歡悅。 約摸是天氣太熱,顧還卿被他看的臉頰生熱,撇開他就轉(zhuǎn)身往回走,但腰帶卻被姬十二賴皮的扯住,他低聲問:“聶灝都跟你說了些什么?” 顧還卿卻掰他的手:“你不是在一旁全程監(jiān)視嗎?還能沒聽清?我不信。” “你誤會我了?!奔D(zhuǎn)到她前面,拉著她的手往樹蔭里帶:“我只來了一會兒,正想著要不要英雄救美呢,你卻神勇的賞了他一耳光,我看著他那臉都rou疼,何況我是jian夫,怕被你遷怒,于是我只好在一旁躲著,若情況不對,我保證第一個沖出來保護你。” “油腔滑調(diào),嘴甜如蜜?!边@是顧還卿對他的評價。 姬十二笑而不語,顧還卿并非任人可以欺負的弱女子,他強為她出頭,她反而會嫌他多事,他只需在暗處護著她就好,不用讓她知道。 提到聶灝,顧還卿只覺得倒牙:“他那個人,從九靈那里聽得一點東西,就來跟我捕風(fēng)捉影,還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真是自我感覺良好?!?/br> 她側(cè)眸問姬十二:“你假扮過聶淺歌的事,有多少人知道,會不會傳道聶灝的耳里?” 姬十二站到她的前面,伸手撫著她的臉,滿是溫情的笑了笑:“你放心,他不會知道的。”知道他扮聶淺歌的人沒有幾個,他不讓人公布,是沒人敢多舌的。 “百密難保不會一疏,要是他知道怎么辦?” 她臉頰旁有青絲垂落,姬十二幫她把那縷發(fā)絲別到了耳后,大手順勢攬著她白皙的后頸,輕輕在那上面摩挲:“放心,不說他一輩子不會知道,即使他知道了,那又怎樣?如你所說,他不是你的誰,無權(quán)干涉你的任何事,更甭說我了?!?/br> 他依戀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柔聲道:“別為這些小事煩心,聶灝他只是妒忌,只是后悔了,所以口不擇言,想逼你正視他。等過段日子,林將軍的女兒和那個破公主自會使出渾身解數(shù)纏住他,那兩人都不是什么好果子,他自顧不暇,便是想來糾纏你,也得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br> “他就是見不得我好,什么妒忌不妒忌的?!鳖欉€卿不覺得聶灝那人會對她有什么心思,只當姬十二愛吃醋,所以這樣說。 她不懂聶灝的心思更好,姬十二求之不得,而且他不愿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起,提那些掃興的人。 “不說他了,我們來說說我們的事怎么樣?” 顧還卿頓住,看著他,目露警告:“如果你像上次那樣,休想要我再跟你合功?!?/br> “你又誤會了?!奔⑺约簯牙飻埩藬?,臉上已飛紅一片,又濃又長的眼睫不停的顫動,出口的聲音都啞了幾分:“合功是要合的,我保證不像上次,你也別生我的氣了,氣壞了身休心疼的可是我。這會兒我說的是我們的婚事,也該搬上日程了。” 兩人離得很近,氣息相聞,他那張俊顏近在咫尺,畢竟是在外面,顧還卿微扭開一點——她不像姬十二那樣臉皮厚,隨時隨地都會對她做出一些親昵之舉,神都擋不住他秀恩愛…… “會不會太快了?”顧還卿頗有些顧忌:“如今我和聶灝剛撇清關(guān)系,轉(zhuǎn)頭就跟你結(jié)婚,那大越百姓光顧著議論我了,別人的流言蜚語怎么辦?他們會不會嫌我煩啊,覺得我為了出名,一天到晚的炒作來炒作去,打壓的別人頭都抬不起來。” 姬十二被她另類的說法逗得忍俊不禁,低低的笑開了,好久才攬著她的頸子親了一口:“那不正好嗎?你風(fēng)頭旺,別人望塵莫及,氣死那些想出名的家伙,讓他們干著急去,咱倆努力點,就不給他們出名的機會?!?/br> 兩人苦中作樂,相互調(diào)侃,倒也其樂融融。 但說是說,笑是笑,真跟姬十二成親,顧還卿還是覺得太早,怎么也要等到百姓不那么關(guān)注她了,再談婚事。 一聽要等那么久,姬十二頓時如喪考妣,不笑了,連清潤晶亮的目光都黯淡了幾分。 他垂著眸,抿緊漂亮的薄唇,摟著顧還卿的纖腰,沉默。 挺委屈的樣子。 這是無聲的抗議,顧還卿懂。 “你才十六,成親是不是太早了?”顧還卿嘗試著說服他。 姬十二打定主意不出聲,委屈給她看,沉默給她看——橫豎小爺就是要成親! 顧還卿眼珠一轉(zhuǎn),狡黠笑道:“等你十八歲好不好?那時你也大了……” 姬十二忍不住了,兩手捏住她柔軟的腰側(cè),把她往自己身上貼,咬牙切齒地道:“我什么時候不大了?你說,你說!要是說不出來,看我怎么收拾你?!?/br> 顧還卿面紅耳赤的去推他,覺得他怎么就那么流氓呢!什么都能往他那命根子上扯——她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好不好!不過是想說他十八歲后,人會變得成熟,偏他會想歪。 兩人非常膩歪的鬧了一陣,姬十二仍不開心,幽怨地望著她,幽幽地道:“十八是怎么也不行的,我十八,你都快二十了,到時大越百姓還不得整日盯著你,你未必能有一刻松懈?!?/br> 也是,顧還卿承認他說的有道理,只是……算了,她妥協(xié):“等你十七,這總可以了吧?” “不行!”姬十二堅決反對,那太久了,他怕自己熬不過來。 “十七挺好的?!鳖欉€卿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