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揉了揉眼睛，看著聶九靈的白嫩手臂上的那個刺眼的小紅點，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瞪大眼睛叫道：“天花——！唔唔唔……”

    她的嘴被顧還卿捂?。骸吧荡蠼?，你別一驚一乍的好嗎?！?/br>
    “天花是什么？”聶九靈坐在床沿，無知無事的轉(zhuǎn)動腦袋看著她們。

    “這不是天花，只是水痘，是小孩子成長過程中必須經(jīng)歷的一種……有趣的事物，所以沒什么可怕的。”顧還卿摸著他的小臉蛋解釋。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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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7合好如初？

    她對淺淺道：“水痘是水痘，天花是天花，兩者根本是兩個疾病，你別把它和天花混淆?！边呎f，她邊去脫聶九靈的衣服，想檢查他身上還沒有這樣有小紅點。

    淺淺也迅速穿衣起來，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很專業(yè)地道：“可據(jù)我所知，出痘就是天花，又名痘瘡，你怎么說它們不一樣？”

    一兩句話也跟淺淺解釋不清楚，因為大越迄今為止的情況就是，一旦某地有誰得了水痘，為“避痘”，人們惶恐不安，驚恐欲絕。

    而那些曾經(jīng)出過痘，并幸存活下來的，便把出水痘的人用繩子捆起來，禁錮在一個很小的范圍內(nèi)，誰也不準(zhǔn)隨便進(jìn)出，也不準(zhǔn)隨便接近。還要馬上請來神婆跳大神，“供送痘神”等等。

    現(xiàn)代容易解決的事，放在古代卻難關(guān)重重。

    況且現(xiàn)在斷言聶九靈得的是天花或是水痘，委實言之過早，必須等痘子出來才能判斷。她也只不過是為了安慰聶九靈，才故意說的那么輕松。

    實際上，她心里也很緊張。

    ——前世，她弟弟曾得過水痘，當(dāng)時并未送醫(yī)院，就在mama的悉心護(hù)理下安然度過。mama說她小時候也出過水痘，自己是怎么出痘的她不記得了，但對弟弟出痘的情況仍記憶猶新，所以她心里一個勁的祈禱聶九靈和自己弟弟一樣，也能安然無事。

    “別脫我褲子啊……”聶九靈害羞地拉住自己的褲子：“我都這么大了，你們能不能講點理？”

    淺淺一把拉開他的手：“講什么理？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知道怕丑？”

    于是聶九靈滿臉通紅的被兩個少女扒光，因為天氣猶不明朗，淺淺又去點了蠟燭，仔細(xì)在聶九靈米分嫩幼滑的小身子上找了一圈，連他的小鳥兒也沒放過。

    臊得聶九靈直想拿小手捂住，嘴里不停的嚷：“別看……別看我的鳥……”

    “以為我們稀得看啊？我們還嫌污眼睛呢！”淺淺沒好氣的拍了他雪白的小屁屁一巴常。

    稍后，淺淺把燭臺放到一旁，對顧還卿道：“手臂上這個最明顯，腿上那個小，只有點紅，暫時只發(fā)現(xiàn)這兩個，等明日再看看?！彼钊轁M面的嘆了一口氣：“現(xiàn)在要怎么辦？”

    牛家村人雖然大多數(shù)人很善良明理，但同樣也不乏愚昧無知者，要是讓村里人知道聶九靈出痘，那村子里穩(wěn)定要亂了。

    而且也不知是誰傳染給聶九靈的，阿牛也有被傳染的危險——總而言之，凡是沒出過痘的人，又跟聶九靈接觸過的，都容易被傳染上。

    但不管怎么樣，這玩意兒不能撓，撓破了會生疤，發(fā)病期間也見不得風(fēng)，不然痘破，落下麻子就難看了。

    一時間，屋子里的氣氛空前的沉重，顧還卿和淺淺都有些如臨大敵——其一，是怕會危及聶九靈的生命；其二，怕消息傳出去后，聶九靈會被村子里的當(dāng)洪水猛獸對待，給幼小的他造成一些不必要的傷害。

    可當(dāng)著聶九靈的面，兩個人又不敢表露自己的情緒，以免引起他的恐慌，只能盡量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tài)度來安慰聶九靈，并溫柔地告訴他，這只是個小的毛病，只要不撓破就沒事。

    顧還卿又趕緊去找福嬸——聶九靈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福嬸在照料，他的情況福嬸最清楚不過了。

    最后也未能弄清楚聶九靈是被誰傳染上的，因為村子里孩童不少，聶九靈是孩子王，人緣那個好啊——只要不是個別性子特別古怪的小孩，他都能玩得來。

    福嬸知道了，也緊張啊，臉都白了，當(dāng)即就道：“那我趕緊把老頭子叫來，看看要怎么辦?！?/br>
    雖說在大越小孩子出痘屢見不鮮，但因這個病夭折的孩子著實不少，以至于鬧的人心惶惶，聽者無不變色，福嬸緊張也在情理之中。

    “不用了福嬸?！鳖欉€卿喊住福嬸：“先別讓福伯他們知道?！?/br>
    “為什么??？”福嬸不明白。

    牛家村目前正在利用宮夫人給顧還卿的那筆銀子修路，工程倒不是說有多龐大，但前期組織人手，規(guī)劃路段等等一切事宜花費了不少時間，再加上地里的農(nóng)活忙，直到三四月份才動工。

    后來天氣越來越炎熱，中暑的人也因此而增多，白天基本干不了什么活了，再加上夏季雨水也多，因此耽誤了不少進(jìn)度。

    進(jìn)入七月之后，雖說秋老虎依舊很熱，但好歹晚上比以前涼快些，于是又開始抓緊修路。

    福伯跟珩叔等人一回村，村子里的人和牛里正忙過來相邀——并非讓他們?nèi)プ鰟诹?，只是做些管理及安排人工的活計?/br>
    也挺忙的，有時吃住都在路頭那里，回來睡個覺都不易。

    正因為如此，顧還卿覺得沒必要讓福伯等人知道，首先，知道了也未必幫得上忙，只能多幾個人跟著著急上火；其次，福伯他們表現(xiàn)的越自然、越平常，村里人便不會起疑??！

    她可不想全村人拿聶九靈或者他們家人當(dāng)瘟疫看，最后甚至鬧的要把他們逐出村子。

    把意思跟福嬸這么一說，福嬸聰明人啊，馬上明白了其中的關(guān)鍵：“咱們當(dāng)務(wù)之急是瞞著村里人，別讓他們知道三少爺?shù)氖?，再有就是得派人去村子里打聽打聽，看有沒有別家的孩子也在出痘。”

    顧還卿點點頭，又做了補充：“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是，咱們從現(xiàn)在開始要關(guān)門閉戶，盡量不與人來往，也別讓那些愛串門子的人進(jìn)來，且負(fù)責(zé)出去打聽消息的那個人必須是出過痘的，以免被傳染上?！?/br>
    “這個倒沒事?！备鹈Φ溃骸拔依掀抛涌梢猿鋈フ胰舜蚵牐櫱嫖闯鲞^痘，不過阿牛是出過痘的，他也可以外出走動，凡事只要小心一點，應(yīng)該是沒問題的?！?/br>
    原來，前幾年護(hù)國將軍府里也曾鬧過一次“痘荒”，彼時人人自危，府里一些下人的小娃娃染上，夭折了好幾個，最后幸運活下來的也不少，阿牛便是其中之一。

    這也多虧阿牛的祖母，老人家有經(jīng)驗，照顧孩子又細(xì)心，才未讓病魔奪去孩子的生命。

    一聽阿牛出過痘，顧還卿頓時松了一口氣，淺淺說她家祖上是行醫(yī)的，所以她是痘口余生的小孩。

    而她自己呢，她不是很清楚，前世她出過，但初一是否出過痘，她卻想不起來。

    不過她覺得初一大概是出過的——不然派她來代替慕還卿，一下子被傳染了，治得好還好說，若治不好呢，那幕后之人的努力豈不全打水漂？

    對方應(yīng)該不是這么馬虎之人，從安排闕奶娘照顧初一這么多年來看，對方絕對老謀深算，屬十年磨一劍，深藏不露型。

    鑒于種種原因，她越發(fā)肯定初一也是出痘劫后余生的小孩。

    這樣就好辦了，除了聶擎這后生小伙子沒出過痘，家里只有聶九靈一個人需要重點觀察及護(hù)理，而且阿牛還可以陪著他，免得他小孩子家家胡思亂想，事情便容易多了。

    于是，幾個人背著聶九靈，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該怎么做。

    ※※※※※※

    屋內(nèi)討論的熱火朝天，屋外的姬十二卻一臉沉思。

    冷奕瞅他那臉色，不像在傷心，心里非常奇怪，這人剛才都一副搖搖欲墜，傷心欲絕的樣子，怎么才半會功夫，他就不難過了？

    不會是自己眼花了吧？

    他正疑惑呢，卻聽姬十二道：“你翻墻進(jìn)去看看，里面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冷奕頭擺的像撥浪鼓：“不去。”

    姬十二看了他一眼：“為什么？”

    “進(jìn)去不是找打么？她明顯不待見咱們?！?/br>
    “那你先進(jìn)去讓她打一頓消消氣，興許打我的時候就沒什么力氣了。”

    冷奕：“……”當(dāng)初自己的眼睛是怎么長的？怎么跟了這么一個沒出息的主子？

    姬十二卻覺得這個計劃很可行，饒有興致捏著自己的下顎，漫不經(jīng)心地打量冷奕：“是你自己翻進(jìn)去，還是我用腳送你一程？”

    “……屬下不經(jīng)打……”冷奕欲哭無淚：“她打完我，照舊有力氣揍你?！?/br>
    姬十二冷哧：“不要緊，你若倒下了，不是還有列御他們么，一個一個來，她總有打累的時候?！?/br>
    “……”

    冷奕滿臉苦大仇深地縱身一躍，輕飄飄地翻過高墻，不敢勞他用腳頭，誰知會送到哪里啊……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冷奕悄無聲息的躍墻而下。

    見他安然無恙，姬十二滿意地點點頭：“你這人就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親親那么溫柔美麗，怎么可能出手打人呢？下次不許你這么污蔑她?！?/br>
    得，正反兩面都讓他一個人說了，冷奕也不跟他一般見識，只說：“出大漏子了，三少爺?shù)昧颂旎??！?/br>
    轟！晴天一個霹靂，姬十二瞳孔緊縮，雙手立時握緊，清洌的聲音也嚴(yán)厲起來：“速召裘浚風(fēng)過來?！?/br>
    ※※※※※※

    當(dāng)天傍晚，聶九靈的身上便陸陸續(xù)續(xù)的出現(xiàn)好多水皰疹，特別癢不說，一個個俱是那種淚珠狀的水泡，內(nèi)含清亮的液體，周圍繞以紅暈。

    見此，顧還卿才真正舒了一口氣——從這些痘子來看，已能判斷聶九靈得的不是天花，就是小兒尋常的出水痘，只要好好護(hù)理，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大的防礙。

    只是聶九靈的情況比較嚴(yán)重，他不僅全身都有水泡，還伴有發(fā)熱。

    小家伙整個人都感覺不舒服，頭痛發(fā)熱且不說了，全身癢的他眼淚直掉，連頭頂上都癢的鉆心，恨不得剝下一層皮來。

    他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卻又不敢用手去撓，只能趴在床鋪上蹭來蹭去，還不敢用力，怕一不小心把水泡蹭破，留疤更要命——真是痛苦死了！

    小家伙那個難過啊！看到自己滿身的痘皰，他再小也知道事情的嚴(yán)重性，于是以為自己要死了，小臉上那一個悲愁似云，如喪考妣的凄慘樣，可謂“聞?wù)邆?，見者落淚”。

    天氣又熱，他呆的房間門窗都不敢打開，恐風(fēng)吹著他。

    關(guān)鍵是他這情況又不能洗澡，以免造成皮膚損傷，流出的水到哪里，哪里便出水痘，愈發(fā)愈多，那更麻煩。

    只能多喝點水，給他排排毒素，降降溫。

    淺淺又用連翹、大青葉、板藍(lán)根、紫草、野菊花等清熱解毒的中藥材煎了水，讓聶九靈服用，給他清熱。

    小孩子生病其實是最痛苦，最麻煩的，做父母的寧愿自己生災(zāi)害病，也不希望病痛落在自己孩子的身上。

    聶九靈縱然乖巧聽話，可畢竟是小孩子，痛苦到極致也會嗚嗚咽咽的哭，必須有人十二個時辰看著他，陪著他，不能稍離。

    聶擎因為沒出過痘，顧還卿怕他染上，打發(fā)他出去“避痘”。

    福嬸要外出打探消息，并且還要整理家務(wù)兼做飯，忙的腳不沾地，只恨不得多長幾雙手，因此，照顧聶九靈的重任就落到了顧還卿和淺淺，以及阿牛身上。

    淺淺粗枝大葉慣了，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就別說照顧小娃娃了。阿牛也只是個孩子，能陪著聶九靈，給他解解悶，打散他的注意力就不錯了。

    顧還卿哪放心他們倆啊，說不得只有自己一刻不離的陪著聶九靈。

    半夜時分，她讓淺淺和阿牛先去睡，出痘不是一兩日便能痊愈的，不發(fā)熱的話，大概一個星期左右開始結(jié)痂，起病后約二十日以內(nèi)，大部分痂皮脫落。

    不算漫長，卻也是個小小的持久戰(zhàn)。

    淺淺帶著阿牛下去后，她陪著聶九靈和衣躺下，放下床帳，把他摟在懷里，不讓他的小手腳動來動去，一邊柔聲給他講故事，一邊輕拍他后背哄他睡覺。

    聶九靈被癢癢折磨了一天，著實疲憊的不行，聽著故事，慢慢的就闔上了烏黑的眼睛，但睡得并不踏實，一會兒就痛苦的睜開眼睛，要蹭蹭身上的癢處，讓人看著都替他難受。

    顧還卿睡意nongnong，卻不敢閉眼睛，只耐心的哄著他，冷不防卻察覺背后的床鋪陡然一沉！她心里一凜，倏地回頭，卻見床帳輕晃，一個白袍少年好整以暇地坐在她背后的床沿上。

    “你來干什么？”她挑了挑眉，壓低聲音：“這里不歡迎你?！?/br>
    “二哥！”剛睜開眼的聶九靈卻就著燭光認(rèn)出少年，他既欣喜又苦惱地向他二哥訴苦：“二哥你去哪里了？你看我好倒霉，長這么多惡心的東西，癢死我了！”

    此刻他臉上也有幾粒亮亮的水痘，一雙眼睛亮汪汪的，蓄著眼淚，仿佛下一秒要哭似的，看起來好不可憐。